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帘幕之下,宇文成都看见了两个人,顿时败了他观景的兴。杨玉儿忽而握住了他的手,也不知什么时候吃完了糕饼,唇角还有点渣渣没有擦干净。宇文成都心里一震,反手握住了杨玉儿的手。杨玉儿粲然一笑,于是宇文成都探过身子去,帮杨玉儿擦干净唇边的渣渣。在这段感情里,他保守沉默,前怕狼后怕虎,怕天下非议,怕齐大非偶,可是杨玉儿,天之骄子,舍了清誉美名,什么都愿意舍下了,他又怎能一退再退?
杨玉儿眉眼含笑:“今儿是真高兴。”宇文成都也笑:“我本来看见那两个不太高兴,不过有你陪着,我也很高兴。”帘幕下的影子相互依偎,平心而论,还真是一对璧人呢。当时救下罗成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对,这罗成啊,果真是与强人的妹子有点什么。千里迢迢溜回长安,也不是为了陪宇文成思过上元,竟然是为了与别家女子过上元,亏得宇文成思还想法子去弄什么单雄信出来。他不是不知道,可是又能怎么办?不过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杨玉儿拉着宇文成都,就要过去讨个说法。一方面是爱屋及乌,杨玉儿怜惜宇文成思,另一方面。她们两个本来也都性子跳脱,素来是亲厚的。况且宇文成思与罗成的事情,杨玉儿也都是知道的。宇文成都叹道:“玉儿,算了。”只是向着另一个方向望去,宇文成思站在路上,也看着他们。上元节人来人往,成双入对,一个人孤零零站着的宇文成思显得越发孤单。
“凭什么就这么算了?他姓罗的这么作践你妹妹,你也看得下去?”
“看不下去又能怎么样?这么冲过去找他要说法?罗成已经是一个风流性子了,哪家的纨绔子弟屋里没有两个通房?是思儿自己看错人了,只是现下脑子转不过来而已。如今就算是我去骂他,去收拾他,又能护着我妹妹与他和和美美地过吗?思儿又不是嫁不出去,天下好男儿多着呢!我妹妹聪慧果敢,便是损了容貌,也有得是人喜欢,若是男子都肤浅到只会看容貌娶妻,又怎能配得上我妹妹?咱们就这么过去,尴尬的不过是思儿罢了。”
杨玉儿顿时气恼:“真是憋屈。”宇文成都倒是笑起来:“你这么护着思儿,倒像是亲姐姐,我这个嫡亲的哥哥倒好像是不护着她一般。”杨玉儿两只手攀着宇文成都的胳膊撒娇:“那你愿意不愿意给我记一功呀?”宇文成都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头:“赶紧走吧,我怕他们遇上了又尴尬。”
罗成显然也看见了宇文成思,牵着单盈盈的手马上就松开了。宇文成思负手而笑:“公子现下在长安,陛下不知道吧?”既没有折子递上去,也不是奉诏回京,是杀头的大罪。罗成脸上有些挂不住:“成思,何必呢?”宇文成思穿着青色的衫子,人来人往中,像是画里面走出来的人一般。既是要出门,脸上的伤痕也已经用脂粉掩盖了,浑然一体,看不出破绽。
宇文成都亦走到了近前,杨玉儿笑对成思说:“果然是我想多了,我瞧着街上人来人往的,你一个女孩子容易被人碰着,不过你哥哥只是摇头,我方才是知道了,成思又不是泥捏的纸糊的,我看只有成思碰他人的份儿,哪里有旁人碰成思的份儿呢。”
罗成方才被宇文成思挤兑了一句,又被杨玉儿挤兑了一句,脸上五颜六色,好看的很,不过更好听的在后头,杨玉儿瞅着宇文成都胡诌:“将军常说成思是最最温顺的,事事又谨言慎行,若是真的与谁碰到了一起,定然是那人不长眼睛,我一定狠狠打他一顿,倒吊在房梁上一天一夜。”
宇文成思看了罗成一眼,突然就觉得这场挤兑好生无趣,冷着脸道:“少保可要小心了,这人来人往的,卑职可是保不齐会不会踩公子一脚,不过,那也怨不得卑职,只能怨少保千里迢迢跑到这长安来自讨苦吃。”
宇文成思扯着宇文成都和杨玉儿扬长而去。杨玉儿突然想起来,问:“我记得陛下叫你带琼花和蕊禾出来玩啊,她们两个呢”宇文成思瞅着杨玉儿笑:“两位公主千金之躯,若是真的被谁给冲撞了就不好了。我可担不起这罪责。何况陛下与皇后也说,只是出来看看,我便差人送两位公主回去了。”
宇文成都点头:“也好。”不过成思吞吞吐吐,似乎面有难色,成都问:“思儿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宇文成思朝着杨玉儿行礼:“玉姐姐,我有几句话要同哥哥说,最多一刻钟。”杨玉儿温和道:“好,我回避就是了。”
宇文成都神色也凝重起来,问:“思儿,是不是晋王府的事情?连玉儿也不让听?”宇文成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哥哥,你闯祸了。”一向只有宇文成思闯祸,极少会有,不,应该说从来没有宇文成都闯祸的时候。成思从袖口摸出一团剑穗,给了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皱着眉头:“咱们两个出剑都是以速度争胜的,剑上从来不用剑穗,这么长的剑穗,定然会影响出剑的速度。”成思苦笑:“哥,你也太瞧得起我的绣工了。这是琼花公主托付我定要今夜送给你的。倒是我小瞧了她,原先我以为是我利用她,与她亲厚,是为了在宫中庇佑着我,原来竟然是她利用我来打哥哥你的主意。”
宇文成都的眉头锁得更紧:“你没有回绝吗?”“怎么没有?可是琼花公主说,若是回绝,也要哥哥你亲自去与她说。也是难怪,哥哥容貌昳丽,有才情,有谋断,武功高,人又谦和谨慎。哪个女子看了不会心生爱慕呢?”
