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老四,田衡秋是杨森的最爱,出身保宁商贾世家,为人精明大气,理财持家颇有招数,而且会揣摩杨森心思,因而杨森十分信任,渐渐实际上成了杨府总管,却寻常脱不得身。
为了吸取曾桂芝和蔡文娜的教训,杨森把抗战前新娶的十姨太郑文如一直带在身边。她本是重庆南岸裕华纱厂的普通女工,17岁时姿色就很艳丽,其远房堂舅当时在贵州省长杨森手下谋事,为了升军医处长,故而撮合这段姻缘,杨森也乐得“收编”,还做了顺水人情。但眼下所谓“带在身边”,实际也就是放在长沙,还隔着百十里地呢。
所以说,别人传的有声有色,活色生香,实际我杨森才两个老婆,四姨太和十姨太——这两个老婆,一个是远在天边,影子都看不见;而另一个倒是打雷都听得到,却望山跑死马。
杨森是一个军人,而且他认为自己天生就是一个优秀的军人。在家里,他对姨太们也是实行军事化管理:天天出*,按月发饷,轮流按三天陪宿,有孕经军医检验可领5000元补助,有生育另发2万大洋抚养费;违反禁令则让卫士当众脱掉其裤子打屁股。他还曾经不无得意地向其他富商权贵介绍打屁股经验,名曰“满堂红”,听得那些显贵们眼放贼光,个个都希望去杨府观摩。
想到其实自己还是寡人一个,他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心想过几天得找个由头回长沙一趟,不能老是让老婆独守空房。
然后两人开始商量今天的工作。防务的事,要进一步检查、落实,这事比较好办。上次战役一结束,根据蒋委员长和第九战区长官李卫东的意图,杨森就对布防做了一些调整,各部队也迅速恢复了战前的防务,并不断地加强了战壕、碉堡、工事。下辖各挺进支队也加大了对敌占区的通讯和道路桥梁的破坏工作,到处打起了游击战,特别是王作楫纵队的袭扰战、情报战,搞的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日军已经悬赏五千大洋索要他的人头。
另一件事,也是最难的一件事,就是要给养。第27集团军,下辖第20军、第58军,还有三个挺进纵队,说起来满建制应该不少于六万人,但由于前两个月才打过大仗,许多兵员还未来得及完全补充,而且有的部队连建制都还没恢复,所以实际上,满打满算只有四万人。但这几万人的吃穿住行、战备防务,就是一堆堆很琐碎、极其麻烦的事。
杨森是以第九战区副总司令的名义领衔第27集团军总司令的,虽然他也知道李卫东长官到处都要插一手,自己最可靠的就是川军第20军,但是象催粮要饷这样的差事,下面的军长、师长、纵队司令就都个个瞪着自己这个副总司令啦。现在天寒地冻,ZY军早就穿上了棉衣,可这些川军、滇军、湘军都是地方部队,就象后娘养的,好多新兵还穿着单衣,如何过冬啊?每天都有人冻病了,好遭孽哟。
无可奈何,咬咬牙,还是越过战区司令长官李卫东,直接给重庆军政部长官徐世昌发报吧!朝内有人,毕竟来得快些!
两人定下苦肉计之后,怅然良久。正在楞神,长沙九战区司令部电话过来了。电话是李卫东直接打过来的。
杨森接过电话,刚刚汇报直接给重庆发报催饷的事,李卫东就说:“杨副司令,粮饷该怎么催就怎么催,但现在军情紧急,要做好打大仗的准备。”
杨森边听边猜,说:“大仗刚过,莫非小日本欠揍?”
李卫东说:“我的第九战区正调动两个军支援广东第五战区,你认为敌人是吃素的吗?情报显示,阿南惟几急于立功。对面部队调动的很频繁啊。”
杨森一听,立即领会了精神,马上一个立正:“请总司令放心,我第27集团军保证立即做好战斗准备,坚决完成您制订的天炉战法,全歼日寇!”
李卫东一听,比较满意职部对自己的战略规划牢记在心,终于笑了,亲切地说:“杨兄我们共坐一条船,其实你的难处我都知道,我也有我的难处!不管怎么说,过完这个新年,我欠你的,一定全数补上!如何?”
