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学艺术的,但沈昭这个人,向来对罗曼蒂克般的浪漫主义并没有多少感触。
她只觉得挺麻烦的。
明明几个字就能表达的感情,非要用一些隐晦、含蓄、还略微让人不知所云的话来替代,仿佛这样,就可以让对面的那个人更心潮澎湃一样。
百无聊赖地抬起头,她看了看窗外流动的蓝天白云,轻声反问:
“所以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听错了,对面的男人似乎在她问完后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短促却温暖柔和,听不出嘲讽,反倒像是被逗笑了一般。
沈昭无语:“有什么好笑的?”
难道不是他先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吗?
“今天晚上我会早点回去。”许是多次验证了她的脑回路比较清奇,宋漓不再接着刚刚的话茬往下说,而是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阿姨那边我已经提前交代了,你要是还想吃什么,可以再跟阿姨说。”
“知道了,那你接着工作吧,拜拜!”不等宋漓开口,沈昭就挂断了电话,她滑动页面的手指不停,最终停在了末尾的一行字上。
看着页面上那个无比眼熟的名字,沈昭的眼神慢慢变得凝重。
她似乎,发现了一个秘密。
一个,所有人都想瞒着她的秘密。
-
之后的半个下午,沈昭都在画室里待着。
轻微的松节油味道在鼻尖流窜,她垂眸盯着画板上勉强起笔几步的白玫瑰,脑海中杂乱的思绪翻涌,完全桎梏了她的笔触。
她扭头看向一边亮着的ipad,界面依旧停留在刚刚停止的地方。
如果这条信息是真的。
那宋漓知道吗?
“叮——”
门外此时突然响起清脆的门铃声,沈昭只能收起满脑袋的疑惑,从怔愣的情绪中回神。
这么早就回来了?
以为是宋漓,她便没有很着急,慢悠悠地收拾完画具才闷着脑袋走出了画室。
“怎么不按密码……”沈昭低声嘟囔,丝毫没有注意到客厅里站着的,并不是她预想中的那个人。
“宋漓呢?”
陌生沙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沈昭这才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谁。
一个婚礼上没见到的人。
想着刚刚收到的资料,之前还能平静应对的沈昭此刻也有些无所适从了,她沉默了几秒,半晌才轻声开口:“他在公司,还没回来。”
说完,她招来阿姨,从她手里接过泡好的茶递给那人:“您先坐吧,宋漓他可能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闻言,身着深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垂眸看向她,眼神冷淡又带着股子莫名的敌意。
她明白这股敌意的来源。
但无论怎样,他都是她名义上的公公,沈昭多多少少还是要顾及着宋漓。
即便她心里很清楚,宋漓对他的态度未必会比她这个旁人更好。
宋如鹤终究是没搭理她。
和这样一个没礼貌却身份有些特殊的人同处一个空间,对一向直来直去的沈昭来说,不免是一场折磨。
“阿姨。”她顺势去往厨房,小声交代:“等下晚餐再多加几个菜,清淡一点。”
看这架势,不免担心那人会留下来吃饭。
“知道了。”阿姨点点头,转身便又去忙碌了。
沈昭无处可去,只能再次回到画室,趁着时间空档给宋漓拨了通电话。
“忙完了吗宋漓?我这边有点事……”
“夫人?”听筒那边传来的并不是熟悉的温和嗓音,而是另一个人的声音:“老板他现在还在开会,你那边事情很急吗?要不我去通知一声。”
还在忙。
沈昭低头看了眼手表,此时刚刚六点钟。
掩下眼眸中一些不明所以的情绪,她沉默了几秒,叹气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别打扰他。”
“好的夫人。”
挂断电话,沈昭有些疲累地倚靠在椅子上。
窗外一缕缕晚霞洒落,些许阳光照在她身上,形成了数不尽的光斑。
这种逼仄又冷如冰窖的气氛并未持续多久,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那通电话最后还是转到了宋漓那里,不过十几分钟,房门处就传来了清脆的开门声。
“你怎么来了?”
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沈昭推门走到客厅,男人正站在门边,神色看上去并不是很好。
果然,如她所想,宋漓对宋如鹤的态度甚至还不如她这个外人。
若不是两个人脸上相似的眉眼太过突出,就他那冷漠的语气,不认识的人听到,说不定还以为是碰上了什么仇人。
“你就是这样和你父亲说话的?”
