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秋实挠了挠后脑勺,没继续想下去,他现在只想细细品味这番薯粥。
出于职业敏感,郑秋实每喝一口都要停下来,认真回味,他想知道粥里到底放了什么,居然能让一碗番薯粥那么甘甜好喝。
于是他干完了一整碗,终于发现了其中奥秘……
其实也不难,区区番薯粥,作为堂堂甜食区up主,郑秋实最擅长举一反三,他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大展身手,创出一份独家绝密的郑氏番薯粥。
番薯粥好喝到能舔碗的地步,要不是凌难进来,不然郑秋实一定会舔干净……
凌难从外面跑回来,身上还夹带着一丝寒气,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瓶。他低头驼着背,微微喘着粗气,手指蹭着裤边捏在关节处,局促地向郑秋实摊开手掌。
小白瓷瓶静静地窝在掌心。
凌难似乎一直不敢直视郑秋实,他的视线落在郑秋实的脚踝上。
郑秋实明白他的意思:“是跌打药吗?”
凌难点点头。他走过去,将冰敷用的布拿下,脚踝似乎真的消肿了不少。
凌难熟练地将郑秋实的腿搭在他腿上,拔开瓶塞,然后搓手,要把手搓热……
郑秋实忽然意识到凌难要亲自上药……
郑秋实立马拦住他:“呃……那个……”
他突然卡了壳。
应该怎么称呼凌难呢?
直接叫凌难,感觉怪怪的,郑秋实总能联想起室友林楠,突然怪想他的,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没有他这个美食博主的投喂,生活会不会黯然无光……
那如果直接叫夫郎……
那还不如直接去死!
就在郑秋实纠结之际,凌难已经把药酒和手搓热,他轻车熟路,借着掌心的温度,用手捂住脚踝。
郑秋实喝完番薯粥,已然是全身微微发汗的状态,如今脚踝被捂热了,经脉是通畅无比,全身上下暖烘烘的,好像身体里的寒气全都排出去了。
全过程,郑秋实都是处于一个放松、舒坦的状态。
没想到社畜穿越,还能享福,真挺好!
郑秋实看着凌难认真照顾人的样子,不禁觉得凌难也挺好的,就是……就是丑了点,穷了点,不会说话……
想这些干嘛,郑秋实轻咳一声:“呃……我自己来吧!”说完,郑秋实立刻将腿移开,抢过药瓶倒药、搓手、捂脚。
凌难见状,背好像更驼,不知为何,郑秋实感觉凌难有些失落。
凌难无声地坐在床尾,过了一会又跑出去,回来的时候手上端了一盆热水。
这又要干嘛?
郑秋实心里生出一丝不妙的想法。
凌难比划着手势,郑秋实看不懂,只好朝他伸出手,道:“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你……你写我手上吧!”
闻言,凌难身体突然僵住,手指蹭着裤边捏在关节处,发出“咔”的一声。
郑秋实看到对方反应,突然想到这是古代,不是每个人都会读书写字……
郑秋实叹了口气,正想把手收回,这时凌难突然托住他的手,用手指轻轻在他掌心写字。
没想到一个古代的丑穷哑巴居然会写字?
这确实是郑秋实没想到的。更让郑秋实没想到的是,凌难的手指又细又长,骨节分明,皮肤又白又细腻,这哪里是一个农夫的手?
指腹和掌心摩擦,酥酥麻麻的,有一种触电的感觉。
郑秋实感觉到凌难的指腹长着一层茧,薄薄的,这的确不该是一个农夫会有的手,反而像一个长期伏案工作的社畜的手……
凌难的手真的很漂亮,指甲圆润,指尖微微上翘,如同月下舒卷的昙花一样。
郑秋实忍不住一直盯着。
凌难似乎感受到郑秋实的灼热目光,飞快地划拉了几下,便将手抽走,扭捏地藏到身后。
这手也不丑啊,干嘛遮遮掩掩的?
郑秋实也没多想,因为凌难的话让他更思绪万千。
凌难写到:你淋雨,会感风寒,我帮你用热水洗澡
郑秋实狂摇头,这也太尴尬了,虽然他们昨晚……同床共枕睡了一觉……但是郑秋实还是从心底抵触凌难。
郑秋实胀红着脸:“不、不用……我、我刚喝完粥,全、全身热乎着呢,不会感冒的!”
凌难手指蹭着粗布裤边,低着头,无声地站了一会,然后指了郑秋实一下,又指了那盆热水,大意是让郑秋实自己洗。
郑秋实狂点头。
凌难将脸盆架移到床边,比划了一番,然后就出门了,还把大屋的门给关上了,整个屋暗了很多,只有窗户和屋顶泻出亮光。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打在窗棂上,落在茅草屋顶,发出轻轻的滴答声,凌难的脚步声由近及远……
他出门了?下着雨他去哪?
