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颗将爱星阿轻松击成血肉之雨的三十二斤铁弹,其势犹然不减,继续呼啸着向旅顺城东门城楼奔去。
勒克德浑及周围的一众清军,清楚地看到,这枚硕大乌黑的铁弹,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呼啸着向自已飞冲而来。
勒克德浑一脸煞白,暗道了一声不好,正与旁边的清军一样,下意识低下腰去时,却看到,那枚硕大的炮弹,带着尖锐的啸音,径直从自已头顶上方掠过,将东门城楼的雨檐砸得粉碎,随后复远窜而去,不知落到了哪里。
见到这重炮如此凌厉威猛,城头的全部清军,皆是惊骇震惧,他们的脸上,在这一瞬间,满是惶然之色。
而被稀里哗啦下落的砖瓦烂木淋了一头的勒克德浑,心下的震惊与恼怒,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相比爱星阿的惨死,勒克德浑与一众清军,更震骇于龙击炮的威力强大。
狗入的李啸啊!没想到,他的龙击炮竟能打得这么远,那就是说,他们可以在自已火炮的射程外进行远程攻击,这样一来,自已可谓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简直是窝囊之极。
他迅速想到,若这两百门龙击重炮一齐轰击,自已的旅顺城,真的能承受得住吗?
勒克德浑顿时感觉,自已原先所做的所有准备,都突然变得毫无意义。
而就在这时,城中的汉军总兵官孙延龄,这个身材高大面目阴狠的家伙,皱着眉头靠过来,向他低声说道:“贝勒爷,唐军火炮如此强劲,若齐来轰击,咱们这旅顺城墙……“
“当然守得住!”
勒克德浑怒喝道:“这旅顺城墙与三年前大不相同,乃是专门加宽了城墙厚度,各道墙面又多修了马面,抗震抗击打能力皆大大加强,唐军想如上次一样轰塌城墙,怕是不易。你只管与本官尽力守城便可,不可自乱了军心。”
孙延龄见勒克德浑这般肯定,自是不敢多言,只能闷闷地回了一句是,便退守在一旁。
这个孙延龄,是汉军正红旗人,曾为孔有德手下将领。并在了孔有德死后,迎娶孔有德之女孔四贞,因孔四贞与顺治皇帝多有勾搭,孙延龄借其妻的胯下风光,也逐渐得宠于朝中。由于妻子善于交际,他自已也多会打点,故此人在清廷中十分吃得开。
此人于康熙四年(1665年)开始出镇广西,被清廷封为上柱国、光禄大夫,世袭一等阿思尼哈番,任广西将军,孙延龄此时,达到了人生的顶点。
谁知到了康熙十二年(1673年)时,平西王吴三桂举兵叛清,康熙遂命孙延龄为抚蛮将军,与广西巡抚马雄镇一起镇守广西,并合谋剿灭吴三桂叛军。
但孙延龄此人首鼠两端,为了博取更大的政治利益,于康熙十三年(1674年)投向吴三桂。
只不过,后来他见吴三桂难成事,这个两面派的小人,遂又准备暗中反水,并派其妻孔四贞代自已上书乞降,康熙准许后,孙延龄又准备叛吴投清。
却不料,孙延龄这般谋划,被吴三桂觉察到,便派其从孙吴世琮进逼桂林,计杀孙延龄以及他与孔四贞的独生子,同时也杀广西巡抚马雄镇全家。
这个在明末历史上十分有名的跳梁小丑,才最终挂掉。
而在他死后,他的妻子孔四贞又重新返回京师。
据野史说,孔四贞返回京师后,又与康熙暗中勾搭上了,她接连勾搭偷食了两代帝王,倒也是一名奇女子了。
说到这里,作者也在感叹,那些什么《甄嬛传》,《如懿传》之类由腐女编造的纯虚构清宫故事,都能播得这般跑火,如果能把《四贞传》这样与父子两代帝王,缠绵风流的动人爱情故事给拍出来,该是多么令人叫好又叫座。
如果一定要缩小投资的话,比如请某个著名的香港王姓导演,改拍成一部《清初两帝艳闻》之类的爱情豪放片,也一定能畅销海内外,令人入胜啊。
此时的孙延龄,在自家主子恭顺王孔有德率全体部下汉军,与皇太极一同前往辽西去攻打锦州之时,被清廷下令,带上自已部下的二千汉军,前来旅顺城中协助守城。
