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礼服是白色长裙，配上妆容，端庄典雅，慕阑珊不太适应，一路上走的小心翼翼，穿着高跟鞋差点崴了脚。
车内，明显察觉气压低了起来。
慕阑珊瞥着楚千寻，又恰好和楚千寻对视，慌张的躲开视线，腰间隐隐发热，连着耳朵也热乎乎的，总觉得这身衣服和没穿一样。
转念一想，大家都是女孩子，也不是一点都不熟悉，北方还一起在大澡堂洗澡呢，看一块又不会少一块肉，又觉得没什么好躲的。
楚千寻转着平板笔，轻声道一句：“刚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进去的，店员说那裙子不好穿，我想进去帮你，没想到你那么……”
她顿了一会儿，语气有些失落：“抗拒。”
那衣服确实不好穿，拉链在背后，慕阑珊能自己穿上，纯粹是柔韧度很好。
“我刚刚想了一下，”楚千寻托着下巴，认真的点了头：“如果我在换衣服的时候，突然有个不熟悉的人，而且不是店员，进去的话，我大概会报警。”
性别一换，这个问题还挺严重的。
慕阑珊连忙摆手，摇着脑袋解释：“也不是……”
没等楚千寻解释，慕阑珊认真的的点了头：“抱歉，以后我会注意。”
慕阑珊忽而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顺着她的话，不情不愿的点了头。
楚千寻像她道歉，其实她的心里也不好受，明明结婚了，就算是假结婚，但也算朋友，而她连让朋友帮忙都做不到，辜负了对方的好意。
还是解释清楚的好。
打定主意想解释，下一秒就见楚千寻收了手机平板，靠在椅子上闭眼休息。
慕阑珊嘴巴半张着，望着楚千寻的睡颜。
摘下眼镜，眼眶有些凹陷，黑眼圈比一周前更重了，看样子最近根本没有认真休息。
慕阑珊情不自禁的伸手，想要捏捏楚千寻的脸，然而心中一顿，手又收了回来，头抵在窗户上，望着窗外。
算了，以后再解释吧。
很快到了晚宴现场。
慕阑珊家在乡下，第一次参加晚宴是上大学时，学姐组织的新生见面会，自从那时候到一周前，她都再没有参加过一次晚宴。
一周前是她的婚礼，宴会主角是她和楚千寻，出席的是楚千寻的父母，弟弟妹妹，以及自己的闺蜜陆云琪。
那场晚宴的目的是告诉别人，楚氏集团的楚总，楚千寻要结婚了，至于结婚的对象是谁，他们没必要知道。
那时候她在二楼，只看得见大厅里觥筹交错。
楚千寻不知道闹什么脾气，说什么也不肯换婚纱，非要穿西装，最后楚千寻看见她穿着婚纱，踩着高跟鞋，逼近一米八，终于放弃了西装。
车稳稳当当的停了。
楚千寻还在睡觉，蜷在靠背上，翻了个身，揉着后脖颈，不舒服的哼哼唧唧，这让她想起大学时候养的一只小奶猫。
慕阑珊眼神暗淡，一点也不想回忆往事。
楚千寻很忙，至少慕阑珊每次见到她时，她总是手机平板不离手，消息不断，偶尔见她摘下眼镜揉揉眉心，也不过放松眼部肌肉，紧接着又一头埋进了工作上。
慕阑珊还是第一次见她睡着的样子。
凌风从后视镜中看到了楚千寻睡着了，指了指外面，示意出席时候到了，需要把她叫醒。
慕阑珊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凌风看看手表，发现时间来得及，小声道：“那我先进去看看，”松了安全带，轻手轻脚的下了车。
慕阑珊点点头，不想吵醒楚千寻。
晚宴是受邀前来，楚家的排场大，晚到一会儿也没什么，或者说，对于主办方宋家来说，只要楚千寻能亮个相，哪怕一秒钟，都足够了。
车内静悄悄的，没有车灯，只有外面若有若无的微弱光线照射进来，黄色的，连着车内的气氛也暖洋洋的。
光线在椅子上勉强勾勒出楚千寻的轮廓。
慕阑珊心里一动，凭空伸手，轻轻的描摹。
窝着的楚千寻越发娇小，发绳有些松散，调皮的头发跑了出来，衬得楚千寻的脸更小了，挺翘的长睫，在眼眶处落下一片阴影。
慕阑珊早已在脑海里画出了这副画，名字……
