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师说，让我回来后再写两页字帖和两页田字格，写好后拍照发到她微信，要她看过合格才可以，要是不合格就让我继续。”
“顾老师说，她会在微信上再告诉你一声。”
程慕言扭脸对坐在沙发上的人说，整个人蔫蔫的。
原来这就是一对一辅导补课啊，他已经不喜欢开始讨厌了。
程挚已经看见微信了，“那你还不开始？别让老师等太久。”
“就开始了。”
程慕言把书包拿过来，掏出里面的字帖和田字格本子，掀开字帖的第一页，都是笔画少不复杂的汉字，拿了笔边对着描边道：“我班里老师只说我字写的不好让我好好写，顾老师直接说我写的字她看不懂，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虫在本子上爬呢。”
程慕言微微抿唇，一点点不满：“说话一点都不委婉。”
“怎么会看不懂呢？教我的各科老师都看懂了啊。”
程挚皱眉：“顾老师教初中的，当然严格，要求更高。”
顿了顿，抬眼看他：“写字就专心写，一心二用写的不好到时候不合格你还要写。我可没时间等你那么晚。”
程慕言闭嘴了。
从他们回来到现在，程淮山一直没问，他们也没说对顾老师会有什么影响，看样子是虚惊一场，但程淮山心里还是不踏实，犹豫好一会儿问旁边的人：“老二，那事儿对顾老师没影响吧？”
程挚嗓音淡淡地“嗯”了声。
程淮山松口气：“那就好。”
程慕言又说话了：“别‘那就好了’，爷爷你记着这一次，幸好对顾老师没影响，要是有的话呢，人家帮咱们，咱们还害了人家。”
程淮山声音苍老：“记下了。”
“但有一件事我没想明白，”程慕言说：“我们先前和顾老师也不认识啊，顾老师怎么突然免费帮我补课呢？”
“”
没人吭声。
程淮山默默看了眼坐在旁边的老二。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程慕言闷头边写边等回答，等半天没人说话，抬头看了眼沙发上坐着的两人，爷爷看着外面，好像并不好奇，叔叔的脸看着没那么绷了。
“写完了？”
他正想问，叔叔对上他视线，程慕言忙低头：“快了。”
其实才开始。
程挚又对身边人开口，语气谈不上温和，也没那么冷漠了，“你跟李婶说好，怎么说我不管，但李婶知道顾珵长什么样，别让李婶再背着你去找顾珵，给她找麻烦。”
不知道会不会，先防着总没错。
程挚下午生气发火也是有这个原因在的。
在听到李婶说程淮山告诉她他们认识枫杨学校的老师后，他气就上来了。
当时是不知道程淮山跟几个人说了，如果很多呢？如果那些人里面有个有心之人正好需要帮助呢？李婶就是一个，万一除了李婶还有呢？
都一窝蜂去找顾珵怎么办？
下午问过后知道只告诉了李婶，程挚也没有“还好”的轻松，又在想李婶会不会碎嘴，毕竟下午在他这里闹得挺不愉快的，不得在背后好好“说说”他吗？
如果会的话，“说”过之后，那些人会怎么理解？按李婶口述过来的，真的是很像找到了后门能把程慕言塞进去的意思。
谁知道李婶会不会添油加醋？
他开店做生意的，因为这张脸生意还不错，一条街上的眼红的不少，万一被那些人听到，谁知道会不会使绊子举报到学校？
程慕言无法补课进不了枫杨初中部是小事，但若是对顾珵有什么影响呢？
即便他们之间没有违规，也没有所谓的找后门。
不能这样，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好心帮忙补课，不应该遭受这些。
那一刻，他烦躁到极点。
顾珵帮他们的忙，他这边没有回应就算了，还告诉了更多人，到时候那些人嘴上说着是从程挚那里认识你的
那一幕程挚连想都不敢想。
生气又觉丢脸。
以前被催债的找上门引得街坊四邻围观看笑时他都没觉得这么丢人过。
他爸还指顾珵给别人看，是他想起就能气笑的丢人程度。
四张字程慕言一个六年级的学生写了将近一个小时，一笔一划，横是横竖是竖的，写完后伸了个懒腰，把本子拿到程挚面前：“叔叔，你觉得能过顾老师的关吗？”
程挚斟酌着怎么跟顾珵说李婶那件事，分神看了眼，眉宇轻蹙：“这是你写了一个小时的成果？怎么看起来那么奇怪。”
程慕言被伤害到了：“别说了，你给顾老师发过去吧。”
程挚接过拍照：“我看着都不行，你还是继续写吧。”
程慕言没写，想等结果再说。
发过去好一会儿，那边都没信息过来。
程慕言眼巴巴地望着，支着耳朵听声响，半晌没动静，心态绷不住了：“顾老师会不会在纠结要不要让我通过啊？”
程挚：“有可能。”
程慕言没骨头一样趴在桌子上，没有丝毫写完字的轻松。
又等了几分钟，程挚手机终于响了，程慕言忙过来看，程挚把凑到屏幕上的头推开，无语：“新闻推送。”
