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那天咱们追那个臭小子追到西头的湖边时,被他撞进湖里的姑娘!!!”
“呦,还真是……”小山顿时愣住了。
江月桥闻言抬起头,怯生生地假装打量了一下小山他们,红扑扑的脸蛋上,一双眼突然亮了起来:“啊!是你们!”
小山不知道接什么话好,傻呆呆地来了一句:“对,是我们……”
江月桥满眼希冀道:“那……那可以麻烦你们帮我把那个……那个……”
小山顿时明白了江月桥的意思:“你要找阿明是吧?我们帮你把他找出来!”
原来他叫阿明,江月桥暗暗记在了心里。
“对!这个孙子!竟然还偷人家的东西!不要脸!”小河手里攥着一只鸡翅,哇啦哇啦骂着。
小山对小河翻了个白眼,又冲江月桥笑道:“在下小山,这是我们‘山河帮’的兄弟们,敢问姑娘芳名?”
小河立刻伸出头插话:“我就是山河的那个‘河’!”
江月桥不敢泄露真名,她弯了弯眼:“叫我小桥就好,以前我的朋友就这样叫我……”
小河眼前一亮:“是很有名的美女小乔的那个小乔吗?”
江月桥听见这话突然有些臊得慌,脸上的热意再次蔓延,她闪躲着眼神胡乱摇着头,羞怯道:“不是……是‘桥头’的桥……”
小山立刻叫好:“好名字!那个……小桥流水人家,有诗意!”
大家顿时跟着夸赞起来——
“而且和我们山河帮的名字也很搭啊!”
“所以说这就是缘分!”
江月桥有些心焦,她不是跑这儿来和他们研讨什么名字好听的,于是她鼓起勇气转移话题:“那,我们要去哪儿找那个阿……阿明?”
小山神色严肃道:“这小子可不好找,来无影去无踪,既不加入各大帮派,也不‘自立为王’,想引出他,可不容易!”
江月桥顿时有些心里没底了:“找到他这么难吗……”
小河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开始大肆夸耀起自己的老大:“小桥姐,你算是找对人了,我山哥可是才智与外表并重的‘荆州一霸’,区区一个阿明算不上什么!”
小山骄傲地把自己的头发从前往后顺了一下,仿佛他是现场最帅的人:“小桥姑娘放心!根据我的聪明才智分析,想要引出他只有一个办法!”
江月桥瞬间忘记了与陌生人说话时的羞怯恐惧感,眼中甚至带了些激动的意味:“什么办法?”
……
江月桥蹲在苍蝇满天飞的角落里,看着前方小河和两个兄弟躺在原来的位置佯装呼呼大睡,几人身旁的破碗里摆了一只油汪汪的烧鹅腿。
江月桥收回眼神,又有些尴尬地瞄了两眼身侧的小山小心翼翼询问:“这就是唯一的办法?”
小山满意地回答:“你放心,小河和阿草阿花是咱们山河帮里演技最好的,绝对能把阿明骗过去。”
江月桥立刻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
她突然一顿,似乎是回味出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于是轻声试探性道:“小山哥,你刚才说……小河和谁?”
小山一脸无辜:“阿草阿花啊。”
“!!!”
两个男孩子竟然拥有这种难以言喻的名字!
江月桥大为震撼,瞳孔震惊地挤出一个笑容,“这名字是……谁取的?”
小山认真回答:“名字是我取的,但是选择权在他们手里。”
江月桥有些迟疑地回头去看后面蹲着的几个人:“那,你们的名字是?”
“耗子。”
“石头。”
“大树。”
“……”
江月桥嘴角微微抽搐了两下,原来山河帮不仅有山有河,还有花花草草和小动物啊……
小山突然想起来江月桥之前似乎是要问什么,便把话题拉了回来:“小桥姑娘,你刚才是要问我什么吗?”
江月桥立刻反应了过来:“哦,我是想问,烧鹅腿就能吸引阿明吗?我觉得银子会不会更吸引他?”
小山笃定地回答:“烧鹅腿绝对比银子更能吸引他。”
江月桥有些不解:“这是为何?”
小山愣了愣,但还是好心地为江月桥解答起来:“虽说这个帮那个帮听着是好听,但终归大家也就是个叫花子,说得再难听点儿那就是乞丐,吃了上顿没下顿那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说到这儿,他的语气突然沉重了些,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亲身体验过的经历一般,“你看现在有钱人遇上我们乞讨,都会扔几个铜板,碰上心情好的或许还会给两块碎银子,可却几乎没有人会带你去吃一口热乎的饭。”
“真当生死攸关的时候,你要钱有什么用呢,只要有一口吃的就很满足了。对于我们而言,想要活命,钱财和贵重之物远没有食物来得重要。”
江月桥呆呆地望着小山的侧脸,心中早已翻涌起来。
从没有人对她说过这些,所以她也从来不知这些。
她本以为银钱是万能的,她总以为“有钱能使鬼推磨”。
阳光从酒楼的屋檐角边飞落,洒在他的身上,少年的眼里满是对命运不公的憎恶以及电光火石间闪过的,对未来的一丝希望。
江月桥不知道他是怎么变成乞丐的,或许是从小被父母遗弃,或许是家道中落,但他的古道热肠和心直口快告诉自己,他绝不是自甘堕落才走到今天的地步。
或许他本应会成为一个英姿飒爽的少年郎……
似乎是刚才那副样子有些超出了自己平日里说话做事的范围,小山偏头看向江月桥,拍着胸脯昂首挺胸补救道:“这么多年来,你是唯一一个带我们吃饱饭的人,所以不管上刀山,下油锅,我小山在所不辞!”
