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结束后,南缨一脸好奇地问苏黎,他打算接下来去干嘛。直觉告诉她,苏黎绝不是死守在家的游戏宅男,更不可能是追剧的‘沙发瘫’。
军队的作息纪律严明,但现在是休假时间,完全可以遵从下个人意愿。
而苏黎显然没让南缨失望,他回到车上后,从后备箱拿出了准备好的衣服,递给南缨。
南缨眼尖地瞥到了运动服的标志,往后缩了缩,瞪着眼睛问他:
“你想干嘛?”
“你不是要开启‘跟随’模式吗?拳击、游泳、网球、射箭、室内攀岩,或者是去公园跑步……选一个吧。”
南缨干笑了两声:“我看天色已黑,不如我们挑个白天,去郊区骑骑马好了?”
“可以呀。”,苏黎答得一本正经,“不过现在时间还早,我觉得锻炼一会儿,有助睡眠。”
南缨的嘴角抽搐了两下,她一向是个运动渣滓,跑两步就浑身无力的那种。这么多年的体育课,都是要死要活的混过去的。但活该她非追着一个当兵的,这tm是运动狂魔吧?!
“苏连长呀,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你的兵,打算带去拉练了?不如我们回家做做床上运动,也算是运动了?”
闻言,苏黎的眼睛微抿,用极其危险的目光瞟了她一眼。把南缨瞧得遍体生寒,头上直冒虚汗……
他说:“南缨,我觉得你对‘拉练’,可能有什么误解。如果你好奇的话,不如我们……”
“算了,去公园吧,就这么定了。”,南缨在他要吃人的眼光中,默默的掏出了袋子里的衣服,同时腹诽道……
她不就是想回家,在软和的床上做做普拉提吗!怎么就不算运动了呢?!
而袋子里的衣服,却超出了她的意料……
“这不是蕾哈娜的联名限量款吗?你怎么买到的??”
作为重度衣服控的南缨,兴奋地喊了一声,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苏黎低头失笑,问她:“那跑步吗?”
“跑!开车吧!皮皮虾我们走!”
皮皮虾是什么鬼?苏黎一脸莫名其妙,但还是依言发动了车子。
南缨在座上抱着衣服不撒手,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狐狸。也难怪她这么兴奋,今年的秀场图刚出炉的时候,南缨就盯上了这个系列的衣服,但回国后没什么买买买的心思,就把这事给忘了。
而苏黎给她准备的,是一整套军绿色的运动装,正是她垂涎已久的那套!充满设计感的绑带背心、提花连帽外套、侧面镂空的紧身运动裤……就连鞋子也准备好了,和衣服一个色系,不过是缎面的,上面还有巨大的蝴蝶结,少女心酥炸了!
别说去跑步了,就算穿这身去逛街,照样会让一帮小姑娘嫉妒得红了眼睛。看来苏黎是瞅准了她的软肋,用衣服作为蜜糖,引诱她跳下设好的圈套。但看在衣服这么好看的份上,她就勉强跳一跳吧。
不过……南缨从袋子里拎出一个东西,好奇地问苏黎:
“绑带颈圈?你一个男的,怎么会知道买这个?”
“什么?”,苏黎抽空扭头看了一眼,耳根处一下子就红了。那个带着皮革、蕾丝、一堆缎带的,是什么东西?
天知道,他买的时候真的没细看啊……
苏黎艰难的动了下喉结,说:“送、送的……”
苏黎这种‘买错了东西’的颓败感,一直持续到了公园。当南缨换完衣服出来的那一刻,就愈发强烈了……
紧身背心裹在身上,呼之欲出,绑带飘飘荡荡。而那条运动裤,侧面居然全是镂空的,只用交叉的绑带固定在一起。即便是晚上,那露出的一大片雪白肌肤,还是让人忍不住血脉贲张……
而南缨把外套松松垮垮的挂在了身上,自己低头瞅了两眼,又抬头盯着他,一脸意味深长的说:
“苏连长,没想到你喜欢这种调调……”
苏黎一言不发,默默上前替她拉好了外套拉链。好歹这件外套很长,遮得很严实……
“走吧。”,他板着脸转身,默默地开始跑步。
南缨在后面吊儿郎当的跟着他,一开始,还有心思欣赏下美男的风姿。视线从苏黎的手臂、肩膀,慢慢移到腰部……常年锻炼出来的肌肉线条,还真不是那些瘦弱的小鲜肉能比拟的。
这荷尔蒙,简直井喷了!
但她溜溜达达的跑了几分钟,就开始在后面哀嚎:
“我跑不动了,慢点儿啊!”
苏黎的脚步顿了一下,他已经是在用龟爬的速度跑了。莫非这样,还是超出了南缨的体力极限?
