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药园师周有亮引路,楚玟斌已将太医署的入学考试琢磨透了。
在报考前,先确定报名方向。太医署一共分为四科,医科、按摩科、针科、咒禁科。
其中医科招生人数最多,一般以考中医哲学思想为主。分别为《元气论》、《阴阳学说》、《五行学硕》。此外,对于医学《藏象学说》也有一定的涉及。
考试每年一次,人人不论出身,皆可报名参加。于年初正月十五日后进行。
全体考生需统一前往太医署居住,集中参加考试。同时,因为太医也为朝廷重臣,除以上理论知识外,还需要重点写一篇文章。浅谈如何治国理政,以表爱民仁心。
“爹,我出去一下!”楚玟斌合上手中的书,走出房门。
楚焱正从兜里摸出碎银给菜农,无暇顾及其他。见儿子出门匆匆,“好小子,好不容易回趟家,又去哪闲逛?”
楚玟斌耸了耸肩,讨好地蹭到楚焱旁边,“父亲大人,我去太医署报名考试。这不是明年过完元宵节,马上就开考了嘛。顺道去讨些书籍回来攻读。”
楚焱:“哎,这就对了。快去吧!一会早点回来吃饭。”
还没等楚焱说完,楚玟斌向他摆摆手,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一边走,一边寻思道:我真是白白捡了个爹,这么啰嗦!整日还把我当小孩看着,不过话说回来,这老楚人也挺不错的。哎,太医署考试报名是次要,偷摸去看望曾熙然倒是真!也不知道他的病怎么样了……
没一会,且见太医署正门围得水泄不通。都是与他年纪相仿二十几岁的青年男子。
在景国,由于提供给底层群众跨越阶级晋升的机会较少。大体为杂技卖艺、为官入仕、行医占卜等。
然而杂技卖艺终究是不入流,官场终日波谲云诡,太过凶险。
只有行医这条路,相比前者温和一些。极其富有职业特殊性,要求从医者道德高尚,德才兼备。又能耐得住寂寞,长期学习。
自古以来无论是寒门学子,还是达官贵族,都被其深深吸引,心之向往。
有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一看就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又有些人身着华丽,佩刀带玉,一旁的管家手牵高头大马恭敬地候着,不用多说,肯定是富贵人家的公子爷了。也有些人,虽是粗布长衫,却也风雅俊朗,一表人才。
这天下的好男儿在此齐聚一堂。
楚玟斌向前望去,竟是一个人也不认得。索性闭口不语,默默地站定于队伍内。
约莫半炷香过去,队伍才排到了自己。
“这位郎君,请将姓名、家庭住址、以前的职业、年龄、报考方向填在这张表格上。待审查无误后,会在这外墙上贴出告示。”负责报名的老师亲切和蔼,取出一张表格递给了楚玟斌。
楚玟斌一一填好,抬头问道:“这位先生,请问这报名审查,都包括哪些内容?”
对面的男子见楚玟斌爽朗清举、玉树临风,又见他彬彬有礼,气度不凡。
心生几分好感,便从桌边抽屉翻出一本小册,讲解道:“第一,身有残疾者不能报考。第二,家中或个人为违背律法者,也不能报考。第三,以往报名过考试,但有舞弊记录者,也不可报考。我见郎君仪表堂堂,落落大方,定然不是以上三类人。若是进了太医署认真研习,将来必定能悬壶济世。”
楚玟斌见遇到了高人,拱手作揖,“学生谢过先生赐教。请问先生大名?他日榜上有名,学生必当亲自登门拜谢。”
面前的人正是太医署元老王德正,他听说今日考试报名。便马不停蹄地从地方赶回了京都,只为亲自了解考生,挑选良才。
王德正笑着说,“我的名字不值一提。你且回去安心备考,日后咱们有缘再见。”
楚玟斌愣了半刻,答谢道:“是,谢过先生。”便收回话头,利索地将表格登记好,交予对方。
“玟斌兄,玟斌兄!快过来!”待写完纸上最后一个字,听得耳边有人轻声呼唤。
“谁叫我?咦?周药师,你来了!”楚玟斌抬头望去,惊喜叫道。
周有亮依着门柱,笑着说,“玟斌兄,我听说今日报名。就在门口等你了。”
楚玟斌:“还请先生带我进去,我好再看看熙然的病情。”
周有亮:“放心,今日报名的学生多。太医署里的医工、学生都出来帮忙了,这门禁自然就松了。”
楚玟斌:“那钱定江?他也……”
周有亮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手指向门口西边指了指,“在那负责考生排队呢,玟斌兄,一时半刻他过不来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楚玟斌大喜,“如此甚好!”
