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脚步匆匆,走的飞快,很快便到了目的地——花柳一条街的怡红楼。
三层高的小楼精致玲珑,和名字一样刷着红色的染料,轻纱从楼顶的尖端像四面八方坠下,为它增添了一分朦胧的美感。
或许是因为白天,少爷们都在睡觉,街上没什么人,大门也紧闭着。
“叫门!”
未央死死攥着拳,压抑着自己的愤怒。
外面的花楼她关不了,里面的也不行。
但她现在关不了,不代表未来也不行!
总有一天她要把这些肮脏的东西清理掉!
云光胆战心惊的,但她脸色着实不好,便不敢再多说什么,乖顺的上前敲门。
“谁啊~大白天来?”
不见其人,先闻齐声,来人语调带钩,风流又肆意,带着股邪气。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风情万种的男人缓缓走出,玫红的长袍衣襟开的很低,露出大半胸膛,手里还一下一下的摇着把折扇,遮住半张脸。
一双桃花眼□□无边,潋滟生波,妖艳异常。
视线往下,他光着脚,脚上带着和金铃一模一样的铃铛。
又是阴阳宗的人?
对方也发现了她修士的身份,啪的一下合上折扇,露出个倾城的笑。
或许是因为正处在这么个类似古代王国的地方,才会令人想起这样的描绘。
他比狐苏更像是个狐狸精,在女尊男卑的花国,绝对是祸国妖姬级别的。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苏妲己,这是苏妲己吗?”云光眼睛都看愣了,还不忘死死拽住未央的袖子,“殿下,蓝颜祸水啊,殿下可千万不能带他回去”
未央心里满是焦急,哪来的心思看帅哥,修仙界帅哥多了去了,没有几个不好看,但见云光这么傻憨憨,居然一时被气笑了。
这可确实是个忠心的好孩子,自己都看愣了还不忘了她。
“阁下收了媚术吧,迷个凡人算什么样子。”
如此特效拉满的亮相是他叠加了媚术和幻术的效果,才会让人看一眼就把持不住。
“在下阴阳宗花间辞,敢问道友名姓?”
花间辞从善如流的收了媚术,摇着他的折扇,饶有兴味的打量她。
遇到对手了啊。
金铃那厢刚告诉他这么个有情道的修士,没想到转眼就碰上了。
他倒是很好奇,他们两个对狙,是她先臣服于欲望,还是他先萌生出真情呢?
“花道友好,在下逍遥门未央,来这儿找人。”
“找人?”
妖?花间辞正准备猜猜她的原型,听说有正事遗憾的叹了口气。
他也不墨迹,立刻转身招呼二人进来,“道友找谁?实不相瞒,我比你们还到的晚一些,莫名其妙就成了这儿的楼主,楼里的少爷们我可还没见过呢~有什么冤什么仇,你可别算到我身上。”
“放心吧,我没准备那你问罪。”
“见过楼主。”
穿过一小段路就进了楼,大厅里光线昏暗,只有两三个粗布衣裳的侍从在打扫卫生,见了花间辞纷纷放下工具行礼。
一层中间是个舞台,两旁则是旋转着上去的楼梯。
“不必多礼,那个”他看向未央。
“有没有一个叫狐苏的白衣男人,或者说半妖?”未央一连声问,侍从收到自家楼主的点头示意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都十分不好。
花间辞眉毛一挑,一眼横过去,浓浓的威压席卷而上,“说话!”
拿着扫帚的侍从年纪最小,哪里见过杀气,花间辞一个眼神就吓破了他的胆,砰一下跪在地上,紧张的吞口水,“凌晨确实送来一个长着狐狸尾巴的半妖,不知道是不是叫这个名字,但是新人嘛总是不乖的不能立刻侍奉客人”
他支支吾吾的涨红了脸,不敢再说。
或者说羞于启齿。
这里既然有修士,花楼的隔间自然是有防窥视的阵法的,苌葙神识敏锐,也只是大约感觉到属于狐苏的气息在这楼里,再具体的细节就不知道了。
花间辞瞥了一眼她瞬间变黑的脸,暗道一声不好,不会是她的相好吧,人要是在他这儿出了事,这三公主怕不是要把他花楼掀了!
别啊,他的任务还没做呢!
“你快说,人在哪?”
“这赵哥哥正教导着呢就在三楼新月间。”
三楼新月间
她杀人的心都有了,却没工夫和他们计较,一甩袖踏着步步生莲,一步就窜上了楼,花间辞踩着折扇紧随其后。
“道友别急,这就是个秘境”
“对不住了!”
“啪!”
转过转角,最里面的厢房外赫然写着新月间三个字,未央哪里能再等,道歉之后一脚踹开了门。
“叫啊,我让你叫出来,听见了没有!你瞧瞧你这柔弱犹豫的模样,那些富家小姐最喜欢欺负你这种少爷,你最好梨花带雨的哭出来,婉转的叫!张嘴!”
男人尖细的声音格外的刺耳,他似乎被巨大的踹门声吓了一跳,一把扔下了鞭子,“哪个不长眼的来怡红楼闹事!”
