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苏府上下不妨给那些丫鬟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若是她们掩饰好女公子随林府之人出了寺庙前去治病一事,便给她们一条生路如何?”
苏子明嗤笑一声,“你倒是心善。”
“身为医者嘛,总得有些悲悯之心。”
这话李子安说的可太理直气壮了,跟他们比起来,自己真的当得上善良一说。
苏子明点头,“希望她们不要负了你这番善意才好。”
言下之意,便是愿意去劝说苏父苏母了。
几日后,扬州牧苏大人家的女公子正式在蟠香寺受戒出家,法号“妙心”。
此后,妙心法师便搬到了蟠香寺旁的清源庵,随师父清修去了。只是啊,这女公子便是出家了,身边也是侍女成群,就连老嬷嬷也不曾离开,仍然伺候在身旁。
得知消息的扬州上层人士们感叹不已,如此环境,那女公子怕是难以脱离这红尘苦海喽。
而真正的苏府女公子,却早已随兄长来到了水延在扬州的宅邸内。同样来此的,还有黛玉。
这一次离家之行,对两个小姑娘来说是治病之旅,对苏子明来说,就颇有些水深火热之感了。
天还未亮,苏子明就被府里的老齐侍卫叫起,与小齐侍卫一起操练。
老齐侍卫说了,是殿下怕他苏子明毫无基础,去了军营受不住,便提前让他跟着两人锻炼一番。
苏子明面上对殿下的善意感恩戴德,心里则感叹水泓果然还是个孩子,无论日常再冷静,遇到欺负过自己的人都很能记仇。
操练结束,回屋休整休整,便到了早膳时间。
苏子明换了一身衣裳,被下人领到厅内,水泓、李子安、黛玉、妙玉已经在位置上坐好,显然就等他一人了。
心下虽诧异水泓愿与他们同桌用膳,却无奈于腹中空空,再没精力客套。
用罢早膳,劳工苏子明按照李子安的要求去布置两个小姑娘的游戏场所了。
他将匠人打造好的两个大木框搬到院子里,把细沙铺满木框,随后便拿着抚平沙坑的工具在一旁待命,等到两个小姑娘用沙包把沙坑砸得坑坑洼洼时,就到他出场了。
没错,黛玉与妙玉的饭后消食活动正是扔沙包。
木框上刻了痕迹,她们扔到哪,便以哪里的刻度计分,积分到达一定程度后可以向自家父母提些不过分的要求。
诸如买衣服首饰、买些一直想看又因为太过珍贵而不能看的书籍,或者价格太高以前不敢提出要买的成套书籍等。
当然,也可以向李子安提要求。
不过李子安能给的就不多了,最多给些小摆件、桃干、自己养的花花草草一类,给她们药物都怕她们一不小心反噬到自己。
两个木框离两个小姑娘有一米远,苏子明估摸着,在她们进行丢沙包的这段时间里,自己手上的工具都用不上了。
看今天这一早起来操练,用完早膳又来当苦力的阵势,这段时间也只能逮着这个空档休息喽。
果然,黛玉与妙玉手中的沙包根本来不及进入沙坑就掉到了地上。
李子安没料到这个场景,没憋住,笑了一声,在两人回头之前迅速憋回去。
“就是这样才说明需要联系呀,别放弃,继续。”
早有心理准备的苏子明立刻接话,“没错没错,哥哥我当年还没你扔的远呢。”
他当年砸东西都是往地上往人身上砸,什么时候往前丢过?当然没她们远了。
水泓与老齐侍卫却一脸严肃。
水泓转头看李子安,“如今的女子,皆这般……软弱无力?”
李子安一听就笑了,“是啊,远的我就不说了,你想想你那些姐妹们,以及你母亲平日里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衣食起居皆有仆从服侍,出入都有马车乘坐,平日里一天能走几步路就不错了,您还能希望她们能有多好的体力?”
水泓若有所思看着李子安。
李子安立刻跳开一步,“别看我啊,我再怎么锻炼也没法提升体力的,只是胡乱折腾罢了,没见我师父都放弃了?”
水泓点头,视线又转到了苏子明身上。
老齐侍卫看着小齐侍卫,也是一脸若有所思。
捡沙包的事自有下人去做,水泓还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折腾苏子明,只是见他在一边没事做的样子,又觉得心下不爽快。
“子安可有别的想法让苏家公子多多操练?”
