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凭跃垂下眼帘,眼眸中是说不明的情愫,然后抬头看向天上的血月,“我想请你帮我见证一个人的死亡,然后把他的尸体完好无损地带给我。”
她像在思念远方多年未见的情人,无比深情地说出这令人毛骨悚然的话,仿佛只是让浅渊帮自己带一封情书
——一封注定得不到回应,写满死亡二字的情书。
浅渊皱了下眉,奇怪的要求。
“至于那个人,你刚刚也见到了,还有印象吗?”尹凭跃回头,她的眼里依旧是深情无比,“那个长发青衫的东方人。”
何止是有,那个男人一进来就震住了所有的客人,看向浅渊的眼眸通透无比,好似一切的秘密都无所遁形,明明看上去是那么脆弱,却又莫名地强大。
浅渊想拒绝尹凭跃,他没必要招惹一个未知的对手。
尹凭跃看出了浅渊的想法,“放心吧,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他自己会去寻死的,这一点我敢保证,所以你只要把尸体带来就好了。”
“既然你这么了解他,为什么不自己亲自见证,亲自把尸体拿回来呢。”浅渊反问。
尹凭跃叹了口气,没有说话,重新看向窗外。
“因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我怕看了就会再次义无反顾地为他送死。”尹凭跃自顾自地说着,“他的势力已经变得太大了,我身边的所有人他都一清二楚。唯独你,一个强大,未知的新人可以帮我了。”
尹凭跃转头重新看向浅渊,少了几分深情,多了几分诚意,“我可以把我的通行证先给你。”
书简说过尹凭跃来自第三城,有了她的通行证确实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浅渊有些心动,但面上依旧是不同意的模样,甚至表现出不解。
新人自然是不懂这些的,尹凭跃解释道:“你想往前面的城走,必须一个城一个城地拿通行证,而前面的城也不像第七城的这么容易拿。我的通行令可以直接到达第二城,会省掉你回去的很多麻烦。”
尹凭跃猜到浅渊想回去没什么可奇怪的,怕是每个新人都会这么想,但她像是笃定自己能回去。
“我就是确定你能回去。”尹凭跃终于拿回一点主动权,对于浅渊答应自己又多了几分自信,“这就和我说的那个人有关了。他的能力与命运有关,使用需要自身付出很大代价,但是在乱界便无需顾忌。来到乱界摸清规则后的那段日子是他最快乐的时光了,没有秩序,没有道德,无需考虑身后,做着自己最喜欢的事情,一点一点握住权力爬向顶峰……”
尹凭跃说着说着突然陷入了那段最辉煌的回忆里,那是她离男人最近却也是最后的时刻。
没人想过她会在某天主动离开男人,又在现在诉说着男人将死的预言。
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
浅渊从她的话里感受到一种难言的思绪,缠绵悱恻,像是在怀念男人的胸膛与慰藉,却又被现实的残忍驱除。
浅渊别说孩子,连母妖都没要过一个,更别说人间情爱,可是他却莫名明白了女人的心情,好似他也深深体会过,体会过这绝望而窒息的爱。
浅渊刚刚教育完书简不要感情用事,而下一秒他自己就犯了。在绝望的共鸣下,答应了尹凭跃的请求。
尹凭跃听到浅渊答应后立马就不难过了,连刚刚那浓重的绝望感也随着消失,笑盈盈道:“我就知道长得好看的人,心也好,奴家就谢过啦。”
浅渊:“……”
怎么感觉自己被骗了。
尹凭跃在浅渊的房间里又呆了一会儿才离开,离开前她还故意恶心浅渊一番,趁着浅渊不注意,几乎是贴着他说道:“那奴家就拜托先生了。”臭得浅渊差点当场翻脸,然后很是迅速地逃离了现场。
只剩浅渊一人的房间内,他低头细细观察着手中的通行令,手掌大小的鲜红色圆形通行令让人在瞬间联想到天上的满月。二到七的数字以一顺时针方向用黑墨写下。
桌上还有一张红蓝相应的契约书,双方谁也无法真的相信谁,所以这是一张双方力量共同缔造的契约书——浅渊帮尹凭跃带回长发男人的尸体,而浅渊则可以使用尹凭跃的通行令直到离开为止。
除此以外,尹凭跃还送给浅渊一个消息——书简是第五城城主的通缉犯。
当时尹凭跃笑着说道:“也就第七城的城主喜睡觉,不喜管事,不然这小家伙早就给当作人情卖回去了。”
“我是建议了不要带着那小孩了,或者直接送给第五城城主露个脸也行。”作为有了契约书的合作伙伴,她颇为真诚地建议,“第五城城主是几个城主里面最正常也是最和善的,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表面功夫做得最好的。但是能让他去通缉的肯定是惹了大事,所以为了我们的合作,也为了你自己,我非常真诚地建议你,找了理由把那小孩卖了吧。”
尹凭跃等不到浅渊的回答,甚至他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半点变化,看不明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最终浅叹一口气,心道那句话还真是没说错啊。