宇文成都也叹:“这是做了什么孽呀?往后在宫中,我们又不得不再多上一层谨慎了。我会挑个合适的机会与公主详谈,也会与玉儿说明。”宇文成思诚恳地说:“哥哥,我真心觉得,你真是蓝颜祸水。”
过了十五,皇帝马上下旨将太子放了出来,劳心劳力地搞出来一场风波,马上就被平息下去了。皇帝只是格外恩赏了宇文成思一些金银器物,再怎么说,宇文成思也是臣子,自然不敢违逆。不论此时是不是宇文成思出演的一场戏,皇帝都只顾着太子,连禁足都舍不得,只意思意思便放出来了。正是因为宇文成思看明白了,所以才不觉得生气,若是皇帝不那么偏袒太子,这样的庸才怎么会做东宫太子?又何至于她襄助晋王做这一场又一场的戏?
宇文成思本来就受皇后喜欢,皇帝对于在这件事此时宇文成思的态度很是满意,所以也格外留心了些。
正月十六开朝复印,御史高朋就上了折子,弹劾吏部、户部尚书,收受贿赂,更改官员考绩,干涉他部政务。皇帝大怒,下旨彻查,不过谁来牵头彻查,到底还是定不下来。京兆府尹与大理寺丞都是和两位尚书官职阶品一样的官员牵涉两位正三品大员,恐怕是京兆府尹加上大理寺丞都镇不住,非要有个皇子来镇镇场子。晋王借口年前的时候皇帝刚刚交办了盐务的事情,还有些没有处理好,腾不出手来查这两桩案子,秦王直接病盾,借口伤风。剩下秀、谅年纪都还小,料理不了这些事情,皇帝也担心这些污糟事儿带坏了两位皇子,于是到皇后跟前来坐一坐,定一定心。
近来皇后身子一直不大好,不过儿女双全,也无力再与皇帝争封妃不封妃的事情,注意力渐渐都到了儿女身上。琼花公主与蕊禾公主也是有心,日日都过来陪着皇后。
皇帝到的时候,宇文成思正陪着两位公主在院子里捶丸,便以宫中蜜煎局的果子作为赌注,见她们玩得乐呵,皇帝也就站在外面看热闹,竟也没有人发现。蕊禾又输了,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最后一点果子也被宇文成思拢过去,宇文成思眉开眼笑,蕊禾便耍赖起来,将果子抢过去:“刚才的那局不算,我们再打一局。”
琼花公主道:“蕊禾,不可以耍赖,把果子还给成思。”
宇文成思微笑道:“公主,臣问您,您与琼花公主与臣捶丸,这胜负,何以区分啊?”蕊禾支支吾吾不说话,琼花倒是快言快语抢了先:“自然是谁得分高就是谁胜了。”“说得好!”宇文成思接着话茬往下说,“臣自然远远比不上公主的威仪,可是捶丸比的是谁打得准,得分高,既然臣得分高,那么公主即便是主子,也是输给臣了。”
“说得好!”皇帝进来,众人连忙跪拜,皇帝倒是先扶起了宇文成思:“卿的话令朕茅塞顿开啊!查案子自然是要明晰谁对谁错,谁犯了什么事,这是紧要的,至于是不是有威仪,与查案无关。”
宇文成思一脸人畜无害地看着皇帝:“陛下,臣惶恐,不知陛下何意。”皇帝笑着摆摆手:“朕是说这两日吏部尚书和户部尚书的事情,只论对错,不论威仪,只要办案子的人精明强干,有没有皇子坐镇都无妨。成思啊,你是个能干的,朕便派你去帮着他们查一查。”
宇文成思马上跪下应:“臣领旨。”皇帝皱眉自语:“不过这京兆府尹与大理寺丞都是能查案的”宇文成思见缝插针地接了一句:“臣听闻,这大理寺丞与户部尚书大人似乎是有亲的。”
声音低不可见,不过皇帝马上起身唤人:“来人!拟旨!令京兆府尹高俊为正,禁军副统领宇文成思为副,去查一查户、吏部尚书的贪污案!”宇文成思面无表情地再拜,领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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