杨森说:“过年还早得很呀!”
李卫东提醒说:“我讲的新年!新年只得十三天哪,十三天过就元旦!”
杨森放下电话,咕哝了一句:十三天就过年?老子啷个没这个感觉?过的啥球的年?但不管怎样,如果军需能够十来天就到位,那是比过年还爽啊!旋即下令:马上召集20军和58军以及在附近活动的王作楫纵队所有团级以上干部开会!
日军第6师团师团长叫神田正种,简称神田师团。他于12月20日下午6时正式接到准备出击的命令。
对于军部的命令,神田觉得很英明,这个命令来的太及时了。军人好斗的天性,使他象饿狗嗅到了血腥,每一根神经都进入了兴奋状态。“支援广州”,这个借口实在太妙啦,怪不得大本营和南京占领军总部第二天就批准了木下勇参谋长的作战计划!
神田明白,其实帝国大本营对于迅速灭亡华夏已经丧失信心,所以,在战略相持阶段,前线更应该灵活捕捉战机,多组织一些大小不等的战役来宣示皇军的存在,而且进一步消灭对手的力量,从根本上摧垮敌人的抵抗意志!
这次阿南司令以“支援广州”为由组织进攻,恰到好处。但由于驻守香港的英军不堪一击,连阿南将军都有点担心长沙之战尚未发动,香港那边已告结束,那这个仗恐怕就打的没有多少意义了。因此,神田也密切关注着香港战事的发展,并紧锣密鼓地展开行动部署。
而木下勇参谋长这次制定的战役规划,目标十分明确:攻过新墙河,直达汨罗江,彻底消灭20军,并击溃58军,并在捞刀河、浏阳河地区重创第37军、第99军。一句话,主要是要坚决、直接吃掉杨森的老本,并给李卫东以颜色看看。
对帝国.军人而言,这是个光荣而简单的任务。神田完全有这个信心。不仅是神田,就连每一个普通皇军士兵,也是充满必胜的信心。
在长期的交手中,神田对自己和对手的实力太了解了。按照敌我力量对比,如果仅仅是从数量来比,日军这次出动第3、第6和第40师团、第9旅团,加上江西一带友军的佯攻助攻,总人数就已经达十万人,对杨森的四万人已经明显占优。更不要和支/那比装备、比单兵战斗力了。
其实日本军中一直以来都流传一个说法:皇军的一个大队兵力(注:编制级别相当于华夏的“营”,实际人数为1158人,大于我方两个加强营),就足以对付国民军一个师,有时应对两个师也只是显得有点吃紧而已,还不一定吃亏。
所以在华夏战场,日军最拿手的就是以大队为行动及作战单位四处进攻。在去年的百团大战中,八路军129师和日军在华北关家垴会战,副总司令彭DH亲自指挥号称最能打仗的用两个旅围攻日军一个大队,意图全歼,好让皇军长个教训,以后不敢以大队为单位行动。此仗双方血战了十多个小时,八路结果硬是没有吃下来,反而导致伤亡600多人。随后皇军来援,最终撤退。
“吃掉敌20军,作为给天皇的新年献礼”!在第6师团的作战动员会上,神田正种直接喊出了这个口号,赢得了下属们一遍又一遍狂热的欢呼。谁都知道,这样可以彻底报了上次战役中20军拒不投降、反而死缠烂打、差点吃掉自己一个联队(含三个大队)的一箭之仇。
那是在第二次长沙会战后期的事情了。之前,阿南司令决定采用怀柔政策,策反杨森的20军。
在他看来,第九战区除了74军、第10军、第4军等几个中/央军之外,其余都是地方部队,属于蒋光头要利用却又怀疑的武装力量。像杨森,就是典型的地方军阀,原来在四川为了地盘跟刘湘打了多少年,属于有既得利益绝不放弃的狠角色。他从四川带出来的子弟兵越战越少,以至于一个军只剩下两个师的编制,而蒋光头却不给他及时补足兵员。而且中/央军都是清一色美式装备,机动化及自动化程度很高,川军却还有许多汉阳造、大刀,这明摆着是让他自生自灭,有朝一日回到四川只能当光杆司令。再说,在第九战区,名义上他是副总司令,李卫东却实际上控制着58军和另外三个挺进大队,尽人皆知。