周有亮带着楚玟斌走到了仓库后门,将一个纸包放到了他手心里,又用手将对方的五指合上。
楚玟斌掂量了几下手里的纸包,分量并不轻,“这是?”
周有亮:“蛇药片,用来治疗蝎、蜈蚣毒效果也不错。我今日药园里的活还没干活,你替我去看望曾郎中吧。拜托了。”
楚玟斌一听只余自己一人去,顿时激动不已,浑身的血液瞬间都涌上了头。说话不禁磕磕巴巴:“周,周药师。多,多谢。”
他将药包揣入怀里,轻车熟路地爬上了古树,通过窗户进入了仓库。
扑通一声,楚玟斌从窗沿上一跃而下。一个不留神,右脚踏偏,歪侧身子向一旁倒去。
哎哟,怎么搞的这是,太着急了。顾不得脚上隐隐作痛,触地后立刻弹起身子,蹦跳着向床榻跑去。“熙然!我来啦!”
屋内寂静无声,并未有人回应。楚玟斌凑近一看,曾熙然神色舒展许多,面色白皙莹润,想必伤情已经恢复大半。只是双目紧闭,并不理睬自己。
楚玟斌心生一计,伸出右手食指,轻轻在对方的睫毛上碰触着。只见卷曲深黑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回应自己一般。
“熙然,起床啦!让我看看你的胳膊,该换药了。”楚玟斌轻笑一声,俯身在对方耳侧说道。
“嗯?就你一个?没别人?”曾熙然觉得脸上发痒,伸手在自己面前挥了挥。
楚玟斌点点头,坐在床边:“没别人,周药师干活去了。陈项容家里养伤呢。你病得这么重,还挂念着别人。快点让我看看你的伤——”
话还没说完,曾熙然突然掀了被子,径直立起上身,伸出双手一把揽住了自己的颈部。
“哪的伤?”
猝不及防!曾熙然妖魅似的转动了身体,好离床边更近一些。贴面在楚玟斌耳边问道。
楚玟斌只觉得自己的心快要炸开了,惊慌不已:这这这!这算怎么一回事啊?他不是病着吗?哪来的这么大力气啊!再说了,不是我来给他看病吗?怎么一时间竟无语凝噎,身体僵直在原地,一动不动。
曾熙然倒也有耐心,就如同树懒一般,伸手挂在对方的脖子上。不松手也不说话,歪头抬眸望着对方。
楚玟斌一时慌了神,脑子里疯狂思索:这个蝎毒真是可怕!书上称之为神经毒素,严重时出现全身反应……哎呀!熙然这是中毒后遗症啊,瞧瞧,发热、畏寒、昏睡、谵妄。一个不落啊!唉,已经开始意识障碍、胡言乱语、行为异常了!都怪我来得太晚了,害得他耽误了病。
想到这,猛地一阵酸楚涌上胸膛,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半晌过去,两人又是同时开口。
“玟斌!”
“熙然!”
楚玟斌吞吞吐吐,“额,你,你先说。”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重,曾熙然已经快将他勒得喘不过气来了。
下一秒,对方柔软湿润的朱口覆上了自己的唇齿。楚玟斌全身瞬间冰凉透了,倏尔,猛的升腾起熊熊火焰,撩拨烤炙着自己的心。
他脑子里极乱,混沌一片,酒后断片似的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唔,别,别这样!”
伸手握住曾熙然纤细的手腕,将对方的胳膊拉了下来,顺势卷起袖子,视察伤情。
“嘶——疼。”曾熙然颇为不满地望着楚玟斌,身体向后蜷缩躲去。
“对不起,先忍忍。嗯,伤口边缘整齐干净,无渗出化脓、无硬结红肿、无血肿积液。真不错!这是甲级愈合啊!”楚玟斌细细扫视着对方的胳膊,见伤口愈合优良,很是满意。
“哼,知道了。”曾熙然别过头去,正眼并不看自己。
楚玟斌自顾自说道:“怎么?你嫌愈合得太慢?这已经不错了,四肢关节要等到10天~12天才能拆线,别太着急了。”
心里嘀咕起来,熙然又是怎么了?生气了?他一定埋怨我来得太晚了,唉。不禁无奈地叹气出声。
曾熙然见对方反应全无,更是瞪圆了杏眼,嗔怒地望着楚玟斌。
楚玟斌柔声安慰道:“别生气了,睡一觉就好了。哦对了,周药师给你带了蛇药片,吃了就好了。”
曾熙然摇摇头,暗自咬紧牙关,伸出右臂将楚玟斌一把拽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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