几日须臾而过,很快便到了除夕之夜。
前些日子,宋婉宁忙着铺子的事,许静仪忙着许家的事,沈玠忙着清查两州,只有今日众人才得了些闲。
今日,除了姜嘉月、宋婉宁和许静仪三人,还有被姜嘉月请来的谢轻舟,以及拖家带口带着狸奴和郑琅来蹭饭的沈玠。
只是,姜怀之远在边关,来不及回来和她们一起过除夕,倒是让姜嘉月有些遗憾。
姜嘉月看向宋婉宁,撅着嘴道:“娘亲,既然爹爹不能和我们一起过节,那我们怎么不在老宅和祖母他们一起过,然后再到风琅郡来。”
想到姜怀之临走之前和她说的话,宋婉宁轻笑了声,慢悠悠地回道:“你大伯他们除夕之后便要预备着启程上京了,到时府中就只有我们几人,我们守着一座空宅不免冷寂,还不如早早来云州,过自己的节。”
说完,宋婉宁眼波流转,故作神秘地道:“至于你爹爹嘛……”
见宋婉宁一直拉长着尾音,但就是不告诉她,姜嘉月鼓起两颊,气哼哼地道:“娘亲又在逗娇娇儿,娇娇儿不要听了。”
说完就两臂抱起,抓过头去不再看宋婉宁,故作生气的样子,但却不时悄悄回头看她娘亲。
见姜嘉月气鼓鼓的样子,宋婉宁轻笑了声,不再逗弄她,轻声道:“你爹爹啊,准备在今日引敌入城,让李易他们趁机带走西戎军帐的粮食,再将军帐一鼓作气给烧了。”
她本来就没指望过姜怀之会和她们一起过节,在他的心中家国百姓永远高于一切。
若有一天他抛下边关百姓,来和她们过节,她反倒觉得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裴千行了。
闻言,姜嘉月睁大了眼,磕磕巴巴地道:“爹爹,不会……不会是想利用除夕制造出一种军民共乐,城中不堪一击的假象,然后打西戎一个措手不及吧。”
见宋婉宁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姜嘉月暗暗打了个抖擞,阴还是她的爹爹阴,连除夕佳宴都能被他利用。
这样想着,姜嘉月眼角余光出突然注意到一直沉默寡言,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话的郑琅,撑着头好奇道:“郑琅,你家里人怎么都没有来找过你?这么大的一个郎君没见了,他们都不着急的吗?连除夕都放着你一个人在外面。”
郑琅抬眸看了姜嘉月一眼,抿着唇低声道:“他们不会来找我的,没有我,他们反而能更好地瓜分郑家的家财。而且就算他们来找我,我也不会回郑家,那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母亲死后,郑家对他来说便再没有了任何意义,那不再是他的家,而是一座空宅。
见状,姜嘉月不禁后悔起来自己问了这么个问题,连忙推给了郑琅一盘点心,讪笑道:“快吃,快吃,这个点心好吃。”
郑琅没和她说过郑家的事,她也没让人去打听过,倒是白白惹了郑琅伤心事。
郑琅看了看眼前的一盘糕点,又看了看轻笑看着他的谢轻舟,心中暗哼了声,毫不客气地拿起一块糕点大口咬下,示威似地看了谢轻舟一眼。
哼,她给我糕点了,但却没有给你。
看懂郑琅眼中意味的谢轻舟心中暗暗摇了摇头,端起杯热茶喝着,眼中意味不明。
啧,只有这种小屁孩会因为一块糕点就以为别人有多在意他。
坐在郑琅旁边的沈玠也看出了两人之间的机锋,拉了拉郑琅的衣袖,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他是做了什么,让你这么针对他?”
闻言,郑琅小声地哼了声,气道:“他上次不让我进去找姜嘉月,一直把我拦在外面。”
就这?就这?
沈玠简直头痛,就因为这件小事,这两人就能彼此针锋相对?
沈玠偷偷瞥了眼谢轻舟,心中暗暗吐槽着,要他说,这位主也是的,都多大个人了,还跟个乳臭未干的小孩计较。
正在这时,门房处突然有人来报,说是门外有位郎君寻许娘子。
闻言,许静仪指着自己,诧异道:“寻我?”
但姜嘉月却是眼前一亮,串掇道:“静仪姐姐快些去看看吧,说不定是熟人来寻静仪姐姐了。”
许静仪挑了挑眉,看向姜嘉月,笑着道:“莫不是你个小顽皮在搞什么鬼?”
姜嘉月对着许静仪眨了眨眼,但就是不告诉她是谁,只是说着:“静仪姐姐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许静仪被侍女推走后,宋婉宁看着姜嘉月似笑非笑地道:“顾家清远?”
