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鸣声响,骑着机车的钟遇已经消失在了江姜的视线范围内。
她视线往外,疑惑轻喃:“他这是做什么去了?”
陈晓茹轻叹一声气,放下手里的指甲油转过身去翻翻找找一阵,很快,她拿出一个医药盒递给江姜。
“钟遇这小子哦,待会儿回来指不定又得挂彩,江姜,你们关系亲近,呆在一起的时间也多,陈姨很多时候也顾不上,以后这活就交给你了。”
江姜“啊”了一声,接过医药盒:“他又出去打架了啊?”
“十有八九,他那顽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江姜面色凝重:“钟叔也不管他?”
陈晓茹再叹一声,“还是美真去得太早了,钟遇他爸只围着他那个工厂转,听说又扩建了,一心都扑在挣钱上,哪有精力管钟遇。”她抬抬手,“不说这个了,江姜,手伸过来,我接着给你涂。”
江姜伸手过去,陈晓茹拿起指甲油再次捯饬起来,涂了个好看的橘色渐变,可江姜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上面了,她想着钟遇刚刚出门那急切的样子,心里隐隐有些担心。
涂完指甲,江姜抱着医药盒:“陈姨,以后钟遇给钟遇上药这活就交给我了,我先上楼了。”
陈晓茹从冰箱里提出一袋新鲜的葡萄:“江姜,把这个带上去吃。”
“不用了。”
“用的用的,还跟陈姨不好意思,我从老家弄过来的,太多了,再不吃都烂掉了。”
邻里邻居,数十年的交情,热情抵挡不住,江姜也没再拒绝,接过来:“谢谢陈姨了。”
“没事,无聊的话就下来找陈姨聊天。”
“行。”
陈晓茹打开电视机,里面播放着她百看不厌的狗血婆媳神剧。
江姜深深看了一眼沉浸在电视剧中的陈晓茹,又想起回小镇之后发生的一件件事,暖意在心中徜徉。
比起外面的广阔天地,晌川镇真的很小,小到骑个机车不到半小时便能将整个镇子走完,多走两步就能遇上熟面孔,可尽管离开这么多年,再回来,从前的情谊却丝毫没有改变。
江姜走上楼去,到了家里,她将医药盒放到饭桌上。
春困夏乏,晴朗的夏季午后,江姜刚在沙发上躺两分钟便困得不行,她打了个盹。
这一睡着,江姜又做起梦来,这次的梦还跟以前一模一样,同样的镇子街道,同样的空无一人,同样的橙黄气流,梦里的江姜好像被困住了无法出来。
可现实的江姜也进入了深度睡眠压根醒不来,她满头大汗,眉皱得很深,潜意识里对梦中的自己发出疑问。
“为什么一直做这个梦?”
梦里的自己好像能听到自己说话,她抬起头看着天空:“谁在说话?”
“为什么一直做这个梦?”
“到底是谁在说话!”
“是我。”
“你是谁?”
“我就是你。”
“你就是我?”
……
睡得昏天暗地,太阳落了山,江姜被热出了一脸的汗。
她爬起来锤了锤自己的太阳穴,自言自语了一句:“怎么天天做这个梦?”
不过还好不是什么噩梦,江姜耸耸肩很快将之抛到脑后,她起身刚开空调,突然听到对门钥匙开锁的声音。
应该是钟遇回来了。
江姜忙从沙发上跳下来,从医药箱里翻找几下快速打开门。
“钟遇!”
钟遇懒散散转过头来。
“你是不是去打架了?”
“那不能叫打架,只能说是小小的练了下手。”
江姜突然冲过来,霸道地伸手一推将钟遇抵在墙上,他刚想说话,可江姜准确无误地捏住了自己的下巴。
“有伤没?”