水泓和苏子明,李子安果断选了水泓。
于是,在一边的苏子明又有了任务。
院内的下人快速找来几块大木板,组装成了一个木质攀爬架,周围用木板垫着,铺了些床被,万一掉下来还能有点缓冲。
爬到架子最高处,苏子明需要往下跳,跑过一段跑过一根窄到在上面行走都需要保持稳定的木桥,桥的尽头是一个同两个姑娘扔沙包目标一样的沙坑。
只是这个沙坑更长些,上方还坠了不少大沙袋,不想碰到沙袋便只能在沙坑中匍匐,最后,是一片木桩,从木桩上下来,才算走完一个来回。
看到这个布置的苏子明磨了磨牙,他还真是小看了李子安折腾人的本事啊。
老齐侍卫则是眼睛一亮,“殿下,李公子,能否让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与苏公子一同使用这些木器?”
李子安无所谓,“当然可以,只要齐侍卫愿意就好。”
水泓点头,与李子安意思相同。
老齐侍卫一掌按在小齐侍卫肩上,“他能有什么好介意的?但凡现在多学些,日后上了战场,保命的机会就能更多些。”
小齐侍卫只能沉默,不敢说话。
李子安凑近水泓,好奇道,“齐叔还上过战场?”
水泓觑他一眼,不明白为何要小声问,但也压低了声音回答,“他是战场上的老兵了,后来年龄大了,就从军中退下来了。”
水泓虽压低了声音,但身后两个齐侍卫还是听得清楚,老齐侍卫爽朗一笑,“李公子有何想问的直说便是,我这些事也没什好隐瞒的。”
如此,李子安也就直接问了,“方才殿下说齐叔是军中退伍的老兵,那齐叔你又是如何到了殿下身边呢?”
老齐侍卫面色怅惘,提起了当年的事。
老齐侍卫那会还不是侍卫,却也已经不年轻了,大家也都叫他老齐。
由于更多的时间都待在军中,老齐也是退伍后才有机会好好看看家中孩儿。
在所有军队中,他所在的镇北军给将士们的待遇可以排在前三,只因为镇北军时长要面对北方异族攻打,将士战损更多,多出的银钱就当是给大家的补偿了。
老齐在军中这么些年,拿到的所有银钱都托人带回了家乡,就希望自己的父母妻儿能过得好些。
却不想,老齐回到家时见到的,竟是父母的灵位,奄奄一息的妻子与骨瘦如柴的儿子。
细问之下才知,竟是有财主仗着家中权势,想要将村里大多土地纳入囊中,老齐的父母前去理论,却被对方命人打了一顿,回家不久便不治而亡了。
那财主占了村中良田后,还强压大家去为他家种地,却不发银钱,只给粮食,而那粮食,也只够勉强糊口罢了。
如齐家这般,家中只剩妇孺幼小的,那财主也不惜得要,却是堵了村中外出买粮食的路,让众人只能去买他家那高价粮食。
老齐妻子不识字,想要托人告知,却苦于家中银钱尽皆用来给二老看病抓药,最后二老药石无医,她又花了不少银钱给二老住持下葬事宜,家中仅剩银钱也只够她与儿子勉强度日,又哪来更多请先生代笔呢?
如此,齐家自是入不敷出。也多亏那贵人压根没记住当初带头反对他占了田地的是齐家人,不然,老齐妻儿能否活下来也是两说。
待到次年,老齐又托人将银钱带回,她本想托那人转告消息,却被告知镇北军再次打仗,未免老齐受到影响,这个消息再次被瞒了下来。
便是多了这些银钱,老齐妻子也不敢拿出来,只能藏好,每日还是去财主家买那剔除不要的菜叶,与杂质颇多的陈米。
老齐妻子说到后头,已是泣不成声,小齐倒是坚强些,还记得去端了粥水来喂给母亲。老齐一看,碗中米粒分明,这哪是粥?甚至连淘米水也算不上!
到了此时,老齐怒火已上心头,却强行压下,亲自去淘煮了米饭,又将带着的烤鸡交给妻儿分食了,好一番安慰才让妻儿心情平复下来。
半夜,妻儿还在睡梦中,老齐摸进了那财主家中,在没有惊动下人的情况下把人捆了带走,第二日便将搜集来的证据与人一同拖到了官府门口。
可一晚而已,老齐又能走多远呢?
那官老爷早已与财主勾结,对老齐诉求听而不闻,只说那地本就是财主家的。强行让人买食物更是无稽之谈,分明是村中众人自觉去他处所花银钱更多,这才去财主家买些米菜。
老齐一听也明白过来,连忙配合地结了案子,回家带上妻儿离家躲进了山中。待财主找不到人烧了屋子后,才带着妻儿离开村子,辗转到了京城。
与妻儿交待好后,老齐便去敲了登闻鼓,受了三十廷杖才有了上诉冤情的机会。
水延当时便在衙门里,听了老齐的事后,便将他招入府中做了侍卫。
老齐说完,对上了几双通红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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