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时之间,高朗感觉这是他三十年来最尴尬的一次。比在庭上叫错当事人名字还要尴尬上百倍。
雨越下越大,高朗只好把晾衣杆收回,做着最苍白的解释:“不管你信不信,这一件是凑巧刮到我家阳台,我想你现在可能不需要了。”
话音一落,对面的女人显然不相信。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收起晾衣架上的所有衣物,像是生怕他能徒手爬到她家似的,逃回了房间。
高朗看着自己晾衣杆上孤零零的粉色,低骂自己一句‘多事’,头也不回的进了客厅。
与此同时,隔壁的钟意欢一边把内衣重新洗过,一边涨红着脸骂道:“怎么这么倒霉!”
冲洗后,钟意欢静下心来,回想可能他真的没说谎。
加上他很眼熟,但钟意欢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住过来半个多月,隔壁这家一直没见到人,她还以为是空房呢。
“算了算了,以后直接烘干!”钟意欢自我安慰道。
隔天周一,钟意欢要帮一个二线女明星拍一组代言硬照。
按照约定的时间,钟意欢早上八点就在摄影棚里调设备了。
灯光师、妆发师、造型师,还有各种助理都在现场等候。
当时针指向十点时,钟意欢忍不住和负责人馨姐念叨:“馨姐,再拖下去,等她到了弄好妆发,那都午饭点了。”
“你别急,我再去联系一下。”李馨安抚着大家。
以往都是明星艺人提前一小时开始梳妆,再大牌的明星也很少在拍摄当天耍大牌,毕竟出片好坏,都要看摄像师心情。
又等了半个小时,灯光道具师在棚外连抽几根烟,还是没等到人。
李馨在打了无数个电话后,回到摄影棚,“意欢,林璇的团队说今天不来了,改约下周了。”
钟意欢这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啪’地一下合上电脑,反问道:“馨姐,她林璇为什么放鸽子啊?大家白白浪费一上午时间在这干耗。”
“你也知道有些人恃宠而骄,以为自己已经火了,各种借口推出来,咱们也没得说。”李馨暗示道。
林璇爱耍大牌这事,大家都有所耳闻。
“今天的工时公司都会给结算的,下周还是这个时间,今天先收了吧。”李馨拍着钟意欢的肩膀,示意她别太较劲。
钟意欢和李馨合作很久了,知道她都处理不了的事情,肯定是没办法。
“算了,收工!”钟意欢耸耸肩,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问李馨:“馨姐,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今天不行,我约了人中午谈事,下次我请你吧。”李馨说着就送钟意欢来到棚门口。
刚走出棚,两人迎面撞上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
李馨看清来人后,赶忙说道:“高律师!今天不如去我公司谈吧,我这边临时有些变动。”
钟意欢盯着他,脑海中回想前两天的阳台糗事,脸颊不禁一阵泛红。
高朗也有些意外。
见状,李馨下意识问道:“你们认识吗?”
钟意欢张了张嘴,还没找到声音,就听高朗先一步介绍说:“不算认识,是住在不同单元的隔壁邻居。”
“嗯、对……邻居。”钟意欢附和着。
李馨笑着看了钟意欢一眼,索性主动帮他们介绍:“这位高朗律师是我公司的法律顾问,钟意欢,我认识多年的‘妹妹’,专业摄影的。”
说完,李馨就用胳膊肘推了钟意欢一下。
钟意欢这才打着招呼:“高律师好……”
高朗点头示意,两人默契的没有提及那天的糗事,像是第一次认识一般,陌生且尴尬。
李馨看了眼时间,示意说:“意欢,我就不送你了,你是开车来的吧?”
钟意欢举着车钥匙:“不用管我,你们去忙吧,改天再找你吃饭。”
“那正好,我坐高律师的车走。”
说着,三人就一同朝停车场走去。
李馨走在中间低声和高朗讲着工作的事情,钟意欢稍稍用余光瞥了几眼走在最左边的高朗。
世界真小,隔壁单元的邻居竟然是馨姐公司的法律顾问。
更巧的是,她和高朗的车还停在了一起。
“那我先走了。”钟意欢略显着急的打开车门,转头和他们道别。
“路上小心点,下周摄影棚见。”李馨冲她点了点头。
“下周见!”
