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两人正逛着,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了一阵阵惊呼声,以及少年郎一句撕心裂肺的:“沈玠!!!”
听出这是谁的声音的姜嘉月和谢轻舟双双对视一眼,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跑去。
沈玠捂着腰间,一手鲜血,抱着他的郑琅眼中惊慌失措,一滴滴泪水顺着少年郎精致的脸庞流下,滴落到沈玠的脸上。
郑琅捂着沈玠不断涌出血的伤口,沙哑着嗓子哭喊着道:“沈玠,你再多撑一会,不要有事。”
说完,少年郎狰狞着一张脸,向身旁的人嘶喊道:“快去找人啊!快去找人啊!!!”
沈玠虚弱地笑了笑,抬起手擦了擦郑琅眼角的泪水,轻声笑道:“别哭了,死不了。”
郑琅回头狠狠地瞪了沈玠一眼,哽咽着声音道:“谁要你给我挡那一刀了,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下半辈子还要养你……”
沈玠轻轻哼了声,不满道:“我一生无父无母,无子无女的,以后的万贯家财都是你的,还不够你养着我?”
郑琅狠狠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看着沈玠腰间越流越多的鲜血,沙哑道:“别说了,血都要流没了。”
姜嘉月和谢轻舟赶来,先是指挥着人将沈玠先抬回府邸,又派人去医馆找大夫,而后看着跪坐在原地的郑琅叹声道:“今日除夕,医馆的大夫只怕是都回家去了,怕是难找到大夫了。”
谢轻舟看了眼狼狈不堪的郑琅,沉声道:“我会些医术,先跟着去看看,只是你们还是要找个大夫来才好。”
郑琅闻言,眼神空洞地看着谢轻舟,喃喃道:“你一定要等我找到大夫。”
说完,就从地上猛地爬起来,踉跄地脚步向外跑去。
姜嘉月看着狼狈奔跑的郑琅,对谢轻舟点了点头道:“沈大人那边就交给你了。”
说完,就朝郑琅的方向跑去。
姜嘉月追上郑琅,抓住他,沉声问道:“你要去哪里找大夫?”
郑琅看向姜嘉月,咬牙道:“去郑家,郑家有大夫,怕是此刻不少大夫都在郑家。”
姜嘉月抿唇,一针见血地说道:“行凶的是郑家吧,你去不怕再也出不来了?”
郑琅沉默地看着姜嘉月,沙哑着声音道:“他是为了救我,我不能让他出事。”
闻言,姜嘉月轻轻叹了口气,拽着郑琅的衣袖就向郑家的方向跑去。
“我跟你一起去,我就不信他们敢对我动手。”
身后,郑琅看着姜嘉月的身影,悄悄抓紧了自己的衣袖。
他想,或许他要有自己的家了。
郑府外,大门紧闭,任两人怎么拍打都没有人来开门。
姜嘉月扯起一抹讥笑,看着眼前朱红的大门,喘声道:“还敲什么敲,直接给他踹开。”
说完,姜嘉月率先就是一脚上去,郑琅见状也跟着踹了上去,后面跟着过来的顾清远也不顾君子礼仪,上去跟着他们一起踹门。
还好姜嘉月跟着姜怀之习了一段时间的武,郑琅虽然人小但也有些力气,再加上一个顾清远,没过多久,三人就合力把郑家大门踹开了。
郑琅猛地冲进去,大声嘶吼道:“大夫!大夫在哪里!”
郑夫人闻声,被人从庭中扶出,皮笑肉不笑地道:“哟,这不是小郎君吗?竟也知道回家来了?”
她也没想到,受伤的竟然不是郑琅这小畜生,而是沈玠,要知道刺杀郑琅和刺杀沈玠这性质可完全不一样。
郑琅恶狠狠地看着郑夫人,咬牙切齿道:“我最后问一遍,大夫在哪里?”
姜嘉月上前一步,按住郑琅的肩膀,看向郑夫人,冷声道:“若是沈大人出了什么事,你们郑家所有人怕是都难逃一死,我劝郑夫人还是识相些的好。”
郑夫人哪里会承认是自己派去的人伤了沈玠,怒视着姜嘉月反驳道:“你个小丫头,你瞎说些什么?沈大人出了什么事,跟我郑家有什么关系?你可不要冤枉人。”
就在这时,得到通知的城军团团围住郑家,郡守着急忙慌地跑进郑家,等看到姜嘉月的时候,心中一痛,这怎么哪里都有她啊。
见郡守派人围住了郑家,郑夫人面色发白,但还是强装镇定地道:“郡守大人带了这么多人来郑家作甚?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郡守狠狠瞪了郑夫人一眼,气急败坏地道:“你问我发生了什么事?你派人伤了沈大人,你还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郑夫人心中一颤,但还是狡辩道:“我们郑家哪里敢做这种事啊?郡守可不要是听了小人的谗言,误会了我们郑家。”
郡守袖袍狠狠一挥,冷哼道:“误会?你都把附近大半的大夫找到了郑家来,你跟我说是误会?”
