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好大的胆子,这是听了谁的令?不知道这是皇后寝宫吗?”玉嬷嬷稳了稳心神,对着满院禁卫军大声喝道。
“是朕的的命令!”
话音刚落,禁卫军就自动退后一步,让出了一条道路,陈帝威严的身影逐渐显现出来。
一阵寒意从脚底猛然上窜,玉嬷嬷慌忙越过还在失神的王伟,踉跄紧走几步,不顾深深积雪,衣衫单薄跪在了陈帝面前几步远的地方。
“皇上!”一声略带紧张的唤声响起,也听到动静的刘皇后来不及梳妆,胡乱披了个披风带就着几个宫女匆匆赶来。看到眼前情景,她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但她到底不是寻常妇人,很快压下了内心惊恐与不安,不紧不慢的朝着陈帝行礼。
“不知有何事惊动了陛下?”直起身,刘皇后暗暗深吸一口气,平静的开口问道。
陈帝神色肃穆,没有回答。这时,禁卫军带了一个瘦弱又战战兢兢地丫鬟过来,刘皇后打眼仔细瞧了下,竟不认识。
在陈帝身旁的禁卫军统领孙幕,是时候的拿出一个发簪,伸到那丫鬟的面前,发簪上的红色宝石,在火光照耀下闪闪光亮,正是王伟刚刚丢在房间的那一支。
丫鬟看到那发簪哆嗦一下,忙惶恐的把头低下。
“你可认识这发簪?”陈帝开口。
听见陈帝的问询,丫鬟浑身颤抖起来,不过还是壮着胆子朝刘皇后的方向看一眼。刘皇后对一些庶出子女都不怎么上心,当初是能用到刘轻烟,才会忍下不适和她亲近,自然更不会认出这丫头就是刘轻烟的贴身丫鬟,所以一直神情淡淡。
见得不到刘皇后的回应,丫鬟终于咬咬牙回道,“这是我家小姐最喜欢的一支发簪,出席重大场合才会佩戴,前些时日进宫时就戴了它。”
听丫鬟说出这话,刘皇后的呼吸轻微停了一下,她随即眯起眼睛又扫过那丫鬟,只怪平常自己太高傲,始终不在意这些卑贱的人,竟没有在意刘轻烟戴了什么首饰。
说起这事,本也不怪刘皇后,因刘轻烟性格虚荣,知道刘皇后破天荒的招自己进宫后,恨不得把最好的都戴在身上,搞得满头珠翠,早已看惯稀世珍品的刘皇后,又怎么会注意她满头的便宜货?
正在刘皇后暗暗思量之时,丫鬟被带了下去。好巧不巧的,一抹幽绿从玉嬷嬷房内飘过,面对玉嬷嬷房间跪着一直没有动弹的王伟,呆滞的眼睛很快聚焦,立马惊骇万分。在恐惧的驱动之下,他跪着转过身,朝着玉嬷嬷的方向爬了过去。又因太过害怕,一头栽下了台阶,等匍匐着爬到玉嬷嬷身侧时,他的衣衫和头发沾上了很多雪沫和泥土。像入了魔一样,仿佛在他眼中,只有玉嬷嬷存在,只见他旁若无人的伸手死死拉住玉嬷嬷的衣摆叫喊道,“嬷嬷救我,五小姐可是你让我杀的,还有那个宫女”
王伟的嗓音尖锐而又张惶,在这沉静的雪夜里特别刺耳。
刘皇后立马感觉一阵眩晕,赶紧阻止王伟说下去,大喝道,“大胆,你又是哪个?敢在圣上面前信口胡诌!”
与此同时,玉嬷嬷也怒目睚眦的看着王伟,早知有今日,当初就该把他灭口,万不该因他和王又安的关系而留下他,乃至到了现下,马上就要置她于万劫不复!
“哼”陈帝嘴边逸出一声冷哼。刘皇后听在耳朵里,脸色立马变成寒霜一样,身体阵阵发寒,人证物证俱在,今日怕是逃不了,不过还是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皇上”刘皇后语气凄然,还想做一下挣扎。
“是!是奴婢所为,是奴婢指示他杀了五小姐,嫁祸给慕亲王妃。”眼见刘皇后还要出口说些什么,玉嬷嬷心急的打断了刘皇后想要说下去的话,把罪名都揽在了身上,“奴婢只是不服气,三皇子本是贱婢所生,为何他的王妃却要处处出风头,她凭什么?我们家太子才是嫡子,奴婢从小看着他长大,什么好东西都应该是他的才对!”