郑秋实心下生疑,却没再想下去,他拧干手巾,往脸上擦了擦,温热的手巾把毛孔都打开,一阵舒坦。
郑秋实嫌麻烦,没打算擦身体,他往水面上望去,眼睛眨巴眨巴,流露出聪明气和一丝调皮,圆润的唇珠微凸着,平添了一副纯良乖顺。
还好长相没变丑,只是不知道身体的变化。
不知道哥儿的身体是什么样的……郑秋实实在没敢看。
郑秋实只喝了一碗番薯粥,肚子不饿了,但是没吃饱,心里想着晚上吃什么。
没想到凌难的厨艺还不错,这让他对晚饭有了些许小期待。
郑秋实在床上躺了一会,疯跑了一上午,还崴了脚,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凌难还没回家。
屋里一片漆黑,郑秋实又饿了,他摸索着下了床,脚踝虽然消肿了不少,但是活动起来还是不太方便。
郑秋实摸黑出里间,又摸到炤台边上,掀开锅一看,还剩一小锅番薯粥,还是温热的。
他顾不上干净卫生,直接用大锅勺子,舀了一勺喝起来。
番薯粥温温黏黏的,顺着喉咙食道一直滑到胃里,滑到哪里就暖到哪里,喝完那最后一口后,郑秋实忍不住把锅勺也舔干净。
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破烂木门突然打开。
凌难穿着蓑衣、顶着雨帽,手里拎着鱼篓,杵在门口。
他估计也没想到郑秋实会站在这,一手拎着锅盖,一手拿着锅勺。
郑秋实迅速把锅勺往背后一藏,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他突然发现左手还拎着锅盖……
“……”
郑秋实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呃……那个我饿了,起来找吃的……然后就……”
他试图将偷吃说得好听些,搜肠刮肚想了半天,最后眨巴眨巴眼睛,乖乖把嘴抿上。
凌难没什么表示,跨进屋里,把鱼从鱼篓里倒出来。
他轻车熟路,走到桌边,用火石擦火点了根蜡烛,暖融融的烛光填满了黑漆漆的堂屋。
郑秋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动作,杵在原地半天,直到凌难走过来把锅盖拿下,然后扶着他走到桌边坐下。
两人靠近,郑秋实才发现凌难一直在憋笑……
郑秋实扭捏地坐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
为了缓解这窒息的气氛,郑秋实开口:“今晚吃什么啊?”
凌难指了指刚捞回来的鱼。
“哦,吃鱼啊。”郑秋实转了转眼珠,想着继续说什么好,却发现话唠的自己也有无话可说的一天。
作为一个美食博主,说到吃的,郑秋实那是能说个三天三夜的,如今碰上个哑巴……主要是两人的关系太尴尬……
但是郑秋实看得出来,其实凌难是个好人,至少对他很好。
于是郑秋实硬着头皮继续聊下去:“鱼有很多种做法,红烧、清蒸、油炸什么的。”
凌难点点头。
郑秋实往桶里看去,几条黄鱼游来游去,有大有小。确实没想到晚饭还能吃到肉,但是黄鱼如果没处理好会很腥。
郑秋实在心里想,凌难可能会直接熬鱼汤什么的,毕竟这样比较容易操作。
凌难转身从橱柜里拿出一袋东西,放到桌上,又取来一个盆。
他打开袋子,取一碗面粉,又加入一颗鸡蛋清,撒一撮食盐,再倒入清水搅拌。
这是要揉面?
不是煮鱼吗?难道要做鱼面?郑秋实一下来了兴致。
凌难将面粉搅到纷飞如絮,再用力把细小的面粉粒压成粗糙的大面饼,然后反复搓揉推拿面团,最后盖上纱布醒面。
一顿操作下来,郑秋实都傻了眼,没想到凌难这么擅长做饭……
郑秋实都自愧不如。
虽然他是个美食区博主,但其实他真的不怎么会做菜,常常翻车,做的食物很丑,人送外号“丑食阿婆煮”,但恰恰因为这独特的烹饪技术,让他在一群美食博主中脱颖而出,吸粉无数,加上室友林楠的毒舌点评,让他火了一把。
凌难又从橱柜里拎出一条猪肉,在砧板上切碎剁烂,期间加入食盐和胡椒粉调味,不一会,一坨肉泥就出现在郑秋实面前。
不是要煮鱼面吗?为什么又要加猪肉?
郑秋实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问:“嗯?你到底要做什么?”
凌难朝他笑了笑,笑容暖暖。
郑秋实撑着下巴,歪了歪头,也笑了一下,他莫名期待起来。
郑秋实继续看着凌难的操作,他拿出擀面杖,将醒好的面擀成薄薄一层面皮。
有一说一,这面皮是郑秋实见过最薄的面皮了,比现代超市卖的还要薄的多,说是薄如蝉翼都不为过,轻薄得可以透过面皮看到对面。
凌难把面皮切成大小一致的方形面皮,然后挖了一大坨肉馅放在面皮上,凌难手法娴熟,一盖一压一捏,一个小巧却饱满的馄饨就诞生了。
馄饨个头小小,面皮薄如纸,可以透过看见里面粉粉嫩嫩的猪肉馅,就像是那一幅闻名的西方油画,一个丰腴的裸|体少女蒙了一层薄薄的纱布,朦胧又美丽。
原来是做馄饨啊!郑秋实恍然大悟,他笑着朝凌难竖起大拇指。
凌难见状笑意更深,昏黄烛火倒映在他眼里,亮亮的,荧荧碎影像是星光。
凌难指了指面皮,示意郑秋实来包。
郑秋实早就看得手痒痒,他火速挽起袖子,拿起面皮,挖了一点肉馅,包了起来。
他模仿凌难的手法,却怎么也包不好,要么肉多了包不起来,要么肉少了,像一个干瘪的老人……
郑秋实感觉到凌难的灼热目光,有些不好意思,乖巧地撅了一下嘴,道:“我手好笨,包的很丑。”
凌难却不笑话他,满眼柔情,他直接手把手地教。
他托住郑秋实的手,将一张面皮放置郑秋实掌心,扣了肉馅放进去,然后捏起郑秋实的手,把面片的四个角都叠起来,四个角堆在肉馅中心,然后他握住郑秋实的手,将拇指交叠,微微使力按压,又一个完美的“少女”静卧在掌心。
好神奇!郑秋实忍不住感叹,他抬眼和凌难对视一眼,却发现凌难笑得太温热,温热得不成样子了。
他猛然发现他和凌难正手手交叠着,那一瞬间,仿佛有一簇热火从掌心窜到身体里。
两人皆是感受到气氛不对,又同时撒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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