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渊也觉得莫名其妙,明明这个时候他就可以离开餐桌了,洗浴也好工作也好,但是他现在就想坐在这里,看着那个女人低头捣弄餐布的失落模样,他竟生了几分愧疚心思,这份心思压得他的腿动弹不得。
曾经作为一个旁观者,她是如此惊叹与男女主的般配与契合,舞会上他们是登对的王子与公主,可光环之下,一直有个默默无闻的人被她下意识忽略了。
她不敢去想象原文中如此爱慕司渊的“高晏”在事后听说了这场舞会,以及舞会上司渊的女伴是赵敏仪后,会有多么心碎。她也不敢想象,她是以何种心情去重新拼凑粘贴好自己的心意,再去为司渊默默服务的。
如果故事的主角是“高晏”,还会有那么多人为司渊与赵敏仪这段跨越国别最终却还是无疾而终的爱情落泪吗。
高晏自打那日和司渊使了性子,没说一声便转身上楼把司渊一个人留在饭桌旁后,再见司渊便显得有些尴尬了。
她既碍于司渊的权威,不能对他视而不见,又不想默默咽下这口气,如此低头。
因而她每每与司渊在家里遇见,她便默默低头向他示意,紧接着也不看他如何反应,就径直低着头带着白练从他身边走过。
“夫人,您已经一周没和司大人说过话了。”高晏正坐在梳妆台前发呆,听到白练这声才勉强回了神。
高晏也没逞强,叹了口气,撑着脸道:“原来才一个礼拜啊,我都以为要一百年了呢。”
“夫人,我不是在和您开玩笑。最近几日我看隔壁别墅的赵小姐和大人走得近,好几次赵小姐都是坐司大人的车去上班的呢。”白练愤愤不平,话里话外都是对赵敏仪撬墙角行为的不认同。
早在高晏还没来平城时,白练就听说这位夫人不受司大人宠爱,成婚后不过两日,司大人就抛下了这位新婚妻子来到了战争前线,一待就是两年,如今这位夫人又从帝国跟了过来,其实暗地里也是会被不少世家夫人笑话的。
可这段时间白练见着司大人和夫人的关系虽然看起来还是不冷不热,但每每相处起来也是温馨的,可偏偏这节骨眼上,杀出了个赵敏仪。
害得司大人和夫人起矛盾不说,不知道是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还让素来不近女色的司大人同意坐着他的车上班。
赵敏仪这里头什么心思,恐怕是路人皆知了。
只有她的这位傻夫人,一天天生闷气还不急呢。
白练叹了口气,是真的有些怒其不争。
“隔壁别墅的赵小姐?”高晏抬头,“赵敏仪?”
“是啊。夫人,您对司大人可要上点心,我在司宅伺候也有两年了,可从没见过司大人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呢。”
“傻白练,带她上班就算上心啦?”高晏被白练气鼓鼓的样子可爱到了,终于忍不住笑了。
“夫人!”白练不满夫人一天到晚万事不挂心的模样,索性背过身去不说话了。
原来是这样,高晏心说,她记得原著里赵敏仪自从搬到司宅隔壁后,每隔不久就要来司宅蹭饭,白日里不上班时也要来找高晏说话,想利用高晏作为破司渊防的关键,只可惜高晏不受司渊宠爱,接触不到什么有价值的军事情报。
但在原著里,并没有赵敏仪在饭桌上当面揭破舞会这一事,因此她才会不停地来司宅探听虚实,而如今,赵敏仪是当面撞破了司渊对高晏的谎言,也就是亲眼见到了司渊对高晏的态度,明白了高晏没有什么价值,便迅速放弃了高晏这条线,另寻他法。
高晏看着白练替自己捉急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她没办法和白练解释司渊和赵敏仪是男女主,互相之间会互相吸引,原本就该在一起这件事。
这天日头薄暮,高晏一如既往抿着嘴下楼,自顾自坐到了餐桌旁,等待侍女上菜。
司渊这次来得晚,军靴从地板踏上地毯,清脆的踢踏声便转而消匿了。高晏低头余光见锃亮的军靴从他身后走过,在她右侧停下,紧接着是张叔上前为他拉开椅子,他落了座。
这是一双新的军靴,高晏确信她不曾见司渊穿过这双军靴。
高晏忽然有些心虚,她前些日子收到了赵敏仪送来的好些衣裳,大部分是现下时新的长裙,为了配这些衣裳,她一时冲动去定了几双鞋子…报的是司渊的帐。
那是闻名安都的高定鞋庄,等高晏反应过来后,店主已经笑眯眯地唤了伙计亲自拿着账单去机关处找了司渊。
呃谁知道这里的有钱人出门不带钱,都是伙计拿着账单亲自到单位去报账的啊!
司渊入座后,侍女很快就把菜上齐了,高晏低头夹菜干饭,只想把自己喂饱后飞回自己的房间。
正当她擦完小嘴准备告退时,余光见张叔进了餐厅,身后还跟着两个士兵。
两个士兵一人一边,将一个包装精致的箱子抬了进来,那箱子还用米白色的薄纱与绸缎扎了个蝴蝶结。
高晏好奇地抻长脖子想要一探究竟。而另一边的张叔触及高晏的目光,朝她一拱手:“这是夫人的。”
我的?!高晏心中警铃大作,第一反应便是自己定做的鞋子出来了,可她明明嘱咐了老板不要在晚上司渊在家的时候送来!不,不对。这么多双鞋子少说也要一个月的工期,哪有前天下了单今天就全部出货了的道理。
难道…是司渊想诈她?高晏偷偷瞄了眼一旁因为动静停下碗筷的男人,他依旧那副矜贵的模样,神色淡淡的,莫辨喜怒。
不,司渊对她哪有这般闲情雅致。高晏放下了筷子,心中已有了计较:遇事不决,抵死否认!
