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手就擒?流沙的全部人都在这里,有本事的话,你大可上来。”
虽然是强弩之末,但是内心的骄傲和坚持依然让卫庄不曾低下头颅。
死亡这件事,对于他而言并非那么恐怖,因为他本身,就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人。
“一副好像没人能够奈何得了你的样子,哼!巨子大人在这里,你还想翻出什么浪花?”
大铁锤对于卫庄实在是恨极,那些墨家弟子的惨死浮现在他的眼前,那洒落了一地的鲜血在这中央大厅裂开的地面上,随处可见。
这些都是墨家弟子的血,都是他大铁锤视之为兄弟的鲜血,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要我再说几遍?我不是败给了你们,而是败给了易经,你们墨家,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也只敢如此站在出来,堂而皇之的接受这一切了?”
嗤笑一声,卫庄依旧是那般的不屑,依然是那样的傲然,哪怕深陷重围,明知出不去,也不会为此觉得畏惧。
“再言,你有那个资格上来,取走我的性命吗?”
“大铁锤,退下。”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燕丹这时候突然说道。
“我知道你焦急的心情,但眼下需要做的,不是消灭流沙,而是...剿灭帝国的军队。”
“别忘了,就算流沙能够破解机关城,但真正占据机关城的人,依然是暴秦,他们想要毁灭这六国最后的希望,人间最后的乐土,所以...”
“...是,巨子大人。”
脸上不甘的神色实在是无法隐没下去,但大铁锤还是尊重燕丹的,只能退到了后面,用充满了仇恨的眼神看着卫庄,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而大铁锤退下,自然主场还是交给了燕丹,这位墨家巨子:”他若是没有那个资格的话,我呢?卫庄,你是出不去的。“
“你也没有那个资格,在你假借我的手进行计划的开始的时候美酒代表你的内心开始畏惧,开始觉得在那个人的目光下,你什么都办不到。”
“你只是个可悲的弱者,是一个被他的目光注意到,便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的家伙,你没有那个资格,站在我卫庄的面前。”
虽然卫庄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但这样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可就真的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在打燕丹的脸了。
有些时候,事实其实就是这么的残酷,让人无法待见,甚至是觉得刺耳。
“到底有没有,我现在不想争论,但卫庄,你可以走了。”
话不惊人语不休,刚一出声便是最为劲爆的发言,这一声话语说出来,非但是流沙的人不可置信,甚至是连同样是墨家的人也都不可置信。
就连躲在一边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易经和弄玉,都将诧异的目光投注到了燕丹的身上。
这个反应,易经和弄玉和真的是没有想象得到。
“你是认真的?”
卫庄眯了眯眼睛,这才是第一次脱离了他的掌控,明知必死之局,燕丹必定不会放过自己,卫庄早已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燕丹这惊人一语的出现,超出了卫庄的想象。
“我杀了你那么多的墨家弟子,机关城也为我所破,你就甘心这样一句话,让我离开?”
“巨子大人,您...”
高渐离也实在是忍不住出声了,卫庄的所作所为令他们难以接受,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人。
眼看着他陷在这里,无论如何都无法离开了,但却在最后巨子要做出放他离开的这种选择。
这件事,相信不仅仅是高渐离诧异,在这中央大厅里的所有人,甚至是还有密室内的人,都无法理解。
“卫庄断不可放走,机关城上上下下无数条人命,全都葬送在他的手里,必须以他的血,来祭奠那些死去的墨家弟兄们。”
“亲者痛,仇者快,流沙帮助大秦攻破机关城,本来出发点就并不是站在大秦那一边,别忘了流沙本就是韩非公子创建的,无论怎么看,都是和大秦站在反对面才对,并且韩非公子的死...”
虽未说明,但眼下流沙的所有人几乎都在这里,当年之事,也不算什么秘密。
“我希望卫庄能够想清楚,谁才是你真正的敌人,而又是谁,才是你真正应该合作的对象,你想要的那一切,包括你追寻的那个答案,是大秦无法给予你的。”
“你知道?”