阿南惟几觉得,杨森不是傻瓜,一定会对D/国和长官怀有二心,应该是策反的重要对象。派汉奸带特高课去一试探,果然杨森牢骚满腹,阿南一许以高官利禄,杨森就表现得很动心的样子。阿南大喜,决心演绎一个《孙子兵法》上“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典型战例。
在第二次长沙会战时,执行新墙河正面防线的是第58军(云南),第20军(四川)是在侧面大云山附近。扫荡大云山期间,杨森和皇军玩的是捉迷藏战术,滑头得很。后来从长沙撤退时,日军神田第6师团一个联队(含3个大队)侥幸想从杨森20军防区借道通过,孰料杨森翻脸不认人,说什么“老子是堂堂华夏军人,只有以血肉之躯死拼倭寇之理”,且用狠招、阴招围追堵截,一味死缠烂打,差点让这个联队全军覆没(仅撤回40余人),是日军参战以来各联队最惨重的损失战例,害的神田正种差点上了军事法庭。
杨森以弱小之师(杂牌军、装备差、兵员不足、给养不足)差点成建制消灭一个日军联队,此事震惊了日本朝野,同时也让美、英、苏等国对蒋光头刮目相看。就这样,杨森不仅是阿南惟几最恨的敌人,更成了第6师团的集体仇人。
仇恨,是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有时候,它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衰减,反而会倍增。而且仇恨是一种恶性情绪,它象这阴冷的空气一样,十分易于传染。神田想:假如仇恨是一种能量,那一定是火,是熊熊烈火,势必要将对手烧成灰烬,化作尘埃。若能擒得杨森,用火烧死还是便宜了他,必用东洋狼犬撕咬得体无完肤、肝肠寸断,方才解恨!
而在新墙河南岸,按第九战区司令部的部暑,这次正面迎敌的,确实只有第20军。20军下辖只有133师、134师,沿杨林街、新墙乡、南江桥一线展开。在20军的右侧后,是58军,左侧后是99军。20军背后,防守汨罗江的,是37军。37军身后,是浏阳河和捞刀河,防守长沙的,是第10军。负责长沙周边防御的,还有第73军,第26军,第74军和第4军、新编第3军、第79军等。
陆军第20军133师398团团长徐昭坚从司令部开完会回来,天已快黑了,第一件事就是安排召开排级以上干部紧急会议。趁着作战参谋们发通知的空挡,他抢着刨了两碗白干饭。碗里照例没有什么油荤,好在炝炒莲花白里面有着充足的剁辣椒,偶尔有一块猪油渣,那真叫一个香啊。两碗饭下肚,居然额头上冒出了毛毛汗。
由于部队驻防离团部都只有二、三里路,说开会,人很快都到了。来的早的,看团长吃的热汽腾腾,有的就开玩笑说:“团座,吃的那么香,是不是碗底藏着肥嘎嘎嘛?”。
见徐团长没有吭声,另一个就插科打诨道:“团长还用藏着吃嘎嘎?人家天天打牙祭呢!”引起一阵哄笑。
正说着,徐团长已经吃完,拿手一抹嘴巴,笑着骂道:“说的啥话,像人话吗?狗日的,硬是想弄老子犯军法嗦?明晓得战争时期肠子都剐得狠。说的好像老子天天克扣了你们一样。”
他这样一讲,下面立时安静下来。勤务员及时在院子里挂上两盏马灯。
“同志们”,徐团长拿眼睛扫了一下或站、或坐、或蹲的全场,继续道:“今天司令部召开了紧急会议,敌人有可能要行动,要求我们立即进入战斗准备状态。”
“啊?不可能吧?!”
“才刚打完大仗两个月嘛,不等个一年两年?难道鬼子就不是人?”