话音刚落,只听‘吱啦’一声,她的车门和高朗的车身来了次亲密接触。
一道白色透银底的刮痕,完美的显现在高朗的一侧车身上。
钟意欢愣在原地,李馨最先反应过来,走上前说:“还真刮到了啊。”
“对不起、对不起,”钟意欢一边道着歉,一边蹲下身用指腹去搓那道刮痕,尝试过后,确定是刮掉漆了,这才起身看向走过来的高朗,小声问着:“高律师……你看咱们是私了还是走保险?”
高朗俯身看了一眼,刮痕并不算严重,大约十公分的样子,在黑色车身的烘托下,反光时会比较明显。
高朗下意识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双颊泛红,像是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一样。
“按照保险合约的话,这么一点刮痕就走保险有些不值当。而且你也不是故意的,我送去店里喷点漆就好了。”高朗一本正经的说着。
钟意欢抿了抿唇,本着负责任的态度问道:“那私了的话,大概多少钱?我没带现金,微信转账可以吗?”
说着,钟意欢就拿出了手机,一副决心为自己的错误买单的样子。
“不用了,第一次认识,算‘见面礼’了,以后小心一点。”高朗说着就绕回车子的另一旁,完全没有要继续追究的意思。
李馨拍拍钟意欢,笑着说:“高律师都说不介意了,别发呆了,快上车吧。不过以后真的要小心点,别毛毛躁躁的。”
钟意欢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目送他们开车离去。
直到回到车上,钟意欢这才趴在方向盘上长呼一口气。今天真是出师不利,被艺人放鸽子不说,还刮了人家的车。
突然间,钟意欢仿佛记起什么,望着一旁空荡的车位,惊醒道:“哦!那天半夜按对讲的,不就是他吗?!”
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顺手接了起来,但下一秒听筒里就传来了她最讨厌的声音——
“意欢,我们出来见一面吧。”
钟意欢万万没想到,凌瑞在销声匿迹了半个月后,竟然还敢找她!
捉奸那天的愤怒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已经没有任何感情可言。
“你终于肯出现了?”钟意欢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嘲讽,单手系上安全带,“你应该看到我发的信息了,你欠我的钱尽快还给我,还有我家的钥匙也该还了。”
“意欢,我知道都是我的错,看在我们这么多年感情的份上,你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行吗?我们见面好好谈一谈。”
听着凌瑞在电话那头说完,钟意欢不禁失笑。
“凌瑞,我们总共谈了一年三个月,这段时间里不是你出差就是我出差,你背着我和别人乱搞,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用好的语气和你说话?”
没等凌瑞说话,钟意欢果断说道:“十一点半在东风路那家咖啡厅,带着我家钥匙来。”
说完,钟意欢直接挂断了电话,一秒钟都不想多说。
等她开车到达咖啡厅时,透过玻璃橱窗看见凌瑞坐在窗边的位置,桌上有一束鲜花,而他还在低头看着手机。
钟意欢轻叹一声,昂首挺胸地推门进去,拒绝了店员的带路,径直走到凌瑞面前。
“钥匙。”钟意欢伸手问他要着。
凌瑞赶忙收起手机,脸上堆起笑,“意欢,你先坐。”
钟意欢躲开他的手,绕到他对面坐下。
店员拿着菜单走上前,询问道:“两位,需要点什么?”
钟意欢盯着凌瑞那张脸,淡声说:“麻烦给我一杯滚烫的咖啡,大杯。”
凌瑞尴尬地对店员说:“两杯咖啡。”
在店员转身离开后,凌瑞捧起花,十分恭维地说:“意欢,我特意挑的花。”
钟意欢身子向后靠了靠,眼睛瞥都没瞥那束花,冷笑道:“省省吧,不如留着送给方露露。”
“意欢,其实我和她真是喝多了,就那一次!真的!我向你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他的话音一落,钟意欢急忙摆出一副紧张的样子,凑近了说:“这么巧啊!就那一次,还被我撞上了?!”
