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听见钟意欢有些许叹气，高朗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钟意欢撇了撇嘴，忍不住吐槽道：“刚看了一下明天合作的艺人资料，啊不对，应该说是‘合作说明书’。”
钟意欢靠在栏杆上，仰头看着星空，“希望明天不会太难搞，早点收工。”
就这样，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直到陈子辉敲响高朗的家门，这才算是结束。
“陈子辉这么晚还来哦？”钟意欢有些意外。
“没办法，新case有些难搞，要加班了。”高朗学着她的语调说。
“那我去洗澡了，别太辛苦哦，晚安——”
“晚安。”
高朗目送钟意欢回了房间，他这才抬步走回客厅。
陈子辉拿着一打相关文件，苦哈哈地坐在沙发上。
“怎么没换衣服？”高朗指了指陈子辉穿着的衬衫西裤。
“老婆大人说，早上六点要回去给她检查，证明我是真加班，不是去鬼混。”陈子辉一脸无奈的说着。
高朗笑了，“跟我这么多年，你太太还不放心吗？”
要知道，跟着高朗，别说鬼混了，连去消遣的时间都少有。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去加班的路上。
实惨！
“对了，刚才我在来的路上接到王女士助理的电话，她说临时决定要飞法国，明天下午六点的飞机，我们还没谈最后上庭的方案呢。”
“飞法国？”闻声，高朗的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
“是，说是法国有个酒庄要拍卖，诶这个王太太就是这样的，根本不顾现在是什么节骨眼……”
陈子辉一边说，一边浏览着电脑屏幕上的航班信息。
“王太太还住在邻市别墅那，飞机六点整起飞，算一算，咱们怎么都得下午两点前出发，不然就来不及了。”
高朗头疼得很，按了按太阳穴，闭着眼说：“上午十点半还要见于先生。”
“对，于先生这个月只有明天上午有时间，”陈子辉耷拉着肩膀，“看来明天中午只能在车上吃了。”
“让司机提前准备好车。”高朗提醒道。
陈子辉一拍脑门，喊了声‘糟糕’，“徐哥请假了，他老婆昨天刚生了宝宝。”
最近所里每个人都忙得恨不得有分身术。
“算了，明天我开车吧，抓紧整理，争取早点结束。”
说完，高朗起身去煮了杯咖啡，顺便给钟意欢发了信息。
他本以为上午忙完，下午能有空闲呢，现在可好，明天都不知道几点能回来。
第二天，早上九点。
钟意欢开车赶去公司，还没到呢，就接到李馨的电话——
“意欢，计划有变，地址改成锦城大厦39楼那个拍摄棚了，你肯定去过。”
“换地方了？不是在馨姐你那谈吗？”钟意欢有些皱眉。
“我还在外地呢，之前说好是来我公司，你们谈一下拍摄方案的，谁知道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今天他们有拍摄，只能我们迁就了。”
李馨的语气也有些着急，看样子也是被‘打’得措手不及。
“我这都快到公司了，锦城大厦超远诶……”钟意欢嘴上说着，但也只能乖乖掉头。
“忍忍吧意欢，这是kevin‘推荐’的工作，点名要你拍，你也知道之前我欠kevin个人情，你帮姐照顾照顾，而且这次搞不好又是一个爆红的小花……”
“馨姐，别说这么见外的话，我就是抱怨抱怨，反正我没安排别的工作，不碍事的。”
李馨听钟意欢这么说，也松了一口气，不忘提醒说：“我听说，这个焦梓晴是kevin那边的关系，这几个月突然冲了出来，其实也只是演了一个网剧的主角，通稿满天飞，圈内同事说她脾气不小，凡事都很较真儿……”
说好听是较真儿，难听一点讲，就是爱耍大牌吧？
挂了电话后，钟意欢自我消化着李馨方才电话里给的‘建议’。
说起kevin，算是影视圈有名的制片人，影视公司大股东之一，虽说不是慧眼识珠型，但手里的资源也确实可以把一些人从普通捧到一二线。
最出名的事，无非是前几年他雪藏了一个一线歌手。具体原因没人知道，总之肯定是惹得他不高兴了。
钟意欢和kevin见过几次，kevin对她的拍摄手法和团队后期效果很满意，隔几个月就会合作一次，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和kevin的下属沟通拍摄。
