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客栈住了一晚,第二日便乘船离开了福州。
中途遇上了官差查验,幸好祝姜急中生智与纪景扮作一对回乡探亲的新婚夫妇蒙混过关,虽然侥幸躲了过去,祝姜心底却不踏实,这一路走来能明显感觉到路上的官差多了许多,就连水路上的关卡也多了几道。
一路上总算有惊无险,两人到江南时,已经过去了三天。
两人下了船,身上穿着粗布衣衫的祝姜挽着身旁同样穿着麻衣的纪景,低调混在人群当中,走了许久,确认身后没人跟着,祝姜才松了手。
“你打算怎么办?先去找祝首辅吗?”
纪景率先问道。
“嗯”祝姜点点头,她有些不放心祝衡他们的安全,也不知道背后的人有没有对他们下手。
想到这,祝姜归家的心情就有些急切,纪景也是如此,他想回去看看纪母和纪翎眼下是否安好,临走时与祝姜约定两日后在茶楼碰面,若是两人中有一个没来,就说明出事了。
约定过后,祝姜便往姜府走去,她脚步极快,像是迫不及待一般,当真的看到姜府就在眼前时,祝姜又有些害怕打开那扇门。
幸好有小厮眼尖地认出了祝姜,他走过来后问道:“是祝姜小姐吗?你怎么回来了?姑爷和小姐已经回来有一阵了,正念叨你呢”
说着就将祝姜迎了进去。
姜府没什么变化,府内近日因为姜氏生产,热闹了许多,姜氏还住在原来那间屋子,祝衡则在书房陪姜老爷子下棋,听到祝姜回来了,两人不约而同放下棋子,往外走。
在穿过游廊时,一个穿着粉色小衫的女娃被阮娘抱在怀里,阮娘看到祝姜,脸上露出笑意,“姜儿,听说你回来了,我便抱着笑笑一同来看看你,想不到在这遇见了”
那个抱在怀里的小女娃,长相可爱,小手在阮娘怀里来回晃动,一双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祝姜,满是好奇。
祝姜看着小女娃露出宠溺的目光,伸出手与她的小手握了握,“笑笑已经这么大了”
“是呀,你看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你”
小手上有着肉嘟嘟的软肉,回握着祝姜的手指,然后那张粉嫩脸颊看着祝姜便咯咯地笑了起来,脸颊处有两颗小酒窝,萌化了祝姜的心。
她正想伸出手抱一抱,在阮娘身后传来脚步声,“姜儿”
原来是姜钧,他大步走了过来,将妻儿揽进怀里,随后看着祝姜道:“你父亲和你外祖父都在正厅等你呢,我们先过去”
听到姜钧如此说,祝姜松了口气,看来京城的事并没有牵连到祝衡。
于是她跟着姜钧一起前往正厅,等她到时,才发觉厅里已经来了许多人,大伯父、二伯母、三叔公等等。
除了姜家的人外,祝姜看见郁扶时,脸色一变,而郁扶则是十分坦然的看着她,似乎祝姜会回来,他一点也不意外。
祝衡走到祝姜面前,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当看到自家女儿身上穿着的粗布衣衫时,脸上露出心疼“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祝姜摇摇头,此时她的心思都在郁扶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再看姜府的人,似乎对郁扶的出现适应良好,说明他已经来这有一段时间了。
祝姜拉了拉祝衡的衣袖,“爹,我有事想跟你说”
还未说完,郁扶便走了过来,“太子妃,许久没见,你看起来更憔悴了”
四目相对,祝姜松开衣袖,手心捏紧,有些搞不明白郁扶这是要做什么,只接着听他道:“如今太子殿下失踪,皇上薨逝,我特意来接祝大人回京城,想不到在这遇见太子妃,真是意外之喜”
祝衡还不知道郁扶就是之前绑架自己的人,听到郁扶这么说,只以为他是真的担心女儿,而祝姜却从中听到了威胁。
若是她此时将真相说出来,也拿不了郁扶如何,反而会让姜府陷于危难之中。
祝衡看了她一眼,见祝姜目露忧愁,“怎么了?”
说着,拍了拍祝姜的手,神情温和。
祝姜转移话题道:“母亲给我生了个弟弟还是妹妹?”
