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大弼一脸懊恨,吕焕心下,亦是极为痛惜。
可惜啊!清军既然已是无心恋战,如果自已能及时发兵,前去追击的话,不敢说一定能击败这批鞑子,但能给他们相当大的杀伤,却是肯定无疑的。
只不过,那丢弃百姓与财货的清军,撤走速度极快,自已现在就是想追,也已来不及了。
“祖总兵,我们先把财货钱粮运回兖州去吧。”吕焕沉吟了一下道:“接下来我会派人,马上给正驻扎的济阳的李大人送信,告诉他清军的最新动向,让他作好准备。”
祖大弼点点头,又是一声长长地叹息:“唉,也只能这样了。”
让吕焕等人没想到的是,就在第二天下午之际,李啸率领其部下唐军,与他派去送信的骑兵一起,来到了兖州城外。
见到李啸突然率部前部来,吕焕与祖大弼,以及兖州知府尼澄,俱是惊愕不已,急急出城相迎。
“末将吕焕,拜见李大人。”
“在下辽东前锋营副总兵祖大弼,见过唐国公。”
“在下兖州知府尼澄,见过唐国公。”
“各位不必行礼,速速起身。”
李啸翻身下马,一一虚扶起各人。
“李大人,昨天早上,清军刚刚撤走,我等心疑清军有诈,未敢追击,以至放跑了这部鞑虏,请李大人责罚!”吕焕一脸愧色地奏禀道。
李啸哦了一声,与一旁的吴三桂,眼神复杂地对望了一下,心下亦是感慨。
好么,自已一路紧赶,想与兖州守军合围消灭阿巴泰部,却没想到,他们逃得恁快,倒让自已扑了个空。
这阿巴泰,倒是个打仗打老了的老奸巨滑之辈,知道现在济南清军主力溃灭,接下来,自已必然要来图他。故而,趁自已尚未赶来,便溜之乎也了。
“李大人,我军可要速速追击?”吴三桂在一旁轻声问道。
李啸缓缓地摇了摇头。“清军已撤了一天一夜,我军追之已是不及。传本公军令,今夜暂在兖州休息一晚,明天全军拔营,径去临邑,围攻清军杜度部。”李啸大声下令。
“得令!”
随后,因为部队规模庞大,为避免入城扰民,李啸全军,皆在兖州城外,扎营歇宿。
李啸全军,刚在兖州城外扎营毕,便有军兵前来紧急通报,说兖州城中的鲁王朱以派,亲自率着一众家仆仪卫,出城劳军。
原来,李啸在迎娶了郡王朱媺姵后,不过一年半时间,沉湎于酒色的原鲁王朱寿鋐便死掉了,鲁王之位,由其弟朱寿镛继承。
而仅仅又只过了两年,就在今年年初,朱寿镛亦染病身亡,这鲁王之位,便由其长子朱以派,也就是李啸的大舅子,继承了鲁王一位。
李啸方出帐外,便见到,身着衮服,头戴肃静冠,一幅正装打扮的朱以派,在一众仆人的簇拥下,一脸讨好笑容地向他走来。
“李啸拜见鲁王。”朱以派走得近了,李啸屈身而拜。
“使不得,都是一家人,唐国公何必这般客气,快快请起。”朱以派急急搀扶起李啸。
见这位大舅子这满脸灿烂地讨好笑容,李啸心头,不觉一阵感慨。
说起来,郡主朱媺姵自嫁给自已以来,总共也才回过两次娘家,而作为她丈夫的自已,因为军务繁忙,每次都只能让她自行回家,竟是一次都未回过鲁王府。
故而,李啸心下深深感觉,自已对朱媺姵,对鲁王一族,倒还是多有亏欠呢。
“鲁王,李某这些年戎马偬倥,军务繁忙,难得有机会前来兖州,还请鲁王勿为见怪。”李啸颇有些欠意地说道。
“咳,唐国公客气了。”朱以派连连摆手:“唐国公与小王乃是一家亲戚,说这些话,有点见外了。这些年,唐国公为我大明,东征西讨,南伐北战,竟不得一日稍歇,小王看在眼里,亦是颇为唐国公担心呢。只恨小王无才无能,不能对唐国公有些须帮忙,想到倒是惭愧得紧。”
