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是在离他们都近的麦当劳。
程慕言想吃,正好又说给他补课这件事,顺便看看程慕言的意思。
解决了程挚的把见面地点定在哪的发愁。
约好下午六点在餐厅见,顾珵晚了十分钟,她早都开车出门了,父母打电话来让她把车送过去他们要用,家里的车送去保养了还没好。
顾珵把车送过去又打车过来,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
休息日饭点,麦当劳也人满为患,可不好找人,但程挚那张脸太过扎眼,气质过于独特,还有那些或害羞或直接往同一方向看的脑袋,顾珵一进门就看到了,快步走过去,对两人道歉:“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声线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
当着那么多双目光走来站在程挚旁边,她像没穿衣服一样被人直勾勾地打量着,令她不自在极了。
又不受控制的想,她这样的坐在程挚面前,那些人会怎么看?
怎么讨论?
但好在程挚选的位置是在一根柱子旁,坐下后能挡住大半视线,顾珵紧绷的身子稍稍松懈。
程挚靠坐在椅子上,姿态闲适:“我们也才到。”
顾珵拉开椅子坐下。
没敢坐在程挚对面,快餐店的桌子不宽敞,坐下了就是面对面,距离极近,彼此的呼吸可能都会纠缠在一起,她害怕自己紧张会出丑,保守的坐在了程慕言对面。
程挚挑了下眉。
程慕言小脊背挺得直直的,坐的直挺,抿着唇,面无表情的严肃。手臂如上课时一样,右胳膊叠左胳膊,规矩的放在餐桌上,与旁边他坐没坐相的叔叔形成对比。
看的顾珵露出了点笑,温声道:“不用紧张,随便坐着就好了。”
程慕言下意识地看了眼叔叔,让程挚一怔,莫名道:“看我做什么?”
顾珵笑笑,拿出了手机,扫桌上的二维码:“边吃边说——”
一部手机被丢过来,解了锁,顾珵下意识地看了眼,手机页面停留在点单页,上面已经点了些吃的。
程挚的嗓音一并丢来:“我们点过了,你看看你想吃什么?”
“好。”
顾珵没推托,拿起程挚手机,在屏幕上认真看起来。
四周吵吵闹闹,程挚却没有一丝烦躁。
眼前还浮现着她进来时的那副画面。
是程慕言先发现的,他一直盯着门口,看见顾珵身影出现后,声线紧绷:“顾老师来了!”
程挚从手机上抬头,看向门口。
来人穿着黄底碎花的连衣裙,裙摆垂到膝盖上,露出两截细白匀称的腿。长发柔顺的披在身前,温柔恬静。本就不大的一张脸又被头发遮掩一些,只剩一双眼睛大又明亮,含着水儿一样,敲击着人内心柔软。
安京最近的天不讲道理,今天冷的穿长袖明天就热得让人恨不得裸奔上街。
下午六点,太阳还毒辣的很,她进餐厅后脸上被照射的腮红还没散,均匀布在脸上,配着那汪泉一样的眼神,无端让人产生保护欲。
可能这就是对一个人动了心吧?
会开始关注她的一切。
任何、方方面面的。
眼下,那人拿着他的手机正在点餐,指尖葱白,指甲修剪的圆润整齐,指盖透着微微的粉,模样专注认真。
“我点好了。”
猝不及防抬头,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皆是一怔,程挚最先移开,没半点偷看人家的不自在,伸手要手机:“我下单。”
顾珵递给他。
脸色微红,也不知道是被太阳晒红的还没消还是又新生的。
程挚点好单,手机随意放一边,看向顾珵,开始聊:“给程慕言辅导你怎么收费?”
“啊?”
这是同意了的意思吗?
喜悦还没涌上来,顾珵忙摆手局促道:“不收费的。学校不允许老师私自接活挣外快的。”
“那你这?”程挚挑眉。
顾珵被他的眼神盯的脸红:“就当是帮朋友的孩子辅导一下功课啊,收钱的话性质就变了。”
话落,她又弱弱的补充:“本来就说的是帮忙。”
程挚一时没说话。
眼底情绪意味不明。
出门前他爸还问他是不是怕人家收费太贵才犹犹豫豫的?
程挚一阵无语。
他什么时候对程慕言不舍得花钱了?