提起姜氏,祝衡目露欣喜,“是个男孩,足足七斤重”
闻言,祝姜脸上露出笑容,她提出想去看看姜氏,于是祝衡便带着她去了姜氏的房间。
等人走后,姜老爷子吩咐人谁都不准祝姜回来的消息透露出去,要是谁说出去,就要他好看。
众人看了郁扶一眼,声声称是,他们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关系,左右这人都已经知道了。
姜府内除了祝衡一家不知道,谁不知道外面已经乱了起来,官差都在找太子和太子妃。
至于找到后,如何处置,众人缄默不言。
皇帝驾崩,朝廷内的势力分成了两股,一股是柳丞相,他想扶持大殿下上位,另一股是荣国公,则是坚持找回太子和太子妃,让太子继承大统。
可柳丞相调动了京城的兵权,将京城围得水泄不通,意思十分明显,若是太子真的出现,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
屋子外有丫鬟守着,祝衡挥挥手,让她们都下去,领着祝姜进了屋子。
姜氏躺在床上,不远处有张婴儿床,木制的小床上挂满了玩具,里面的小家伙玩累了,已经睡着了。
见到祝姜来了后,姜氏撑着身子坐起,轻声道:“快,走近些,让我看看”
闻言,祝姜走近后,被姜氏拉着手坐下,她盯着祝姜看了许久,而后说了句,“瘦了”
姜氏眼眶微红,想到女儿受了这么多苦,就觉得难受,祝衡担心人多想,走过来后,将人揽在怀里,“别多想,人不是回来了吗?大夫说你刚生产完,不能过于忧思”
听着祝衡这么说,姜氏又将怒火转移到他身上,“还不都是怪你,要不是你让她嫁去了宫里,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祝衡觉得冤枉,可只要能哄好眼前的人他也认了,“是是是,是我的错”
见他态度良好,姜氏脸色才好转一些。
接着又问了些祝姜这些时日是如何过得,为何太子没有同她一起回来。
虽然早就料到两人会问起魏炀,祝姜却没想到郁扶也在这,眼下看来两人还不知道太子失踪的事情,而郁扶既然没将事情告诉他们,定然是有他的原因。
祝姜没有回答,将话题转到姜氏身上,“娘,我刚回来,先不讲这些,对了,有没有给弟弟起名?”
姜氏只以为祝姜不想说,于是也没多问,告诉祝姜已经起好名字了。
“祝拂,小名福哥”
听到这,祝姜看向自家老爹,取名字是真的省事,一个给姓,一个给名。
这样来看,祝衡对姜氏是真爱。
自家孩子的名字都是用来秀恩爱的,祝姜看了眼婴儿床里的福哥,胖嘟嘟的,嘴巴鼻子都同祝衡生的很像,只有眉眼间能看出姜氏的影子。
她轻声道:“福哥,以后长大了要好好保护母亲呀”
床里睡熟的小家伙轻声嘟囔了句,像是在给祝姜回应。
没有在姜氏这待很长时间,很快祝姜便回了自己的屋子,沐浴一番之后,换上干净整洁的衣裳。
也正是在这时,外面的丫鬟说,郁扶前来找她。
月光洒满一地,路上的鹅卵石排列不齐,两人走在树影下,距离不近不远。
郁扶先出了声,“我以为,你会告诉他们”
告诉他们什么,很显然,自然是郁扶与大皇子是一伙的,照着祝衡的性子,肯定会将郁扶绳之以法,毕竟眼前人曾经还绑架了自己的女儿。
祝姜冷笑道:“郁公子不是早就猜准了我不会说”
她要是说了,谁知道藏在暗处的人会不会立即对姜府下手。
姜府上上下下共有几百口人,若是让他们因为祝姜而陷入险境,祝姜肯定不愿意。
“你很聪明”郁扶夸她,接着道:“眼下能让他们平安无事的,只有我,魏无极早就猜到你可能逃回了江南,让我在这里守着你,想不到你真的回来了”
果然是他,听见郁扶亲口承认与魏无极勾结在一起,祝姜显然是愤怒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原本光风霁月的尚书府公子,怎么会和大反派联合在一起,书里明明不是这样写的,祝姜不理解。
郁扶看着祝姜,一双漆黑的双瞳中映出掐得出水的深情,“明明该与你成婚的是我!”他露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质问道:“若是我同他换换位置,你是不是不会嫁给他?”