印象里，kevin就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但是打扮非常中性，性格张扬，嘴巴毒舌不饶人，不喜欢被人拒绝。
所以钟意欢几乎没推过他‘介绍’过来的工作。毕竟，她也要在圈内混口饭吃嘛。
等钟意欢开车赶到锦城大厦时，已经将近十点钟了。
在前台登记好，钟意欢这才坐电梯来到39楼。
顶楼，一整层都是影棚。包括花园式的屋顶，也是一处很好用的拍摄场地。
“让一下、让一下——”
‘哗啦哗啦’地推车声在身后响起，钟意欢赶忙侧身让开。
只见一个个子不高的女生吃力地推着餐车，挤着人群，钻进了摄影棚。
钟意欢不紧不慢地跟上，看见认识的工作人员，不忘点头打个招呼。
“不好意思，焦梓晴是在这里拍摄吗？”钟意欢低声问道。
还没有人回复她，就听见棚内一声尖叫。
“喂！你想烫死我啊？！”
闻声，大家纷纷朝棚内深处走去。
钟意欢也赶忙跟上，只见白色的背景布前堆满了手忙脚乱的一群人。
中间站着满脸怒气地就是焦梓晴了，而刚才推餐车的女生这会儿正蹲在地上帮她擦裙子上的咖啡渍呢。
“你是怎么搞的啊？咖啡都拿不稳？你是不是故意的？想我出糗是吗？！”
焦梓晴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地推开了那个女生。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走开啊！”
旁边的工作人员闹哄哄地在劝说着，但焦梓晴根本不买单，拎着裙子说：“现在不拍了，没心情！别挡着我，滚开——”
话音一落，钟意欢就看见焦梓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径直朝休息室走去，身后跟着经纪人和几个助理。
在他们经过钟意欢时，钟意欢赶忙拉住那个经纪人。
“是邓小姐吗？我是钟意欢，我们有约今天一起聊一下……”
“不好意思钟老师，您先等会儿吧。”
还没等钟意欢说完，他们就一溜烟儿全进了休息室。
钟意欢也不能站在原地傻眼，只好过去和熟识的摄影师打招呼，顺便问问这个焦梓晴的‘情况’。
“哈？你之后要拍她啊？”dave说着就投给钟意欢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喂……别吓我啊，有多难搞啊？我好歹也见过世面的诶。”钟意欢打趣道。
dave凑近了点儿，压低声音说：“上周刚把jim骂哭，今天开工前，我卖足了笑脸，这姐妹儿拍照还是不配合，压根儿说不得，不信你看嘛。”
说着，dave就滚动着刚才的片子。
“你看嘛，一张比一张臭脸，而且我八点等她等到九点多，就因为她说她没睡好，脸肿？待会儿还有屋顶外景，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搞了。”
dave边说边撇嘴，见钟意欢没说话，不禁乐了，用手肘碰碰她：“祝你好运咯。”
钟意欢侧头看了看还在处理咖啡渍的女生，忍不住冲她说道：“嘿，你还好吗？”
女生愣了一下，没抬头，只是加速了手上的动作。
还没等钟意欢说下一句，只听见休息室门口有人喊道——
“喂、那个谁，再拿杯咖啡进来！”
只见女生赶忙起身，又从餐车上拿了杯咖啡，小心翼翼地朝休息室走去。
dave喝了口咖啡，忍不住低声说：“那女孩真惨，明明是焦梓晴自己没拿住，我看她一点儿事都没有，倒是那女孩手都烫红了。”
钟意欢下意识跟上，刚走到休息室门口，就被一股呛人的烟味儿止住了脚步。
焦梓晴坐在化妆镜前，用夹着烟的手指了指那女生，“裙子是你弄脏的，清洗费和赔偿金全算到你头上，待会儿邓姐给你开条。”
闻言，那女生眼圈都红了。
“梓晴姐，我刚实习半个月，还没发工资，我……”
“那你什么意思？你做错事，要我买单吗？”焦梓晴一副不饶人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和荧幕前的清纯人设完全不同，活生生一个太妹模样。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别在这哭丧着脸烦我，出去出去，邓姐你出去和她说。”
焦梓晴把烟摁灭，拉了拉肩上的披肩，看着镜子里的钟意欢说：“下周是你给我拍照？”
钟意欢没吭声，只是目送那个女生跟着邓经纪走出了休息室。
耳边隐约还能听见那女生的抽泣声。
“喂、我在和你说话诶？”焦梓晴没好气地说道。