下面一片嚷嚷声。显然,大家对于即将要发生的战事,完全不相信会发生。因为,第二次长沙会战,与第一次长沙会战相隔近两年。而这次,相隔才两个月。要组织一次大的战役,双方都要在人力、物力和军备、工事以及情报、心理、宣传、战略战术计划等方面做充分的准备。而这一切准备工作,都需要时间。
嚷是嚷不出什么结果的,一会儿会场自然安静下来。还是要等长官解释。
徐团长胸有成竹,眼前这场景,在司令部开会时已经见过了。看大家嚷的差不多了,他接过勤务员泡的一缸子重庆沱茶,边吹边喝。这茶入口极苦,喝惯了却觉得香。就像湖南的臭豆腐,闻起来好臭,吃起来却香,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连喝了几口,才说:“你们不晓得嗦?日本刚刚偷袭了珍珠港,现在又向香港和东南亚爪哇国开战,一个军就要灭一个国家!世界大战呀!”
“晓得啊,前几天你不是讲过了?我们不是孤军作战啦。全世界都在反德意日法西斯。”
“日军在广州的23军调了一个师团去打香港,我们五战区呢,就调兵去打广州,这是给香港解围嘛!英国现在是我们的盟国嘛!这样呢,我们九战区就调了两个军去支援五战区打广州啰!”
“哦!”大家如听天书,似乎明白了很多,又似乎并没有真正明白什么。
看大家没有几个人真正领悟过来,徐团长说:“你们这些榆木脑壳,硬是不开窍哟!对面的11军,看见我们兵力调走了,去围攻广州的23军,会不会来打我们?他们不给23军帮忙解围嗦?”
“哦!”这下子,全场的人才算真正懂啦!
“下面的任务,就是全体指战员要立即进入全面戒备!”
徐团长再次用目光巡视全场,他在找那几个关键人物——各营、连长们。找到了,而且见他们都点了头表示留意在听,他才继续发言:“首先,要发动群众坚壁清野,把粮食、蔬菜、家具、牲畜等全部藏起来,连门板都要卸下来藏好!不能让小日本拿来做担架或者架桥!另外,告诉百姓睡觉不要*服,随时准备转移!老百姓遭不起日本鬼这个罪呀!老弱病残要先转移,转移方向是往洞庭湖梅仙方向,还有就是平江方向,也就是往两边走!日本鬼来,也只是冲着长沙正面而来噻!”
“一营要抽一个连,负责各项转移工作!”
“是!”
“第二,各村18至50岁的青壮年不准走,要组织起来,留下来配合部队,送饭送弹药,抬担架,都需要人手。还有就是开展挖路,炸桥,剪电话线,埋地雷,往水井里撒耗子药这些活动,看他日本鬼如何活!”
“对哟,把狗日的往死处整!”下面群情激奋。
“事实证明,发动群众、全民抗战是非常有效的。八路会的,我们也会。最好是往田地里都灌上水,敌人是机械化部队,最怕这种烂泥沼。有的大路,也要翻耕过来,再放上水。这样,他们的步兵穿靴子,行动会很困难。这个任务,交给你们二营吧?”
“是!”
“第三,深挖战壕,加固工事!我们一定要把战壕挖深20公分。为啥呢?小日本个子矮,打仗时我们带上小板凳,站在板凳上打。撤退时我们把板凳一齐拿走,鬼子就是得到战壕也不容易发挥作用,他如果趴在战壕边沿,是很容易被我方击毙的。大家明白没有?”