闻言,祝姜摇摇头,肯定道:“不会”
她看向郁扶时,目光澄澈,没有丝毫情意,并冷静告诉他:“你只是心中的占有欲作祟,并不是真的喜欢我”
真的喜欢,怎么会将祝姜绑在寺庙,从未过问,又怎么舍得自己涉险。
不过都是郁扶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
“或许相比较喜欢我,你心中更想要权力”祝姜直白说道。
像是被戳穿痛脚,郁扶袖下手臂鼓着青筋,攥紧祝姜胳膊,“你胡说!我做这一切明明就是为了你!”
祝姜能感觉到她的胳膊快要被掐青了,她皱着眉,“你看,若是魏炀,他肯定舍不得这样对我”
虽然现在的魏炀不一定,但以前会,祝姜替自己找补。
听到她的话,郁扶愣愣地退后两步,反应过来后,又想要检查祝姜是否真的受伤,“你你有没有事?”
祝姜避了避,躲过了他伸出的手,重新回到正事,“你要怎样才能放了姜府的人,他们都是无辜的”
起初祝姜还没有发现,后来才注意到,姜府的人来的也太齐了些。
寻常也只是想来就来,不会来得这么齐整,一个不少,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些在外各自有产业的叔叔伯伯,“被迫”暂时只能留在姜府。
或许从祝姜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她就走不掉了。
郁扶没想到会被躲开,淡淡收回手后,听到她这么问,勾了勾唇,“很简单,只要你嫁给我,我就放了他们”
“你!”
祝姜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这不可能,我已经嫁给魏炀了,不可能再嫁给你!”
“哦?那又怎么样?”郁扶满不在乎道,“他不是已经失踪了?说不定过几日就会传来死讯,到时候,你再嫁给我也没人反对”
祝姜被他的话惊到,难不成这人还想杀了魏炀,他怎么变得这么疯了。
郁扶:“我会给你时间考虑,三天,只有三天,考虑好了再告诉我,不然这么大的姜府什么时候少几个人,也没人发现,你说是不是?”
他疯了而且疯的很彻底,这是祝姜临走前的感受。
回到房间后,祝姜又觉得不能坐以待毙,或许她可以尝试着将眼下的情况告诉祝衡,她爹这么厉害,总不可能放任郁扶。
打定主意后,祝姜决定去找祝衡,刚打开门,见到一位陌生的丫鬟在门前守着,“小姐,要去哪?郁公子吩咐,没他的命令,您哪都不可以去”
好家伙,她这是被监视了,祝姜冷声道:“让开”
可丫鬟一动不动,接着就看到不知从哪里出现两名侍卫,手上持着剑,抵在门口,“祝小姐,还是听话些好,属下不想伤了您”
看见冒着寒光的剑,祝姜老实了,立即关上门。
这人竟然装也不装了,直接将她软禁了。
罢了,两日后知道自己没去茶楼,希望纪景能有用点,找救兵救自己。
——
京城皇宫内。
宫门素裹,入目是满眼的白色,宣安帝驾崩后,皇后跟着病倒了,嫔妃们失魂落魄,在灵堂上哭哭啼啼,柳丞相站在前方,不耐烦地拍了拍棺木,声音在灵堂内极为洪亮。
他吼道:“哭什么哭!再哭全拉入皇陵!”
宣安帝在时,这些人是无上尊宠的妃子,宣安帝不在了,就没人在乎她们。
有母家支持的,柳国言自然不会动,没有母家支持的,什么下场,也都清楚。
经他这么一呵,倒真的没人再敢哭。
祝晚在人群里,露出个嘲讽的表情。她身份特殊,柳国言将她看守起来,打算用她要挟祝衡,本来丧礼是不打算让祝晚出席,只是祝晚非要参加,今日才会来。
祝晚也没想到,柳国言居然和大皇子勾结在了一起,眼下皇宫内到处都是他的人,虎符也在他的手中,只缺了一道先皇的遗旨。
可那又怎样,等丧礼一结束,柳国言就会向朝臣举荐大皇子当皇帝,他手里有兵权,没人敢反对。
这么想着,祝晚才发觉怎么没见到大皇子。
今日丧礼,他不出席,实在是蹊跷。
而在皇后的寝殿内,服侍她许久的老嬷嬷捂住脖子,鲜血从喉中溅出,双眼瞪大,倒在地上。
皇后惊得叫出了声,“来人!快来人!有刺客!”
