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正午的太阳逐渐落到走廊上,阮流荒眯了眯眸子,在黑板报上默默写着字。
总算到最后一步了。他写着字想。
结果不小心用力杵了下,粉笔又断一半,他只好去拿新的,而后看着那俩坐在位置上无所事事的少女,觉得心口闷。
这俩人,总是剥削他,夏小米一上来就拉着方菲羽聊八卦,弄得他只好自己拿粉笔随便涂一涂了。
总感觉交了两个比白成浩还坑的朋友。
电风扇吹过的风扬起他的头发,他看一眼稿子又写几个字,唰唰的声响倒也挺好听。
顾方径在快午休的时候去了五楼的小办公室一趟,冯巷渑又去一楼的大办公室接受改革,只好把这任务交给他,让他去领黑板报的材料。
他从厕所旁边的楼梯上去,到了那里的小办公室,跟老师说明情况拿到材料以后,就走回自己教室。
走廊是寂静无声的,他路过四班后门、前门,又到了三班后门。这时候的三班后门是打开的,他便往里头看了一眼。
阮流荒正在和那最后的标题奋斗,他稍稍垫脚,白嫩的手臂有些弯曲,细长的手指控制着粉笔在最高处一笔一笔的描绘着,软软的头发随着风而飘动,那短袖校服也不省心,慢慢地向上移动着,露出主人那一截纤细的腰肢。
顾方径默默看着,恍惚觉得那腰一只手都能握住,好细,也很白。
“嗯?”阮流荒刚在写最后一个字,结果一个猛劲儿粉笔就杵断了,手有些酸麻,他放下来用力甩了甩,看着那一截粉笔滚到后门处,乍然发现门外有个影子。
顾方径盯着的那截腰肢也不见了。
他抬头。
他也抬头。
风拂过,光落下,他在沁凉的风下理着碎发望着他,他在明明灭灭的阴影光下望着他,无人去管那截掉落的粉笔,没人去听同学的吵闹声,他们都只觉得对面的人泛着温柔的秋风,渡着暖阳的秋光。
阮流荒愣了瞬,突然觉得嵌在光里的顾方径好帅,原谅他没文化,形容不出来这种感觉。
对着顾方径笑了笑,他准备去捡那只粉笔,然而顾方径却抢先一步捡起来,等他走过去时递给他。
拿过粉笔,他道了句谢,看到顾方径手里拿着的黑板报材料起了兴头。
“你是负责黑板报的?”
“不是,冯巷渑让我帮忙领的。”顾方径看了一眼他们班的黑板报内容,对他说,“你们班就好了?”
阮流荒打量了一下黑板报,捏了一下头发:“应该差不多,就差最后一个字了,反正随便搞搞就行。”
顾方径沉默不语地看着他,望了一眼方菲羽那两个人。
阮流荒看他的表情,没过脑子就说出来一些话:“这种黑纸特别好办事,我就用粉笔把方菲羽打的稿涂了一遍,再写个标题,加点边框,剩下的就全是字了。”
说完他发现顾方径好像没问他那么多问题,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顾方径听完他的话,倒是没多大反应,就只是说了个“嗯”而已。
阮流荒看着他,陡然觉得空气有些凝固。他想着该说些什么才能缓和现在的气氛。
顾方径瞅着他纠结、欲言又止的表情,先打破了沉默:“你一会儿要回寝室吗?”
“嗯?哦,要,要的。”阮流荒冥思苦想也没想出什么有趣的话题,倒先听到他开口,只能厚着脸皮提建议,“那要不一起?”