玉嬷嬷情急之下,找了一个还算圆的过去的理由,说完抬头看向陈帝,语气坚定又道,“一切都是老奴一人所为,皇后娘娘并不知情,还望皇上念在与娘娘夫妻一场,不要为难她。”她说着,眼角瞥过身前小路旁突出的一块尖尖石头,暗下决心后,又转头面向刘皇后,眸光温和起来,喃喃道,“奴婢无德无能,今生已不能侍奉娘娘,还望娘娘保重!”话音刚落,玉嬷嬷以极快的速度把脑袋砸向那块尖石,只听嘭的一声,众人都没来得及反应,她已血溅当场!
“玉嬷嬷!”刘皇后再也忍不住,扑到满脸是血倒下的玉嬷嬷身上。
听到风声匆匆而来的太子、太子妃、慕亲王等人,刚好看到这一幕
见此情景,太子和太子妃赶紧挨在刘皇后身侧面向陈帝跪了下来,两人想要求情,但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又没弄明白因由,竟不知道从何求起,情急之下,太子只好问出一句,“父皇这是为何?”
“为何?你怎么不问你的好母后为何?!”陈帝面上隐隐有些暴怒。哭成泪人的刘皇后,似乎又苍老的许多,多少年了,没见过她哭过,陈帝的内心一时也五味陈杂,但里面,没有后悔和怜惜。
“传旨,”陈帝悠悠出口,戴常赶紧走近低头静听,“玉嬷嬷丧心病狂,设计谋杀刘府五小姐并嫁祸慕亲王妃,罪大恶极,念在其生前照顾皇后也算尽责,留全尸。皇后刘氏,对下管教不严,太后下葬后,禁足凤栖宫,罚俸一年,内宫以后事宜,交于言妃代理!”
“父皇息怒!”太子脸色煞白,事发这么突然,连搬救兵的时间都没有,忙跪行几步想要靠近陈帝,谁知陈帝已拂袖转身而去,不去看太子那哀求模样。
陈应彦事不关己的看着这一切,陈帝经过他身边时,他恭敬低头行礼,而陈帝停了停脚步,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禁卫军来的快,去的也快,带走了呆滞的王伟,只余刘皇后太子一行人,面对着已断气的玉嬷嬷。
陈应彦扫过这一场景,嘴角微弯,也带着闻一悠然离去。
行宫外的一辆乌篷马车旁,怀里抱着橘猫的黑色斗篷女子静静站着,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你真的要走了么?”车内端坐着的莹妃悠悠问道。
“嗯,奴本就是一技人,再多留在这里只会对娘娘无益,再说,之前也只是承诺娘娘帮一次忙,现下也已完成。”
车厢内陷入良久的沉默,黑色斗篷女子安静的等待着,并没有一丝不耐。
“唉”半晌后,一声叹息终于从车里传出。
此时,天光已微微泛白,飘飘几日不停的大雪,竟然真的止住了。
斗篷女子仰头望了望天上若隐若现的星辰,露出微笑,眸光深邃,“娘娘不用忧愁,世上本就没有不散的筵席。很多事情您既然已经做出选择,跪着也要走完。而这天意竟比奴的幻术还神奇。”说完,没等莹妃答话,她就朝着天空最亮那颗星的方向,迈步离去。
茫茫雪地里,只留下孤单的马车停在寒风中。
睛空万里,白雪皑皑。
清晨的玉鼎峰映着朝霞,闪耀出夺目的光泽,扫空了多日的阴郁,当然----和刘氏牵扯的人除外。
“起灵!”戴常一声哀叹,诵经声和哀乐声四起,十二个抬棺人一起使劲,本以为很轻松的事情,哪知十二个壮汉都用上了吃奶的力气,那灵柩竟没有移动分毫。
“大胆!你们是怎么办事的?这个时候都敢耍滑,不怕掉脑袋?!”戴常眼见灵柩连地面都没有脱离,不由恼怒。
壮汉们听到戴常的话脸色煞白,随即咬紧牙关把自己逼了到极限,但纵然这样,灵柩还是纹丝不动,如此这样僵持着,直到都精疲力尽。
到了此时,所有人已感觉出了不对劲。
戴常顿觉不寻常,让众人先候着,自己匆匆走去禀报陈帝。
片刻后,陈帝来到灵柩前,面色不虞。
“换些力气大的将士来抬。”陈帝沉吟一下,开口下令。
皇上下令,谁敢怠慢?不消一会儿,抬棺的人就全换成了身体更加坚韧的将士,结果试了几次后,灵柩还是一动不动。
虽之前发生过大雪封山的现象,但那是人力不能为,还能解释的过去,今日百官都已准备好,如此众目睽睽之下
“大理寺卿在哪里?”陈帝已经在灵柩前来回渡起步来,戴常明白这是陈帝内心开始烦躁的象征,不敢怠慢,连忙去传。