“母后,你再怎么叫也不会有人过来的”
冰冷而又无情的声音由远及近,魏无极被晨兰推着,来到皇后眼前。
榻上的人面色苍白,双眼凹陷,像是长久困于噩梦之中,忧思过度,在看到魏无极时,更是害怕的往后缩了缩,“你你竟敢在本宫面前杀人”
闻言,魏无极扯了扯唇角,“母后不也曾在我面前杀过人,而且还是我的亲生母亲”
说起魏无极的母亲,皇后神情恍惚了一下,随后脑海中想起一段久远的记忆。
她确实杀了魏无极的母亲,不过那是因为她背着自己爬了宣安帝的床,之后更是怀了孩子。
皇后怎么可能容忍一个奴婢怀了心爱之人的孩子,所以给她随便找了个罪名,赐死了她。
皇后看着魏无极,一字一句道:“那是因为她该死”
“本宫再也不会有孩子,可她,一个奴婢,竟敢踩着本宫上位,能开恩让她服侍皇上,已是本宫仁慈,但她竟然怀孕了!本宫怎能不气?”
听着这些话,魏无极面具下的神情变得冰冷,看皇后的眼神像是看一具死尸。
皇后却像是陷入了回忆中,无法挣脱,在看到魏无极时,突然狞笑一声,“本宫给过她机会,你死,她就能活,可她却选择自己死,本宫有什么办法,只能成全她”
谁都不会想到平日里吃斋念佛的皇后竟然有这样的一面,晨兰在魏无极身后,听到这些后手心攥紧,“你这毒妇,我杀了你!”
说着便要一剑杀了皇后,皇后吓了一跳,不顾形象地从床上跌了下来。
魏无极拦住了晨兰,同样给了皇后两个选择,“你死,我放过魏炀,你活,魏炀死。你选哪个?”
皇后犹豫了下,随即道:“本宫想活”
听到这,魏无极笑了出声,“哗”地一声,鲜血再次染红地面,皇后死不瞑目地看着魏无极,直到没了呼吸。
魏无极看着倒下的人,冷声道:“你这种人也配做母亲”
晨兰将尸体处理好后,推着魏无极离开了这里,轮椅上的人,久未出声,晨兰有些担忧。
“主人,你怎么了?”
“没什么”
晨兰还想再问些什么,魏无极却率先转移了话题,“人找到没有?”
知道问的那人是太子魏炀,想到一直毫无音讯,晨兰不免愧疚,“还是没有消息”
“晨兰,你说人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会选择什么样的办法自救?”
晨兰不知魏无极怎么会突然这样问,她仔细思索了一番,仍是没有头绪,随即摇摇头:“晨兰不知,还请主人明示”
魏无极笑了笑:“如果我是魏炀,此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说不定,人已经回来了”
听到魏炀已经可能潜入皇宫,晨兰不免震惊,“若真是如此,我这就通知柳大人排查宫内”
魏无极摆摆手,“不必,你自己去查,不要惊动任何人”
闻言,晨兰应了声“是”后,离开了这里。
——
柳丞相从宫内回来后,一边将身上的官袍脱下让小厮拿在手里,一边询问道:“小姐呢?用过膳了没有?”
小厮:“小姐在屋里一天了,饭菜都是让下人送过去的”
柳国言觉得有些奇怪,什么时候柳韵这么安静了。
“一天没出来?在屋里做些什么?”
闻言,小厮只摇摇头,说他们也不知道。
于是柳国言决定亲自过去看看,秋玉守在门口,看见柳国言时,神色紧张了一瞬,“老爷,您来了”这声音说的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让屋里的人听见。
柳国言“嗯”了一声,问了句:“你们小姐怎么了?怎么一天没出屋子?”
秋玉结巴道:“这个小姐有些不舒服,在床上躺了一天”
听到自家闺女生病了,柳国言神情立即变得严肃起来,“什么?生病了?那怎么不唤太医?”
说着,就要推开门进去瞧瞧。
秋玉见拦不住,只能退在一旁,祈祷着小姐不要被发现。
门被打开,亮光从外面透进来,柳韵的声音从床上传出来,“爹,你回来了”
柳国言四处看了眼屋子,并没有看到其他人,不怪他多心,只觉得女儿今天有些奇怪。
听到柳韵声音有些沙哑,柳国言走了进去后,坐在床边,“乖女儿,你生病了怎么不告诉为父?”