程慕言又坐回去，又等了一会儿，他做好了再写四张的准备，架势都备好了，程挚手机响了声，程慕言还没到跟前，叔叔的声音先到了：“顾老师回复了。”
程慕言忽然不敢看了，连问都不敢高声：“顾老师怎么说？”
仔细听嗓音还在颤。
“我就说让你继续写，你非等，我这关都没过，顾老师那怎么会过？”
程挚没什么表情的脸配着没什么语气的声音，格外唬人。
“真的吗？”
“嗯。”
程慕言不疑有他，小脸垮了跨，也不看顾老师的回复了，返身回到桌子前，拿本子和笔准备继续写。
已经很多年不用写作业这种玩意儿的社会人士的幸灾乐祸得到了一点点满足，程挚心情好了些，站起身往外走：“走了，不写了。”
程慕言坐着没动也没怀疑：“可顾老师还等着检查啊。”
程挚心情很好的坑侄子：“不写能怎么？你这么怕她啊？”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程慕言大方道：“对啊，而且你不是也说了，让我听顾老师的话吗？你怎么又让我不听她话了？”
程挚挑眉：“你什么时候这么听我话了？”
“一直都很听的。”他什么时候没听他话啊。
程淮山看时间晚了，想让他早点回去睡觉，便说了：“顾老师通过了，你叔叔逗你呢。”
程慕言：“”
不满地“看”了叔叔一眼。
珵珵：好，通过了，你们早点休息。
顾珵发过去后，那边没再发消息过来，顾珵把手机放床头，拿过一边放着的厚厚的一沓试卷，是江眠从资深教师那里借过来的，是全国各省历年来六年级期末考试的试卷汇总，顾珵准备翻翻，想从这些上面找一些经典、易错、不常见的题型出来，汇总一些让程慕言做。
不过几率很小，要是真的有老师复习的时候都会讲，但顾珵还是准备翻翻，万一呢？
实在找不到就根据知识点自己出。
“叮”
手机又响，顾珵拿起看。
cz：我爸跟别人指过你，知道你长什么样，那人的孩子也面临小升初难题，也不认识学校里的人，目前只知道你，可能会在校门口堵你找你帮忙，要是遇见了不用理跟我说一声，我来解决。
珵珵：我知道了。
cz：早点休息。
珵珵：你也是。
那边没再回。
翌日，六点多。
顾珵正给程慕言讲题，放手边的手机来了通电话，是快递，她让快递员放门卫，那边让她务必本人签收，顾珵不好让人等忙下去，让程慕言自己在理理思路，她拿了手机下楼。
快递车就在小区门口停着，顾珵取了快递后师傅骑车离开，被挡住的视线也宽阔起来，看见了路边停着一辆熟悉的车，驾驶座上坐着熟悉的人。
留着寸头穿着黑t恤，垂眼看手机的眉宇是冷淡的，疏离的。
顾珵看了眼手机，才六点半，程挚这是没走还是来得这么早？
车窗被敲响。
程挚抬头看，窗外一张带笑的脸，隔着车窗离得那么近。
他脸色也缓了缓，把车窗降下来，透灰色散去，那张脸看得真切，清楚，就在眼前。
眼睛里的明亮，脸上的细小绒毛都被收进他目光。
她笑着道：“才六点半，你是没走还是来早了啊？”
程挚没回答，问其他的：“怎么下来了？”
顾珵抬了抬手里的包裹：“来取个快递。”
也是有进步了。
先前看见这张脸顾珵都不敢直视，一靠近心脏就怦怦跳，现在离得这么近心跳的也很急，但敢对上了。
程挚扫了眼，这才注意到，点点头：“这样，那快上去吧。”
顾珵没动。
离补课还有半小时结束，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但接下来还要在车里坐半小时，也是挺难受的。
顾珵道：“你要不要跟我上去？离补课结束还得一会儿。”
女方主动邀请男方去家里，这得是多少男的梦寐以求的，程挚也想，但现在不合适：“不了，这地方不让停车，我得在车里坐着万一有交警来了方便马上开走。”
他拒绝了，顾珵却没有失落，感觉到了他没说出来的其他，察觉到了尊重，意识到自己那话的确不妥，便没再坚持，和程挚告了别，回去了。
往回走时，顾珵拿了钥匙把包裹胶带划开，想看看是哪个东西到了，准备下一步时，来了条微信。
眠眠：快递收到了？拆了吗？
珵珵：？
她网购很频繁，几乎每天都有几个快递到，顾珵很少去关注物流信息，快递员打电话或发短信了就去取也是江眠发来微信才知道这不是她买的。
顾珵把包裹盖子打开，最上面放着一张白色印玫瑰的卡片，卡片上四个大字居中，格外醒目。
——生日快乐。
顾珵恍然。
她要生日了。
后天，6月24号。
珵珵：收到了，谢谢[亲亲][抱抱]
眠眠：咱俩还这么客气干啥啊
珵珵：嘿嘿。
上了楼，顾珵把包裹放在门边鞋柜上，暂时没拆里面的包装盒，准备等补完课再拆，洗了手继续去跟程慕言讲题，时间过得很快，一小时飞速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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