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基地研究所。
威廉博士将满是错误算法的稿纸叠在一起,转头一看,他那位老朋友正双脚搭在他的桌子上,惬意地阅读着手中的报纸。
“注意坐姿。”威廉博士提醒道,“你现在是寄人篱下,注意自己的身份。”
这位陆少校冷笑一声,抬起眼:“我不。”
“……”
“你在看什么?”威廉博士凑过来,报纸上的桃色八卦赫然出现在他眼前——威廉博士昔日初恋情人,孙小青失踪一事,或与维安部有关。
“你年轻的时候,还挺有故事的。”说风凉话的人真的欠揍。
“谢谢,我现在也年轻。”威廉博士开始找补自己的面子,“都是八卦杂志瞎写,谁过去还没点八卦呢?“
陆深道:“我就没有。”
“……”
他气道:“那你们也不管管!”
“管了啊,全部精准打击,这就是收缴的战利品。”他扬了扬手中的报纸,眼睛瞄着博士手中那叠稿纸。
“你现在被全城搜捕,要不是我好心收留你,你就完蛋了。你能不能有点寄人篱下的自觉,去,帮我把地扫了。”威廉博士翻了个白眼。“因为你,我都不敢放保洁的工作人员进来。”
陆少校朝他笑:“我就不。”
“给你这副模样拍下来,去黑市卖,肯定能卖个好价钱,有谁见过陆少校这副无赖样。”
仿佛为了贯彻他这句话,陆少校扔下手中的报纸,指了指桌上的空杯子,“水。“
威廉博士:“……”
滚字停留在舌尖,威廉博士看着那张好看的脸,咽下满腔怒气,真给他倒了杯水端过来。
估计是渴了,陆深喝的很急,有些水珠从唇边溢出,沿着下巴,滑进领口。
“不过,你也太过分了,拿自己开刀,就为了试探她?”看他喝完水,威廉博士粗鲁的将他领口拽下,胸口的伤口只剩下一道浅浅的印记,他骂道:“小狐狸,不要脸,就知道骗人家小姑娘。”
陆深没否认。
维柔的确拥有很强的治愈异能,根据博士的监测,伤口愈合的数据和曾经基地那个实验的数据吻合,伤口愈合后的特征也符合故去影像。
这至少可以肯定,他的确是那个实验品。
威廉博士:“这么滑!b区迟早栽在你手里!”
陆深眯起狐狸眼,又笑了笑:“就快了。”
维柔就在大家的注视下,慢慢走到楼梯口,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将自己原先那只书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放进威廉博士给她的新书包里。
下楼时,苍爷的尸首还放在地上,剩下的人都消失了。
她慢吞吞往大门处走,手刚碰上大门,暗格的门旋转开,吴萨从里面出来:“你要走了吗?”
维柔点点头。
吴萨咬住唇,从兜里掏出什么东西,塞进她的手中:“这些钱你路上用,外面……已经乱了。”
她视线越过吴萨,看到了站在暗格里的人,栗子背对着她,显然对她失望透顶,而吴萨的父亲正盯着他手里的纸币看。
维柔想到刚才苍爷的话,说:“谢谢,你留着吧。”
还不错,至少还有一个人向她告别。
从大门出去,天才刚刚亮起,夜晚留宿b区的人正在往城门口疏散,大概是听到刚才的枪声,海豚湾客栈周围有一道人形屏障,所有人都在绕道。
维柔低下头迅速汇入人流,跟着人群一起离开。
今天的b区和以往不同,充斥着一种肃穆的气氛,墙上新粉刷了一些标语,还贴了一些广告,大意就是——陆少校一方被完全压制,他手下的副官全都倒戈反叛。现在新上任的长官答应将b区纳入基地的正式分区中,并承诺会给b区和其他区相同的物资供给。
在一定程度上来说,b区现在也属于维安部的管辖之中。
这意味着刚才的枪声,一定会成为维安部正式进驻b区的借口——他们要维护b区民众的安全。
还会象征性的给大家一个说法。
届时,她与陆深的关系也会被公布于众。
维柔总觉得这件事情透着怪异,为什么苍爷会出现在b区,他不是陆深的手下么?她像是想到什么一样,脚步一顿,随即被后面的人撞了一下。
“看着点路!”