这要是不答应可抵不住他的厚脸皮了。
顾方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表情,只觉得在壳里待久了的小乌龟总算缩出一点头来。
“嗯,好。”他回答。
奇怪,心好像有些触动。
顾方径回忆着之前的种种行为,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脱离了原本的轨迹。
-
周六的早晨总是那么清闲,阮流荒又一觉睡到十点过,要不是这太阳裹着冷风直直往里进,连窗帘都挡不住,他估计还得睡下去。
不过今晚他还得去会会周旻,看看这人到底要搞出什么名堂来。
找出之前买好的酸辣粉随便应付了一顿,很快就到达下午。因为周旻约的时间是七点半,他没吃晚饭,五点多就出了门。
到了傍晚,天空那盘巨轮逐渐从西边落下,落日余晖铺满整边天,橙黄的天带着热气,又裹杂着一丝暖意,让人又爱又恨。
阮流荒拿着把圆扇慢悠悠地走在黄昏之下,这圆扇还是之前他出高铁站的时候被别人喊住扫码送的。别说,还挺好看,扇风时码力也足。
游走到落霞公园,他看了眼时间,六点多,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到约定时间。
落霞公园到半岛嗨酒吧赶公交去也就十多分钟的样子,看来他可以在这里先逛逛。
他记得之前来落霞公园的时候有个秋千来着,往上一坐,待多久都舒坦。他都好长时间没有自己到这边来逛逛了,也不知道小区里那个人怎么样了,要不是今天时间不对,他说不定还可以去串串门。
半岛嗨酒吧里面,热歌混着嘈杂的人声,妖媚的舞女在舞池中间舞动着自己的身躯,吧台的调酒师优雅的调着一杯不知道的什么酒。
阮流荒被忽闪的灯光晃的有些烦,看着酒吧里这些灯红酒绿,摇头晃脑的场面,他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虽然之前落霞小区的那个人也带他去过酒吧,但不是这里,那边环境明显要好很多,而且他还是不习惯。
他靠着最边缘走着。
酒吧的高档卡座封闭性比较好,那周旻为了方便应该会选择在那里才对。
不过人那么多,也不好找,服务生他也不想去问,先在吧台坐着再说吧,周旻看他没有到,应该会出来找他的。
人真多。
他有点不适应,总感觉心里不爽快。他本来就不适合和这种一大群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而且还是一群陌生人。
果然不出所料,七点半一过,周旻没有看见他人,发了一条信息给他。
阮流荒看着那条“我是周旻,到了就来这边7号卡座”的信息,有点默然。
所以周旻是如何知道他电话的?不过转头一想,知道也不奇怪,毕竟人家“有本事”。
阮流荒悠到7号卡座门前,还没敲门,门就被人打开了,他进去之后才知道,这玻璃能从里面看见外面的人群,尤其是舞池中央,但从外面却看不见里面。
他眉心挑了挑,却被面前这一群人吓了一跳。
阮流荒:“……”
所以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七个人一起灌他一个?要脸吗?
阮流荒坐在周旻对面,拿着那杯不知道周旻的哪位小弟倒的一杯香槟酒,冷漠地看着周旻。
“喝吧,又没毒,咱们今天只喝酒,不谈别的,不醉不归,今天一过,往事一笔勾销。”周旻看着他表情,自觉地喝了一杯,以示没有问题。
他周旻才不是那种小人,不就没追到个人嘛?有什么。他心大不行?不计较其他的,就打人这件,必须解决。
所以先让你醉,看你这种好学生能有多大酒量。
他暗笑了一下。
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周旻也让他小弟一起喝,免得阮流荒会觉得他有什么心思,不肯打消怀疑的念头。
其实阮流荒压根不慌,他就是觉得喝个酒周旻居然也能喊上六个人陪他,何必呢,这就想灌醉他了?
他们在卡座里面一杯一杯的喝着,后来周旻他们又觉得不过瘾,就直接拿着瓶子往嘴里灌了。
没多久,周旻那波人已经有些不行了,连周旻也在胡言乱语,“艹,我告诉你阮流荒,我踏马能追你那是你的福气知道不,我……嗝,”他打了个酒嗝,话里饱含着醉意。
“不是,你不知好歹,我特么欣赏你的颜值,你居然揍我,害我现在胳膊上都有个印记了,你怎么可以……怎么可……”话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竟直接就往地上倒去。
阮流荒看他不省人事的样子,明显醉的不轻。
这就不行了,酒量真低,还不如他。
阮流荒心里数落着对面那群人,坐在位置上闷了一会,他脸颊有些微红,薄唇抿的紧紧的,稍稍不头晕了,这才往外走去。
行走的过程并不是很顺利,他刚刚才被对方灌酒,就算是他的酒量过硬,可空腹喝酒仍旧伤胃,如今他只觉胃里翻江倒海的不舒服,连脚下的路都稍有些看不清。
撑着身子往洗手间走去,把胃里残余的酒吐一些出来之后,他才感觉好受多了。
在洗手池前照镜子,他发现他的易红体质又出来了,真是烦人,明明没有头昏,脑子也可清醒了,怎么脸还是很红。
拍了拍脸,他拨起一些水往脸上拂,冷水冲过脸庞的感觉是真的很爽快。
可脸上的燥热感依旧没减,他干脆把脸伸进洗手池里,享受着窒息却又无比凉爽的快感。
慢慢醒着酒,他忽然发现自己带来的圆扇还放在桌上没有拿,于是只好收拾收拾,又往卡座走去。
走廊这时也无声无息,他强忍着胃里的不适应感走在这里,头脑有些混浊,走着走着还发现路似乎歪了。
这回该往哪走?怎么这么多条路啊?
