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手机响。
顾珵忙拿起看。
眠眠：上星港开了一家螺蛳粉火锅店，我们去尝尝吧？
顾珵眼睫垂下，点开键盘，在上面敲字。
先前荡起的心脏随着汉字打出，一点点回落。
珵珵：不了，今天我就要帮程慕言补课了。
发送。
顾珵从与江眠的聊天框退出，点开置顶的那个人。
聊天内容还停留在昨天上午他发来的见面地址那。
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任何消息发来。
但这应该是正常的，追人的是她，她不主动找对方，难道等着人家主动吗？
只是不知道说点什么。
珵珵：你们快到了告诉我一声，我下去接你们。
删掉。
这用不着她提醒，人家自己都知道。
没话找话的意图未免太明显了点。
珵珵：待会程慕言过来的时候，把老师布置的作业也拿过来吧。
删掉。
不用说人家肯定会带上。
搭讪太低级容易惹人反感。
顾珵坐在餐桌前，支着下巴，双唇紧抿。
手指无意识地在键盘上打字：该说些什么好呢？
她抓了抓头发，心里一叹，追人真的好难。
“嗡——”
手机突然一震。
顾珵惊了下。
在对话框里打完字后手指惯性地悬在了发送键上方，被这么一吓，手指触到发送键，那行打完还未来得及删掉的心声出现在了聊天框里。
绿底黑字，格外刺眼。
顾珵头皮一炸，手忙脚乱地撤回。
程挚应该没看——
下一瞬，聊天框中出现了白底黑字。
cz：我们到小区门口了。
到吧？
顾珵不确定了。
她发送过去时，他可能正在打字，或许专注看键盘没有看到上面突然出现的几个字，也或许，现在都盲打，不用看键盘，自然看到了那行字
珵珵：好，我去接你们。
就当是发错人了？
这也无法装没发生过。
聊天页面里的那行“你撤回了一条消息重新编辑”是明晃晃的，是对方页面也会显示的。
但一整天都没联系，还能发错人，这不是暴露了把人家置顶了吗？
顾珵下了楼被风一吹，清醒了。
暴露就暴露了，为什么要紧张？
她不正在追人吗？
把喜欢的人置顶，并且让他察觉到，这就是追人应该有的步骤啊。
不必紧张，也不用遮掩。
扭扭捏捏害害羞羞，还追什么人啊？回家喝奶去吧！
——网友说的。
她记住了，在改变了。
顾珵快步往小区外面走，抽空又回了江眠的微信。刚才就是江眠回过来的微信，害得她吓了一大跳。
江眠知道她要帮程慕言补课，顾珵找她了解过程慕言的学习情况，江眠看她来真的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程慕言的情况跟她说的很详细。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了。
一叔一侄儿站在车旁。
准确来说，叔叔跟没骨头一样倚在车门旁，懒懒散散的低头看手机。寸头再加上周身萦绕着的生人勿扰的烦厌气，惹得路人不敢直视。
程慕言背着书包站军姿的标准立在那，看着小区大门，等顾老师出来。
程挚盯着那两条简短对话中夹的一行小字看。
——“会武术的小猫”撤回了一条消息
撤回了什么？
“该说些什么好呢？”
发错了还是？
发错了也得他的对话框在上面才会发错，这白天黑夜的两人都没联系，对话框早已沉了底，能发错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置顶了或者她已经在和他的对话框页面停留了许久。
这久违的被关注的感觉
程挚舌尖抵着腮，冷硬的俊脸线条稍稍柔和。
小区门口跑出来一个人，脚步声传来引得程挚抬头看。
额前碎发被风刮的往后躺，露出弧度流畅的一张脸，素净白皙。眼睛漆黑明亮，脸颊泛红，嘴唇微张粉嫩，幼态单纯。
顾珵想了一路。
他不问她就不提，他问了就大大方方承认。
追人就要大大方方。