苏黎拧着眉,回头。
而南缨已经立在了原地,撑着腰,在艰难地喘气。头上倒是没多少汗,她毕竟是寒凉的体质,跑了几分钟也不见热意。
见此,苏黎立刻了然……南缨这不是跑不动了,而是常年不锻炼,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沉睡,且精神倦怠,没有跑步的动力……
对体力不济的人,虽不能一上来就用极限式训练。但若过不了头一天的这关,以后只会难上加难。
而早在南缨上次痛经时,苏黎就发现,她有依赖药物的习惯。这么些天的旁敲侧击,又对她的身体状况,有了大致的把握:
失眠、心悸、精神萎靡……
虽不知是什么事情,让南缨曾经一蹶不振。但现下他所知道的,是酒精、药物已经腐蚀了南缨的身体,如果不狠下心来治标治本,总有一天这些问题会集中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他曾亲眼见过常年加班的导演,在食堂的众目睽睽之下,猝死。那个男性导演才三十出头,年富力强,却抵不过常年来的身体亏损。
而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南缨在国外常年服用处方药,以此来抵抗精神上的抑郁倾向……
那美丽的外表下,早已被白蚁蛀空,摇摇欲坠。
南缨若是真的自暴自弃,那他也不介意袖手旁观。但她分明有挣扎着好转的趋势,即便艰难,却仍在努力着……她的那些油画,就是最好的佐证。
所以苏黎狠心去扮作黑脸教官,无论如何,也要改善她的体质。
今夜,只是第一天。
入夜的公园有些静,却还没到闭门的时刻。
绿荫成森的伞盖下,是曲曲折折的健身跑道。偶有戴着耳机的年轻人,从他们身边脚步轻盈地跑过。
路灯昏黄,倒有些像南缨画中的时刻。
苏黎回身,笑着,冲南缨伸出了手。
而南缨有片刻的怔忡,她见到苏黎,多是在他执勤的时候,严肃、威压、铁骨铮铮。而今夜他的笑,显然带了些预谋,是她最难抗拒的那种、阳光的笑意。
这世上好看的人,有很多。但有的人就像南缨,精致中带着死气,像泥塑、像偶人。
而苏黎呢,是真的朗眉星目,笑容里带着热度。
于是南缨恍惚着,就把手交到了他的手里,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再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拉着快速向前跑去。
两侧的景物飞快地倒退,微凉的空气灌进肺里,渐渐带了一丝腥甜。
南缨觉得自己的肺要爆炸了,嗓子要着火了。但拉着她的手是那样用力、那样的不容抗拒。她太贪恋那手心炽热的温度,以至于,无法狠心甩开。
罢了,死就死吧。
南缨咬着牙往前一跃,恰时,一只野猫从树丛里经过,‘喵’的叫了一声。
这只猫真可爱呀,南缨跑着,竟还有心思想了这样的一句……
那天回家的时候,南缨头一回体验到了累散架的感觉。
她几乎用爬的去了浴室,勉强冲了个澡,就哆哆嗦嗦的打电话,叫了个熟悉的女按摩师来家里。
而白夭半夜下班回家,想起给南缨打电话的时候,就听到对面,传来一声声哀嚎……
“南缨……你干嘛呢?”
“按……啊疼!……按摩。今天苏连长带我跑了三公里,好累啊……”
“才三公里?”,白夭不厚道的哈哈大笑,嘲笑道:“你体质这么差,会被苏连长鄙视的!”
“不会吧?”,南缨狐疑地说:“他今天还表扬我了呢,说我跑得挺好。”
“算了,你们开心就好……我就静静地看着你们秀恩爱。”
南缨却叹了口气,颓唐的说:“……我觉得吧,我还任重道远呢。”
闻言,白夭整肃了语气,认真的问道:
“南缨,你到底想好了没有?人家不是闲得没事儿干的大少爷,军人的身份敏感,他的为人也正直。你要是只想玩玩,还是换个对象吧。但要是定了心,就得做好准备,能不能让他接受?让你家里人也接受?”
电话那边,传来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白夭几乎都要以为她不会回答了,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听见南缨轻轻地开口:
“我不知道……第一眼见他只是心动,后来他救我,让人感觉很安心。再往后,分开一分钟,就会开始想念。但见了面,却谨慎小心,害怕被讨厌、被拒绝。我有时候,甚至想要退缩。想着这样好的一个人,我究竟为什么,要把他拉到黑暗里呢?害怕、犹豫、举棋难定……这种心情,是爱吗?”
白夭深吸了一口气,半晌,喃喃的说:
“你已经有答案了……我是你的朋友,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支持你的决定。”
“可我该怎么办?他从未说过,对我有好感。”
“南缨”,白夭释然一笑,说道:“别用耳朵去听,要用心。”
那一夜,南缨睡得很沉,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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