挑了挑眉毛,卫庄显得很惊异,这是他从未想到过会暴露出来的东西,也是他一直都未曾想到,会被人揣摩到的心绪。
“我想起来了,你的身份,本就是燕国太子,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那件事,你的确知道的不少。”
“现在,你想要和易经一战的愿望满足了,机关城虽并非你的目标,却也受你连累,但我愿意给你这个机会,你...也是一个难得的反抗暴秦的义士,我相信只要想清楚了那一切,你自然会明白,该和谁站在一起。”
当着墨家其他的人说出这句话,显得这位墨家巨子很不近人情,但事实就是,燕丹是真的不怎么在意,那些墨家弟子到底死了多少。
因为那些,根本比不上能够将卫庄拉到身边,作为盟友来的背后的利益要大。
对于燕丹而言,反抗暴秦,复起燕国,便就是他的理想和执念,于他,墨家的普通弟子,便如同在棋盘上随处都可舍弃的旗子。
而卫庄,便是位居棋盘中心,最重要的一部分之一。
“我不需要别人的施舍。”
语气很平淡,但自然有一份傲骨在其中,先秦之辈的人或许大多数时候,有太多太多死在这种傲然上。
但这是一个人的坚持,也是一个人的尊严所在。
对于先秦而言,对于大秦而言,这便是他们的一切,是比起生命而言,与承诺一般重要的东西。
“这并不是施舍,而是劝诫。我想..你就算不为了自己想一想,也该为了流沙上下的所有人去想想吧。”
燕丹意有所指,几乎就差没点名出来说某些东西了。
但卫庄能知道燕丹所指的是什么,流沙在他的手上,可不仅仅只是表面上的这点东西。
“你调查的东西很多,也很清楚。”
将鲨齿红色的剑鞘中,卫庄将黑色的长袍再度披在身上,遮掩住了那一身的伤痕。
“今天这件事,我不会忘记,燕丹,你我还有再见的机会,下一次,可不是今日这般了。”
“不许走!还墨家上下无数弟子的性命来!”
燕丹要放卫庄走,无疑让打铁处忍无可忍,将背后的铁锤抓在手里,喘着粗气的他悍然在地面一踏,本就不堪重负的中央大厅的地面再度出现裂痕。
雷鸣般的嗓音响起,大铁锤,站了出来。
“...你家主人都愿意那么做了,你倒是比他还要来的兴奋,燕丹,看来你的威望,的确不怎么样。”
微微回头,无声的嘲笑着燕丹的所作所为,还有在墨家的威严。
同比之下,二者一个是流沙的主人,一个是墨家的巨子,相互之间的待遇,却完全是天差地别,这...也是卫庄瞧不起墨家上下的原因。
“就因为这个世界上,多了类似他那样完全看不清楚的人,才会导致这天下,最终走向如今的情况,甚至在以后,还会步入一个完全未知的时代。”
“大铁锤,我知道你不甘心,但我希望你记住,驱使流沙前来进攻机关城的人,你也该知道是谁,流沙不过是执行者,并非是我们墨家上下真正的敌人。”
“真正要我们死的,要毁灭掉我们的,是暴秦的王,是眼下在咸阳的那个男人,他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燕丹伸出手拦住了大铁锤看似要冲向卫庄的动作,不紧不慢的说道。
“流沙,只是无数江湖势力中的一个,暴秦是眼下这片大地的主人,它想要驱使谁就驱使谁,江湖上没有任何一个势力能够对抗暴秦的军队,流沙,我相信也该是被逼无奈,只能妥协。”
“若是拒绝,我想,那便是毁灭,别忘了,暴秦在黑市里,还有一个究竟有多么恐怖的组织。”
这件事的后续,有关罗网的事情,其实真正有关的,还是易经。
墨家上下还有流沙,都没有易经和罗网的恩恩怨怨来得直接,但眼下既然是要甩锅,那么暴秦的罗网,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难道今日之事,就此了结?全然无算?”
大铁锤瞪大了眼睛,如同铜牛一样,浑身鼓荡的内力粗狂而又无法抑制,已然在暴怒的边缘。
“机关城上下的弟子们,都是死在暴秦的军队手下,没有他们,流沙又怎么可能有足够的人手进入机关城?又怎么能抓得住他们?”