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设，到了两人跟前，顾珵心脏还是没出息地跳快了些，出口的话语气也喘中带颤：“等很久了吧？”
程挚头皮一紧，光照盛烈的白天里想到了一些不可言说的画面。
他从车门前直起，嗓音有点哑：“没有。”
像是才睡醒，也或许是刚刚刺激的。
简单寒暄，顾珵领着程慕言往小区里走。
程挚看着两人背影，出声：“程慕言，听老师的话。”
程慕言回头，认真：“知道了。”
进小区拐个弯，脱离男人的视线范围内了，顾珵吊在嗓子眼里的心慢慢回落，才发觉这一路走来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并不是很好。
顾珵看身旁站着的男孩儿，主动找话：“吃过饭了吗？”
程慕言绷着小脸：“还没有。等补完课回去吃。”
“是时间来不及吗？”
五点放学，六点开始补课，就这一个小时，回家还要吃饭还要写作业，时间上好像是有点紧张。
要不推迟到七点开始？
程慕言摇头：“不是，我们家平时吃饭就晚。”
顾珵了然：“那你上了一下午的课不饿吗？”
她问程慕言就一板一眼地回答：“不饿。爷爷买的有点心还有零食会让我先吃点。”
“那就好。”
没话找话聊间，已经到了顾珵家楼下。
她这虽是老小区，但也挺大，又很靠里，走过来用了几分钟，顾珵带着程慕言上楼，一共六层，没电梯，她就住在六楼。
顾珵边上楼梯边道：“在六楼，得爬好一会儿楼梯。”
程慕言“嗯”了一声，很紧张。
他没补过课，这还是第一次，不知道什么感觉，现在又期待又紧张。
一层三户，顾珵家在中间，她开了门，先进去侧身让程慕言也进来，程慕言机械地迈过门槛，拘谨的立在一旁。
“喵——”
屋内进了陌生人，珵珵缓缓迈步过来，停在程慕言面前，仰脸看着他，一双猫眼充满戒备与审视。
程慕言低头和它对视。
“喵——”
顾珵换了鞋，弯腰把珵珵抱在怀里，对程慕言温声道：“进来吧，你先把书包放桌子上，我把猫送屋里。”
给程慕言指了桌子位置，顾珵去把猫关在了卧室，到卫生间洗了手，回到客厅在程慕言旁边坐下了。
程慕言的课本以及老师留的放学作业都拿出来了。
他的学习情况——
眠眠说语文都会但字写得差劲，数学马虎大意，英语老师倒是没说什么，顾珵有了初步了解。
第一天先给了他一张试卷，是她自己编写的，语数英三科都在一张卷子上，想借此对他有进一步的了解。
同时，他在做卷子，她也正好有时间看看他的课本以及作业册。
客厅安静极了。
一时间只有书翻页的纸张声以及笔尖落在纸上的写字声。
小学生的字写得能有多好看顾珵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乍一看见，还是惊住了。
程慕言的字密密麻麻不间隔，小又皱缩成一团，一眼望去还以为上面爬了虫。
没有一点儿汉字应有的大气与规正。
江眠辛苦了。
字写成这样还能批改，试卷还能给分，江眠这个老师真的有耐心，真的不错。
数学好多了，数字写的还算清晰能辨认。
但真的如老师所说，马虎大意。
有些一看便知是心算没有再在草稿纸上算一遍，自以为计算正确其实大意丢了分，顾珵发现了好几处。
还有一些题旁边被老师打了大大的问号，应该是没有做也没检查没发现空着了。
顾珵想到那次下大雨他做卷子时就暴露过这个问题，以为他吃过亏会长记性，结果一直没改正。
顾珵把作业册放在一边，没再看课本，拿了手机在购物网站搜起了字帖。
看了会儿又把手机放下，还是去店里买吧。
网上下单等送来都晚了，这几天能改正一点是一点。
那卷子有点难度，但也都是小学范围内的，程慕言做了一个小时时间就到了，顾珵拿过粗略一看，碍于字体也没看出个什么来，先放在了一边。
没问试卷做的怎么样，难度如何是不是都会？
问他对补课有什么看法。
昨天也忘了问，只一心想让程挚同意，不知道他对补课会不会抵触？
大部分学生都抵触的，只不过反应轻重罢了。
顾珵害怕他对补课的抵触深，又碍于家长威压装着表面样子来但不改变。
程慕言说：“很期待，也觉得很新奇。”