“没。”
江姜皱着眉头盯着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了半天,终于,江姜在他下巴某处定格了视线。
她的脸慢慢凑近,而钟遇完全不敢动,他的耳根有些红,不动声色咽了咽口水:“江姜,你……”
下一秒,一张创可贴精准无误贴上他的下巴。
“有伤口,我帮你贴住了,这样好得快。”
“伤口,我哪有伤口?”钟遇狐疑地摸了摸,突然意识到了江姜说的伤口——那是他早上刮下巴青茬时用偏了力划了一道小口子。
钟遇挑了挑眉:“谢谢啊,这伤口再不贴就该痊愈了。”
“不客气。”江姜扭了下酸痛的脖子又看向钟遇,想起陈晓茹的话,突然伸手过来往他胸前腰身摸了摸:“其他地方有伤没?”
钟遇耳根的红蔓延到了脸上:“没……”
昏暗中,江姜后退两步:“以后别动不动打架了。”
“我没动不动打架,”钟遇故作无谓地耸耸肩,“我那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江姜嗤他一声:“你挺有理。”
钟遇的声音低低闷闷:“有理……但不多……”
江姜默不作声了。
短暂的沉默后,钟遇再度开口:“吃晚饭没?”
“没。”
“你饿了没?”
“饿了。”
“一起下去吃点?”
江姜点头:“好。”
两人各自将自家门拉上,一前一后下了楼。
天色已晚,街道两边的路灯冷光洒落下来,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他们并肩行走着,钟遇似乎心情很好,一路上都在哼歌,只可惜哼得很难听。
江姜觉得他聒噪,像有五百只蚊子在耳边嗡嗡,她眉一拧,用手肘戳了戳钟遇的腰,警告他闭嘴。
钟遇双手交差枕在脑后,以为江姜让他切歌,于是悠然自得地哼了另外一首。
终于,江姜没再忍住,伸手往旁边一拍,冷酷无情:“闭嘴。”
钟遇捂住胸口:“下手真黑啊,内伤了。”
“打架没点事,我这么点力气就能让你内伤?”江姜没好气,“我还以为你胸口碎大石都一点问题没有呢。”
钟遇:“你真会抬举我。”
“不客气。”
两人日常斗着嘴,没多久便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家快餐店。
打包了两份炒面,他们又折返回家。
晚上躺床上,江姜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人这个时候总喜欢乱想,这不,江姜想着想着,脑海中浮现出那封信的内容。
里面很清楚地写着——不要靠近精神病院,里面有脏东西。
会是什么脏东西呢?
江姜想起自己来晌川镇前做的那些噩梦,封闭的楼,迷宫一样的走廊,以及怎么甩也甩不掉的黑影。
这些真的只是梦,还是说冥冥之中暗示了些什么。
如果那些噩梦是暗示的话,自己频繁梦到被困在空无一人的小镇又是怎么回事呢?
想不出结果。
江姜翻了个身,强迫自己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继续睡觉。
当她的思维稍微混沌些时,拖着行李被困小镇的自己再度出现在自己梦中,然后一觉睡到大天亮。
八月过半,晌川高中各年级陆续开学,早上,第一节课还没开始,教室里吵吵嚷嚷的,江姜被班主任带到了教室。
像被摁下静音键,原本闹哄哄的教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班主任是个中年女人,板正的脸,鼻梁上架着副严肃的黑框眼镜。
“同学们,我们班这学期转来一个新同学,江姜,大家掌声欢迎。”
稀稀拉拉的掌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江姜,你做个自我介绍吧。”
江姜微微笑着,开始了每个转学生无比尴尬的自我介绍环节。
自我介绍结束,班主任开始给江姜安排座位,她的目光在班级所有人身上扫视了一圈,接着在最后一排停下了。
“江姜,你坐顾秋佳身边吧。”
“顾秋佳。”江姜喃喃着,顺着班主任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最后排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她将头低下头,江姜无法看清脸。
“好。”确认位置后,江姜抱着书本走下讲台,迎着众人探究的目光,在顾秋佳的旁边停下脚步。
她伸出手拍了拍顾秋佳的肩膀:“同学,你好,我是江姜,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
这一拍让顾秋佳将脸埋得更低,她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几下,并未给江姜回应。
“同学?”