大家纷纷表示明白了。他想起今天司令部会议上杨司令又提到长官的战术,决定在这次战前动员会上再给大家讲一讲。可是好像提笔忘字,他刚说到“我们战区这回已经作好了充分准备,李卫东长官独创了一种战法,叫做天-----什么战法?”讲到这里,徐团长竟一下突然卡住了。
“天炉战法!”二营营长王超奎响亮地接了一句。
“对啊,就是天炉战法。”徐团长很满意王营长给他解了围。他和王营长可谓不打不相识,知道这个王营长平时话不多,却是个非常用心求上进的人,也是自己最得意的下属和生死战友。他索性就坡下驴,说:“王营长,你墨水多,给大家讲讲天炉战法。”
王超奎站起来,不自然地咧开嘴笑笑。看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后悔刚才那一句接的太快了。
他环视了一下,发现大家都热切地在看自己,而徐团长也满是鼓励的眼神。
于是他整理了一下军装,清了清嗓子,才说到:“天炉战法是我们总司令的独创,蒋委员长也很欣赏。其要旨,四句话:后退作战、节节抵抗、诱敌深入、四面合围。”
“现在日本鬼最喜欢的战术是‘正中直进’,而我们必须要在正面逐级抵抗,尽可能地阻滞和延缓他的进攻,并大量杀伤他的有生力量,达到拖住他、使其疲劳的目的。然后,我们往两边、侧后退缩,也就是往平江、洞庭方向撤退,放他继续往前走,由第二线汨罗江37军防线去正面抵抗,而我们则改为侧击和尾击。第三道捞刀河防线也是这样。这样等他到了长沙城下,已是屡遭重创,疲惫不堪,这时我们追击的部队和长沙周边友军共20万大军从四面八方包围他,就象架着个天炉烤红苕一样,把日本鬼烤焦!”
王超奎讲的简洁传神,比一般的参谋长讲的好听多了,下面响起一片由衷的掌声。
“好啊,烤红苕!”
随着一声赞叹,大家回头一看,133师师长夏炯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了会场。大家喜出望外,全体起立,热烈鼓掌。
夏师长说:“王营长讲的非常好!烤红苕,我们这次就是要把鬼子弄来烤!”
顿了顿,他对王超奎点了点头,夏师长继续道:“天炉战法最关键的地方,先是要分层次顽强抵抗。如果不能有效抵抗,被敌人打垮了,打散了,后面就没有力量反击了。所以顽强抵抗是成功的基础。二是在侧击和追击阶段,必须不怕疲劳,英勇顽强,与其他部队密切协同,不给小鬼子以任何逃生之机。所以灵活机动是胜利的关键。大家清楚了不?”
“清楚!”
“这次是大兵团作战,我们必须要坚决完成我们每个人规定的任务!临阵退缩者,杨司令说了,杀、无、赦!”
看大家被他后面的话镇住了,气氛相当紧张,他感到满意。其实他了解自己的部下,这支部队转战南北东西,哪一次都是敢打敢冲的。但是,带兵之道就是要时时敲打。记得第一次长沙会战时,云南58军的一个新兵师,一遇到日寇,枪炮一响就作鸟兽散,一直跑到长沙才被收容整编,后来其部队连番号都被撤了,这个笑话可不能发生在川军身上!
静了一会,为了缓和一下气氛,他故意盯着徐团长大声吩咐:“大家说到杀头就紧张啦!我们杀人杀的多了,什么时候怕杀过?在吃日本鬼这个烤红苕之前,你要多向老百姓买一些牵不动的猪、牛、羊,让战士们美美地吃上几顿肉!”然后转过头问:“大家想不想吃肉?”
