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保,你等所制的这Z县至汝阳地图,却是不错。”
军议完毕的当天夜晚,李啸手中秉持一根粗大的蜡烛,一边观看挂在墙上那幅巨大的牛皮方舆地图,一边对一旁恭身肃立的安全司司长黄保微笑赞扬。
李啸看到,这幅Z县与汝阳两地的地图中,方圆数百里的范围内,各类山峰、河流、村镇、道路等物,皆已详细标注,却是令人一目了然。当然,与现代地图相比,古人绘的图虽然看着简陋,却也位置准确详实,没有错漏,使用起来亦甚是方便。
“谢大人谬赞,这制图六法,分率,准望,道里,高下,方邪,迂直,把这些掌握了,大致也就不差。”黄保微笑回答:“画出这图,不过是我等曾经的坐记锦衣卫的一点小本事,却不算什么。”
“嗯,你等这段时间也辛苦了,早点下去休息吧。”李啸给了黄保一个温暖的微笑。
黄保拱手致礼,随后退出帐外。
李啸兀自在地图前观看不休,心中却十分感慨。
早在两个多月前,李啸便令安全司司长黄保,去绘制这Z县与汝阳的地图,现在看来,自已的未雨绸缪,却是十分必要的。
其实,李啸在给卢象升提出上中下三策时,他便已想到,历史的大势,可能极难会被自已几句话就能加以改变,只是,当卢象升最终只采纳了自已的下策时,他才发现,自已心中,有多么的无奈。
改变历史,为何如此艰难。
李啸沉重地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将自已的思绪拉回,重新集中在面前的地图上。
他的目光,在仔细观看过地图各处后,最终,停留在一处名叫“九皋山”的山脉上,然后,双目之中,渐渐地显出肃杀之色。
李啸一拳砸在九皋山三字上,心中主意已定。
“速去请陈巡抚与祖总兵,来我军帐议事。”李啸对一旁的一名侍卫军士下令道。
军士急诺而去,很快,HN巡抚陈必谦,与山海关总兵祖大乐,一同来到李啸帐中。
李啸随即,将自已的战术构想,对二人简略说明了一番。
“九皋山?李总兵可以想在此处,与那流贼高迎祥李自成部,对决一战?”HN巡抚陈必谦,捋须问道,脸上却是带着惶然之色。
李啸点点头:“正是此地,李某在想,这九皋山,位于Z县与汝阳交界之地,地势险要,又离伊水不远,极易设伏作战。且此地势,凭河扼道,乃是流寇进入汝州府的要冲之地,流寇不明我军形势,当不会舍近取远,定从此处进入汝州。我军在此设伏,却正好打他个措手不及。”
陈必谦是名文官,对军事不明就里,见李啸说得这般坚定自信,心中顿时大为放松。他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这时,一旁的祖大乐却低声说出了自已的担心。
“李啸,你选在这九皋山,确是紧要,老夫心下实无异议。只是,我心下最担心之事,便是敌军兵力太多,我军纵然设伏,却恐亦是难以战胜流寇啊。”
李啸目光灼灼地回望着他,斩钉截铁地说道:“岳父大人莫要心忧,现在我部有万余兵马,岳父则有5000军兵,陈巡抚手下,亦有3000兵马,这样一来,我部总共有近二万兵马可用于作战,而据卢总督说,进攻中路的高迎详李自成部,应该是十余万兵马,虽有我军五六倍之众,但我军扼守这九皋山,乃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流寇虽然势大且风头正旺,却实难破我九皋山之伏。”
“若有可能,我军还要在此地,凭借地势,将这高迎详李自成部,一举消灭!”李啸握紧右拳,砸在九皋山与伊水之间的位置。
见到李啸这般信心十足,巡抚陈必谦十分欣喜,祖大乐脸上的忧虑之色,亦消失了不少。
“那么,贤婿啊,我等何时进军九皋山?”祖大乐又问。
“全军休整两天,备齐粮草,修整器械,便立刻向九皋山进军!”