“你在做什么？”
楚千寻的声音将慕阑珊拉回现实。
慕阑珊愣了一下，慌忙将手收了回来，尽力克制下垂的嘴角，扯着笑：“没什么，看你什么时候醒，晚宴要开始了。”
慕阑珊掏出手机，避开楚千寻的视线看着，转移话题道：“七点零三，不算晚，要走吗？”
楚千寻点点头。
慕阑珊逃也似的下了车。
几乎是一瞬间，楚千寻猜到她哭了，因为她看见了慕阑珊眼中，液体在反光，就算她在极力的克制，也还是控制不住。
况且伤心难过的人，根本遮不住悲伤。
楚千寻有些自责，是她逾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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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的时候，慕阑珊带上了面具。
这并不是楚千寻要求的，相反，是慕阑珊，她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和楚千寻的事情。
主办方是宋家老总宋辞，做的房地产生意，受多方因素的影响，最近不算景气，想着发展发展其他方面。
楚家产业遍布各行各业，无论做什么，和楚家搞好关系肯定不会有错，所以宋辞才费尽心思的办了晚宴，特地邀请了楚千寻。
宋辞等的时候心里七上八下，生怕这位不好相处的楚总不愿意过来，好不容易见门口有了人影，忙不迭的迎上去：“楚总，好久不见啊。”
两家曾有过合作，见过一面。
浅浅的握了手，楚千寻淡淡的点了头。
宋辞知道事情不能急，笑着道：“来来来，先请，瞧我这记性，哪有站门口说话的，是我的错，待会儿啊，我自罚三杯。”
旁边人笑着附和：“好好好，不醉不归。”
楚千寻并不喜欢这些寒暄，但既然来了就得守规矩，冷冷的点着头：“嗯，落座吧。”
“请。”
楚千寻挎着慕阑珊的胳膊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几个商业大鳄，大气不敢喘，直到落了座，上了酒，宋辞喝了三杯，气氛才逐渐活络起来。
不过吃菜吃饭是假的，今日这一遭，就看谁有本事，哄的楚千寻开心，能拿下一个合约，那才不算白来。
不过目前没人敢打头阵。
宋辞在邀请楚千寻之前，已经把能调查的调查清楚了，结果是这位楚总年纪轻轻实力不容小觑，平日里低调，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没有任何实质的消息。
不过听说她喜欢画画，楚家专门腾出了一栋楼用来挂画，也听说这位楚总喜好非常奇怪，曾经有不少人送过大师的化作，最后都被完完整整退了回来，合作没谈成，倒是被敲打了。
送画这条路，宋辞不敢赌。
那只能从别的方面考虑了，若楚千寻是男人还好，那可以送漂亮女人，就算不合胃口，年轻漂亮也肯定不会出错。
但偏偏楚千寻是个女人，还是个喜欢女人的女人，甚至所有人都知道她最近刚结婚，把老婆护的死死的，谁都不让看。
对于两个女人的婚礼，业界基本持观望态度，毕竟楚家家大业大，得需要人继承，两个女人不能生孩子，以后怎么办？
所以大多数人都认为她玩玩而已，没有人真的把楚总夫人放在眼里，甚至没有人去和慕阑珊问好。
不过宋辞想赌一把。
酒过三巡，宋辞喝酒上了脸，端着酒杯起了身：“楚总，这杯酒我敬你，新婚快乐。”
原本小声谈论的餐桌上，突然静下来了。
慕阑珊一直端坐着，像个吉祥物，宋辞提到她的时候，也是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见宋辞站着，酒杯端了好一会儿，面上有些尴尬，慕阑珊才反应过来，紧张的端着酒杯站了起来，那样子似乎要回敬。
她不懂规矩，只知道不能让对方尴尬。
可偏偏楚千寻没动，眼神冷冷的瞥了宋辞，像是看出了他在打什么主意。