郑夫人心中发慌,有些喘不过气来,但还是解释道:“我们只是请他们来家中一聚。”
郡守冷冷一瞥,冷笑道:“我管你是什么理由,等沈大人好了后,自有他评判。”
郡守心中怒火中烧,自然对郑夫人也没有什么好态度。
沈玠要是在他的地盘上出了什么意外,他怕是要洗干净脖子去跟陛下解释了。
等城军从郑府里揪出不少大夫后,郑琅冷眼看着郑夫人,沉声道:“我郑琅,自愿从郑家族谱上除名,从今以后,我与郑家再无半分瓜葛!”
说完,郑琅就带着大夫们走了,徒留郑夫人一个人站在原地,浑身发抖。
沈玠一醒来,就见郑琅这小子趴在他的床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不远处的椅子上,姜嘉月和谢轻舟两人坐在上面闭目养神。
见沈玠醒来了,郑琅连忙把他扶起来,给他倒了杯水,小心道:“你慢些喝,别呛到了。”
沈玠喝了一大口,解了喉中的干涩后笑道:“哟,今个怎么这么温柔?”
一旁,姜嘉月和谢轻舟也被这声响吵醒了。
姜嘉月揉着眼,打着哈欠小声道:“沈大人,你可算是醒了,不然我怕你没事,反而是郑琅要出事了。”
沈玠瞥了眼郑琅,轻声笑了笑,向姜嘉月和谢轻舟两人挥了挥手,笑道:“得嘞,你们两个回去休息吧,我这儿有郑琅就行了。”
姜嘉月和谢轻舟走后,郑琅目光坚定地看着沈玠,沉声道:“我已经和郑家脱离了关系,以后我就是你的儿子,以后我就叫沈琅。”
沈玠敲了敲郑琅的头,笑道:“什么沈琅、郑琅的,我又不在乎这些,再说,我叫你郑琅也叫习惯了,换什么换。”
沈玠看着沉默的郑琅,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低声道:“琅儿,去看看他吧,郑家这次,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不管郑家想要针对的到底是谁,但最后到底是他受了伤。
他身份特殊,身携圣旨而来,可却有人胆大包天敢对他下手,这事必然会引起永宁帝震怒,郑家必然会成为圣怒之下的牺牲品。
郑琅低低嗯了声,替沈玠理了理凌乱的被褥。
沈玠看着他沉默的样子,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阴暗的地牢里,郑琅提着一壶酒,慢吞吞地跟着狱卒向郑父所在的地方走去。
到了位置后,郑琅冷漠地看着狼狈的郑父,对着身旁的狱卒道:“能不能开个小门,让我把酒给他。”
狱卒为难得看了郑琅一眼,但到底还是打开了个递食的小门。
郑琅将手中的酒往里面一甩,丝毫不在意自己带来的酒会不会碎。
被声响吵醒的郑父清醒过来看见郑琅后,狰狞着脸扑到木栏杆上,怒道:“郑琅!你个白眼狼!还敢来看我!”
郑琅闻言,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道:“早在你任由我母亲死在西戎人手里的时候,就该知道你会有今天。”
说完,郑琅突然笑了笑,看着郑父,无辜地笑道:“郑老板,郑家要没了。”
闻言,郑父晃着眼前的木栏,一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郑琅,红着眼咬牙道:“郑琅,你可真狠啊,你怎么就没有跟你母亲一起死在西戎人手里!”
郑琅听见郑父这样说,反而笑了出来,喜悦道:“你终于承认,你一直想让我跟着母亲一起死在西戎人的手里了对吗?”
郑父也笑着,却像恨不得掐死郑琅一样,狰狞笑道:“是啊,我每天看着你的时候,我都在想,你怎么没跟她一起死啊。”
郑琅沉默地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男人,突然间不明白,为什么曾经幸福美满的家庭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像是看出了郑琅眼中的疑惑,郑父开怀大笑道:“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地步?因为我恨她!我恨她总是看不起我的出身!哪怕我已经是人人艳羡的郑大老板,她也还是瞧不起我!我恨她!我恨不得她去死!”
郑琅看着眼前快要陷入疯魔的郑父,突然就说不出话了。
郑琅静静地看了郑父几眼,最后说道:“我认了沈玠做养父。”
说完,郑琅就转身走了,不愿再看郑父一眼。
身后,听见沈玠两个字的郑父震怒喊道:“郑琅!你认贼作父!你不得好死!”
听见郑父咒骂的郑琅脚步没有一丝变化,他想,哪怕不得好死也比在郑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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