朱以派顿了下,继续微笑道:“小王今天,特来劳军,聊表心意,还望唐国公勿要推拖。”
李啸亦笑着回道:“鲁王一片盛情,在下若不承领,岂非有负关切。还请鲁王入帐说话,请。”
二人入得帐来,朱以派望着李啸,欲言又止。
李啸会意,连忙屏退手下,让这帐中,仅留其自已与鲁王朱以派二人,相坐而谈。
“唐国公,接下来,贵军却有何打算?”朱以派轻声问道。
“哦,自然是扫灭山东境内的清军,最终将清军赶出关去。”李啸应了一句。
这时,他忽然感觉,朱以派这话,似乎话中有话,便抬起头,以一种探询的目光,望向一旁的朱以派。
朱以派不敢直视他的眼神,而是讪讪地转过头去。
“鲁王,你是我大舅子,这里也没有外人,有话,你就直说吧。”李啸轻声说道。
朱以派回过头来,便鼓起勇气对李啸轻声说道:“唐国公,小王有句真心话,想对唐国公说。”
”鲁王但说无妨。“
“唐国公,本王希望,以后这山东各地,皆由唐国公安排部下兵马,前来驻守,以保我山东之境宁靖平安,山东百姓,得以安乐居业,则本王心下,亦是再无忧虑了。”
见朱以派竟是对自已说出这般话来,李啸顿是心头暗喜。
看来,自已据占山东,竟连这些明朝的王爷,都有这样的想法并愿加以支持,那朝廷那边,自已当更有底气与其相抗了。
毕竟,宁为太平狗,不当乱世人。在这兵荒马乱血火连天的年代,能有一块安宁乐土可以生存度日,非但是广大平民百姓最为迫切的愿望,就连这些锦玉衣食富贵尊荣的明室宗亲,亦是同样盼望不已啊。
李啸心下虽然喜悦,但表面却还故作平静地说道:“鲁王,我军兵马,原本只得驻守登州一地。至于山东其他地方要如何驻防,还需听朝廷安排才是。”
“咳,唐国公,恕本王直言,这山东境内,除了你部唐军外,哪里还有半只能打的兵马!若是那济南城,不是由叛贼刘泽清,而是由贵部驻守,这济南城又怎么会遭此浩劫!本王虽然无能,这眼睛却还是看得清楚的。这山东之地,若不让你部唐军来分派驻守,只怕难免复有一日,会重蹈今朝之劫啊!“
朱以派说完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以一种极其无奈的眼神,望向李啸。
李啸脸上露出微笑,他点头道:“鲁王一片赤诚之心,在下亦甚是感动。那就等把清军赶出山东后,李某再向朝廷提出要求吧。“
朱以派高兴起来,又压低声音对李啸说道:“好,唐国公你这么一说,本王就放心了。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朝廷真不同意的话,我们在山东的几位王爷,也会联合上奏,去向朝廷施压的。“
李啸大笑:“好,那李某就多谢鲁王了。“
在李啸全军到达兖州之际,另一部分从济南逃出的溃兵,也终于和杜度派往济阳报信的哨骑一起,赶到了临邑县城外的杜度部清军大营中。
听完手下报告的杜度,脸如死灰。
怎么办?清军主力已灭,自已再坚守在这临邑县城外,复还有何意义!
也许,再坚守下去,只能等到从济南而来的唐军,与这临邑县城中的明军一起,对自已进行联合夹击,把自已这一万兵马,全部消灭于临邑城下吧。
杜度缓缓地闭上眼睛,表情十分痛苦。
好么,四万清军主力,这些历经多次战斗的清军精锐,竟这样全部折损在济南城,这,这简直是一场令人根本无法置信的恶梦!
