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任务目标,叫伊堂修一。
组织吸纳一名研究人员时,那名研究人员提出了要伊堂修一性命的条件,故而有了这次任务。
目标性格温厚,单身独居。
他在伊堂修一活动的周围踩点了几天,发现他经常在早上七点出门,带着手提电脑去咖啡店坐上一个小时。
“欢迎光临~”
“伊堂先生,今天还是照旧么?”
“嗯,还是一杯冰美式,谢谢。”
伊堂修一笑着点点头。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仰头眯起眼睛感受了一下阳光的温度。咖啡厅里散乱坐着几个人,离他最近的位置坐着一个一身黑衣的少年,少年容貌平凡普通,腰背微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唯有一双碧绿的眸子,偶尔抬头看向别人的时候,明亮又幽深。
唐泽千夜摩挲了一下杯口,垂眸看着手表上的分针“滴答滴答”往前走,等待着动手的时机到来,漂亮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
接到任务之后这几天他私下里观调查过伊堂修一,他为人和善,明面上能查到的并没有违法乱纪的表现,如果不是掩藏,那么这是唐泽千夜第一次接到暗杀正常人的任务。
他在迟疑。
唐泽知道自己的道德观和法律观没有那么强烈,那些坏事做尽的人死了便死了,他不觉得有什么的,在组织里做任务的十几天里他已经习惯轻飘飘地取走一个人的性命。
但这次,伊堂修一不是个坏人。
07:48
时间催人走。
唐泽千夜苦恼地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肉,叹了口气还是站起身来,在玻璃的映照下似乎有一抹白色的亮光在他的指尖一闪而过。
一团孩子气的少年畏畏缩缩地往前走。
经过伊堂修一的时候少年似乎绊了一下,为了防止自己撞上别人,他身子一歪,狠狠地撞到了桌子,痛得不断抽气。
“没事吧?”
伊堂修一惊了一下,连忙过来扶他。
少年人痛到说不出话,皱着脸微微摆摆手,在原地缓了一下,冲伊堂修一腼腆地笑了一下,又慌乱地低下头不和人对视,红着脸慢慢挪着步子离开了咖啡店。
还不时地揉搓着腰,显然很是疼痛。
伊堂修一觉得有点好笑。
“真冒失啊,年轻人。”
他伸手摩挲了一下脖子,觉得有一点痒,像被蚊子叮了一口似的。
过了十来分钟,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该是去上班的时间了,把电脑收回手提包内,便起身准备离开。
站起来的一瞬间,他身子一晃,眼前一黑,然后倒了下去,杯子碎裂的声音在咖啡店里响起。
“啊——出事了!”
“伊堂先生——”
服务员惊慌失措地冲过来,又无助停地在伊堂修一的身旁,哆嗦着手打电话叫了救护车,紧接着打电话报警,最终扶着一边的桌子脸色比躺在地上的伊堂修一还惨白,哭腔浓烈地喃喃:
“这、这是什么情况啊?”
“怎么突然就倒下了?”
“太吓人了!”
“该不会是中毒了吧?”
“……”
咖啡厅的人都有点慌乱,有人惧怕地想要离开,却被服务员抽噎着拦住。
“请您等警察来调查之后再离开,拜托了!”