原本满心指望,能跟着自已未来的岳丈,好好捞一把战功的他,听到这道命令,顿是有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只不过,孙延龄当然没胆量抗旨,收到清廷的旨意后,他只能乖乖地带着自已那二千军兵,一路垂头丧气往金州而去。
因孙延龄初来乍到,其身份又是投降过来的汉人尼堪,故勒克德与爱星阿皆不待见他,其部一直被安排去旅顺城外巡逻探查,算是可有可无般的存在。
对于这些满州宗室与权贵这般蔑视自已,孙延龄心下怒火万丈,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乖乖从命了事。
只不过,因为唐军突然来攻,孙延龄才被从城外紧急召开,协助守城。
三年前,上次唐军突袭旅顺时,那汉军将领许尔显,为保全性命与富贵,偷偷打开旅顺西门,放唐军入内,使得主将完颜叶臣腹背受敌,最终全军覆灭,旅顺被占。这件事,让勒克德浑深为惕戒。
故这次,他下令,让孙延龄部的全体两千汉军,与一千名满州军兵混编,全部驻防东门,直接受自已管制。勒克德浑希望,能用这种方式,暗中控制住他们,防止这些无耻的汉狗,在情况紧急时,背叛大清,拿全体守军将士的性命,去向唐军邀功请赏。
孙延龄对勒克备浑这般安排,心下虽然十分不满衔恨,却也只得恭敬从命。
他当然知道,自已这两千兵马,想要对抗城中多达八千的满蒙军兵,根本就是自取灭亡。
没有足够的实力,就只有乖乖当狗一条路。
故而,当他看到,那个旅顺城的副将爱星阿,被唐军绑在炮口一炮炸飞时,他心下对此人没有半点同情或遗憾,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快感。
哼,炮打活人,真他娘的爽啊!你们这些鞑子,个个这般牛掰模样,怎么也在唐军手下大吃败伏,竟至爱星阿这样的旅顺城副将,都被唐军炮决立威,又有什么可值得在咱们汉军面前吹嘘的。
只不过,一脸阴沉地伫立在东门城楼的孙延龄,看着如血般苍茫暮色下,远处那唐军阵中,笔直得如同一条直线,200门口径巨大的银灰色精钢巨炮之时,他的脸色,渐渐变得惨白。
原本轻松略带快意的心情,顿是重新揪紧。
他看到,这些唐军的火炮,身材与口径竟如此巨大,却比以前自已见过的最大的红夷大炮还要大得多。
他立刻在心下恐惧地想到,这些唐军的火炮这般雄伟巨大,其真实威力,怕是要比先前自已见过的最厉害的红夷火炮,还要强上许多吧。
若是如此,自已这凭城据守的做法,岂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惶,从孙延龄心头,不受控制地窜起,让他心头烦躁异常,却又无可奈何。
城门望楼上的孙延龄正胡思乱想之际,那门轰杀的爱星阿的龙击炮,也已缓缓退回到那一笔直长列的唐军火炮阵内,这时,唐军那排成笔直一排的200门重型龙击炮,又开始有了新的动静。
孙延龄看到,这些唐军炮手,在一片如血般的余晖下,开始极其熟练地,就地装填定装火药,用铳规测算间距,调整射角。
见到唐军这般行动,勒克德浑与孙延龄二人,心下皆是极其紧张。
两人都明白,方才所制定的迎战计划,可能完全错误了。
因为,他们原先都认为,这些唐军因为仓促而来,没有足够的攻城器械,故无法立即发动进攻。显然,在勒克德浑与孙延龄看来,时间越拖得久,便只会对自已越发有利。
如果有一夜的时间,自已就可以更从容地布防,还可以从城中大抓青壮前来守城,甚至还可以纵兵掳掠城中百姓,奸杀城中的汉人妇女,来大副提高士气。
却没想到,唐军在夕阳未落之时,就抓起时间开始攻城,唐军的快速行动,让勒克德浑的这个残酷而凶狠的计划,根本就来不及实施。
这时,他们远远地听到,唐军阵中,传来微弱的喝喊声。
“预备!”
“放!”
随着一名军官模样的人,一声暴喝,70门口径巨大的钢制龙击炮,立刻齐齐打响。
“砰!”
“砰!”
“砰!”
“砰!”
