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禁章伯的牢房是个长方的房间,有两扇窗子,靠墙砌着一个灰泥脱落的大炉灶,房间里摆着一张木板已经干裂的板床,占去了三分之二的空间。房中间对着房门口,吊着一盏煤油灯,房间角落的一块发黑的地板上放着一个臭烘烘的木桶。
相比其他黑不见天、耗子蟑螂壁虎乱爬的房间,章伯所在的这个长方房间,环境算是不错的了。
短短几天,他仿佛苍老了许多。听到地牢外的动静,章伯睁开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来人,脸上毫无意外之色。
“我知道你会来的”,他沙哑着嗓子说道,先前有些涣散的双眼逐渐清明,饱含着难以掩饰的苍凉。
长月进入牢房,有手下立马搬来木椅让她坐下。她摆摆手,“我和章伯聊会儿天,你们上去候着吧。”
上去,可就是远远地离开,让她孤身留在地牢了。章伯眼里划过意外之色,不免对她又多了几分激赏。
王海明输在这么个丫头的手里,还真不算太冤。
两人在地牢里密谈了许久。
章伯陪伴了王海明十几年,算得上是天齐庙的元老级人物了。在他的配合下,长月知道了不为外人所知的天齐庙暗地里的势力、地盘、生意、人脉、货物……她沉默地听着,暗自心惊。
这次还真是多亏了江朔和陆朴斋两人的帮助,加上青龙帮参与进来,局势混乱,她才能火中取栗,堪堪压制住天齐庙那帮人。
还是太年轻了啊,她在心里叹道。
长月恳请章伯留下继续帮她打理天齐庙事物。
当她说出这个请求时,章伯脸上露出了长久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他摇摇头,说道:“海爷输在你手里,确实不冤。”顿了顿,他敛起怀念的神色,“我已经一把年纪了,打理帮派事物也是有心无力。我们这种人,说对谁忠心耿耿,那都是漂亮话。人呐,就跟动物一样,汲汲营营,不过是为了生存和繁衍。说到底,慕强罢了。”
长月知道他这是在点拨自己,告诫自己保持警惕,不要成为下一个王海明。
“您所求为何?”她投桃报李,轻声问道。
章伯却沉沉叹了一口气,望着摇曳的灯火缓缓说道:“记得很小的时候,上早课,师塾里的先生总是告诫我们,要记得师塾的训言——'存诚、能贱\'',活到如今这一把年纪,回望此生,有愧先生教诲啊!”
“存诚”,意在为人真诚;“能贱”,意在做事踏实。章伯跟着王海明十几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手上也染上了许多无辜者的鲜血,倒也是跌宕起伏。
“我只求一处安稳之地,了却残生罢了。”
长月答应了他。
走出地牢,长月迅速指派林信、陈钊、陆朴斋带上心腹好手兵分三路,去渗透或接管王海明那些地下势力。
她则领着天齐庙余众去清扫青龙帮残余。
天齐庙和青龙帮宿怨很重,群龙无首的状态下,天齐庙横空出世了一个手段老练狠辣的叶昂,而青龙帮却还在争权夺势,莫名死了几个重要人物,几个堂主吵吵嚷嚷、互相攀咬,闹得屋顶快要掀开。
被人打上门来的时候,青龙帮还在激烈内斗。
长月接手青龙帮,双方死伤并不算惨重。其一是她这些年送礼铺路,有了几个能说话的人;其二是她本人和青龙帮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王海明和刘桂希的时代,已经彻底结束了。
结交军阀、收拢势力、划分地盘、清点生意、管控运输、调动心腹……几番大动作下来,她成为了西城声名赫赫的无冕之王。
合并天齐庙和青龙帮以后,长月将边缘的帮众打散,由心腹带领,并入军中训练,成为她手上的西城军,守护西城安定的同时,拱卫江城。
她开始用心治理西城,对外加强防卫,对内发展民生,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赵盼弟却老是给她找麻烦。
“你现如今都二十了,一天到晚不着家,也不想着嫁人生子……你韵抒表姐上个月生产,大胖小子,嘿,八斤多呢……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你年纪也不小了,唉,江家那小子不是跟你要好么,怎么还不上门来说亲……”赵盼弟坐在弯腿沙发上,越说越激动。
自从她赵盼弟的女儿——叶昂出息了以后,前来投奔认亲的亲戚也都钻出来了。长月对此置之不理。她手里头随便松点,漏出点儿便利,都有丰厚的油水了,就当花钱给赵盼弟买快乐吧。在她的视线范围内,那些人捧着哄着,也能满足一下老娘的虚荣心。
若是算计到自己的婚事上,她微阖双眼,敛下隐隐生起的杀机。
叶韵抒是她的远房表姐,长月曾见过她一面,是个齐耳短发,温婉有文采的女子。在江城的一家报馆当记者兼言情小说作家。
生产不久的叶韵抒,好不容易坐完了月子,立马邀上闺中两个密友,在江城老街的酒吧里会面,吃法式西餐。三人一边切着西餐,小口咀嚼着,一边谈论小报上诸如“京城大帅把自己喜欢的小姨太像闺女一样嫁掉了”的花边新闻,时而点评两句,快乐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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