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则宇文化及要娶顾家女的事情令人十分吃惊,不过宇文成思仔细想一想,左右现下已经分府别住,又不是日日打照面,似乎也没有那么尴尬。虽则新妇年纪小了一点,不过女孩子到了年纪自然都是嫁人的,想要找年龄相仿的也没有了。况且宇文成思先母楚氏离开之后,宇文化及顾念亡妻,一直未曾续弦,这么些年,也很该续弦了。
不过宇文府里瞒得严实,宇文成思也不好声张,只是悄悄差遣了人去仔细打听这顾家姑娘的性情,比较棘手的事情是,这位顾家姑娘若是真的做了嫡妻,宇文成思的婚事可就要她来说了。就算宇文成思对于亲事心怀不满,看在宇文成思生母的面子上,自然能一下子否掉,不过平添了许多麻烦。在这个事情上,宇文成思装鸵鸟,不面对就是不知道。
说起来也奇怪,舒痕膏一向是很灵的,这一回伤疤却好得慢,都十几天了,脸上还有一道淡淡的印子,虽则用胭脂也能盖住,不过这些东西毕竟对身体不好,况且只要不大肆梳妆,成思每天早上能多睡半个时辰,何乐而不为?所以下朝的晋王碰上下值的宇文成思的时候又吃了一惊,问:“你这脸上的伤怎么还没有好?”
宇文成思对逼婚之事尚且心怀芥蒂,只是客客气气地回:“不妨事,再过两天就好了。”
见着晋王说,宇文成思自己也起了疑心,虽然说这些东西用在不同的人身上,用的时候的确会有些许的出入,可如今已经入冬,断断不会化脓,往日五六日也就好了,确实不同寻常些。不过宇文成思要稍后才得空出查,因为她现在要去见几个人。
宇文成思先回宅子换下了一身官衣,才偷偷摸摸地拿了帖子奔着北平王府去了。门口的小厮看了帖子,恭恭敬敬地回道:“将军来得不巧,我家王爷与少保都不在。”宇文成思笑嘻嘻地说:“我不是来找他们的,你们宅子里,应当有一个姓秦的客人,我找他说事。”小厮行了个礼,一溜烟进去了。
宇文成思在门口等的时间不长,不过一盏茶功夫,秦琼亲自迎出来了。宇文成思是头一回见着这个男子,瞧上去粗犷,像是性情极其豪爽的性子,脸部的线条轮廓极为分明,很该是绿林人。秦琼的个头比宇文成都要矮一些,所以看着壮实,单看容貌,宇文成思猜不出他的年纪,似乎二十多三十多都说得过去。
宇文成思笑嘻嘻地行礼:“想必这位是罗少保同我将的秦公子了,真真是一表人才啊。”反正好看不好看不重要,成思又不会嫁给他,夸就完事儿了。宇文成思行了礼,就算知道对方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还是补了一句:“在下宇文成思。”
有人说,她是脾气和软、心地善良的娇憨少女,有人说,她是以一敌百,勇冠三军的女将军,有人说,她是智计无双的谋臣,有人说,她是嗜血残忍的刑讯高手,就为着她穿城而过毁去容貌而圣恩不减的事情,坊间已经有了数种猜测。有机要同僚来访,她总是笑意盈盈,谁也不知她到底有什么盘算。宇文氏从名不经传到一时新贵,自然都是由宇文成都和成思一力支撑。宇文成都是君子,站在阳光里,不论用什么样的眼光来大量他,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至少在武学上,成思是与她的哥哥齐名的高手,可是她仿佛站在黑暗里,因为除了那一次比武露出来的狠厉招数与杀气,成思再没有当众出手。宇文成思的脸上带着最单纯的笑,可是越显得人畜无害,人们的猜测也就越多。
秦琼不敢托大,也回礼,请宇文成思进门说话。从门口到书房还有一段距离,宇文成思沉默着,秦琼也没有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宇文成思脸上的痕迹还没有下去,这让秦琼更加不好开口。宇文成思见到这个人,一眼看上去就不喜欢这个人,女人的直觉,一般都不怎么讲道理。
进了书房,屏退左右。宇文成思笑嘻嘻地说:“那就请公子同我说说,究竟要救的是谁吧?”大略的情况,宇文成思已经得了不少线报,掌握得差不多了,不过藏拙与装蒜,一向是必要的场面。秦琼叫了另一个姑娘出来,向宇文成思介绍:“这是单盈盈。被官府抓走的是她的哥哥,也是我兄弟,单雄信,是单家庄的庄主,是个地地道道的绿林人。”
宇文成思打量着单家姑娘,纤纤弱质,不施粉黛,倒是清丽佳人。若是宇文成都在场,定然会吃惊,因为这个姑娘,他原是见过的,就在罗成一不小心被劫走的那一回,堪堪就是这一干人了。
宇文成思抿着薄唇笑:“这么说,秦公子不是绿林人喽?”秦琼咳道:“在下自然不是,在下原先在山东是做捕头的,因为告罪,被押解到了北平王府,后来,得上天眷顾,认了亲眷。这一向,是跟着北平王做事的。”
宇文成思知道的,自然比他自己描述得详细得多,不过宇文成思只是稍微点一点,没有打算说透:“我听说,王妃是原先前锋大将军秦彝的妹妹,想来公子与之也是有亲的,公子可要小心了,罪臣之后,今上虽然宽慈,不过再犯重罪,可是要从重处罚的。”
秦琼尴尬地笑笑,宇文成思又问:“敢问单庄主是因为什么被抓的?我才好去查查底。”单盈盈带了两分着急问:“你到底救不救人?秦大哥说你有法子,你却在这里罗里吧嗦一大堆,等你啰嗦完了,哥哥都要被处死了。”
宇文成思偏了偏脑袋,又笑。秦琼斥责了一声:“盈盈!”于是向宇文成思赔罪:“小妹山野长大,从小被她哥哥惯坏了,骄横无礼,请将军不要放在心上。”宇文成思本来就没有打算计较,她既然已经有了底,知道这伙人干的是强人的买卖,又不得不看着罗成的面子。既然要帮忙,便是要卖一个人情的意思,没有一边抱怨一边帮忙的事情,既费心费力又不讨好。
宇文成思微笑:“骄横也没有什么,我也有个哥哥,很惯着我。只是恐怕要小心些,长安城里是非多,我人微言轻,有了这一回,下一回别人还能再给我面子吗?”宇文成思低下头笑,复又抬起头来,敛了笑意:“成思是见过江湖人处事的,也知道江湖人的豪爽豁达,我应了,是看着罗成的颜面,诸位等着就是了。只是,成思以为,既然有求于人,也应当待人赤诚。”
单盈盈眨巴眨巴眼睛,不解其意。倒是秦琼深深行了一礼,“既然是江湖人,做的是多么危险的营生,在下此前的确有意瞒着将军,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便没有什么好瞒着的。不论是看着谁的面子,终究是将军想的法子。往后,若是你也有了难,我们舍下性命,也是一定要救的。”
宇文成思大笑起来,扬声说了一句:“多谢了!将带来的好儿郎交给我,这两日便动手。”宇文成思心里觉得,秦琼这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在是很像个伪君子。不过她没有说出口。只隐隐地想起来,从前她也是这样冲动,不过曾经有个人告诉她,生命是比什么都要紧的,定然要爱重自己。
只有晋王不提娶她入晋王府的事情,成思还是很愿意安安心心地跟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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