现场气氛又一下子活跃了,个个喜形于色,这时有人装怪说:“不想!——那是不可能的!”又引来一场哄堂大笑。
战士们确实很久没有沾过荤腥了,有了肉这个话题,会议的气氛更加热烈,至于后面安排各项战备任务,大家都是十分愉快地接受了。
第二天一大早,轻雾,王超奎带着警卫员和通信员,站在相公岭上。
这一带防区,以前一直是58军驻防,所以20军换防后初来乍到两个月,大家都还不是很熟悉。
相公岭上有座相公庙,位置在山的南面,背对新墙河码头,比较隐蔽,他昨晚就考虑过了,一旦要打仗,就应该把指挥所搬到山上来。观察之后,他对这个小庙还算满意,觉得这里可以架设电话,贮存粮食、水和弹药,还可以临时急救伤员。但是从小庙必须补挖一条战壕,才可以转到山的北坡,正面迎敌。
在这个制高点,他要能同时看清相公岭和左侧的马形山,这两座山头如同两扇门,将穿中而过的一条马路可以拦腰劈断。二营的防御阵地就在这两座山头。山头上早就有了先头部队构筑的工事。当然,从山顶这条战壕,又还要再挖掩体,才可以转到三连阵地和一连阵地。侧面的马形山,地势非常陡峭,易守难攻,就让杨副营长率二连防守吧。
想好了防守方案后,他对相公庙庙门的对联好象产生了浓郁的兴趣,反复揣摩。其实这座小庙也是个荒庙,由于久无人迹,对联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了,不过还是依稀可辨:“香草环生,此地曾留夫子迹;楚王何在?至今犹道相公家。”对联是没有标点的,他自己读的时候给加了上去。
徐团长当众表扬王超奎墨水多,王超奎知道那是团长故意给自己脸上贴金,其实自己也就读过四年私塾,顶多算个高小文化。他的家乡在乌江边,山高林密,父亲是个猎户,天天靠赶山过日子。父亲本想让他读书成材,将来吃笔墨饭,光宗耀祖,却不料母亲的突然病故打乱了王超奎的人生计划,他辍学了。没有女人的家庭那根本就不像个家庭,在王超奎的姐姐匆匆嫁掉之后,他也就索性跟随爹爹上山去撵兔子、捉野鸡、下套逮麂子,并用火铳练就了一手好枪法。
爷俩相依为命了若干年,终于在他19岁那年给他娶上了素花做老婆。
素花是真正乌江的女儿,父亲以拉纤为生,她妈妈以做得一手“江水豆花”闻名乡里。不久,小夫妻就得了一个宝贝千金。寻思这样天天山里来山里去也不是长久之计,遂到乌江边摆起小摊也卖起了江水豆花,专门供应赶场的山里乡亲和乌江船户,小日子倒也其乐融融。
王超奎从来不认为自己的高小文化是高还是低,他这人的最大优点就是好学,一有闲暇最大的享受就是看书,什么《七侠五义》、《说岳全传》、《水浒传》、《三国演义》、《隋唐英雄传》之类都熟读成诵了。在他25岁那年,一件偶然的事再次改变了自己的命运。那天,细雨蒙蒙,江边敞棚下聚着几个熟客,照例就着豆花和花生米、豆腐干,伴着江风喝包谷烧酒。这酒很烈,最受乌江上跑船的人欢迎,因为他们风里雨里受的湿气很大。
棚里突然闯进三个军人,为首的一个气宇颇为轩昂。一进门就有一个马弃大大咧咧地问,哪个是老板,整两只烧鸡来。王超奎回道,本店只卖豆花小菜,没得烧鸡。另一个随从把眼睛一瞪,说没得烧鸡卤鸭也行!王超奎应道,我是豆花店,又哪里会有卤鸭呢?气氛顿时有些紧张,素花也从灶上跑过来了。
这时那个长官发话了:“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豆花店,那就是说你的豆花做的很好是吗?”
食客们见来者不善,这时纷纷替老板打圆场,说王家的豆花是远近闻名的,火候老嫩得宜,用筷子再夹也不会散。料碟又麻又辣又香,保证吃了头回想二回。
那长官脸色松了下来,就坐下了,说:“既然你们这样讲,那我们也来尝尝江水豆花嘛。”
素花闻言即刻跑进灶房去忙活了。
长官转头问王超奎:“你家是祖传做豆花的吗?”
王超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长官盯着王超奎看了一阵,问道:“你究竟是啥意思哦?”好像真有点生气的味道了。
旁边的食客这时又插言进来:“老总,他点头,是因为他老婆家是祖传做豆花的。他摇头,是因为他本人是祖传打猎的。”
长官恍然大悟,再次放松了神情。随后他们开始吃豆花。豆花做的确实名不虚传,香、绵、不腥,劲味十足,吃的长官直点头。他吃完拿手帕搽着汗,随从问:“多少钱?”超奎客气地说:“算了吧!”素花却说:“四文一碗。”长官说:“天下哪有白吃的道理。”随从就爽快地付了12个铜板。
本来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偏偏那个马弃节外生枝,问了一句:“你既然祖传猎户,那你会打枪吗?”
王超奎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直拿眼瞪着他,心想你这家伙可会说人话?这就像去学堂问教书先生:你在教书,可会写字吗?这不是侮辱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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