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不想让苏闲暮觉得,他是没有人喜欢的人,她不忍心。
所以大声而坚定地告诉他,她是喜欢他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苏闲暮反而狠狠怔愣了一下。他皱了下眉,脸上飞快闪过片刻的空白和茫然。
“阿曦,我……”他握着红梅,只感到自己的心强有力地跳动着。
棠溪看了他许久,双手环上他的腰际。
“不喜欢你,怎么会给你送花呢?”她喟叹道。
自那日起,苏闲暮的房门上每日都会被放上一只梅花。
他不想棠溪每日清晨受冻出门,棠溪却说:“我要送你很多很多的花。苏闲暮,你其实很讨人喜欢,本来应该有很多花的,我想都补给你。”
说完她叹了口气:“可惜啊,冬日里的花不多,也没有向日葵。”
苏闲暮停下步子,拉住了她:“已经够了。”
他摘下少女眼睫上落下的雪花:“阿曦,你对我太好了。”
曾经的苏闲暮,只想棠曦的注意力和好只在自己身上。可当渴望真实降临,他却倍感虚无缥缈。
这种体验太过陌生,让他抓不到,也控制不住。
“苏闲暮,你怎么就这么轻易容易满足呢?”棠溪笑着打趣他:“这才哪到哪啊?”
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很多。大多数的时候,棠溪都在认认真真地对他好。
她带他游山玩水,耐心地陪在他身旁,从街道巷口到乡野山村。
棠溪甚至在猷州的乡下买了一处小院,院子旁边有块地,种着萝卜白菜。
天气好的时候,少女赖在榻上,懒洋洋地使唤他去挖萝卜。苏闲暮一个人去了,她又悄悄出现在他身后,出其不意往他脸上蹭上一抹土。
他察觉到她的靠近,嘴角微微扬起,任由那土沾到自己的脸上。
“阿曦帮我擦干净。”苏闲暮头也不回道。
身后的少女总是会嘟起唇不愿起身,但没过多久,还是会有温热的手绢覆上苏闲暮的脸,一点点将泥污擦干净。
可能是感受到了棠溪的偏爱,以往不怎么提要求的苏闲暮开始肆无忌惮地亲近她。
也有邻近的孩子好奇竹林里的这户人家,时不时凑过来观望。棠溪看见了,便叫苏闲暮拿出街市里的糖和糕饼分给他们。
第二日会收到些杂七杂八的菜和削得有些潦草的木头娃娃。
乡下的夜比猷州客栈里还要寂静。冬日里少有鸣虫,飞鸟也不常光顾,只余偶尔呼啸而过的风。
灯火忽明忽暗,棠溪屏息凝神,一针一线穿透素绢。手上绣出的却是歪歪扭扭的图案。
她不知怎么心血来潮,非要缠着苏闲暮教她刺绣。
苏闲暮只教了她几个最基本的针法,便任由她玩。
“我就在这里,公主想绣什么,直接唤我不就好了?”他轻轻皱着眉。
棠溪说:“不要。”
她仗着熟练了一些,手下的针越走越快。突然戳到指尖,很快沁出了血珠。
和上次做饭一样,棠溪开始怀疑是不是不该向苏闲暮展示这些手上功夫。
她完全没有天分呐!
懊恼之际,指尖触及一片湿濡。棠溪抬眼,却见苏闲暮口中含起她的手指。
他轻轻吮了一下,棠溪浑身一僵。
苏闲暮凝视她许久,手指忽地从她指尖游走,扣住她的手腕。棠溪猝不及防被他拥入怀里,横坐在他腿上。
他揉动她的指节,眼里缱绻如丝,密密麻麻。苏闲暮俯下身,气息灼热。
就在快要碰上那抹红唇的时候,棠溪手下猝然一挡,苏闲暮吻上了她的手心。
“阿曦?”他嗓子变了调,隐隐透着委屈。
棠溪突然站起来,慌慌张张地跑了。她脚下步伐凌乱,叩上了房门。
“太晚了……你早点睡。”少女背靠着门,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门内的苏闲暮抚上自己的唇,那里还残留着少女掌心的温度。她身上泛着的浅香沾染在他的衣襟之上,如影随形。
第二日,他们回到客栈。侍卫交给棠溪一封从宿安那边传来的信。函庆帝思女心切,久久见不着她,便写信催她回去。
信上还提到了给她寻觅夫婿一事。公主的婚事一般马虎不得,应该早早开始着手准备。
函庆帝不想她那么早嫁出去,可近日群臣议论起了此事。
公主总不能一辈子不嫁,即便眼下不急,也要有所打算,最好早日确定好人选。棠曦的年纪也到那里了。
棠溪在信上看到了景廷玉的名字。函庆帝说这叫“亲上加亲”。
原书里,原主棠曦本来就是该嫁给景廷玉的。
棠溪五指挡住那几个字眼,抢先去观察身边这个人的反应。
她当着苏闲暮的面将信展开,他不想看到都难。
不曾想,苏闲暮看起来一脸平静,甚至嘴角还噙着笑。
棠溪“啧”了一声,将信收起来。
到了晚上,苏闲暮出现在她房里。
“阿曦想找驸马了?”他凑近她,垂头问。