柳韵笑着摇摇头,“没什么事,就是昨夜忘了关窗,兴许是被冻着了,很快就好了”
柳国言叹了口气,“还是让太医过来瞧瞧,为父才放心”
说着就让秋玉将太医请来,等人来了后,替柳韵诊治,得到的诊断,与柳韵所说的差不多。
太医给柳韵开了些药,让秋玉拿下去煮,柳国言一直盯着柳韵将药喝完。
柳韵忍着苦涩,将光溜溜的碗递给柳国言,“爹,女儿都喝完了,你这下能走了吧,女儿困了想休息。”目光扫了眼屏风后的柜子,柳韵做出打哈欠的动作。
见她是真的困了,柳国言也没多待,“好,我这就走了”
说完,秋玉送他离开,等人走后,柳韵让秋玉关上门,她穿好衣服,走到屏风后面,将柜子打开。
里面藏着的赫然就是失踪许久的太子殿下,柳韵歉疚道:“真是抱歉,让你藏了这么久,先出来吧”
“无妨”
魏炀出来后,活动了下酸麻的手脚,对柳韵道了声谢。
柳韵笑了笑,“殿下不必客气”
魏炀从清水村出来后,试着联系影一,可惜始终没有他们的踪迹,来到京城后,才得知父皇已经驾崩,而魏无极借着柳丞相,到处派人搜寻自己。
他躲了许久,险些被抓到,是柳韵撞见了他,将他藏在马车上,带进了丞相府。
魏炀以为自从上次他拒绝柳韵后,她会怨恨自己,可没想到柳韵会如此帮自己。
为了不让柳丞相察觉,竟还装起了病。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报答她,“柳小姐,除了娶你,以后若是有需要的地方,我都会帮你”
闻言,柳韵苦涩地笑了笑,她也知道,自己的父亲可能是为了自己,才会去帮助大皇子。
可真让柳韵眼睁睁看着魏炀落在大皇子手里,她又做不到。
良久,就在魏炀以为她不会提其他要求时,柳韵:“希望日后,太子殿下可以留我爹一命”
“我答应你”
柳丞相每日早出晚归,并没有发现魏炀藏在府中的事实,因为一直没有查到魏炀的踪迹,于是魏无极下令,从百官府中开始查。
也正因如此,魏炀知道丞相府不能久留,于是在某一天夜晚,魏炀同柳韵告别,离开了丞相府。
柳韵望着男人远去的背影,目露悲凉,恐怕这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
魏炀刚走没多久,晨兰带着侍卫就闯了进来,她一双眼睛盯着柳韵,对手下侍卫道:“追!”
接着便往魏炀逃走的方向追去。
晨兰抽出剑架在柳韵的脖子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柳韵直视着晨兰,声音娇柔:“当然,我不过同你一样,在保护自己喜欢的人”
“你!”晨兰气急,可眼前人是柳国言的女儿,晨兰瞪着她,只要她手上的剑再进一寸,柳韵就会一命呜呼。
柳国言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等等,这件事同韵儿没有关系,不要伤害她!”
晨兰找回理智,刚要收回剑,就见柳韵狡猾地笑了笑,右手抓着晨兰的手,带着剑柄在脖子上一抹。
柳国言刚进来时,便看到柳韵浑身是血的模样。
晨兰震惊了,喃喃道:“不是我动的手”可她手上的剑,还有柳韵的鲜血。
柳国言抱起柳韵,放声大哭“女儿!你怎么那么傻呀你!”