“阿弥陀佛!”陈帝身后不远处的弘智方丈突然发声,陈帝听见后突然停住脚步,才发觉自己乱了方寸,忙想稳住心神,但想到这事,事关太后的安葬----本就已经耽搁了两日,今日如果再不顺利抬棺下这玉鼎峰,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如此,却更加烦躁起来。
“方丈大师可有高见?”良久,陈帝终于耐住性子。
“老衲愚笨,但不用大理寺卿来,也能看出,这灵柩并没有不妥之处,之所以抬不动,怕是另有缘由。”此时,弘智老和尚虽表面平静,内心也是忐忑不安。最近还真是波澜不断,偏偏在这里的都是不能招惹的人,稍有不慎就会给金山寺招来灭顶祸患。
陈帝缓缓冷静下来,才想起,他身处的地方,就是护国寺,如果什么怪异之事这里不能解,怕是别处也解不了。难道,母后还有什么未了心愿不成?正想着,大理寺卿已匆匆赶来,行过礼后,把灵柩细细检查了一番,如弘智所说,都很正常。
这就不得不让人感觉惊异,陈帝扫过殿内皇室众人,刘皇后经历昨日玉嬷嬷的事情,精神很是不佳,此时站立都有些困难,在她身后的太子和太子妃也是一脸无神五皇子柔弱,昭华公主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有三皇子陈应彦一脸平静的站着,倒显现出十足的皇家气度来。
“彦儿怎么看?”陈帝骤然冲着陈应彦开口。
这是陈帝多少年来第一次这样亲切称呼陈应彦。刘皇后听到后,又一阵发晕,再想到如今她已是戴罪之身,不便多言,努力着让自己面色无波,内心却愤恨难忍。
陈应彦听陈帝如此称呼自己,似乎也有些受宠若惊,沉吟片刻,方不紧不慢说道,“儿臣觉得,祖母生前慈善仁爱,我佛慈悲,必已登极乐,如此这样,怕是有灵给后人指示,方丈大师佛法高深,肯定能解!”寥寥几句,陈应彦又把问题推给了方丈。
陈帝点头,陈应彦所说,正如他所想。
见殿上众人包括陈帝都朝他看了过来,胡子已经雪白的弘智方丈很是无奈。一时心下也有些犯难,此事确实超出了他的能力,但又推脱不掉,不得不在脑中快速思考起对策来。如此沉默片刻,突然灵光一闪,想起来一个人来,只是此人不好请,估计,就算是陈帝亲自去,都不大好使,不觉又有些头痛。
“大师?”陈帝目光幽深的盯着沉思许久的弘智方丈,有些不耐的开口。
弘智老和尚回神,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陛下,实不相瞒,贫僧也不能解,但是老衲知一人或许可以?”
“是谁?”陈帝皱眉。
“不知陛下可还记得弘湛法师?”
闻言,陈帝眼睛一亮,“他?朕岂会不知,只是德生方丈圆寂后,他就踪迹难觅,去哪里找他?”悠悠叹息一声,陈帝回忆起当年,年纪轻轻的弘湛在自己面前舌战群僧的场景,如此佛才百年难遇,只是可惜
“阿弥陀佛,他,此时就在玉鼎峰。”弘智犹豫出口,心道,希望小师弟你别恨我,师兄也是没法子。
放眼整个陈国,只要是笃信佛教的,都知道弘湛法师这个传奇人物。听到他就身在玉鼎峰,殿中众人掩不住的期待表情就露了出来,就连今日一直萎靡不振的刘皇后和太子妃也有了些许精神。而此中只有陈应彦一人,因只信手段和力量,面色就平静了许多。
“果真如此,戴常快去请来!”陈帝惊喜的吩咐道,能让一国之君用请字,已是最高礼仪。
“且慢,”弘智方丈忙出口阻止,又面向陈帝说道,“我这师弟脾气古怪,怕是不好请,还是让本寺院的小僧去吧。”
陈帝听后,不置可否,而戴常也低头停住了向前的脚步。
弘智很快吩咐下去,不一会儿一谨小和尚就来到大殿,因为第一次近距离瞻仰天颜,有些手足所措,还好,陈帝没有怪罪的意思。
“一谨,你去老衲厢房,把挂在床头的那副画请下来,拿着它去请你弘湛师叔祖下玉鼎峰,一定速去速回!”弘智一脸郑重对着一谨道。初次见方丈这样的表情,一谨知道事关重大,赶紧领命而去。
小和尚去请弘湛法师的消息悄然在金山寺传开,就连广场上的百官都莫名的有些激动,灵柩抬不动的事情竟神奇的淡化很多。众人皆有些满怀着期待的想见一见这个传说中的大法师,此机遇,不是什么时候都有,只是时候特殊,不敢太过表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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