人群里爆发出骂声。
白天,其他区域都在复苏,唯有b区陷入沉眠。
维柔赶紧跟上前头的人。
等从b区离开,她感受到穹顶发出光芒强大更大,象征着晨间正式来到,维柔身上没有钱,现在也失去了住所,她必须得重新找一个落脚点。
她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就属维克多教授留下的那台相机,据说拿东西是他从华中基地的黑市买来的。
维柔来到了中央城区门口的指示牌前,她已经学会辨认方向,现在只需要参考一下地图就好。
地图上显示,自由贸易试验区在e区——那是最近刚刚规划出的城区,为以后和“塞尔维亚基地贸易”做准备,基地有意将e区变成未来外来人员的常驻区。
维柔朝e区前进。
她要将相机暂时卖掉,找一个住处,再想办法获得别的工作,赎回相机。
e区不愧是刚刚建立的城区,所有的建筑都崭新,墙面洁白平整,建筑间的距离合理,房屋几乎是同一高度,站在城门口向里看去,内心陡然升起些期待。
她可以预见这座城区未来的繁荣,它会像b区夜间那样热闹,但不会像b区那样散漫,这将会是基地新的经济心脏。
她慢吞吞进去,挨条街道寻找当铺。
城中人流不多,各家商铺的老板才刚刚入住,他们大多都是原来黑市搬过来的,维柔走到一间三层高的建筑前,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个老头,下巴上蓄着花白的长胡子。
他很警惕:“干嘛?”
“我有一样东西想当掉。”
“不收。”
门“砰”的关上。
接下来,维柔又连续碰了好几鼻子灰,那些开门的老板,每次都赏给她警惕的一眼,然后拒绝,唯一一个有点戏的,好歹让她拿出来看了看,再拒绝。
随着穹顶的光越来越强烈,维柔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强烈。
马上就要到中午,她没有钱吃午饭。
眼看相机当不出去,她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
忽然,她与对面窗口的人眼对上。
然后窗口打开,里面的老人探出头:“你,过来。”
维柔指了指自己:“我?”
“对,就你!”
维柔心中忐忑,走过去时,看到大门口竖着的牌子,这应该是一家画室。
推开门,首先能看到墙面上大片涂鸦,不同色块交织在一起,像是模糊的光影。
刚才那位老人走过来,他头发花白,手中拄着一根拐杖:“找工作?“
“是。”
他从兜里摸出五个银币,又从裤兜里掏出些纸币:“这给你。”
维柔:“?”
“当我两个小时模特,坐在那不动,这些是你的报酬。”
这些钱加起来得有二十块,她记得李雪给她开的工资是每月三十。
原来在e区,钱这么好挣。
维柔跟着老人进另外一间屋子,撑起的画架上放着一副半成品,从轮廓来看,是一个女人,只不过缺少五官。
“我接了个活,给一个失踪的女人画肖像,他们只给我提供了一些有的没的,让我自己判断那姑娘该长什么样。”老头为这件事烦了一上午,现在没好气的对着维柔吐槽,“这不是难为我吗,你说是吧?”
维柔捏紧手中的票子,立即点头:“对!”
“幸好我看到了你,这就是老天帮我。”老头用拐杖指着对面的椅子,“去坐下,我刚说只要让我看到别人,无论男女美丑,我就把她的五官塞进去,结果正好是个小姑娘。”
他烦躁道:“催催催,维安部那群人真是烦死了……”
维柔坐在了他对面:“要摆什么特定的姿势么?”
“不用,随意坐着就好,我看得见你的五官。”
维柔:“……好。”
老头重新拿起削好的铅笔,笔尖斜落在纸面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他开始闲聊:“最近变了天,维安部居然要和塞尔维亚基地合作,把我们这些黑市人都编了户口,发配到这地方,说以后合法贸易。”
“结果你猜怎么着,刚要谈判就出了事,搞得我们这被迫搬到这里的人都做不下去生意。没生意怎么吃饭?活得不如狗。”
维柔见缝插针:“是是。”
“所以维安部那帮玩意就给我找事,说是塞尔维亚基地要找一个人,那人就藏在我们基地里,本来还找不到我——但塞尔维亚基地那帮人说,希望华中基地能打开城门,让他们的人进来搜查。”
维柔皱起眉。
“这要求多没礼貌,维安部的人当然不同意,就说他们自己找,一定给塞尔维亚基地一个交代。”
“他们听说我有老手艺,会画画,能把人画得惟妙惟肖,所以让我来画像。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能拒绝,愁的我头发白了。”
“不过,“老头话音一转,看向维柔的目光里多了些别的意思,“你还挺符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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