在乱界有三种生物不宜打交道,第一类是力量强大的神,第二类是修成人形的妖,第三类则是精通玄术的人。
长发男人属于第三者,而前两者又很稀少,所以尹凭跃从来只当那是句玩笑话,直到今天见到了浅渊。
这妖不知有没有千年道行,但越是交谈越能从他身上见到异常敏锐的感知以及一般人类难以做到的厚脸皮。
所以乱界的有些废话还是要听听的。
尹凭跃无奈让步,“算了,你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的,我还是给你讲讲乱界的一些事吧。”
浅渊这才有些了变化,笑道:“有劳了。”
尹凭跃到底比书简了解乱界,比他说的细得不是一星半点,一说就是很久,直到浅渊觉得没问题了才放人离开。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城门口的规则。
城门口的规则更确切地说是城内的生存法则。比如在这第七城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特殊的毒素,会不断降低生命体的疼痛感知以及心脏的起搏力度,久而久之有些人便会忘记了自己还活着,而彻底坚信后便会在下一次满月时消失成为堕者的一员。
浅渊想到了他在城内凝聚的那些水,原来里面的黑色颗粒都是毒吗。
也就是浅渊思考的片刻才给尹凭跃靠近,恶心到了自己。
浅渊放下通行令,把房间又清洗了好几遍,隔着面纱嗅不到臭味了才把面纱摘下。
他再次看向窗外时长发男人正带着壮汉离开,而男人突然停下脚步回头与浅渊对视,那双清冷的眼眸里仿佛在说:你们的交易瞒不过我,而我也不会死。
“老大,怎么了?”哈森见男人突然停下来问道。
“没什么,只是要让某个人失望了而已。”男人说完接着往前走去。
哈森:“?”莫名其妙。
浅渊扁圆的瞳仁再次变得尖锐,嘴角微微上扬,看着长发男人远去的背影竟是有些兴奋。
命理师……你能改写自己的命吗?
突然浅渊再一次见到了那个背影。
没有隔着白雾,切切实实就在不远处,一身黑衣包裹着全身在红幕下是那么鲜明,那么地刺眼,背朝着自己不断往城中心走心。
那一瞬浅渊有种感觉要是不追上去,就再也见不到了。
无数的寒冰凝结在窗口,不断地向着两侧蔓延,浅渊的手紧握着,有些妖化的尖锐指甲刺破掌心留下粘稠的血,“滴答滴答”落在冰霜上化作一朵朵妖艳,鲜红的冰花。
只有浅渊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没有冲过去,拉住那个人的手,拽住他让他别走。
从来……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过。
那一瞬间连冰冷的血都沸腾了起来,叫嚣着让他追上去。
浅渊脱力地滑坐到椅子上,看了眼依旧冻结在窗口的冰霜,随后冰霜散去,连一丝水汽都没有留下仿佛刚刚的挣扎只是错觉。只有掌心几个不断刺痛的血口证明着刚刚的一切不是错觉。
他释放些许妖力,这下掌心的伤口也不在了,刚刚的一切就真的只是错觉。
“你是谁……”浅渊看着白皙的手掌喃喃道,带着点鲜有的怒气。
浅渊说的话到底是对的,书简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反复告诉自己不能再感情用事了。
在脸红得有些发烫后,书简终于决定开始改变。
他现在要适应一个人,要学会成长。而成长的第一件事则是——听墙角。
浅渊和老板会说什么,书简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蹑手蹑脚把靠在墙壁上的柜子移开,然后将耳朵贴在墙壁上。
那头的声音不是很清楚,书简用了个小法术后再次贴了上去,然后他就听到老板十分诚恳地建议把他骗回第五城卖个人情给那只死狐狸。
书简:“……”
浅渊呢,浅渊是怎么想的。
那边几乎安静地可怕,书简的心都要跳出来了,然后他再次听到了老板的声音。
书简这才松了口气。浅渊没有采纳老板的建议,但他,也没有拒绝。
紧接着书简听完老板说完大半的乱界规矩,听到有些自己也不知道,不经感慨原来如此。
然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书简觉得突然好冷啊,冷到骨子里,透露出可怖的杀意,比浅渊第一次释放的还要恐怖成百上千倍。
书简咽了下口水,然后颤颤巍巍把柜子移回原位,然后拿起桌上的包袱,准备跑路。还不等把包袱背到肩上,“吱呀。”浅渊推开房门,站在门口静静看着他。
书简:“……”
那一瞬间他脑子里想过千万种理由,然而浅渊只是轻轻一瞥,就下意识脱口而出:“我没想跑路。”
书简:“!”
浅渊:“?”
“那个……我……”书简结结巴巴半天,最后放下包袱自暴自弃道:”你都知道啦?”
浅渊愣了下,敢情书简是偷听去了,以为自己要把他卖了。看到书简别扭的模样,一时间心情也好了几分,故意反问道:“你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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