宋辞冷汗打湿了衬衣，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打哈哈：“这杯酒我干了。”
说罢，仰头灌了下去。
慕阑珊端着酒杯，很多双眼睛望着她，脚下止不住的发软，白酒液面晃悠着一圈圈的波纹。
她不会喝酒，别说一杯，哪怕一口，都很有可能醉的不省人事。
可这个场合，由不得她不喝。
“那我……”
“不用喝，”楚千寻伸了手，十分不满。
慕阑珊不解的望着她。
“你又不会喝酒，”楚千寻见她还在状况之外，笑着道：“难不成喝醉了，还要回家耍酒疯吗？”
慕阑珊脸色一红：“我没……”
陆云琪说她喝醉了很安静，唯一的缺点就是会粘人，喜欢抱着什么睡觉。
楚千寻起了身，抢下了慕阑珊手里的酒杯，又伸手将高挑的她按着坐了回去。
她不能喝酒是不能喝酒，但被人说出来，很容易点起她的胜负欲，脾气上来了，抿唇道：“我可以。”
楚千寻伸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慕阑珊不说话了，心里憋着一股气，起身道：“抱歉，失陪一会儿。”
楚千寻皱了眉，示意凌风跟上去。
人走后，桌子上的气氛更冷了。
宋辞觉得自己赌错了，楚千寻对那个女人，并不是感情，利用或许更多些，为的是堵住那些想和楚家联姻的人。
对，想和楚家联姻的人不少，她喜欢女人，就可以堵住所有想联姻的世家少爷，如果有人不死心，想用女儿联姻，可不能生孩子，便没有血脉继承，并不一定能讨得了好处。
楚千寻晃悠着酒杯，气场全开，一瞬间变得慵懒又妖媚，微微抿了酒，又放下：“大家不用拘谨，平常一样就好。”
当然，结果只会更拘谨。
楚千寻笑了笑，像是班主任在上课，点名回答问题，而听课的学生都缩着头，不想被点到。
她从自己的左边开始，顺时针：“赵总。”
赵总忙端着酒杯，收敛着大肚子站了起来，脸上是谄媚的笑：“楚总，我敬您。”
楚千寻似笑非笑着道：“喝酒就不必了，一身酒气的回去，老婆也嫌弃，说点正事，进口那批原材料要到了……”
赵总放下了酒杯，点着头谈着材料，他做的材料加工生意，经常购买进口材料，最近外界局势有点乱，原材料也跟着水涨船高，快干不下去了。
“明天五点到八点，咱们谈谈合同的事情，你觉得怎么样？”楚千寻随意定了个时间。
赵总喜上眉梢，点着头道：“好。”
“那好，”楚千寻单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随意挥了挥：“你的事情解决了，可以走了。”
“那楚总，改日再见。”
虽然被赶走了，但目的已经达到了，没必要留着给楚千寻找不痛快，剩下的时间还可以做一些其他事情。
挨个点着名，能合作的就发出合作意向，不能合作的，轻描淡写的提点几句再打发走，不多时，饭桌上只剩下宋辞一个人了。
“宋总，”楚千寻的视线落到了宋辞身上，似笑非笑。
宋辞这时候知道，自己算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想收回自己的话也来不及了，只能时刻注意着楚千寻的表情，不能再被挑出毛病。
楚千寻晃悠着酒杯：“你比他们更敏锐。”
“什么意思？”宋辞想，自己没看错？
既然没看错，干嘛要针对他？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楚千寻语渐冷：“你是觉得觉得我喜欢她，所以是想讨好她，然后讨好我，对不对？”
宋辞一哽：“……是。”
楚千寻笑了笑：“你猜对了，我确实很喜欢她。”
宋辞心头一喜：“那……”
“所以……”她又冷笑着道一句。
“我最讨厌有人利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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