。。。。。。
崇祯八年十一月二十日,高迎祥、李自成的十余万大军,在接连攻破LN县木册镇等要地,并将这些地方杀戮洗劫一空后,铺天盖地的流寇大军,便转向东南,沿着高都川HB岸,一路杀奔Z县而来。
这一天,天气颇冷,空中阴去密布,朔风怒吼着,漫卷过旷茫无际的北方原野,裹着无数沙尘,吹打在人脸上,却似小刀子在割一般生疼。
身着一身华贵山文甲,内衬厚厚保暖丝绒垫的高迎祥,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虽已尽力裹紧身上的衣物,犹是瑟缩不已。
为防沙尘吹入眼中与嘴里,他微眯着眼,绷着嘴,看起来一幅苦相,只是,他心下,却是莫名的高兴与快慰。
自流寇合流,二十余万大军大举进入HN以来,几乎可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过之处,明军望之披靡,触之即溃。
现在虽已分兵,然而却依然各处捷报频传,愈发验证了自已当初安排的正确性。
想到这里,高迎祥脸上划过一道冷光,他在心中冷哼了一声,暗道,这HN大地,不过只是自家过境之所罢了,等到了更加富庶的南直隶,那自已就能肆无忌惮地疯狂杀戮与掳掠了。
想着南直隶之处,将有无数的财货、粮食、牲畜、女子在等待着自已,高迎祥顿觉心情激荡,心中愈想快速通过汝州府,再过开封府,过了这残破的HN去到那南直隶花花世界。
“高闯王,前头高都川与伊水交界处的那座城池,便是Z县旁边的李自成,亦是一脸昂扬之色,他指着前面那灰黑模糊的城池影子,大声地向高迎祥说道。
高迎祥嗯了一声,双目微睁,眼中满是贪婪之光。
“传我军令,派人前行哨探,看看Z县虚实。告诉他们,如能投降,我军当可从宽处置,若敢抗拒义军,定当屠尽全城军民,鸡犬不留!”高迎祥脸上便浮现了一丝阴狠的笑容。
高迎祥说完,旁边的几个流贼皆纵声大笑起来。
他们知道,高迎祥这番话,不过是为了诱骗守军开门投降罢了,自入HN以来,这些心性歹毒残忍的流贼,其实不管那些县城州镇是投降还是攻克,皆是屠刀高举,杀得血流满城,人头滚滚。
毕竟,要养活这大批的流寇,不屠杀,不抢掠,哪来的财货与粮草。要知道,十多万大军一天的消耗,那可是个惊人的数字。
“得令!“十多名骑兵纵马远去。
骑兵们来到河边,欣喜地发现,那些明军竟然连浮桥都未拆除。流寇骑兵们得意地想到,估计是那些明狗已被自家大军吓破胆了,才这般匆忙逃入嵩山县城中,以至连浮桥都未拆除。
骑兵们纵马奔过浮桥,故意尖啸着环城兜转了一圈,一则观看敌情虚实,二则存心威吓守城的明军。
“城上的明狗子听着,我家高大王心存仁慈,不欲杀戮,只要尔等大开城门,欢迎我义军入内,高大王说了,可留尔等性命,可保全城百姓平安。”
流寇骑兵们在离城门一箭外的位置,大声喝喊,一边向城上挤眉弄眼,高声怪笑。
一个微胖的身影,颤颤地出现在城门楼上。
这个人,便是HN巡抚陈必谦,他因为生气而涨红的脸上,满是愤慨之色。
“呸!你们这边卑鄙无耻,残害百姓的流贼!说得这话,骗得了谁!”陈必谦指着领头的一名骑兵大骂道:“那灵宝、阌乡两地,望风而降,你们不是亦已把这两城全部屠戮干净了么,不是已把全城男女老幼皆杀得净光了么?现在却想还使这般卑鄙伎俩,想来赚我Z县呸!骗鬼去吧。尔等回去,告诉那个姓高的混蛋,想取Z县但可派兵来攻,我Z县军民,就算战至只剩一兵一卒,亦不投降!”