顾秋佳还是没出声,但她指了指身边的空位,似乎是在示意她坐下。
江姜感觉有些奇怪,初来乍到的她也没多问,而是听从安排坐在了顾秋佳身边的空座位上。
江姜在滨海市念书时成绩一般般,转学过来居然分到了高二年级里最好的班级,这里坐着的是晌川镇以及附近几十个村落里成绩最好的学生。
而钟遇性格顽劣乖张,成绩又一直是吊车尾,因此他所在的班级也是晌川高中最差的。
班主任离开后,教室又开始喧闹起来,江姜想和身边的同桌搭个话熟络下,可不知道是腼腆还是其他原因,她拒绝与江姜交流,一直都在埋头做题。
上课铃声很快响起,江姜瞄了眼课表,忙拿出这节课的教材书翻开。
她还未收心,因此一节课下来,除了任课老师那颗铮亮的光头和讲课时喷出的飞沫外什么也没记住。
终于熬到下课,江姜如释重负,狠狠伸了个懒腰想去上个洗手间。
江姜戳了戳同桌顾秋佳的臂膀:“同学,请问洗手间怎么走?”
顾秋佳这才稍微抬头,依旧没给江姜眼神,但她却拿了桌边的一只笔在草稿纸上画了起来。
江姜凑近看了一眼,发现她画的是路线图。
江姜按照顾秋佳画的念出声来:“教室门,走廊,拐弯,洗手间……明白了,谢谢你啊同桌。”
这时候,顾秋佳才终于出声,如蚊呐般:“不用谢。”
原来这个新同桌是会说话的,江姜差点以为她是个哑巴。
得了答案,江姜起身去了洗手间。
上完厕所,她走到洗手池前拧开水龙头,刚将双手放到水流下,身后突然有人撞了下她的肩膀。
江姜有些恼火,转过身来,背后站了三个女孩。
三个都是长发,穿着校服,为首的身材高挑,长相漂亮,她的嘴唇弯起,朝江姜伸出手:“新同学,你好,认识一下吧,我叫冷月,和你一个班级的。”
好歹活了快三十年,又因为做摄影师和形形色色的客妹们打交道,江姜不说看人准,但至少看女人绝对准。
眼前三个女孩虽然都面带微笑,可肢体动作和语气神态显示了,她们似乎来者不善。
“我叫江姜。”摸不准来意,江姜回了个笑容,甩甩手上的水,“手就不握了,刚洗完手,湿的。”
冷月脸上的笑容凝了几秒,手指蜷曲着收了回来,她突然变了个神色,语气变得讥诮:“我也没打算和你握手。”
江姜不解地扬了扬眉。
冷月双臂环抱,面容盛气凌人起来:“我们来找你也不是想认识你。”
“那你们想干嘛?”
这次冷月没开口,她身边那个白皙圆润的女孩气势汹汹回答了:“你这刚来,很多规矩和禁忌都不清楚,我们来找你是想提醒你,不要和晦气的玩意儿靠得太近,不然你也会变得晦气。”
她说完,三人一同嚣张地转身离开,江姜看着她们背影:“莫名其妙。”
江姜没有多想,擦了擦手上的水渍,抬腿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一进门,又迎面看到了冷月几人。她们三个围聚在一起不知在说笑什么,江姜无暇理会,从她们身边经过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满满当当一整天的课,江姜疲累不堪,好不容易到了熬到下午五点半,下课铃声响起,她长吁一口气,在课桌上瘫倒。
造了什么孽啊,明明已经离开学校好几年了,又重新回来读高中。
正当江姜在心里叫苦不迭时,有个东西从窗外飞进来砸到她后脑勺。
痛!
江姜愤愤地喊了声“谁”,然后拍桌抬头往走廊窗户的方位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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