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姜没有理会她那三叔伯虚假的笑脸,更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这些人要分家与她无关,但若是欺负她娘,她第一个不答应。
眼神淡淡瞥向一旁,祝姜握了握姜氏的手,发觉她的手冰凉,目光中透着担忧。
姜氏冲她笑了笑,随即抽出手,向前走了两步,清着嗓子道:“姜钧的为人我这个做姐姐的最清楚,此事定不是他做的,分家一事,我一个嫁出去的妇人也做不了主,若是在大家当中有这个想法的,等爹痊愈了自己在他面前说。”
姜氏的话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意思很明显,不要以为姜老爷子不在,就可以爬到她的头上作威作福。
话落,众人脸色各异,尤其以三叔伯一家神色最为难堪。
“今日唤大家过来是为了想办法解决问题,若是有不想听的,现在就可以离开,我姜拂绝不多留”
屋子里的气氛沉重,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在各自眼中看到了踌躇,之后还是一向德高望重的大伯父拄着拐杖重重砸了两下,吸引了屋内人的注意力。
满头白发的大伯父用手捂住嘴巴咳嗽道:“咳咳,眼下钧儿还在牢里等着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分家的事以后再议,拂儿对此事有何看法,不如说出来大家商量商量”
姜氏点点头,神情凝重。
她开口说道:“这次送的这批货物是京兆府尹要的一批翡翠珊瑚,可到达关口时,在货物里搜出了军火,货物连同人当下就被扣下了,而京兆府尹将此事推脱的干净,更有船上的下人指证那批军火是姜钧藏进去的。”
“人证物证俱在,这正是关键所在,若是不能推翻这些证据,是没法救姜钧出来的。”
听完姜氏的话,急性子的二叔说道:“那军火从何而来我们也不知道,倒是那下人是我们府上的,怎么会突然改口指认自己的主子?”
姜氏转头看向说话人的方向,慢慢说道:“这也是我所疑惑的地方,而且那下人还是姜钧最为信任的小厮,对姜钧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说出的话更容易让人相信”
沉稳地五叔开口道:“可以从那小厮身上入手,说不定能查到些线索”
闻言,姜氏颔首,可眉目并未舒展:“人是家生子,亲人早就不在了”
一直沉默不语地祝姜,突然想到什么,立即说道:“既然是军火,自然不容易混到货物里,一定是有人率先将这批军火藏在船上,在海关的时候才会被发现,船上来往的人都要排查,要陷害舅舅的人肯定混在其中,可以先从船上的人排查”
“姜儿说得不无道理”
姜氏说道,“船上来往的人都曾登记过信息,查起来并不困难,我这就命人去排查”
有祝姜这一提醒,事情脉络清晰了许多,再加上姜氏早早地打点过了,即使姜钧身处牢狱,也不会受太重的刑罚。
很快情况稳定了下来。
恰好此时柳婆婆出来传话,说是老爷子醒了。
姜氏脸上多云转晴,老爷子醒了就好办多了,有了主心骨一群叔伯婶娘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也会维持表面功夫。
众人纷纷去探望老爷子。
祝姜没跟着姜氏一起,反而转身去了另一处。
她来到姜钧的院子,望着那哄着孩子的美妇人,脚步一时有些踌躇。
阮娘还不知道这件事,她刚出月子,身子素来弱,若是知道舅舅入狱的事,定会为此忧心。
轻轻敲了敲门,祝姜对上阮娘看过来的目光,露出个微笑。
阮娘放下手上的摇鼓,起身相迎,口中边说道:“姜儿,是你啊,快些进来”
祝姜进了屋子,先是看了眼摇篮里的姜婉,她这几日又长大了些,脸上多了好些肉,还是一见了她就笑。
捏了捏姜婉软乎乎的小脸,看到姜婉酷似姜钧的眉眼,祝姜的神情便有些不对劲。
阮娘也看出来了,遂而问道:“姜儿,你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怎么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
“我没什么事,就是有些想笑笑了”
说着,祝姜伸出手逗着姜婉又笑出了声,小家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角流出几滴口水,握着祝姜的手不肯放开。
“咿咿”
阮娘笑了笑,开口道:“是啊,你好一段时间没来了,她都想你了”
“也不知道姜钧何时回来,这几日我总是睡不安稳,心里也不踏实,总觉得有什么事,姜儿,家里没出什么事吧?”
祝姜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摇摇头表示道:“没出什么事,舅母别多想”
闻言,阮娘点点头。
祝姜又在她这待了一会,等姜婉睡了才离开。
走之前又再三叮嘱下人不准乱说话。
在书中,阮娘的寿命很短,在姜家落魄之前就离开了人世,虽没有交代是不是因为姜钧出事才导致的,可祝姜必须防患于未然。
这之后又过了几天,姜老爷子的身体渐渐好转,祝姜每日都会来陪阮娘聊天解闷。
姜氏也在积极寻找着线索,只是一直未传来好消息。
那日一起送货的下人全都排查过了,都没什么问题,连那作证的下人也凭空消失了,就好像有人早一步知道了他们的想法。
将他们的后路都切断了。
而当一群穿着官服的士兵手中持着兵器来到姜府时,祝姜心底的不安印证了。
带头前来抓人的是江南的京兆府尹,他一身深色官服,头顶戴着乌纱,看到姜氏时十分有礼节的行了个礼:“祝夫人,在下上官平,此次前来多有冒犯,还望夫人不要见怪”
他们正站在姜府的前厅当中,姜氏身后是姜府的一大家子,姜老爷子大病初愈,不宜受刺激,在屋中并未出来。
姜拂皱着眉看着上官平道:“不知大人这是何意?又为何带着官兵来我姜府?”