许是多年商海浮沉,宋如鹤说话的语气天生带有一股子威严。
宋漓亦如是。
只是比起威严,更多的是冷漠如冰霜。
“之前我就说过,如果你有什么事想找我,可以直接去公司。”他低声朝那人说,眸光不经意流转,在她的脸上停留片刻。
“但我希望你不要来打扰我的家人。”
“家人?”宋如鹤似乎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满意,语气里处处都是嘲讽与怒气:“宋漓!你不要忘记了!你是靠谁才能过上现在的生活!”
“总归不是靠你。”
宋漓冷淡回应。
宋如鹤被他的话激怒,呼吸急促,面部还有些涨红,直接站起了身指着他:“你——”
“如果没有什么事……”可宋漓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他的行为与怒气,他只是平静又冷漠地对那个生理上赋予他生命的人下了逐客令:“就请回吧。”
茶杯上翻涌的热气最终消散不尽,落地窗外阳光越来越少。
等到最后一缕光亮彻底散去,沈昭抬头看向二楼的书房。
还是没有动静。
自宋如鹤离开后,宋漓就去了书房,一关就是半小时。
“夫人,晚餐……”
担心饭菜放凉,阿姨走过来询问。
“先端上来吧。”沈昭再次抬头看向二楼,半晌无奈叹气:“我去叫他。”
“好。”
-
“叩——”
“进。”
不同于预想中的场景,此刻书桌后坐着的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戴着常见的金丝边框眼镜,为了方便把衬衫袖口卷到了手肘处,眼神专注地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和过去每一天回家处理工作的日常,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
许是抬头看到她,宋漓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放松,柔声问她:“怎么了?”
彼时傍晚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不知为何,沈昭心中总是有一股莫名的感觉,觉得宋如鹤发怒的原因,多多少少与她是有关的。
可她又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所以只能沉默与尴尬交替,最后平淡地说一句:“晚餐好了。”
这种莫名的感觉一直维持到了餐桌上,少见的宋漓没有主动找她搭话,坐在对面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昭。”
“嗯?”
“如果以后他再来,你就给我打电话,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接的。”
或许是傍晚时的电话起了作用,宋漓特意强调了他会接电话这件事。
握筷的手指微微停下动作,沈昭沉默几秒后点头应答:“好。”
-
宋如鹤突然来访的事情似乎就这样落下了尾声。
对沈昭来说,比起去探听那个人来的原因,有关当年联姻的事情,才是她更关注的地方。
毕竟如果她和宋漓家有着那样的关系,那以沈书裕这种眼里完全揉不得沙子的人的态度,是根本不可能让她和宋漓联姻的。
换而言之,这里面一定有她不知道的事。
爷爷不可能回答她,宋漓更是难说,考量之下,她只能去问宋煜。
“你是说,你今天着急忙慌的地把我从公司叫出来,目的就只是想知道,当年宋漓会和你结婚的原因?”
咖啡馆里,穿着灰色风衣的男人眉眼低垂,似乎对于她提出来的问题很是无奈。
“对。”沈昭点点头。
闻言,宋煜抿紧唇,沉默了几秒后,随口答:“娃娃亲。”
“那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宋漓自小父母离异,他母亲……”话语一瞬间卡壳,沈昭想到那天的资料,沉默几秒,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他母亲和我父母,根本没有认识的机会。而且他父亲……也就是你二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和我家关系不是一般的差。在这种情况下,爷爷怎么可能会让我嫁给宋漓?”
如果说当年婚礼那个人的缺席只是一次诱因,那这段时间她慢慢收集起来的资料,已经几乎是坐实了,她和宋漓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联姻的可能。
既然如此,现在的这个结婚证明又是什么。
对于她一通精准又巧妙的分析发言,坐在对面的宋煜却只是轻轻地挑了挑眉,仿佛早就料到一般。
“不得了呀,你终于发现了……”
沈昭合理怀疑他是在变相嘲讽她的智商。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正如你所说。”
见沈昭似乎是真的反应了过来,宋煜也收起了那股子散漫的劲儿,坐直身子继续说:“宋漓走到你身边所需要耗费的努力与时间,比你走到他身边这件事花费的,要多得多。”
“对你来说这可能只是一场简简单单的联姻,你有宋家给你做支柱,有爷爷护着你,你根本不用担心联姻的人能对你所拥有的东西染指。但对宋漓来说,他反而会因为这场联姻,和父亲反目成仇,甚至是彻底脱离宋家,失去他过去所有拥有的东西。”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亏本的生意,他为什么还要去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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