钟意欢几乎没遇过这么没礼貌的艺人，还算是个新人，进圈没几个月，真以为自己是大咖了？
钟意欢故意咳嗽了一声，转身在沙发上坐下，自顾自地说道：“我叫钟意欢，下周一的拍摄，三套风格主题，梦幻、跳脱还有黑白。”
焦梓晴见钟意欢态度不如她预期，转着椅子盯着她。
“当然这些你应该知道了。你经纪人发给我的资料我看过了，今天来主要是谈一下我的‘拍摄计划’。”
“你的拍摄计划？”焦梓晴挑眉打量着她。
“没错，”钟意欢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转向她，一本正经道：“这是我昨晚连夜改的，本来想在公司打印出来给你们看，‘没料到’换了地方，大致看一下吧。”
焦梓晴瞥了一眼，几乎没看，翘着二郎腿说：“不用给我看了，只要按照我们给你的建议拍就可以了。”
钟意欢耸耸肩，一把合起电脑，“那不好意思，我们可能无缘这次合作了。”
说完，钟意欢起身就走。
“喂！你、你什么意思啊？”焦梓晴站起身就喊道。
这时，门口的邓经纪也看见钟意欢背着包要走，赶忙拦住。
“钟老师，这是怎么了？”
钟意欢不自觉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女生，这会儿她已经哭成了泪人。
“没什么，我觉得我本人和焦小姐的审美观有些许的碰撞，达不到本人的理想预期，这次合作就算了。”
说着，钟意欢随手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那个女生。
女生怯生生接了过去，泪眼婆娑的看着钟意欢，没说话。
邓经纪看看焦梓晴，又看看钟意欢，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
“是这样的，上头指定要您来拍，我们也调了不少档期才约到您，您看有什么地方还需要沟通的，我再和您……”邓经纪轻声说着。
“要想合作，就要按我的拍摄计划走，当然，我也是尊重成片要求的，只会有惊喜的效果，不会毁掉贵公司艺人的‘形象’。”
“还有，我不喜欢别人教我怎么拍。”钟意欢有些讽刺地说着。
昨晚那三十七页的‘说明书’，可是把她恶心坏了。
焦梓晴火了，往沙发上一坐，冲邓经纪说：“就让她走，那么多摄影师，让kevin哥再给我找别的，干嘛非要她？”
邓经纪赶忙上前，低声和她一顿说。
钟意欢抬手看了看时间，故意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而刚才那个女生，这会儿也耷拉着脑袋，肩膀还是一抖一抖地。
“你毕业了没？”钟意欢轻声问着。
女生摇了摇头，嘴巴里嘟囔着说了句：“我休学了……”
钟意欢低头看见那女生脚上穿了一双仿货板鞋，洗到发白变形的阔腿牛仔裤，还有她攥着纸巾的那双手，手背上一片红……
……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焦梓晴满不情愿地双手环胸。
邓经纪这才走过来赔着笑脸：“钟老师，我们刚才沟通了一下，刚才可能有误会，我们很乐意配合您的拍摄计划，不如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钟意欢站在门边，摆起了架子，“确定‘乐意’配合吗？不如你打电话给kevin哥，问问要不要换人？”
“您别说笑了，梓晴年纪小，心直口快……kevin哥特意交代过，一定要您掌镜，我也看过您之前的作品，真的很欣赏您……”
就在邓经纪还在努力帮焦梓晴说好话的时候，焦梓晴又开口了。
“喂，你怎么还站在门口？看见你就好讨厌啊！走远点嘛！”
女生听到后，下意识要走开，却被钟意欢拉住了。
钟意欢拉着那女生进了休息室，直截了当地说道：“想让我拍也可以，给她道歉。”
“我给她道歉？”焦梓晴反问道。
“做为你的实习助理，手烫伤应该是工伤吧？你不仅要道歉，还要给医药费。”
“那是她自己笨手笨脚，是她的错，还有租来的裙子，都……”
焦梓晴完全不在意什么所谓的工伤。
“一码事归一码事，咖啡递给你，弄洒了谁都不想，烫伤总比一条裙子来得严重吧？！”钟意欢拉着她的手就举起来给焦梓晴看。
虽然不是严重烫伤，但也要掉层皮了，已经肉眼可见得起水泡了。
“还有裙子，如果我没看错，这条裙子是qt上季度的吧？布料肯定是普通料了，毕竟以焦小姐目前的咖位，定制款和高级面料款你们还借不到……”