但程淮山说是这样说,还是心疼孩子赚钱不容易,怕真的收费离谱,还叮嘱他如果真的太贵就算了。
结果呢。
人家不要钱。
顾珵为什么会免费帮忙补课?
程挚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这一刻。
他忽然生出了一个冲动。
关于他的家境情况,他想亲口告诉她。
他想亲眼看到她的反应,亲耳听到她的回复,想让她好好考虑他这样的家庭她能接受吗?值得她这样做吗?
不怕到头来一场空吗?
话都到嘴边了。
理智回笼。
告诉了之后呢?
如果顾珵不介意他的家境,愿意和他在一起,那就真的直接在一起吗?
太草率了。
刚开始能互相看上不都是因为那张脸吗?他还想让她知道他多一点,了解深一点,水到渠成的在一起,而不是对上眼就好上了。
万一就这么在一起后,她发现他只有这张脸是优点人家无法接受其他要分手怎么办?他这都付出真心了,又没法让人还。
还要看三观喜好是否一致,如果两人聊不到一块,在一起也挺痛苦的。
不光是让她了解,他也想有时间知道她多一些。
其实还是成熟了不像小年轻时期了,看上眼就在一起不合适就分,现在哪还经得起那样的折腾?
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心动的,他想认真对待,仔细了解。
顾珵有些紧张。
她忐忑地看了程挚一眼,男人目光没在她这,仍旧是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脸,俊脸线条深刻利落,看不出情绪来。
顾珵害怕程挚不同意。
她那些话说的其实挺直白的。
他们算哪门子的朋友啊,还“就当是帮朋友的孩子补课”,纯粹是她自己套近乎的。
但顾珵不后悔说的那么直接。
前两天他不是还在确认她是不是喜欢他?虽然她还没想明白为什么要确认这件事,但她想,要追人,就得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思吧?
那就让他知道,确定。
帮忙补课不收费,在她看来就是最直观的能让程挚感受到她的心意的。
但他迟迟不说话,让顾珵咬紧嘴唇,心里不安。
如果程挚真的感受到了的话,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会不会觉得她自不量力,长这样还来追或是别的什么?她不敢想。
始终无人说话也挺令人窒息。
顾珵害怕他对“朋友帮忙”那说法嗤之以鼻,不接受,有着牙印的嘴唇轻启,送出一道软语来:“前段时间还误会你们店了,我一直没想好怎么赔礼道歉,正好借着给程慕言补课向你们赔罪。”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个,说这个可能还会招人厌,令人回忆起那段不美好的记忆,但顾珵也没办法了,害怕他会拒绝,情急之下只能有什么搬什么了。
程挚的语气跟那张脸一样,听不出什么:“那件事对我们没有任何的影响,不配你拿补课这件事抵。”
他不是拒绝的意思,是一时无法坦然的承受这么大的帮助。他只是在想,顾珵都做到这份上了,他为了这段尚不明朗的关系又会做到什么地步呢?
顾珵眼睫颤了颤。
这是拒绝了吗?
程挚敏锐注意到她黯淡下去的目光,回想刚才那句话,是不是让她误会了?
正准备说话,她开口了。
她眼睫垂着,敛去眸光:“可是现在没有多少时间了,没有几天就要期末考试了,这次的成绩对程慕言来说至关重要,虽然我昨天才跟你说过竞争力没那么大,但还是不敢松懈,现在好些家长从小学就开始重视了,就别说还关系着能否上一个好高中的初中了,你也不知道家长会为了孩子做到什么地步,万一今年情况和往年不同呢?万一今年离得远的区域也很多在分数线内的孩子过来上学呢?都是要考虑在内的。”
顾珵开始结合当下他们难题,争取说服:“我也找程慕言的各科老师问过他的学习情况了,有了大致的了解,知道从哪方面入手辅导比较快。如果你想要去找外面的补习班的话,这是短时间内无法做到的。”
她只有这一个机会能和程挚走近点,所以在尽力争取。
但如果程挚不同意,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了,难道这场追求要还没开始就结束吗?
“好。”程挚忽然出声,又话锋一转:“不过,不收费不合适,我也遵守你们学校的规定,这样吧,你以后来店里消费我不收你钱。”
顾珵呆呆地:“好。”
她不敢不同意,害怕在拉扯下去他会变卦。
程挚也仿佛卸下重担似的,浑身一轻:“那时间怎么安排?”
顾珵想了想:“明天就开始怎么样?”