他从没补过课。
听班里同学说过补课，都是怨声载道不愿去的。他也被同学说的不想来，但又没体会过，很想试试。
这是没补课前，现在也体验了一个小时了，顾珵问：“那现在呢？还觉得补课不错吗？”
“嗯。”不讨厌但是也不喜欢，占用了一个小时的玩耍时间，他怎么可能会高兴啊？
但也知道这关系着上初中，听班里同学说了到时候不会直升初中部还要考试看有没有资格。
他想继续在这所学校上，对环境熟悉，离家近，可以每天都回家，爷爷也能每天来接他，要是去别的学校上，离家远爷爷也没法来接他。
所以即便不喜欢，他也要努力学。
顾珵没再问，这才第一天，也观察不出什么，看时间也到了，让程慕言收拾了东西准备走。
她给程挚发微信。
珵珵：我们结束了，你现在过来吧。
cz：在门口了。
回的很快。
顾珵带程慕言出了小区，程挚还是和来时一样的姿势，靠在车门前，闲闲散散的，好不惬意。
见人出来，程挚站直了些，高挑挺拔，阴影笼罩着顾珵，含着些许的凌厉压迫，顾珵脚步微微一顿，仰脸看着面前男人。
下颌线清晰。
“怎么样？他有没有听话？”
男人嗓音从胸腔发出，胸膛微微震动，衣衫些许晃动。
顾珵一怔，眼神变得痴，没忘回答：“挺好的，很听话。”
他这张脸，总容易让人生出很多冲动和勇气。
比如她觉得自己长得不好看，但还是鼓起勇气去追求天天被美女环绕的他。
想着，万一他瞎了就看上她了呢？
回去路上。
程挚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方向盘上敲击着，抬眼看了眼后视镜，程慕言看着窗外不说话。
程挚一手扶着方向盘，一胳膊撑在车窗手支着脑袋，随意问：“补课怎么样？”
程慕言看过来，跟顾珵的回答一样：“挺好的。”
程挚“嗯”一声，若有所思起来。
没安静一会儿。
他又出声了：“顾老师家适合补课吗？”
程慕言道：“适合啊。”
程挚又瞥他一眼，不问了。
程慕言一小孩儿不懂他想听什么，他问什么他真就回答什么，一板一眼地，白费力气。
怪只能怪平时对他太严厉，养成了什么都不跟他说的相处模式。
回到店里，晚饭做好了，在程淮山屋里放着。
一叔一侄儿接连进屋。
程挚走到沙发那坐下，摸出了手机点开微信。
撤回了条消息这事儿顾珵算是只字不提了。
程挚又熄了屏，手指在屏幕点着，沉思着。
程淮山看程挚一进屋就在沙发上坐下不动弹了：“你在外面吃过了？”虽是问，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程挚：“还没。”
“那你不吃点？”
把程慕言送到顾老师那后一直没回来，程淮山还以为他在外面吃过饭了。
“不用管我。”
程淮山真没管了。
他二十多岁大男人，又不是三岁小孩儿，饿了自己会找吃的。
程淮山关心起程慕言来，问他第一天补课怎么样。
程慕言如实回答，程淮山也不懂，见他感觉良好，也放心了。
程慕言对着爷爷就活泼话多了，吃饱了也有力气说了，“顾老师在六楼住，我从来都没爬过那么高的楼梯，累死我了。”
“楼下她跟我说在六楼住的时候我都愣了，一口气爬上去我腿都快废了。”
终于。
程挚坐正了身子，支着耳朵听。
程淮山收拾碗筷：“是吗？那正好锻炼锻炼。”
程慕言把今天见到的都跟爷爷讲了：“顾老师还养了一只猫，我一进屋就冲我喵喵叫。”
“那只猫猫毛还很长，比普通的猫毛还要长，长得也很好看，但我还没仔细看，顾老师就抱她屋里了。”
程淮山：“让你去学习的，不是看猫的。”
程慕言瘪瘪嘴，没再说话。
程挚等了一会儿，见程慕言打开电视没再说的意思了，无语地盯了他一眼，起身离开了。
顾珵借着给程慕言补课想要与他接触多些，而他又何尝不是通过程慕言想知道她深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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