姜嘉月眉眼弯弯地点了点头,惹得宋婉宁敲了敲她的头,轻声笑道:“你顾家哥哥开春就要春闱了,你现在把他找来,小心你顾伯母生你的气。”
姜嘉月被她娘亲敲了头也不害怕,撑着小脸笑道:“娇娇儿不过是给清瑶的信中写到静仪姐姐受伤了,可没有和清远哥哥说,他是怎么知道的娇娇儿也不知道啊。”
说完,姜嘉月歪着头,笑眯眯地接着道:“再说连大哥哥都要避其锋芒,此次春闱第一非清远哥哥莫属,娇娇儿不过是让清远哥哥出来放松放松罢了。”
说话间,许静仪已带着人进来了,正是顾清远无疑。
而且两人的面颊上皆带着些红晕,也不知是在外被冷风吹的,还是怎么的。
姜嘉月见状,眉眼弯弯,故意笑着道:“清远哥哥大老远的,怎么跑到云州来了?”
闻言,顾清远轻咳一声,拿出身后侍从拿着的贺礼,递给姜嘉月道:“家母特派清远来送新春礼。”
宋婉宁笑着点头让下人收起了贺礼,柔声笑道:“劳烦顾郎君了。”
姜嘉月捂住唇看向许静仪偷偷笑着,送新春礼哪里需要顾大郎君亲自来,这明明是知道静仪姐姐受伤了,特意来看她的。
瞧见姜嘉月笑得一副小狐狸的样子,宋婉宁轻声笑了笑,让人给顾清远加了副碗筷,笑着道:“开宴吧,嘉月这小泼猴可还闹着要去冰节呢。”
一场宴,宾主尽欢。
宴席散后,宋婉宁以不喜喧嚣为由,让她们自己去逛冰节。
于是便是姜嘉月、谢轻舟、许静仪、顾清远、郑琅、沈玠这六人一起去逛着冰节。
云州习俗与其他地方不同,除夕不常守岁,而是出来逛冰节。
要说这云州的冰节,还有一个传言,据说只要是在冰节中没有走散的有情人都会白头到老。
姜嘉月笑眯眯地看着推着许静仪的顾清远,对拉着郑琅的沈玠悄悄使了个眼色,拉着谢轻舟就跑,一边跑一边传来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清远哥哥,静仪姐姐就交给你了!”
沈玠也看向顾清远,笑着助攻道:“我可是听说,这冰节中没有走散的有情人最后都会白头偕老。”
说完,沈玠对两人眨了眨眼,抱起郑琅转身就跑。
他可没有兴趣去看这对小情人去黏糊,还是让他们自个去逛吧。
被沈玠抱着跑走的郑琅不断挣扎着,眼神愤怒地看着谢轻舟的背影。
姜嘉月怎么带着那个坏蛋跑了!
身后,许静仪转过头和顾清远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同时低下了头。
顾清远握拳轻咳了声,推着许静仪,含笑道:“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那边,跑了一小段后,姜嘉月就放开了一直拉着的谢轻舟的手,扶着膝盖气喘吁吁。
谢轻舟拿出袖中的帕子递给了姜嘉月,低眉轻笑地看着她,眉间连一滴汗都没有。
姜嘉月毫不客气地拿过谢轻舟手中的帕子,在脸上胡乱擦着,看向谢轻舟气道:“都是跑了怎么久,怎么你的脸上就没有一滴汗?”
谢轻舟轻声笑了笑,目光温柔,任由姜嘉月说着,一言不发。
姜嘉月拿着谢轻舟的帕子擦完了额间的汗珠后,便直接塞进了自己的袖中,跑跑跳跳地看着两边的冰雕。
谢轻舟在身后看着一蹦一跳像个小兔子的姜嘉月,摇头笑了笑。
突然,姜嘉月猛然回过头,言笑晏晏地看向谢轻舟问道:“如果我们走丢了,你会找到我吗?”
谢轻舟注视着姜嘉月,毫不犹豫地回道:“我不会让你在我的眼前走丢的。”
姜嘉月看着谢轻舟,背对着人流而行,冰折射的光汇聚在她的眼中,最后凝聚成眼前的一个人。
“我没有想到,你会跟娘亲那样说。”姜嘉月看向谢轻舟轻声道,语气中带着些无措。
谢轻舟凝眸看着少女,紧紧抿着薄唇,心中一团乱麻。
他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挤出一句:“对不起。”
姜嘉月背过身去,顺着人流而行,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谢轻舟,你到底是谁啊,我好像知道了你的秘密,却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人群将他们隔开,谢轻舟站在原地,任由拥挤的人群撞着他。
不是他不想说,而且连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令他难以启齿的身份。
皇室之中的肮脏,远比小姑娘想的更加污秽,如果可以,他希望小姑娘永远不要接触到这些,永远能够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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