上官平笑呵呵道:“下官奉命前来捉人,夫人是祝大人的妻眷,自然不算,但其他人恐怕要同下官走一遭”
话落,他身后的官兵便有了行动,将府里的其他人拷上了镣铐。
府里的众人面面相觑,神情惊恐。
“这是做什么!?”
三婶尖叫道,“犯法的不是我们,捉我们做什么?”
上官平眼尾淡淡扫过她,波澜不惊道:“本官断案,还需要你置喙?”
“都带走!”
姜拂拦在上官平面前,沉着脸说道:“那我有没有资格问上一句,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上官平脸上露出谄笑,讨好的将手中明黄色圣旨递出去。
“夫人您看看,这是圣上下的旨,下官也是奉命行事”
姜拂接过圣旨后,看到上面印着的玉玺印,以及确实如他所说,皇上要将姜府其他人收入牢狱之中,查个究竟。
众人见姜拂面色微沉,便知道这事是真的,有几个仆妇不愿被关入大牢,当即与官兵争执了起来。
那官兵也是个凶悍的,立即拔了刀,见了血。
这场面骇得其他人不敢再反抗,心里惴惴不安。
好端端的姜府池塘,染了一大片血渍。
姜拂怒瞪着上官平,“大人的兵,便是这般管教的么?”
上官平掸了掸衣袖,神情随意地看向另一侧,漫不经心道:“下官也是为了执行任务,还望夫人见谅”
而那些官兵仍持着刀,将人一个一个地戴上镣铐,偌大的姜府,瞬间乱作一团。
借着搜查的名义,上官平的人一边抓人一边将府中的财宝收敛一空,一群人看起来更像是来抢劫的。
而上官平对此置若罔闻,面对姜拂的质问无奈道:“下官也管不了这些”
姜拂气得不轻,让手下人拦着。
祝姜一边扶着姜拂给她顺气,一边给青枝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悄悄离开了前厅。
上官平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小事,让底下人动作快些,他好回去复命。
良久,见东西拿的差不多了,上官平暗示性地咳嗽了两声,那些官兵才依依不舍地打算带人离开。
正要将人带走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异动。
另一群手持武器的士兵将上官平这群人围了起来,变故突生,上官平神色满是茫然地看着这些人,怒斥道:“你们是何人?知不知道自己拿着武器在对着谁?”
“哦?不如上官大人好好说说,我这群兵该对着谁?”
一道满是戏谑的声音传来,众人循着声音找过去,穿着盔甲的士兵纷纷让出了一条道,从中走出的是穿着玄色蟒袍的矜贵公子。
魏炀眉梢微挑,目光不咸不淡的落在那身官服身上。
而姜拂也一脸震惊,随即立即屈膝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上官平作为地方的京兆府尹,并未见过太子本人,可看到姜拂这副模样,当下也跟着跪了下去。
“下官不知太子殿下在此,有失远迎,参见太子殿下”
他这一跪,手下的官兵也纷纷放下武器,一同朝着那人行礼。
一直站着的祝姜就这么突兀地与魏炀直视,看到他身旁的青枝,祝姜脸上有着几分疑惑。
她让青枝去搬救兵,怎么将这人找来了,明明她的意思是让去找荣国公夫人救急。
不过目前看来,他的话的确更有用。
见人跪了一地,祝姜也要跟着行礼,那人却先一步说道:“都起来吧”
不用行礼的祝姜,眼疾手快的将姜氏从地上扶了起来,老老实实地站在姜拂身后。
上官平虽不知太子殿下为何突然出现在此处,可见他带来的人个个都是精锐,绝不是他手下的这群饭桶能敌得过的,他小心翼翼的走到那人面前,说道:“下官是奉陛下的旨意前来捉人,殿下此番不知何意?”
“自然,父皇的命令当然要听,只是这人嘛,却不能让你带走”
魏炀挥一挥手,他身后的士兵就将上官平的人全都打趴下了。
上官平一脸震惊,惊呼道:“殿下!”
“姜家一案,已全权交给孤,上官大人不用操心,另外大人以权谋私一事,孤会亲自在父皇面前说,大人还是想想怎么安度晚年比较好”
魏炀三言两语就打发了上官平,将姜府的人又放了。
上官平还未从震惊中缓过来,手上已被人戴上了镣铐,又紧接着让人拉走。
只匆匆喊了句,“殿下,下官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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