陈必谦骂完,旁边几名军将,便对准远处的流寇骑兵,嗖嗖地连射数箭,吓得那些流寇骑兵拔马便走。
望着狼狈而去的流寇骑兵,陈必谦长出了口气。
方才这番话,虽然骂得痛快,不过,手拿千里镜的他,遥遥看着高都川河对岸,那几乎漫无边际的流寇大军时,心中却是忐忑不已,十分不安。
这李啸,命令自已率3000HN军兵驰援Z县该不会是拿自已当弃子吧。
虽然知道那忠勤国事的李啸,应该不是这种小人,陈必谦心里还是忍不住犯嘀咕。
骑兵返回后,立刻急急地向高迎祥禀报陈必谦的回话,高迎祥登时大怒。
“好啊,尔等自取灭亡,却休怪我等手狠。”高迎祥脸色紧绷,咬牙喝道:“全军过桥,待过了这高都川河后,立刻攻打Z县攻下县城后,三天不封刀,杀光全城老小,所有财货女子,悉由尔等自取!”
命令传下去后,十余万流寇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纷纷向远处的浮桥涌去。
让高迎祥没想到的是,全军刚刚行动,却闻得北面一阵细微而频繁的马蹄声传来。
马蹄声越来越大,远远可见北面的地平线上,涌出有如一条黑线般的大队骑兵。
“来者何人?”高迎祥向一旁的李自成低声问道。
李自成亦是一脸疑惑,他急急派出十多名骑兵,迎上前去看个究竟。
十多名骑兵打马上前,在对跑至迎面而来的骑兵约一百来步时,迅速观看了一下,便立刻拔马而回。
与他们一同返回的,还有背后呼啸射来的箭矢。
“高闯王,是明狗子的骑兵来了!”
惊惶返回的骑兵,喘着粗气向高迎祥禀报。
高迎祥脸上,顿时涌起惊愕的表情。
不是吧,哪路明军这般不开眼,竟敢向自已这十多万军兵主动进攻?!
“高闯王,明狗子来的人数并多,依俺看来,只有一千骑左右。”一旁的李自成,眯着眼仔细地看了一看远处来的明军,便大声对高迎祥说道。
“哦?”
高迎祥心下甚疑,这股敢向自已进攻的一千余骑明军,莫非得了失心疯,抑或吃了豹子胆?
正想间,那些明军骑兵,在离自已约七八十步外,停住马蹄,然后纷纷开始抛射箭矢。
明军的箭术并不高明,在这么远的距离抛射的情况下,只有稀稀落落的的二百来支箭矢射中了来不及流寇步兵和家属,造成了一定数量的轻伤。
很快,明军接连数轮抛射,总共让四百多名流寇军兵与家属或死或伤。
应该说,这一千名明军骑兵,对多达十余万人的流寇军兵,所造成的损失,堪称微乎其微。
只不过,这批有如一只可恶的虻虫一般,叮在流寇这头大象身侧,却是让大象痒得难受。
特别是流寇首领高迎祥,心头相当烦闷恼怒。
“高闯王,是先灭了这股明军,还是不理他们,径向Z县一旁的李自成,皱着眉头请示。
“全军暂停进军Z县先将这股明军消灭再说。”脸上怒气翻腾的高迎祥,几乎不假思索地下达了这道命令。
此话一毕,三千名流寇骑兵,发出狼一般的嚎叫,呼喝着纵马向离自已约百多步远的明军骑兵追去。
那些明军骑兵,好象在刻意等待流寇这般行动一样,立刻拔转马头,向北后退逃去。
三千流寇骑兵,紧追不舍。
很快,前面逃走的明军骑兵,与后面追击的流寇骑兵,一同消失在北方地平线处。
约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过去了,追击的流寇骑兵还未返回。
“他娘的,这帮混球去了这么久还不回,干得甚么鸟事!”一名在冷凤中瑟缩不已的流寇部将,皱着眉头嚷道。
高迎祥亦是一脸不耐烦。
说来也巧,此人话语刚毕,远处便传来了三声闷雷般的炸响。
高迎祥瞬间变了脸色。
“啊,明狗子竟设了埋伏,埋了炸子,真他娘的好算计!”李自成大惊喊道。
在看着只有残存的三百多名流寇骑兵,衣甲不整地惨叫着奔回时,高迎祥恼怒非常。
他狠狠地捶了下自已的大腿,痛骂道:“他娘的,老子大意了啊!”
“高闯王,这下咋办?”李自成急急问道。
“还能咋办?干.他娘的!”刷地一声,高迎祥抽刀在手,随即高高举起大声吼道:“传本大王军令,全军北进,定要将这股不知死活的明军,一举消灭!”
“得令!”下面一众流寇放声大喊,声震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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