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芷汀兰是仙家修炼仙法有名的学府,里面授课的除了掌教,剩下的就是四大仙山的掌门。本来只有灵力达到三级以后才有资格申请加入,因为木泽是其中授课的仙师之一,走了特殊申请,瑶枝这才得以同众仙家一起修炼。
瑶枝环视一周,学堂里大概有将近二十个学生,大都和她年龄相仿,可惜她一个都不认识。掌教还没来,学堂里叽叽喳喳的很是热闹,她有些无聊地左顾右看,见旁边坐着一个白净少年,正安安静静地看一本书,似乎外界的喧闹对他没什么影响,少年脸圆圆的,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看上去绵绵软软的,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捏捏,瑶枝不禁想起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小白猫,也似少年一般可爱,不自觉靠近了些问道:“你在看什么?”
少年正看得津津有味,冷不丁听到有人问话,吓了一跳,手上的书也掉落到桌子上,瑶枝瞥眼望去,只见封面上赫然写着《民间故事》几个字,瑶枝觉得很是有趣,岸芷汀兰是禁止带杂书进来的,看似乖巧的小孩,居然第一天就违反规定。瑶枝刚想逗逗他,突然觉得那本书很是眼熟,脱口而出道:“咦,这不是华阳君家的书么?”
少年赶紧把书收好,伸手做了个嘘的表情,示意瑶枝小声点。他看向眼前这个灵动的少女,心中很是不爽,好好地看会书被打搅了不说,还被她认出来是华阳君的书,这本书他可是求了华阳君好久,华阳君才外借给他的,要让华阳君知道他带到了岸芷汀兰,不被打一顿才怪。
瑶枝没注意到少年脸上的幽怨,好奇道:“华阳君的书可是从不外借的,你怎么带出来的?”想到什么,瑶枝略带惊讶道:“该不会是偷出来的吧?”如果是偷的,那就是个严肃问题了,她必须要好好教育下小孩,让他迷途知返,及时改正。
少年的脸骤的红了,气急道:“你,你才是偷的呢!这是我借的好不好?”
“真的?”瑶枝脸上明显的不信,她从小就喜欢在华阳君那里看书,曾经为了把书带回家去看,死乞白赖求了华阳君好久,他都没答应,怎么可能借给这个小孩?“那等离开这里,我去找华阳君问问,看是不是如你所说?”瑶枝语带威胁。
“别!”少年请求道,他不能让华阳君知道他偷偷把书带到了岸芷汀兰,“不要和他说。”
瑶枝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小声道:“你还说不是偷的!”
“真不是,”少年都要急哭了,“真是华阳君借给我的,只不过他不让我带到岸芷汀兰而已。”瑶枝见少年不像撒谎的样子,也不再逗他,转而好奇道:“你和华阳君是什么关系,我怎么没在那里见过你?”
“没什么关系,”少年目光回闪了下,“我阿爹是翊圣真君,平时喜欢和华阳君一起下棋,所以比较熟识罢了。华阳君家的藏书阁那么大,你没见过的人多了去了,我还没见过你呢!”
瑶枝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她倒是听过翊圣真君的名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锦墨,你呢?”
“我叫瑶枝,天乙星官的女儿。”
锦墨嗯了一声,半晌纠结了下,说道:“今天的事,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华阳君。”瑶枝见少年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他道:“那我要想想……”瑶枝转了转水灵灵的大眼睛,说道:“这样吧,你把这本书借我看两天,算是封口费,这样我就答应帮你保守秘密。”
少年恨恨地看着瑶枝,见瑶枝不为所动,没有办法,只好不情愿地把书拿出来递给了她,“你看完要马上还我。”
“好的好的,没问题。”瑶枝满心欢喜,她本来还发愁在这岸芷汀兰这里封闭几个月不得无聊死,没想到第一天就有此等收获,瑶枝看着手中“敲诈”来的书,又厚颜无耻道:“你只借了这一本么?”
少年咬牙切齿道:“就这一本!”