“那个、”邓经纪出声打断了钟意欢的话，走到那女生旁边说：“钟老师说得对，是我们考虑不全面，小陶你还是先去处理一下手，车里有药箱，你去停车场找张哥，其他事我们回头再谈。”
那女生眼泪还在眼眶打转呢，看看钟意欢，又看看焦梓晴，犹豫着说：“裙子的钱我真的拿不出来……”
“裙子的钱你出个干洗费，这事你不说我们不说，就当没事发生过，好了好了，你快去涂点药，一会儿回家休息吧，今天你休息一天。”
邓经纪说着就半推半就得把女生送出了休息室。
“等一下，”钟意欢开口叫道，“还没给她道歉。”
焦梓晴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得用鼻子出了口气，说：“对不起！”
说完，她就重新走回化妆桌前坐下，拿过梳子就一通乱梳。
目送小陶离开，邓经纪这才回来，不忘关上休息室的门。
“钟老师，刚才您说要按照您的拍摄计划，不知道具体有哪些变动呢？”
钟意欢把背包顺手放在沙发上，“不是变动，是全部要按照我的方式来。”
焦梓晴抬眼看向她。
“首先，拍摄当天的妆容我会请化妆师尽可能往淡了画，其中黑白那套硬照，必须全素。”
“全素？那怎么行？我——”
“不行吗？”钟意欢挑着眉走上前，伸手抬起焦梓晴的下巴，她想躲没躲掉。
“你干嘛？！”焦梓晴皱着眉头瞪她。
钟意欢仔细看了看她的五官，松开手说：“刚打完针几天？”
焦梓晴愣了一下，撇嘴说：“半个月前的事了，只是一点玻尿酸，又没有关系。”
“假，”钟意欢拎起背包，淡声说着：“没人告诉你，你的脸上镜会很肿吗？这周少吃油盐，想尽办法消肿，不然下周我不拍。”
“x，你以为你——”
钟意欢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对了，刚才忘记说了。在和我合作拍摄期间，不允许抽烟、迟到、骂脏话。”
瞥见焦梓晴一脸的不爽，钟意欢不由得抿了抿嘴角，“你如果真的爱惜品牌方的衣服，应该知道烟味会附着到衣服上。迟到的话，没了光，拍不出好片。而骂脏话，会影响我的心情，继而影响照片效果。懂了吗？”
“具体的拍摄细节和时间，晚点我会发给你。”钟意欢和邓经纪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钟意欢前脚还没迈出休息室，就听见焦梓晴摔着梳子说了句——
“不就是个网红摄影师吗？真以为和何安哲搞个绯闻就……”
闻声，钟意欢停下了脚步，转身说道：“怎么，你想和何安哲有绯闻吗？需要我帮你吗？嗯？”
焦梓晴被噎住了，脸色不好看。
“邓经纪，我劝你教教她怎么说话，不然这个圈子她待不久的。”
说罢，钟意欢转身离开。
休息室内传来邓经纪低声劝说的声音。
“梓晴啊，kevin哥特意交代，一定要让钟意欢帮你拍，你知不知道她拍火了多少艺人啊？！你这张嘴可不能把她得罪了……好了好了，别再说了，快补妆吧！”
钟意欢进了电梯，忍不住长呼一口气。要不是答应了kevin哥和馨姐，她真想直接走人不伺候了！
一边想着，一边拿出手机给馨姐发去信息。
一来呢，是告诉她这活儿的确难搞；二呢是吐槽一下焦梓晴这个人。
‘叮——’，电梯到地下停车场。
钟意欢按下发送键，这才走出电梯。
今天高朗很忙，她决定去找崔一涵吃饭，当是给她正式洗尘了。
毕竟她回来这么多天，两人还没聚聚呢。
崔一涵这会儿还窝在家里呢，她直接开车去她家。
钟意欢刚走到车跟前，刚打开车门，突然一只手在她背后按住了车门。
‘砰’地一声，车门重重的关上，吓得钟意欢不由得叫了一声。
下意识转身，却看见凌瑞站在她身后。
钟意欢缩着身子，用手猛地推开他，骂道：“你有病啊？！”
凌瑞不怒反笑，“吓到了？”
钟意欢懒得理他，转身想要再次拉开车门，但又一次被凌瑞阻止了。
“让开！”
“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吗？”
“完全不感兴趣！请你、马上、滚开！”
锦城大厦有几个拍摄棚，一些传媒公司面试模特也会定在这里，凌瑞虽然是不知名的模特，但是……
算了，管他呢！
钟意欢完全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只想赶紧甩开他。
“如果你再不让开，我就报警。”钟意欢说着就拿起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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