涂着猩红蔻丹的手掀起了珠帘,珠帘后的一切都暴露在二人眼前。
“嘶!”花间辞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热闹的心瞬间灭了,甚至刚刚对未央掀了他怡红楼的担忧也不见踪迹。
这已经不是有情还是从、欲、了,而是人性最深的肮脏。
他刷的甩出出折扇,立刻背身闭眼。
“主”来人头还没漏出来就滚到了地上,带血的折扇飞回花间辞手中,他大踏步走出去,带上了门。
花间辞握着门把手,低声开口:
“我用我的道起誓,此间发生的一切,绝对不会像他人透露半分,如违此誓,道心破碎!”
不为别的,逍遥门的那群疯子向来护短,他可不想惹麻烦。
“多谢。”
未央嗓子干的要命,手脚都是软的,三千情丝是在苌葙的帮助下才飞出去给他松绑。
她猛地闭眼,泪水无声流淌。
这样痛心的画面,她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
长着三条尾巴的男人赤、身、果、体的吊在空中,身上满是鞭/痕,对妖族来说分外敏//感的耳根,尾跟处都被打入了鼻环一样的东西,下面挂着铃铛,叮叮当当的响,那环每每颤动,他就狠狠的抽搐一下。
胸前被夹子夹着,已经肿了,某个地方则被塞进去了七颗珠子,屈辱的竖、着。
他的身体里面明明有着筑基期的妖力却半分都用不出来。
有的人死了变成鬼,凶悍过人,却根本不敢靠近真正杀害他的凶手。
他早就有了心理阴影,在花楼这种地方以为自己还是那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半妖少年。
不让他们碰客人的那个器官,没说不让客人碰他们的,更没说不让客人用道具。
这些手段不来自前辈,不来自这个花楼,来自狐苏自己的意识。
狐苏落在地上,踉跄了一下,身体不受控的往下瘫,却愣是站住,扶着旁边的桌子一点点站直。
漂亮的狐狸眼死死盯着手下的桌面,冷汗直流。
他脑子里却只有一句话。
绝不跪下绝不认输
未央不敢碰他,从空间里掏出个斗篷用情力带着裹住他。
狐苏赤脚站在地上,抬眼,看向未央。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啊,绝望到了极点,没有一丝丝生机。
他把自己的嘴咬的鲜血直流,愣是没有如那个垃圾的愿发出一声叫唤。
看着未央身上华丽的袄裙,他眼睛慢慢的聚焦,似乎终于认出了未央。
他突然笑了,那么的温柔。
温柔到,让她觉得残忍。
就像是从来活在黑暗里的人看着那照进来的一缕光明,充满着渴望,却不敢靠近。
“你又来救我了吗”
“真是谢谢你,不过,卑微如我,不配救赎”
“你还是别浪费自己的时间了,别弄脏了你。”
他的声音仍然那么柔和,毫无攻击性,从他的身上,甚至看不到仇恨或者怨气。
只有两个字,空洞。
他明明决不妥协,他明明竭尽全力的保持尊严,却被这个秘境拉回地狱。
有一颗珠子在崩出来的时候划过她的裙角,落了一抹血迹,还带着白,狐苏死死的盯着那一点污渍,笑容突然就垮了。
他的世界,也跟着彻底崩塌了。
狐苏猛地颤抖一下,没有流泪,偏过头噗的一下吐出一大口鲜血。
“对不起都怪我,弄脏你的裙子了咳咳!”
未央泪流满面,呜咽着说不清话,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跌落的半妖。
“小狐狸,别害怕,不脏,一点也不脏!”
“我会弄脏你的,别碰我!别碰我!”
他喊着逃离,可他的手,却死死的拽着她的衣摆。
他说着别碰我,心里却叫嚣着救救我。
狐苏发现了自己的恶劣,无助的摊开手,一个恍惚跌落在地,未央跪坐在旁边,用力的拥抱他。
她的手根本不敢落到肩膀以下的地方,身体也并没有贴着他,只是以环抱的姿势不断的抚摸他的头发。
“小狐狸,别怕,我来救你了,我来带你回家。”
“小狐狸,别怕,坏人已经被杀死了,我们安全了”
“没事的,没事的,已经过去了!都过去了!”
狐苏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有滚烫的泪水滴在肩上,烫的她浑身都发颤。
一时之间,任平时有多么能说会道,却再想不出合适的安慰。
“云光,备车!”
“是。”
未央解决了恶心的道具,用帽子盖着他的头搀着他走,狐苏痴痴的看着她,一眨不眨。
“今天麻烦你了。”
未央低声道,花间辞连忙摆手,看了狐苏一眼。
“我也没帮什么忙”
很奇怪,屋子里的狐苏和出来的狐苏就像是两个人。
他把那个痛苦的自己藏的很深,只会在极个别时候露出一角。
从屋子里出来的那一刻,狐苏就再次站直了身体,没让未央承担他一点重量,保持着古偶男主的端正仪态,闻言便冲花间辞颔首致意。
他已经知道了这是个秘境,自然也知道花间辞和这座花楼都是无辜的。
“给阁下添麻烦了,希望没有影响阁下证道。”
花间辞的眉毛狠狠一跳,这难道是什么另类的威胁吗
狐苏眼中真实的歉意让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甚至第一次觉得自己卑劣。
“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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