。。。。。。
连绵而起震破耳膜的巨大炮声里,200门重型龙击炮的炮口,都立刻飘起腥红的余焰,闪腾起刺目的金色火光,在浓密呛鼻的滚滚白烟中,200枚乌黑的32斤重的巨大乌黑铁弹,带着死亡的啸音,向旅顺城的东面城墙,狠狠撞去。
沉闷厚重的巨大撞击中,这200枚乌黑的32斤铁弹,仿佛长了眼睛一般,以均匀分布的状态,狠狠地打中了整个东面城墙。
整个旅顺城的东面城墙,瞬间出现近二百个大洞,每个大洞边缘,粗大破裂的纹线密如蛛网,肆无忌惮地向击围蔓延,大片的城墙砖块飞溅裂开,一片尘雾弥漫,整个东面城墙,象得了哮喘病一般在剧烈的颤抖。
而在城墙上,大批被震得耳朵、眼睛、鼻孔嘴巴一齐流血的清军士兵,人人都被震得气血翻涌,眼前被纷扬呛鼻的尘雾所笼罩,而脚下的城墙则在打摆子一样剧烈地晃动,有近百名站脚不稳的清军士兵,更是有如狂风吹起的破叶一般,惨叫着从城墙上掉了下来,随即摔成肉饼。
唐军这次凌厉的重炮齐射,竟让旅顺城的东面城墙,瞬间陷入不小的混乱。
大批被震得口鼻流血,一头一脸都是尘灰的清军士兵,他们惊恐地大叫着,掉头从城墙马道上,扭头逃跑而去。
“不许跑!快给老子回来,继续守住城墙!有违军令者,格杀勿论!”
被汹涌的沙尘气浪冲击,一身尘土发须散乱的勒克德浑,有如从沙漠中刚走出来一般,模样极其狼狈。
他剧烈咳嗽着,扶着城墙堞垛站起,冲着狂逃而去的那些清军,嘶声厉吼。
只是在这一片混乱中,虽然他声嘶力竭地高喊,却效果不大,一名已然被震得双耳失聪的汉军士兵,哀嚎从勒克德浑身边跑过,完全没听到这位清军最高长官的警告。
“该死的汉狗,你慌甚么?!”
勒克德浑又气又怒,他刷地抽出锋利的宝剑,一声怒喝,狠狠一剑刺去,将这个逃跑的家伙,从背后到前胸,捅了个大窟窿,这个逃跑的汉军步兵,身体摇晃了一下,便倒地而亡。
同样一头一脸都是土灰的孙延龄,见到自已手下军兵,被勒克德浑就地捅杀,只能敢怒不敢言。
好不容易,在勒克德浑及他的一众护卫,接连砍杀了七八人后,这些被打懞的清军,才重新稳定下来,逃跑者胆颤心惊地重回岗位,整个东面城墙上的局面,才稍稍稳定。
而在这时,那些刚刚打完第一轮齐射的唐军炮手们,已又在清膛、装药、填弹,为下一轮射击作准备。
勒克德浑牙关紧咬,孙延龄却是一脸惨白。
那名唐军火炮指挥队长,手中的红旗,又高高举起。
”预备!“
”放!“
“砰!”
“砰!”
“砰!”
“砰!”
。。。。。。
又是二百枚乌黑的32斤铁弹呼啸而至,震耳欲聋的发炮声里,城墙上碎砖如雨纷飞,呛鼻的尘雾漫天飞起。
整个东面城墙上,遍布密密麻麻的蛛网裂缝,整个墙体的破损程度,达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程度,有如一个濒死的病人一般
。包括勒克德浑在内的全体防守清军,皆感觉到,脚下的城墙,在更加剧烈地来回摇晃,又有多达上百名来不及下趴或扶稳的清兵,被震得惨叫着从城墙上掉了下来。
大片垮塌的雉堞,也被震得从城墙下,四分五裂地砸落,这些震脱的雉堞,从这么高的位置砸下来,立刻散成碎片,将那些被震落的清军,无论死活,统统掩埋在一起。
还有城上摆放的各类火炮,也象被震飞的玩具一样,四处乱抛,从城墙上摔飞而去,随即在地上摔得一堆废铜烂铁。
在唐军的重型龙击炮猛烈轰击下,清军所谓的加固过的城墙,根本未表现出比先前相比更加结实的状态。唯一的一点优点便是,因为清军加强了城墙马面的设计,使得墙体更加立体,才没有轻易垮塌。
被第二次沉重打击后的清军守兵,顿时又陷入了更大程度的混乱。
在这样凌厉至极的狂暴之力下,在这样人力根本无从抗拒的绝对死亡面前,所有的东面城墙的清军,饶是久以战阵之辈,亦是信心被严重摧残,原本就不高的士气,顿时降到几不可为的程度。
根本不需要有人动员,不知是谁发了一喊,许多已吓破了胆的家伙,立刻丢了岗位,嚎叫着冲下城墙马道,疯狂逃命而去。
在狂怒的勒德克浑准备再度杀人之际,一旁的孙延龄一脸慌张地冲过来,对他大声喊道:“贝勒爷,这城墙,端的是守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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