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州府是一座小型州府,这两州六县的地皮放在全国来看也只能排在下游,实际就连登州府的三分之二都不到,却犬牙交错的驻扎着三支明军。
这三支明军名头都不错,山东总兵刘泽清的刘营,登莱副总兵元戎立的元营,还有新任登莱总兵王争麾下的登州营。
莱州府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三支明军哪个都不愿意松手。
明眼人早就能看出来,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莱州府的山头上却有三只大虫,打起来是早晚的事情,这不,刘泽清和元戎立的兵马没几天就闹了起来,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地方军将出乱子,掉脑袋的一般是文官,这些武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朝廷一般都是选择容忍、安抚的态度。
无论刘部和元部闹的乱子多大,莱州府的文官们都知道,这最大的一只老虎还没动静,若是登州营出兵,兴许祸事能变成福事。
自打二月下旬,登门元帅府请求王争出兵平乱的人便开始络绎不绝,个个都是义愤填膺的表达对童世祖和元戎立的不满。
当然,如果他们知道刘部和元部的乱子完全就是王争一手策划的,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说。
王争忍住笑,认真的听他们说完。
但是态度却十分坚决,说这些都是武人同僚,登州营初来乍到的这又是刚过完年,怎么好插手地方事务。
王争在演,文官们不傻,自然能看得出来,但他们也知道这事情除了登州营其他人实在没能力解决,拜访的反倒更勤快了。
实在拗不过官员百姓的情愿,王争这才是“勉为其难”的下令让登州营出兵平乱。
得到王争准话后,莱州府的文官们才是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没松下去多久,转念又开始担忧起来,登州营据说只有五千人,但闹事的仅仅是刘部便有五千多人,能打赢吗?
一直以来,大部分人对登州营都有个错觉,以为登州营可战之力只有五千人,其实他们是想错了。
王争怕正兵操练不够,所以才只带五千训练有素、作战经验丰富的战兵出战,时间一长倒成了其他人的错觉。
正兵都是从地方盐丁中选优秀的充入,打鞑子虽然还不够,但操练这么久了,对付烂番茄一样的明军倒是绰绰有余,王争有这个自信。
是时候让其他人看看登州营的真正实力了,王争一声令下,在招远、莱西、姜山三处屯兵已久的三支登州营正兵迅速出动。
副将黄阳率领三千正兵直扑平度州城,邓黑子与高亮分别率领两千余人奔赴昌邑和胶州。
这场战斗登州营蓄力已久,不发则以,一发必中。
王争的军令只有一句话:沿途遇见的,不管是别部明军还是什么土匪山贼之流,杀无赦。
这一句话决定了登州营的作战方式,没有任何束缚的兵士们,定然是山呼海啸一般的席卷整个莱州府。
并且,根据这次的战斗,新制作了莱州勋章两千枚,这些莱州勋章在战后将与三千枚杰出贡献勋章一同奖赏给正兵,有能力的可以两者皆得。
这极大激励了正兵战士们,登州营宛如一只匍匐许久的猎豹,发现它的猎物后,迅猛的一击而上。
三月一日晚,黄阳率正兵三千连夜攻陷郭家店、十字口的两处刘部军营,焚毁营盘后,第二天便即兵临平度州城下。
平度州城是刘部和元部的重点争抢对象,在这边汇聚了两方总计三千余的兵力,刘元两军翻脸拼命,互相抓挠啃咬无所不用其极,打的头破血流。
但两方虽然损失日益增多,一时间却谁都没法一拳击倒对方,一来二去的就殃及了不少莱州府百姓。
平度州城下,城门大开。
几千名官兵在城内城外大打出手,双方你来我往,不断有人倒下,但大多数人喊的脸红脖子粗,谁也不肯让一步。
其实对于这些普通兵士来说,上头到底为什么开打他们根本不知情,他们只知道莱州府生了这种乱子,正是少有可以明目张胆捞好处的时候。
乱兵们在城里**掳掠,坏事做尽,不过这天却有些不一样,刘元两支人马正在厮杀的火热,却忽然听见远远的马蹄声,转头一看,当时吓了一跳。
烟尘滚滚,几百名马兵闪现,挥舞大刀奔着他们掩杀过来。
几百名轻甲马兵,这在清军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但是在刘部和元部官兵的眼里却是无法抗衡的存在。
山东地区自古就是马少,就连总兵刘泽清都养不起马队,这种时候冒出几百名马兵,不少人在想,难道是流寇闹到山东了不成?
刘部和元部的人都混战在一起,兵士们如同脱缰的野马,早就杀红了眼,就连将官也喊不动,只能是眼睁睁看着这支马队横冲直撞进城。
两方的军将都在观察,看这支突然出现的马队到底是奔着哪边来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到时候抱一抱大腿也是好的。
不过他们却失望了,这支马队冲进来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是能撞就撞,不能撞就砍,才一会的功夫便来回冲杀了几次,两边都有些要崩溃的趋势。
“杀!杀!杀!”
忽然间,从山坡那头遥遥传来阵阵喊声,一支数千人的军队出现在刘元两方的眼前。
这支军队行走在城外,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城中官兵的心上,整齐的脚步声越传越近,当他们见到高举在空中的“王”字大旗,总算是明白过来。
“王争,这,这是登州营!?”
“登州营的人不是都在掖县,从哪又冒出来这么多!”
“别说了,想保住命就快跑吧,登州营可打不得!”
随着打头将官的军刀落下,登州营的三千正兵,犹如一道红色的海洋朝平度州城倾斜而去,在这股浪潮下,无疑只能留下一地尸体。
......
平度州城内,黄阳大步迈进守备府。
早准备在府内的一干州城文武立刻迎上来,黄阳从上到下扫视一眼,招手示意被排挤到最后面的一个州城军将,说道:
“刘元两部祸乱州城,原守备已死,新的守备任命下来之前,你就是登州营驻平度州巡检司衙门的盐丁头目,明白了吗?”
这番话说完,那人愣住半晌,忽然反应过来却是惊喜的跪在地上,咧开大嘴笑个不停,十分恳切的喊道:
“承蒙黄副将和王镇台抬爱,小的定会誓死效忠大明,誓死追随王镇台!”
费鹏飞原本只是落魄的平度州百总,向来被城中的文武们孤立排挤,却忽然福星高照被登州营副将黄阳看上,摇身一变成了登州营驻平度州的盐丁头目。
如同一只脚踩了棉花,费鹏飞摇摇晃晃几乎要飞起来,等黄阳马不停蹄的带人离开后,他连掐几下确认了不是在做梦,又是嘿嘿傻笑起来。
谁都知道,盐丁名头虽然没有百总响亮,但眼下只要是挂上登州营三个字,那就都成了地方的实权派,费鹏飞这个空头的盐丁头目又有谁敢招惹?
“效忠大明,效忠王镇台!!”
费鹏飞身后的几个家丁大喊几句,纷纷脱下原本身上的官兵衣甲,换上黄阳留下的盐丁蓝色衣袄后,都觉得自己飘飘欲仙。
围观的州城文武们看着这几个蓝色衣袄的盐丁,眼中都露出畏惧的神情,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费鹏飞和他的家丁换上登州营下属巡检司盐丁的衣服后,那就是登州营的人了,巴结都来不及,谁还敢再看不起他。
平度州的士绅大户们知道这个消息后都是面如土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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