江月桥低下头,脸颊开始发热。但这次不是因为害羞,而是有些羞愧。
一顿饭而已,就让他们如此感激。虽说请一顿饭换帮一个忙,各取所需两不相欠,可自己这也算是小小的利用了一下他们的赤子之心吧……
“哎呦喂!!!”
一声嚎叫打破了静谧的气氛。
江月桥一个激灵,紧张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山哥!小桥姐!抓住了!抓住了!”
小河激动的声音一响,江月桥和小山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迅速起身飞奔了出去。
然后,五个人齐刷刷地踉跄了两下,捂着腿,痛苦不堪地跌坐在了地上……
不远处有一人被阿草阿花反绞着两条胳膊,头朝下按在地上,脑袋上还扣着刚才装鹅腿的破碗。
小河骑在这人的后背上一脸迷茫地看着对面差点儿瘫在地上的几个人:“山哥,你们怎么了?”
江月桥有些尴尬地红了耳朵,她一边揉着麻酥酥的腿,一边看向小山。
对方接收到了她的信号,不自然地咳了两声:“额,那个,地太滑了。”
还未待小河反应过来,他身下的人突然动了两下,一只干干净净的骨头瞬间被吐了出来,而后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笑——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地滑?腿蹲麻了就说蹲麻了呗还地滑哈哈哈哈哈,不愧是你这智商能想来的理由,你也就骗骗这几个傻子吧!”
小山登时怒火中烧:“死到临头还嘴硬?!去把他给我绑起来!”
地上那人顿时吱哇乱叫起来:“啊啊啊救命啊!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绑架杀人啦!!!没有王法啦!快来人救……唔唔唔!”
江月桥从这人脑袋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然后站了起来,她鼓着脸蛋居高临下看着地上那个被抹布塞住嘴的面孔。
小山仍在意料之外,半晌才回过神:“这,哪儿来的抹布啊?”
江月桥乖乖地应声而答:“角落里有个木桶,桶上搭着的。”
最先反应过来的耗子惊呼一声:“那是我们的马桶,这抹布是擦马桶的!”
“!!!”
江月桥一愣,下意识去看地上趴着的那人,对方瞬间炸了,但碍于被桎梏的身体动弹不得,只能凶神恶煞地死死盯着江月桥。
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江月桥脸一红,再次把小脑袋垂了下去。
那只摇摇欲坠的碗也终于摔到了地上,发出了刺耳的碎裂声。
半炷香后,酒楼后边的小巷子里。
江月桥看了一眼被结结实实捆在树上的阿明,又看了一眼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山河帮兄弟们,犹豫着问道:“这里万一有人出来怎么办?看到不大好……”
小山一手撑着腰,一手对江月桥胡乱摆了摆,龇牙咧嘴地说不出话。
一旁的小河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台阶上:“小桥姐,这酒楼后门是为了方便倒泔水的,只有早上才会来人。”
江月桥点了点头,有些担忧地询问小山:“小山哥,你还好吗?”
“还挺得住。”小山揉了揉被阿明踹了两下的后腰,气势汹汹地凑到对方跟前,重重地在他头上扇了一下:“这孙子!力气还挺大,老子的腰要是出了问题,我就打断你的腿!”
“唔唔唔唔唔!”阿明虽然整个人都被控制住了,但仍然不甘示弱地一通乱叫,满眼的不服气。
江月桥走到小山身边,鼓起勇气对阿明道:“你,还认得我吗?”
阿明先是皱着眉打量了两下江月桥,似乎在问“你哪位啊”?
不过很快他就再次激动地“唔唔唔”起来。
江月桥伸出手把那团擦过马桶的抹布小心翼翼地拽了出来。
阿明咳嗽了两声,然后哑着嗓子道:“你不是那天的拦路虎吗?”
“???”江月桥瞬间涨红了脸,结巴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我……你说谁拦路虎啊?”
“拦路虎不愿意听啊?那要不我换一句?好狗不挡……啊啊啊!!!”
阿明气定神闲地说出了大半句,然后被小山一拳头扪在了肚子上。
小山呛声骂道:“你要不要脸?明明是你把人家撞到湖里,还偷了人家母亲的遗物,你可真会倒打一耙啊!!!”
“你别乱说啊!我才没偷什么玉佩!”阿明被小山那一拳打得五官都挤成了一团,但他还是下意识反驳。
“!!!”江月桥心细如发,瞬间听出了问题,“我们又没有说那是什么东西,你怎么知道是玉佩?!”
阿明一愣,有些迟疑地张了张嘴:“啊?我……我有说玉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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