她看看程挚,又看程慕言。
一直没说话的程慕言点头:“可以。”
程挚也点头。
顾珵说:“我没有意外的话五点就下班了,那中间留一个小时处理自己的事情?比如程慕言先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写完或者吃吃饭,六点开始,辅导一个小时,七点结束。星期天以及暑假期间辅导两到三个小时怎么样?”
程挚没意见:“看你安排。”
程慕言乖巧:“听老师的。”
“那辅导地点设在哪里?我家或者你家还是店里?”
他同意后,顾珵急于敲定这些琐事。
还是害怕他会反悔。为求个心安。
程挚思忖片刻:“你家吧,现在天热回去了就别出门了,下午六点我送程慕言过去,七点我来接。星期天也同样。”
顾珵说好。
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他体贴说天热就别出门了,可能是随口一句,但也令她心尖一烫。
人多点的餐现在才好,程挚起身去拿,满满一餐盘,三人边吃基本没怎么说话,偶尔有一句也是程挚问枫杨学校初中部为什么要跟别的初中不一样搞什么划分数入学?
顾珵心愿达成,身、心颇为放松,不经意间的在他面前也展露更多的小动作及情绪了,耸耸肩语调轻快地说装高大上呗。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吃过饭出了餐厅,程挚问她:“你怎么来的?”
“打车。”
程挚往车那边走,往后撂话:“那坐我车吧,我送你回去。”
人走远,给了她无法拒绝的机会。
顾珵也没想拒绝。
一路无话。
到了小区门口,顾珵下车跟两人道别,程挚开车驶离,顾珵往小区进,程挚同意她帮程慕言补课所带来的激动喜悦现在才到达,她走在路上,步子都轻快了许多,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
她要开始追一个人了。
追一个人都要做些什么——
手机响打断了她的思绪,顾珵拿出来看,脸上的笑敛去大半:“喂,妈。”
“我和你爸在你家小区门口,你出来把我们送回家然后把车开回来。”
顾珵折身:“知道了。”
陆地巡洋舰还没起步又停下了,程慕言看见一家便利店,说想吃零食,程挚掏出一张一百给他,让他自己去买,他在车上等着。
百无聊赖的四处看。
从倒车镜看见已经进了小区的顾珵又从里面出来,他下意识看手机,以为她落下什么东西了他错过了她的微信,但没有。
她往小区门口停着的一辆车前走去,程挚认出来那是她的车。
顾珵走到跟前,车上紧跟着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中年,保养得意,打扮得体,双方眉眼与顾珵有几分相似,应该是她父母。
三人站在外面不晓得在说什么,但脸上都有笑,而后顾珵坐进了驾驶座,开着车走了,没注意到他的车在路旁。
车开走好远,已经看不到车尾了,程挚还在想刚才那一幕。
她父母,健在有文化的画面。
忽而又想到自己的家境。
一口气便闷在了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十分难受。
程慕言拎着一大兜零食回来,叔叔给他的钱花的只剩几个钢镚,缩着脑袋等着叔叔骂,谁知叔叔一句话也没说,开车就往店里回。
到了店里后院,车将将停稳,程慕言怕叔叔反应过来训他,赶紧下车抱着零食往爷爷屋里窜。
程淮山就在屋里,屋门被人撞开他也见怪不怪,只关心道:“慢点。”
程慕言往柜子里放零食,程淮山问他谈得怎么样。
“挺好的。”
程慕言跟爷爷说了补课时间及地点,程淮山不是很关心,只要同意让人家枫杨学校的老师补课就行了。
安静半晌,又问:“那人家老师怎么收费啊?贵不贵啊?”
可是枫杨学校初中部的老师啊
程淮山做好了听见天价时应该有的心理准备。
程慕言吃饱了,但还是拆了一包薯片,摇摇头:“顾老师没收费。”
“没要钱?”心理准备没用上,程淮山愣了:“那要什么?”
余光瞥见程挚从车上下来,黑衣黑裤,冷峻沉着。
脑海里自动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要人吗?
他这两个儿子都长得好看。
老大温润俊秀,一表人才。老二还在肚子里时,还好多人酸说,老大长得好看老二可能就一般般了,谁知老二更甚,以前上学时就阳光帅气的好些人追,现在一副冷淡深沉的模样更是招不少女孩子喜欢。
顾老师也是年轻小姑娘。
想来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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