“我这几天可没有乱买衣服乱花钱,你可别瞎说哦。”高晏说完心虚地搓搓手,下意识看向司渊。这个时候要是被他抓到了把柄,那也太憋屈了。
“夫人不如先打开看看?”张叔依旧笑着。
高晏看看张叔,又悄悄睇了眼垂眸的司渊,哪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高晏抿了抿唇,硬着头皮站了起来,高晏递给了白练一个眼神,白练也是皱眉朝高晏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这里头是什么。
高晏在众人的注视下来到了箱子面前,她小心翼翼地扯开一条礼带,边拆边讪笑着对司渊说出了这一周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说的就是一种可能,我没花钱,这箱子是有人送我的礼物呢?”
“哦?那是谁呢?”高晏听见司渊分外不经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声音又凉又淡,激得她打了个冷战。
高晏闭眼,属于是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忍一忍嘛,对吧。同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要是没直着一根筋和司渊生气,她现在还需要小心翼翼地花钱?
高晏:谁偷走了我当豪门主妇的人生?
正当高晏做完了心理建设,预备和司渊服软时,打开箱盖,入目的却不是琳琅满目的衣衫首饰或是高定鞋样,而是一身烟粉色晚礼服。
“这…”高晏眨了眨眼,有些纳闷:这一身分明就是舞会用的晚礼服,赵敏仪知道她不出席舞会,断不会这么没眼色地给她送晚礼服来,况且这布料,这剪裁,这样式,再加上这古铜衣架,一看就价值不菲,不像是赵敏仪能豁得出手的样子。
没有女孩能拒绝晚礼服,如果有,也不会是高晏。
裙子的肩部是两条一指宽的薄纱交叠,胸前是一个线条流畅的抹胸,锁骨处由肩部的薄纱延伸而来,做了个盘扣的设计,而腰部是一串缀流苏的抽绳,流苏直接垂至膝盖处,一定程度上压住了下裙外套一层雪纺,弥补了雪纺过于轻薄的不足。雪纺的外裙里则做了个燕尾的样式。
优雅而灵动。
高晏双眼发光,心里头的不忿和疑惑这会儿尽数被她丢到了脑后,她身子未动,只是头转了个方向,看向张叔,张叔只是比了个手势,指向司渊。
司渊?高晏一双杏眼眨巴眨巴,转头看向司渊。
司渊被这灼热的目光盯得满不自在,眉头微不可见的皱起,他没有对上高晏的目光,只是径自舀了一勺蜗牛汤,硬邦邦道:“不是想去舞会吗?”
语气平淡,但尾音又微微上扬,说完便自顾低头继续优雅地用起了晚饭。
高晏被这忽如其来的转折大礼砸得晕晕乎乎,但她知道司渊此举,既是承认了这晚礼服是他的授意,又允诺了会带她去舞会。
更说明,这次的事是司渊率先低了头,他!在!道!歉!
她努力绷起脸想压下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故作严肃古板道:“哎呀干嘛呀,都老夫老妻的了,还搞这些年轻人的小把戏。”
张叔依旧躬着身,却也是笑的,语气和蔼:“这是大人前几天就定下的,为了让设计师尽快完工,大人可费了不少心思呢。”
高晏掐肩捧起晚礼服兴奋地转了一圈,笑意朗朗,嘴上哼起了小曲儿,也不知听进去没有,带上白练就蹦蹦跳跳地上了楼去试衣服。
“夫人…”看着高晏兴冲冲的背影,张叔欲唤又止,他忐忑地睇了眼餐桌旁的司渊。
只见司渊仍旧慢条斯理地在用餐,精致的眉眼间神情依旧是寡淡的,但也没有任何不愉的举动,张叔松了口气,不由得笑叹,有时候不论怎么看,夫人都还是有些小孩子心性,但总归是招人疼的。
张叔又看了眼桌上的餐食,知道夫人这是没动几口就上去试衣服了,大半夜恐怕又要叫饿,他迟疑了一下。
司渊用餐完毕,用餐巾擦了擦嘴,临走前唤了个侍女,语气淡淡:“给她把这碗燕窝粥热着。”
上楼后,司渊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声音,他转过身,见西边的房间门开了一小半,室内明亮的橙色灯光在走廊深色的地板上铺成一束,有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门缝里探出头来。
“司渊。”小姑娘轻声唤道。
司渊认出是高晏。
司宅极阔,位于正中位置的楼梯到高晏所在的西面间还是有段距离的,加之高晏只探出了个脑袋,司渊看不太清,下意识又往西边走了两步,走近后发现高晏原本米白色的连衣裙已经被她脱去,如今她露出了光滑圆润的肩头,身上还穿戴着镶嵌白色蕾丝边的抹胸长裙,裙底长及小腿,齐肩的卷发有些散乱。司渊眼眸微眯,推测她是方才应该还在换衣服,听见了他上楼的声音,匆忙出来等他的。
想到这里,司渊眼神微亮,开口却还是那副清冷腔调,“什么事?”
高晏略有些羞赧地舔了舔唇角,墨似的漆黑瞳仁中折进了大厅那巨大水晶吊灯的光,光华流转,目光盈盈,她对上司渊的眼,眉眼一弯,灼灼的光一下子在她眸里碎成满天星,她略显生涩地开口:“司渊,谢谢你。”
说完她就赶紧缩回了房间,明亮的橙色灯光霎时消失在了走廊深色的原木地板上。
司渊站定,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似乎是久久回不过神,半晌从喉咙里轻轻滑出了一声:“嗯。”他转过身往自己的卧房走去,耳根不知何时早已红了个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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