钟意欢的语气里满是戏虐,凌瑞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说。
“别浪费时间了,钥匙给我,钱你可以定期打到我的账户里,”钟意欢一边编辑着自己的账户号码,一边说:“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你也不用再演什么求复合的戏码,我不吃这一套。”
接着,凌瑞的手机就收到了短信提示。
见钟意欢铁了心分手,凌瑞放下花,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我最近手头有点紧,那三万块钱一时半会……”
“三万而已,你走几场秀就赚到了,实在不行,你可以让方露露帮你还,她这么爱你,一定愿意的。”钟意欢帮他想好了后路。
这时,店员端着两杯咖啡走来。
“该说的都说了,钥匙给我吧。”钟意欢再次问他要着。
凌瑞眼睛一转,笑着说:“我出门太着急了,钥匙我没带。”
钟意欢眯了眯眼睛,索性也不要了,“没关系,大不了我换副门锁,你想留就留着吧。”
说完钟意欢就起身打算离开。
“意欢,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凌瑞伸手拉住她的左手,脸上的深情演得十分到位,差点儿让她忘了半个月前的捉奸大戏。
钟意欢低头瞄了一眼他的手,嘴角带着笑说:“你如果想一身狼狈的离开这儿,我可以满足你。”
桌上冒着热气的咖啡此时格外显眼。
凌瑞当然不想搞得那般狼狈,没再纠缠,松手放她走了。
回到车上,钟意欢有些嫌恶地拍了拍衣袖,没好气地低骂几句。
要不是前阵子她出差,也不至于把备用钥匙给他,他说帮自己布置,谁知道在她新家搞了起来。
这半个月她把家里的家具床铺全都换了个遍,要不是因为租了两年,她都想搬家了。
眯了个午觉,谁知一觉睡到了天黑。钟意欢醒来就点了一堆外卖,炸鸡啤酒麻辣小龙虾,中午的气焰像是还堵在胸口似的,她想化悲愤为食欲!
咬上一口着炸鸡,咕咚咕咚半杯啤酒下肚,她满足地打了个酒嗝,不顾手上的油腻,继续扒着重辣口的小龙虾。
谁说只有炸鸡和啤酒配,啤酒配万物!
吃饱喝足了,钟意欢拿纸巾擦了擦手,随手扔到茶几上,呈大字型躺在沙发上,嘴里念念有词道:“什么狗屁男人,食屎吧你!”
“还假模假样买花,以前怎么不见你买?你丫能分得清玫瑰和百合的区别吗?”
“老娘活了二十八年,第一次见这么不要脸的人,在我家搞女人?你——”
‘砰’地一声,钟意欢一脚踢在了茶几腿上,脚背上一阵酸疼,她坐起身来,指着茶几就骂:“干什么?我说错了吗?你也不是个好茶几!”
说完,钟意欢就抱着几听啤酒走到了阳台。
晚上的风冷飒飒的,吹在她脸上,不禁让她有些清醒。
钟意欢靠在扶手上,望向泛着光波的小区人工湖,自言自语道:“钟意欢啊钟意欢,你白活二十八年,竟然被一个傻叉给骗了?你脑子混水泥了?”
说着,钟意欢就又打开了一听啤酒,对着黑夜举杯:“来,敬……‘嗝’——”
又是一个炸鸡味的酒嗝,她索性啥也不说了,仰头就直接喝光了。
捏扁后,钟意欢想起什么,回屋拿来手机,给崔一涵拨去了视频通话。
“我得让大家都知道你凌瑞是多么傻叉,多么恶心……”钟意欢嘟囔着。
视频没有接通,接着崔一涵发来了信息:大姐,我在上课!晚点回你!
钟意欢眯着眼睛看清了这几个字,扬声回道:“哦——那你上课吧——”
下一秒就糊涂地把手机扔到了一旁的脏衣篮里。
而她的这番耍酒疯,全被隔壁阳台的高朗收入眼底。
高朗在一番观察后,确认她是喝多了。
他不禁皱眉,白天的时候她还好好的,这会儿又是怎么了?
难得出现的好奇心,使得高朗没有离开阳台,只是静静地看着钟意欢在隔壁阳台对空气说话。
仔细听,倒是能听见一两句。
大约过了十分钟,高朗才隐约听了个明白。
没猜错的话,是失恋了。
兜里的手机震个不停,高朗回过神来接起:“喂?”
“老板,律所最近接到的案子我都发给你了,有一两宗是涉及……”
“等等。”高朗打断了他。
就在陈子辉纳闷的时候,听筒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高朗看着钟意欢站上了阳台的椅子,手舞足蹈地挥着衣架,那单薄的铁艺椅子显然在摇晃。
高朗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时候,钟意欢‘嘭’地一下摔了下去。
他脱口叫道:“喂!钟意欢——”
电话那头的陈子辉插话道:“老板,钟意欢是谁啊?”
“回头再说,我先挂了。”
高朗匆匆挂断电话,探身朝她家阳台望去。
角度问题,他只能看到钟意欢露出来的半截小腿,不论高朗怎么叫她,都得不到回应。
高朗不自觉地扶了扶额,低语道:“这女人真是……”
说着,他已经穿上外套,直奔隔壁单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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