柳韵呼吸微弱,躺在柳国言的怀里,虚弱道:“爹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收手吧”
说完,她的手便垂了下去,没了呼吸。
一时间,柳府哭声遍地。
晨兰回皇宫时,还是没有抓到魏炀,只是手下射了一箭在他左肩,他跑不远。
魏无极听到柳家小姐为了魏炀,甘愿舍弃性命,唇角勾了抹嘲讽的笑,“蠢货,谁会记得死人。”
魏无极不咸不淡的评价道。
晨兰从回来时情绪便有些低落,听到魏无极这样说,她淡淡道:“主子,若是真有那一天,晨兰希望,自己的命能用来救主子”
闻言,魏无极将目光移到晨兰脸上,她长得很漂亮,天生的狐狸眼,可魏无极却从没见她笑过,想起第一次见她,她就用一柄弯刀割了三个人的喉咙,魏无极便从来没将她与寻常女子看做一样。
而他们的处境也不容魏无极有男女之情,晨兰对他的心思,他只当不知。
于是魏无极头一次正视她,“不,若真有那种时刻,我希望你舍弃我”
“不会的,主子”晨兰摇头,可魏无极也没试着让她懂,他早就不对任何人抱有期待,刚刚晨兰说的话,只当没听过。
“柳韵死了,柳丞相会不会对我们心生怨恨,从而去帮魏炀?”晨兰试着转移话题,不与主子争论,总归他有危险,自己一定会护着他。
魏无极骨节分明的手指敲着轮椅,冷笑了声,“将虎符从他的手上拿回来,派人好好盯着他,若是有异动,直接杀了”
“是”
——
丧礼已过,柳国言和郁尚书一同举荐大皇子继位,朝堂上没有别的大臣敢反对,毕竟有前车之鉴在那摆着。
荣国公与柳丞相多次作对,回家途中,遭遇了刺客,现在还躺在家中昏迷不醒,那另一半虎符顺势落在了魏无极手上。
可以说是,整个大魏只有他能说了算。
登基大典定在了三日后,扎格瓦得知这个消息后,进了趟宫。
他高兴地对魏无极祝贺道:“恭喜殿下得偿所愿”
彼时,魏无极已经开始着手处理朝中政事,闻言,他放下手上的奏折,抬眸看了眼站在下首的扎格瓦。
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果然,扎格瓦接着道:“殿下之前答应本王减免朝贡一事”
话未说完,扎格瓦边说边试探魏无极的反应,只听见上首的人,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继而道:“我自然会兑现诺言”
听到他这样说,扎格瓦松了口气,可还没等他彻底放松,魏无极继续道:“毕竟西域也会成为大魏的一部分,自然不用再朝贡”
“你这是什么意思?”
扎格瓦怒不可遏地看着他,“什么叫西域会成为大魏的一部分?”
“我没同你讲过吗?”魏无极一脸惊奇,随后又平静道:“在我登上皇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将西域变成大魏的辖区,而你将不会再是西域的王,只是我的一名臣子”
他从容地翻开一页奏折,面容平淡,眉眼间的倨傲却让扎格瓦看得不爽。
扎格瓦“呸”了声,“魏无极,你想得美!”
“你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吗?要开战,你就来试试,正好让你见识下我们草原汉子的勇猛”
说着,扎格瓦就要转身离开,可他刚转身,身后便迎来了两名架着刀的侍卫。
魏无极冷冷道:“你觉得你还能走得掉吗?”
扎格瓦没想到魏无极竟如此卑鄙,“你确实同那太子差远了”
只留下这么一句,扎格瓦就让侍卫架着离开,关进了牢房当中。
龙椅上的魏无极,听到最后的那句话,神情阴翳地将桌上茶盏打翻,弄湿了奏折。
——
祝姜自从来到姜府后,就一直被关在屋里,郁扶已经完全不在乎自己是否会暴露,直接将整个姜府控制住了。
当祝衡得知郁扶与大皇子勾结在一起时,还曾想过写信求救,可惜都让郁扶拦了下来。
府内变得人心惶惶,姜氏也感知到了什么,问祝衡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祝衡只让她好好休养,其他的不要操心。
距离郁扶所说的三天,已经过去了两天,祝姜只能寄希望于纪景,盼望着他能有办法来救自己。
茶楼。
纪景乔装打扮后找到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从太阳升起等到太阳落山,都没有等到祝姜,于是纪景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祝姜出事了。
他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去,荣国公名下的宅子已经让人提前监视了起来,若不是他运气好,在街上遇上出来买菜的乳娘,让他不要回去,眼下纪景恐怕和祝姜一样凶多吉少。
目前又有个严峻的形势,他该如何救出祝姜?还有救下自己的家人?
趁着没人发现,纪景打算先回入住的客栈,再想办法。
他戴上斗笠,往外走时,“砰”地一下不小心撞上一个人。
“你是荣国公府的纪小公子吗?我是太子派来的”
纪景正吃痛时,听见这话后,迫不及待地抬起头,与那人对视,只见那人眉眼冷酷,浑身穿着黑色锦衣,腰间别着一把弯刀,口中说着“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茶楼里人来人往,不少人注意到两人,见只是不小心碰撞,后又将目光移开。
纪景点点头,“你是来救太子妃的吗?”