瑶枝有些失望,埋怨他不多带几本。她刚想翻开手中的书,就见一个身型瘦削、五官严肃,两条白眉垂地而落的长者推门而入,他就是岸芷汀兰的掌教——白眉仙尊,瑶枝赶忙把书藏进抽屉里。
传闻白眉仙尊与天齐寿,没人知道他年龄多大,也没人知道他的仙法灵力到底修炼到什么程度了,他也从未在外人面前展示过自己的实力,虽为掌教,但白眉主要负责修灵理论上的讲解,至于具体实战操练,自然有别的仙师教导。
瑶枝看着台上不怒自威的长者,不自觉坐直了身子,她心里有些忐忑,这个老头看着不像好说话的样子,也不知道以她这种资质,能不能顺利在此结业。
白眉走上台中,开口道:“各位既然来此听课,想必心中必有所求,不管是想增加灵力提升仙阶也好,还是想今后掌控六界,维护天下安危也罢,我希望你们将来都能把仙法灵力用在正途,修灵先修心,心不正者灵不纯,倘若心怀异志,灵力修的再高最终也只会遭受反噬……”白眉仙尊声如洪钟,与他瘦削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白眉仙尊又讲了一些规则制度,然后才开始测修为分组。他不知从哪变出一只手掌大小的木刻小人,放到桌子正中间,让大家用自己的灵力操纵木人,他将根据操纵的情况摸底大家真实实力,并将实力相近的人分到一组,以便后期针对性教学。
大家按照仙尊手中名册的顺序依次测试,第一个是洞庭仙君之子霁月,只见他轻轻松松就可以让木人做出各种动作,白眉满意地点点头,在他名字后面写了个六,瑶枝猜测应该是修为等级的意思。接下来的操纵有相对自如的,也有比较费力的,但都相对比较顺畅,修为也大多集中在三到六级,四五级居多。
很快到了锦墨,只见锦墨白嫩的小脸上微微泛红,看上去很努力地发力,可木人在他的手中摇摇晃晃地就像喝多了酒一样,瑶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锦墨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她赶紧收起笑容,对他竖起大拇指。锦墨不开心地站在一边,看白眉在他名字后面写了个三,后面又画了个圈,意思是并不稳定。
没多久到瑶枝上场了,瑶枝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将灵力集中在指尖,向木人发出号令,等她缓缓睁开眼,木人竟一动未动,周围一阵哄笑,瑶枝不服气,接连试了好几次,木人竟还是一动未动,锦墨见此心情突然好了不少。
白眉仙尊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在她名字后面画了个x,瑶枝只好放弃,心有不甘地走到了一边。
瑶枝闷闷不乐,她自认为自己也不算笨,而且小时候修炼也颇功力,可修为始终很难提升,或许这就是没有天赋吧。
最终分组结果出来了,三人一组,总共分了七组,毫无意外,她和锦墨同在最后一组,除了他俩,一起的还有一个一身绿衣,头上还戴着一片翠绿叶子的姑娘,她和锦墨水平差不多,比瑶枝强一点,操纵木人走了两步。
听完安排后,瑶枝和锦墨都有些失落,绿衣姑娘却毫不在意分在了最后一组,热情地跟他俩打招呼:“我叫绿萝,南山树母之女,你们怎么称呼?”两人也各自报了家门。绿萝豪爽道:“既然分在一组,说明咱们有缘,以后有什么困难跟我说,我罩着你们!”
瑶枝尴尬地笑了笑,心想咱三个垫底的谁能罩住谁呢?而咱们不是靠缘分分在一组,而是靠实力!
瑶枝和锦墨还有绿萝年龄相仿,心思都比较单纯,很快就熟络了起来。绿萝精力充沛,私下闲不住,喜欢到处跑,每次听到什么八卦都会第一时间回来和瑶枝和锦墨分享,“我听说明天有安排实战训练,终于不用再听白老头讲那些让人昏昏欲睡的仙法理论了。”
“嘘~”瑶枝提醒她,“你小点声,白老…白眉仙尊的耳朵很灵的,小心他听到又要罚你抄书。”
绿萝吐了吐舌头,上次她私自外出,被白眉仙尊抓包,罚她抄了正正一本《仙法正史》,几千页厚度,抄的她都快吐了,幸亏瑶枝和锦墨帮忙,这才算交了差应付了过去。
“那明天的训练谁给我们上呢?”锦墨问道,绿萝摇了摇头:“这个就没听说了,反正是四大上仙里的一个。”
四大上仙,也就是东麟山的木泽仙君、西华山的寒漠仙君、南召山的芷微仙君还有北婴山的瑞奕仙君。想到木泽,瑶枝心里莫名有些期待,她已经好久没见过木泽了,如果明天是木泽就好了。
瑶枝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只听绿萝继续道:“话说我还没见过这几位上仙呢,你们呢,见过么?”