“传本将之令,全军立刻集结北撤,前往武定州城外,去与大将军多尔衮部汇合,接下来要如何行动,且听大将军指挥行事。“
“嗻!“
于是,在李啸次日拔营起程,径直率领其下部众,紧急赶到临邑县城时,杜度部清军,放弃了在附近掳掠的百姓与财富,几乎同时拔营北撤。
见到城外的清军呼啸着往北而去,城中的曹变蛟、祖宽等将领,以及临邑县令宋希尧等人,皆是十分惊讶。
不过,深知清军战力厉害的曹变蛟祖宽等人,生怕清军此时撤退,会多有埋伏与阴谋,故还是呆在城中,未敢轻出。
三天后,当李啸率领部下军兵,来到临邑县城时,杜度部终于赶到了武定州城外的清军大营之中。
几乎在与此同时,从兖州撤走的阿巴泰部,也赶到了武定州城外。
原来,阿巴泰率领其部下军兵,从兖州城西撤后,经过仔细考虑,他在东平州之处,便率部径直北上,直去武定州城,以尽可能地减少在路上行进的时间。却没想到,竟与杜度部,几乎同时来到了武定州城。
听到杜度与阿巴泰的哭诉禀报,多尔衮有如五雷轰顶。
完了。
4万清军主力溃灭,扬武大将军岳讬与贝子尼堪尽皆战死,这对于入关的清军来说,简直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
多尔衮在瞬间,便想到了那个端坐在龙椅上的胖子,那丑陋阴沉的大胖脸,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
火炎金顶中军大帐中,多尔衮、豪格、阿巴泰、杜度齐聚其中,紧急商讨对策。
烛光摇摇,照得帐中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幅惊惶失措的表情。
肃亲王豪格率先站起来,他厉声道:“各位,我军丧了恁多兵马,又折了岳託与尼堪二人,实是大挫锐气,大失颜面!以本王看来,我军当立即集结剩下的6万兵马,掉头南下,全力攻下济南城,方可一雪前耻,为岳讬和尼堪,以及4万将士,报此血海深仇啊!”
豪格说完,四下张望,却发现,根本没有响应他。
“咦,你们到是说话啊!难道,那该死的唐军灭了我军4万兵马,灭了岳讬与尼堪两名宗室,竟还要这般忍气吞声不成?!”
见众人皆不吭声,豪格急吼吼地喊道。
阿巴泰抬起头来,风尘仆仆的脸上,竟满是迷茫与焦虑之色。他低低道:“肃亲王,现在我军新败,全军士气低沉,如何复可南下,去与那士气正旺兵精将悍的唐军争锋!若真这般不顾现状,因怒兴师,我只怕,我军只会再遭新败啊。”
“阿巴泰说得对。我军4万主力一夜丧尽,对士气的损伤实在大太了!且我等一路撤退至此,全军将士已是气力衰竭,如何可复有余力,去南下夺取济南城。”杜度在一旁冷冷地说道。
“你们什么意思?!”豪格暴跳起来:“难道岳讬与尼堪的大仇,我们就不报了么?那4万精锐将士,就这样白白丧于李啸之手,我军连报仇都不敢了么?!”
“豪格,不可造次,坐下说话!”
官帽椅上的多尔衮,冷冷地顶了他一句。
豪格以一种充满怨愤的眼神,狠狠剜了多尔衮一眼,然后恨恨而坐。
“传我之令,我军遭此大败,士气低迷,不可再战。全军连夜收拾集结,离开山东,退至北直隶沧州府,再从沧州,直退永平,再破边墙出关回国。”
多尔衮说完这道军令,仿佛耗尽了力气一般,整个人瘫在了椅子上。
“什么?!就这么退兵了?就这么径直返回大清了?!多尔衮,你他娘的简直是大清的耻辱,你这个该死的懦夫!”
听了多尔衮的命令,豪格再次暴跳而起,手指多尔衮的面孔,厉声大骂。
多尔衮恼羞成怒,脸孔瞬间涨红的他,亦从椅上弹地站起,对豪格大吼道:“豪格,你还敢骂本大将军,你想造反么?!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命人砍了你的脑袋?!你以为,唐军消灭我4万精锐,干掉了岳讬与尼堪,我这个奉命大将军心下不难过,不痛恨,不想为他们报仇么?!告诉你,若是有机会,老子比任何人都想去报仇!但你他娘的,睁开眼睛好好看看,看看现在我军在经此大败后,还有什么动力与勇气,再去与那悍锐非常的唐军交战?!难道折了这4万兵马还不够,还要把全部的入关部队,全部送给李啸的唐军吃掉,才是最好的结局吗?!”
多尔衮这番暴怒到几致失态的话语,让豪格一时怔住。
他气恨恨地盯着多尔衮,喉头不停涌动着,却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于今之计,我军之剩余兵马,唯一自保之法,便是趁李啸的唐军尚未赶来,径直退回国去,重整旗鼓,再图振作。毕竟,来日方长,我军将来,未必没有打败李啸,重振军势的机会。”
多尔痛喃喃地说完这番话,便长叹一声,重新跌坐回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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