那人应了一声“是”,接着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去前面那条巷子口等我,我一会就到”
“嗯”
然后纪景便出了茶楼,扶昌等了会后,才从茶楼出去。
来到那条小巷前,见纪景正等着自己,扶昌将人往里拉了拉。
“眼下江南全是郁扶的人,我们行事还是小心一些”扶昌说道。
纪景头一次听到郁扶的名字,他之前中了榜眼,在朝中也是有官职的,自然知道郁扶是尚书府公子,只是想不到他也与这事有关。
“你真是太子殿下派过来的?”纪景将信将疑地问道。
“自然,我叫扶昌,是太子殿下的暗卫,负责保护太子妃”
接着扶昌还出示了属于东宫的令牌,看到令牌后,纪景算是完全打消了疑虑。
他告诉扶昌自己同祝姜约好,两日后在茶楼汇合,可今日祝姜并没有赴约,很明显是出了什么事。
扶昌点点头,“我们的人进不了姜府,还以为太子妃没有听殿下的话,回江南,没想到今日在茶楼无意中看见纪小公子,真是太好了。”
纪景也很开心,他还以为自己孤立无援,想不到太子殿下竟然将暗卫派来保护祝姜。
两人商量一番,决定今晚就去一趟姜府,搞清楚什么情况,然后再做打算。
夜晚,祝姜原本已经睡了,听到窗户外有猫叫声,被吵醒了。
当她打开窗户的时候,竟然看见了纪景!
她看了眼门外的丫鬟,似乎并没有听见动静,纪景看见她也极为兴奋,祝姜立即冲着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后者会意地没出声,确认丫鬟没听到后,祝姜大着胆子翻了窗。
跳下去时,纪景和扶昌在下面接着,没引起外面的人注意。
三人绕过侍卫,躲在了姜府的假山之中。
祝姜十分惊艳纪景会出现在这,“你怎么来了?”
说着,才觉得纪景身边的男子极为眼熟,扶昌弯腰恭敬道:“太子妃,属下来迟,害你担惊受怕了”
祝姜这才想起眼前这人就是魏炀身边的暗卫,扶昌。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不应该跟着魏炀吗?
“你z嗯么会出现在这?魏炀人呢?”
扶昌:“太子殿下回;了京城,让属下来保护太子妃”
扶昌一口一个太子妃,让祝姜有些懵,听他的意思是魏炀让他过来保护自己的,而自己回了京城,回京城能理解,可他为什么派人保护自己,他不是精神错乱了吗?怎么还记得自己是太子妃?
所以他根本就没失忆,在清水村那一出,就是想逼着自己离开。
祝姜越想越觉得合理,只是没想到,魏炀还会拿失忆骗自己。
而且她让暗卫来保护自己,那他能用的人不久更少了。
听说魏无极已经拿到了兵权,整个京城的禁军都听他的调令,魏炀一个人回京城,还不知道要面对多少危险。
想到这,祝姜就忧心不已:“他现在还好吗?”
“太子妃放心,殿下一切安好”
闻言,祝姜松了口气,这时有一队侍卫从假山前走过,三人紧张不已,匆匆噤声。
还好只是来巡逻的,并没有发现三人,可祝姜要是不赶紧回去,外面的丫鬟一定会发现的。
一直未出声的纪景说道:“要不你现在跟我们一起离开吧”
扶昌也十分赞同,在他眼里最重要的就是太子妃的安危,他有把握能将太子妃带出去。
可祝姜摇了摇头,“我不能走,我要是走了,郁扶就会拿姜府开刀,你们今日先离开,我有办法应付他”
见她执意如此,两人没再执着。
扶昌拿出一枚哨子递给祝姜,“太子妃,这是用来号召暗卫的哨子,你若是有危险,就吹一声,府上有我们的人,便会立刻护佑你的安危”
祝姜接过哨子,哨子是用某种动物的骨头做成的,握在手心时,有些冰冷。
她将哨子收好,扶昌护送她回了自己房间。
这时外面的小丫鬟似乎听到了什么,在外面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扶昌和纪景还在窗户外,若是这时小丫鬟进来,可就不妙了,于是祝姜说道:“没什么,我就是口渴了,起来喝杯水,已经喝过了,现在要睡了”
闻言,小丫鬟没什么怀疑,只“哦”了声。
这边,等扶昌和纪景离开,祝姜却有些睡不着了,也不知道魏炀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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