气氛凝滞。
“或许可能……是猝死……”
不能离开等待警察来的过程中,咖啡厅稀碎慌乱的讨论声渐渐沉寂下去。
唐泽千夜心口闷闷的,坐在一辆粉色电动车上——那是月华刃送给他的,在监控坏掉的街尾处隐晦地观察着咖啡厅,直到警察带着尸体离开后,才慢慢低下头。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半晌轻轻嗤笑了一声。
组织的毒药,无色无味,查不出来,还真挺好用的。
手机嗡嗡响动了好几下,他没有心情去看,头抵着电动车的把手,眨眨眼,一滴泪掉了下来。
他突然很想听月华刃的声音。
于是连忙直起身来,抽着鼻子给月华刃打电话。
月华刃没有接。
他不死心继续打,在音乐的旋律里迫切地希望听到那熟悉又温和的嗓音,想跟他软着声音委屈地撒撒娇,想跟他问一问为什么心里那么难受,想让他叹息着安慰自己。
没有接。
“在睡觉么……”
唐泽有点迷茫。
早上自己做任务还是被月华刃从被窝里面捞出来的,月华刃还给自己做了早饭,一边看着自己吃,一边又不厌其烦地仔仔细细叮嘱了他以后不要熬夜,不能不吃早饭,要……
唐泽的思绪一顿。
他盯着手机上刚收到的邮件,如同石碑一样钉在了原地。
“campari叛逃,杀。
——martini”
沉默。
面无表情看了片刻,唐泽手指抽动了一下。
“收到。”
………………
月华刃捂着肩膀,眼前一阵阵发黑,血腥味在嘴里弥漫,恶心地让他想吐。
他藏了一份u盘在安全屋,那是他父母研究资料的备份,除了他,没有人知道,他放在了一个自以为很隐蔽的地方。
他逃不动了,组织的人也会很快找到这里来。
月华刃打开水龙头疯狂地洗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他刚刚亲手给了马丁尼好几刀,马丁尼这一段时间过得太安逸了,用毒都不如以往利落,才被他找到了时机。
马丁尼的下属们反应过来,像疯狗一样地攻击他,他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
也是一大功绩呢,杀死一个叛徒说不定可以直接获得代号呢。
月华刃有点畅快地笑起来。
眼前却渐渐模糊。
“爸爸妈妈……我不能给你们和弟弟报仇了,我杀不了他。”他喃喃自语。
这时,门口传来“咯哒”一声。
月华刃握紧了手里的消音枪,走出卫生间,抬手对准了门口,在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对着来人毫不犹豫地就是一枪。
唐泽闷哼一声。
子弹打在了他的右胸口,鲜血涌出。
月华刃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睛,呼吸急促起来,他下意识上前几步,握着枪的手松了一瞬间又猛地收紧,紧到他觉得疼。
唐泽千夜关上门,看着月华刃。
他面无表情,可嘴角却微微下撇,委屈到眼睛里泛起一片水光。
两人僵持,月华刃的目光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往唐泽受伤的地方飘,在前几天他反应过来唐泽本来是黑暗里生长的花后,他就决定动手的时候绝不怜惜了。
今天早上,看着还是未成年的唐泽埋头吃饭的时候,又忍不住说了好些无用的话,他看着唐泽百无聊赖地眼神乱飞却还是耐着性子听他说话的时候,心里还是一阵阵难过。
“疼。”
唐泽轻轻道。
他像一只不知世事的小猫,一瞬不离地看着月华刃,看得月华刃狼狈移开目光。
唐泽明白了,不说疼了。
“你要走吗?”门外不远处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唐泽一心关注着月华刃,有点期盼不安,但还是很自然地问,“我可以……”
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吗?
月华刃突然的动作打断了唐泽的话。
“月华……!”
唐泽千夜瞳孔骤缩,他下意识冲上去接住月华刃倒下的身体,鲜血从他口中涌出,月华刃拿起枪用力塞到唐泽的手里。
唐泽目光茫然。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呆滞地顺着月华刃的动作来。
“为什么……”
他颤抖着呜咽。
月华刃用最后的力气推开了唐泽千夜,神色涌上几分愧疚,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唐泽跌坐在地上。
门被人猛地踹开。
“唐泽千夜?”
来的是马丁尼手下的代号成员。
马丁尼很看好唐泽千夜,唐泽又是和代号成员一起行动,他自然认识,惊讶的同时还有点恼火,“哼,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这么大的功绩。”似乎是觉得可惜,啧叹几声,阴阳怪气道。
唐泽冷冷抬眸。
他的脸上不知道何时沾上了血,乍看上去让人冰激似的打寒颤。
他隐约记得这个人的脸,却不知道他叫什么,因为这些事从前都是月华刃记的。
代号成员似乎也觉得没意思,过来仔细看了一下尸体确认死的是金巴利,丢下一句“既然人都死了我就走了”转身就走。
唐泽机械似的看着他的动作。
世界又冷寂下来。
月华刃平静地安睡,他的眉头第一次在睡梦中舒展开来。
唐泽轻轻咳嗽几声。
他拿出手机,向马丁尼发了“任务完成”的短信,然后往前爬了几步,把月华刃搂在怀里,贴着月华刃的额头,闭上眼。
他其实不太明白月华刃为什么要抛下他。
也不太明白今天为什么要因为杀一个不认识的人而感到心闷。
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忍不住一直掉眼泪。
怕扰了月华难得的好眠,他哭得也很安静,右胸口的伤让他脸色一点点苍白下来。
“疼。”唐泽声音低低。
好疼。
左胸口好疼啊月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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