锦墨摇了摇头:“我也没见过。”
瑶枝尴尬地笑了笑,岸芷汀兰里的学生没人知道她和木泽的关系,她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所幸不用她回答,白眉仙尊就推门进来了,果然如绿萝所说,白眉仙尊宣布了明天要去蓝云颠进行实战练习。
第二天一大早瑶枝一行人来到蓝云巅等待仙师到来,左等右等都不见有人来。
“怎么还不来?今天到底是哪个仙师来授学?”众人开始窃窃私语,一人回道:“听说是西华仙君,我听我阿姐说之前她来听课时第一次实操课就是西华仙君教的。”另一人回道:“要是西华仙君还好,听说西华仙君是上仙里面脾气最好的,他的课几乎都能通过。”又有人说道:“我还是想见见南召上仙,华仙榜第一的美人,教不教的无所谓,养养眼也是不错的……”众人七嘴八舌,蓝云颠顿时乱做一团。
瑶枝靠在一棵树上,百无聊赖,到底哪个仙师这么不靠谱,这都迟到多久了?她看着三人小分队里锦墨正在逗地上的一只蚂蚁,绿萝正在竖着耳朵听隔壁的谈话,于是随口问道:“你们有心仪的仙师么?”
锦墨摇了摇头,头都没抬:“没有,谁都行,反正跟谁都是学。”瑶枝又问了问绿萝,绿萝收回耳朵,回道:“有!”
“谁?”
“西华仙君啊。”绿萝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本来木泽仙君也可,可惜他成亲了。”
瑶枝不解:“这和木泽仙君成亲有什么关系呢?”
绿萝道:“当然有关系,别看木泽仙君是华仙榜六界第一美男,自从他成亲后,他在六界受欢迎的程度早就比不上排他之后的西华仙君了,现在西华仙君才是六界姑娘们最想嫁的梦中情郎。”绿萝露出一副花痴的样子。
瑶枝:“……”
几人正在你一言我一语,直到日上三竿,才见一身姿飘逸的紫衣仙人,摇着折扇,迈着不慌不忙的步伐姗姗来迟——来人正是北婴仙山掌门瑞奕上仙。
“咳咳,”瑞奕收起折扇,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对众人说道:“那个…大家久等了,刚刚在路上帮了个小仙童的忙耽误了会儿,大家见谅。”瑞奕随口胡说道,他才不会承认是自己昨晚喝多了,今天起晚的原因,“今天的课就由我来给你们上。”
实操课是要将学到的东西学以致用,所以会有层层考验。通过考验,即为学习合格。
“算来你们跟着白眉仙尊也已学了三月有余,现在考验你们学习成果的时候到了。”瑞奕微微一笑道,“今天,我们就来试一试初级幻灵术。”
幻灵术,顾名思义,是将人困在幻境中的一种仙术。传闻最高级的幻灵术名为心幻,顾名思义就是从人内心深处折射出的幻境,让身处其中的人分不清真实还是幻境,古往今来,能够逃出心幻的屈指可数,天帝神王也不例外。
“很简单,只要你们打破幻境里的阻碍,从中逃离出来就算成功。”瑞奕补偿道。
“那逃不出来呢?”有人问道,“会不会一直困在里面?”
瑞奕轻笑道:“放心,明日午时之前,倘若有人没有顺利出来,我会撤销幻境,定不伤你们分毫。”瑞奕把玩折扇,“只不过没有顺利出来的,这门功课也就不合格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众人回道。
瑶枝既期待又忐忑地闭上眼,不知道自己在幻境里会遇到什么。半晌等她睁开眼,发现周围的其他小伙伴都已经昏睡了过去,只有她和锦墨、绿萝三人还清醒地站在原地。
“他们现在已经在自己的幻境里开始冒险了。”瑞奕解释道,“你们三人比较特殊,也就是基础比较差。为避免不测,我打算把你们三个放在一起,团队作战。”
瑶枝弱弱地问了句:“会很危险吗?”