“归根结底,所有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暴秦,它才是源头,我们要报仇,决不可与流沙争个你死我活,流沙是兵器,乃是嬴政驱使的兵器,我们哪有和兵器撞的同归于尽的说法,却对真正的执剑者熟视无睹?”
燕丹越说越是来劲,声音也越来越大,俨然一副在大声宣言自己的态度,顺道抹黑大秦的言论发表了出来。
当然了,配合他的身份,的确让人有一种无法拒绝的魅力在其中。
“所以,我们应该集结所有的力量,让那些散落在各地的反秦义士们集结起来,共同对抗暴秦的统治和压迫,将天下归于我们,将暴秦毁灭!”
燕丹环顾四周,抑扬顿挫的嗓音持续响起:“今日之事,乃是墨家上下全体都该铭记的耻辱,我们势必要向大秦讨一个公道。”
“那些死在暴秦手上的兄弟们,他们的性命和牺牲我们都要铭记,并且以此壮大自身,化为前进的动力,早一日将那些被加诸在我们身上的仇恨,全部还给暴秦!”
看着燕丹那几乎像是站在演讲台上发言演讲的模样,易经真的是没话说,当然了,他也懒得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和燕丹唱反跳。
他算是看出来了,反正他今日,是一定要把机关城的这件事,全部推送到大秦的头上,反正这个锅,大秦是背定了。
流沙在他的口中,只是个参与者,而不是最初者。
要报仇,找源头,所以,流沙压根就不重要,锤死大秦才是重中之重。
“他的口才,真的和你说的那样,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弄玉也有些惊叹的看着燕丹那越来越大的嗓门,这家伙...当初易经说在镜湖医庄和燕丹坐而论道的事情的时候,弄玉还曾不相信,但眼下亲眼所见,还是不得不为之惊叹。
燕丹的这张嘴,真的没有辜负他是燕国太子的身份,太适合了。
“只不过他怎么一直要把流沙在这件事里面发挥的地方全部抹除?难道他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想要放走卫庄?”
这是弄玉最不解的事情,由此,她也再向易经询问。
“燕丹看的比谁都清楚明白,他是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他是知道的,他一旦动了卫庄,盖聂必定不会袖手旁观,而且我也在这里。”
“曾经我也是流沙的一份子,虽说我已经和卫庄分道扬镳,但谁又能说得清楚,在卫庄有生死危机的时候,我不会站在卫庄那一边?这就是燕丹最害怕的事情。”
这件事其实并不难以看穿,只是被表面现象给迷惑了。
虽然盖聂和卫庄因为历代鬼谷规矩的原因,在他人看来是对手,虽然易经和卫庄也有过难以抹平的分歧,看似是敌人,但真正如何呢?
“你的意思是,燕丹看不准你和盖聂的态度,所有才只能放走卫庄?”
“盖聂的态度表现的很明白,你看他站在什么位置,他的那个位置,是随时都能够出现在卫庄的背后,为他挡下一切攻向卫庄后背的攻击的地方,这就是盖聂的态度,而我...燕丹就真的是摸不准了。”
易经的笑容很畅快,因为没有什么比一个他看着不爽的家伙,此刻在心里纠结的那种模样,让他开怀的东西了,燕丹的痛苦和不确定,就是易经的满足。
“他不放,盖聂必定会和他站在对立面,若是我也站过去,这一下子就会把我和盖聂都推到墨家的对立面,那个时候,事情就真的大条了。”
“燕丹一直以复国,推翻大秦为自己的理想和任务目标,他绝不会因为墨家子弟的死亡,就忽略了我和盖聂的意愿,更加不会,将我们两个推到他的对立面。”
“所以,这就是燕丹怎么样,都得将卫庄放走的原因?”
“还有一点,那就是他燕丹,是真的也想把卫庄拉到他的阵线上。”
“弄玉,千万不要小瞧了燕丹,这家伙若是换了一个地方生活,绝对能活的很滋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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