棠溪心里偷笑,知道他终究是忍不住。
只是还没来得及回答,苏闲暮从身后将她拥住
,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他身上。
呼吸喷洒在她脖子上,身后的人嗓子低哑,带着蛊惑:“阿曦不可以找驸马。景廷玉,顾榆都不可以。”
属于苏闲暮独有的香气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柔柔却不容人抵抗地笼罩棠溪全身,争先恐后涌入她的鼻尖。
他哑着嗓子,轻轻咬了一口她颈间的软肉。
棠溪脸上一热,同上次一样,慌忙躲开。
“回你的房里睡觉。”她推开他,急急说道。
苏闲暮走后,棠溪狠狠灌下了一杯凉茶。
她不是不知道苏闲暮想做什么。
可是这毕竟不是她自己的身体。这些日子虽然每天和他待在一起,最亲密却不过是相拥。
她存有私心,不想用棠曦的身体去亲吻他。
半晌后,少女愁眉苦眼地躺到床上,翻来覆去滚了两圈。
门外,苏闲暮久久没离开。指腹刮了刮自己的嘴角,他面无表情轻声呢喃:“小骗子。”
后来几日,两人如往常般相处,不约而同当之前的事没有发生过。
苏闲暮没再对棠溪做出过分亲密的事情。
这一日午后,棠溪拿着快要绣好的花去找苏闲暮。
“这里好丑,阿暮你帮我改一下。”她指着那一处地方。
苏闲暮的指尖抚过,问她:“公主是……送给谁的?”
又是顾榆么?
棠溪一怔,而后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这么问。
她气笑了,没好气应了一声:“反正不是送给你的。”
苏闲暮不置一词,指尖轻盈翻转,将她绣错的地方撤掉。
棠溪沉默片刻后,抬手止住了他的动作:“苏闲暮,你是不是不高兴?”
苏闲暮抬起头,疑惑地眨了下眼睛:“公主何出此言?”
棠溪叹了口气。
和他越亲密,越了解他,她便越能轻易察觉到他情绪的异常。以前还觉得他装得挺好,如今看来,分明是一击即溃。
棠溪夺过苏闲暮手上的针线:“不开心就该说出来。”
苏闲暮似乎很无奈,理了理她的碎发:“我没有。”
“你就是有。”棠溪固执道:“我看得出来。”
少年身姿玉立,面具下的眸光晦暗不明。
棠溪继续说:“你得说出来,有人会听你说的。”
苏闲暮还是没说话。棠溪把针线放在一边的窗台上,抓住他的手:“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
他在因为选夫婿的事情耿耿于怀。还有,他两次都想亲近她,被她避开了。
气氛陷入胶着。
“苏闲暮,你低下头嘛。”少女突然拉住他的衣袖,声音软糯糯的,听起来像在撒娇。
苏闲暮不明所以,乖乖弯下身。
棠溪踮起脚尖,在他的额头上印了一吻,如清风拂境。
“只能这么亲你一下。”她飞快将嘴唇捂住,比出嫩白的一根手指头。
额头上那一处像是被烙下了什么印记,触感久久不曾消散。苏闲暮久久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棠溪借势环住他的脖子。
“绣的花是送给你的,只送给你。”她说,“还有,我在意你的不开心的。”
身后,有什么东西一声脆响,听起来像被打碎。两人双双看过去,只见两名侍卫手上空空,张着嘴愣愣地盯着他们。
一个是侍卫首领李荃,另一个年纪小点的长着张娃娃脸,叫于寒松。
棠溪转过头检查苏闲暮的面具没问题之后,尴尬地咳了一声。
“属下……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属下先告退了!”李荃和于寒松手忙脚乱拾起地上的碎瓷片,转身溜了。
“公主打算如何处理?”苏闲暮望着二人离开的方向,意有所指道。
棠溪想了一会儿,抓住他的手腕,将他带下了楼。
楼下,方才的两名侍卫紧张地绷着身子,眼睛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看棠溪。
尤其是李荃,深知今日撞见了他不该看的东西,生怕这位好脾气的嘉阳公主问责来,一个心狠将他舌头剜了。
想他今日只不过是友好地去给苏大哥送一碗家里老母亲送过来的鸡汤,怎么就撞上这档子事了呢?
还有嘉阳公主,放着皇城里那么多青年才俊不选,怎么就瞧上了猷州城里的一个毁容的大龄侍卫?
这都是什么品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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