“倘若一点挑战没有,还怎么能展现你们的实力呢?”瑞奕浅笑道,他眼带戏谑地打量了一番瑶枝,说道:“不过凭你们的实力,我相信一定能顺利过关的,加油小朋友们。”
瑶枝几人只觉眼前一黑,等再睁开眼时,三人正置身于一片荒泽之中,四周静的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半晌绿萝吞了下喉咙问道:“这,这是哪啊?怎么这么荒凉?”瑶枝和锦墨也没认出来,都摇了摇头。
瑶枝四处看了看,眼前的一切很陌生,也不知道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还是瑞奕随手设置的,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先弄明白她们几个人在这里做什么才能出去。
“你们听!”锦墨突然说道,他闭上眼仔细听,“好像有呜呜的声音。”瑶枝和绿萝有些害怕,不自觉靠在一起,心里都惴惴的。
没多久,一声如同婴儿的啼哭声突然扩散开来,瑶枝只觉得汗毛都要立起来了,这个地方怎么会有婴儿?
突然一只形似大雕,头上长着两个犄角,挥舞着两只巨大翅膀的怪兽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原来刚才的婴儿啼哭声就是它发出的。
锦墨看着它,不由睁大眼睛惊呼道:“蛊雕。”蛊雕,上古四大恶兽之一,传闻生于雷泽之中,瑞奕居然能在幻境里召唤蛊雕!容不得他们多想,蛊雕就像一只饿了许久,终于看到美餐的恶狼,狠狠地向他们飞扑了过去。
几人急忙躲闪,瑶枝一边跑一边在心里责怪瑞奕,知道他们基础差,还送他们这么一个大礼,三人赤手空拳怎么和它打?
“那儿有个山洞,咱先进去躲躲吧!”瑶枝见不远处有个洞穴,招呼锦墨和绿萝道,几人赶紧跑进山洞躲了起来。洞口太小,蛊雕进不来,只能在山洞附近来回盘旋,发出阵阵的啼哭声。
听着外面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绿萝哭丧着脸说道:“怎么办,外面的那个好吓人,我们不会要被它吃了吧?”瑶枝安慰道:“别怕,咱三个人呢,吃也得一个个吃,按一天一个算,顺利的话到明天午时我们还能剩两个人呢。”
绿萝:“……”
锦墨:“……”
半晌,绿萝又问道:“你们说如果咱在幻境里死掉,等幻境撤销后,会不会活过来?”
“这是个问题……”瑶枝若有所思,不太确定道:“应该也许可能大概是可以的吧,幻境都消失了,一切应该会恢复正常吧。”
“想什么呢!”锦墨泼冷水道:“你们以为幻灵术是闹着玩的?它可是六界最厉害的秘术之一!知道千年前仙魔大战,死在幻境里的魔族有多少人么?知道时至今日困在幻境里出不去的六界生灵有多少么?别天真了,倘若我们死在这里,那就是真的死了。”
“你别吓我们!”瑶枝和绿萝异口同声的说道。锦墨道:“不过我们是团体作战,所以只要我们有一人能活着离开幻境,那其余的也会安然无恙。”瑶枝这才反应过来,瑞奕之所以让他们三个一起,估计也是想给他们多几次机会而已。
三人愁眉不展,山洞里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叹息声,半晌,瑶枝道:“实在不行,咱就在洞里躲到明日午时,反正蛊雕也进不来,等幻境撤掉后,大不了不及格,还是保命要紧。”
绿萝觉得有道理,点点头应和道。锦墨摇摇头道:“不行的,蛊雕是最没耐心的恶兽,如果我们一直躲着不出,它会想办法把山洞毁掉的,到时候瓮中捉鳖,想跑都跑不了。”
“啊~”瑶枝和绿萝惊呼道。
山洞又陷入了沉静,几人愁眉不展地思索应对方法。过了好久,锦墨突然想起之前在华阳君的藏书阁看到过有关蛊雕的内容,兴奋道:“我想到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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