他捶了捶不清晰的脑袋,努力想让自己变得清醒一点,把头靠在墙上,随便拉起了外套拉链。他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像是要睡着了一般。
“走,老大,今天必须喝个尽兴,而且这里的服务生可是非常……嘿嘿你懂的老大,肯定会让你满意的,哈哈哈哈。”
对面走来两个男人,刚刚说话的人手里拿着一瓶啤酒,一头黄毛特别亮眼,穿着个牛仔破洞裤,要多精神有多精神。
他有只手搭在那位他叫老大的人的肩膀上,和他老大吹嘘着。那老大也没啥表情,叼根烟被他往这边带,只是那没了手指的左边手臂特别招摇。
“我今天来就是发泄发泄,这里的服务生应该都挺有料的吧,一会看看,找个漂亮点的,男女都行。”那老大似乎心情不好,赶紧吸了两口烟,还剩一截的时候递给了黄毛,让他处理了,黄毛也不介意,看着还剩了一点,就继续抽了起来。
两个人快要走到厕所时,瞥见了在“面壁思过”的阮流荒,似乎是对他有点兴趣,那老大停下了脚步。
黄毛看见他老大到了门口却没有再动,反而看着那边倚在墙上的某个男生好奇的注视着。
他顺着视线看过去,发现那个身形单薄的男生头抵着墙面,双手放进外衣口袋里,拉链拉到顶,遮住他的下半张脸,乌黑的发丝散落在耳垂边缘,一双眼睛紧闭着,衬托出那长而弯的睫毛。
侧面看来,感觉是个有料的。
黄毛神色一转,露出讨好的笑容,提出自己的深谋大略:“嘿,老大,这小孩儿似乎不错,要不试试?”
那老大听见这不着调的提议,竟没有反驳,反而打量起了阮流荒,“看着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小朋友。”
黄毛听见他的话,攥紧手中的酒瓶,咽了咽唾沫星子,谄媚地笑着,“老大你放心,甭管他哪家的,就算是玉皇大帝家的,小弟我都给你摆平了。”
那老大看着他欣赏的笑了笑,后又用威胁的语气说着,“那行,我把人带走了,知道该怎么做吧?”
“知道知道,放心吧,老大,我帮你把人带过去,这你好好享受,玩好玩好。”
他拿着那瓶未开过的啤酒靠近阮流荒,想把他扶过来。
阮流荒脑子昏昏沉沉,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听着有人在说什么话,他觉得特烦,可他根本不想理。
这会儿他感觉有脚步声逐渐在向他靠近,他没有动,直到有人突然搂住他肩膀,他才条件反射地甩了一拐子,然后猛地睁开眼睛看着来人。
然而只看见了一些重影。
黄毛肚子上挨了一肘子,力度还挺大,他往后退了几步,捂着肚子,“我tm,你牛逼了是吧?”
他火气一下子上来了,盯着阮流荒,然而却看见那张脸愣了一下,靠,有点好看是怎么回事。
那老大也瞅见了阮流荒露出来的脸,觉得自己的眼光实在高,这么一个美人,玩起来肯定会很有趣。
黄毛回神望着他老大,想看看该怎么办才好,可老大似乎忘记他了,只看见了那个“妖精”。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又上了。
“我告诉你,不要试图反抗,跟着我们老大那是你的福气。”
阮流荒看着那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又向他走来,难受地沿着墙面踱了几步。
“很难受是吗?到哥哥这来,哥让你不难受。”
黄毛看见他老大引诱着那个美人,慢慢地朝他的方向走去,并给了他一个眼神,他反应过来,也悄无声息的想从背后制住他。
即将触碰到,他一下子就抓住阮流荒的手,并抡起酒瓶准备把他砸晕。
阮流荒忽然被人抓住左手,心里各种排斥感浮出来,只觉头上有一阵风吹过,来不及思考,他直接抬起右手一挥,摸到了酒瓶,然后左手再一抬,一击,打到了黄毛的侧脸,最后他抓着黄毛的脖子,往他腿上一扫,直接把他放倒在地上。
他拎着酒瓶摇摇晃晃地想往后退,却想起那也有个人,只好迅速走到对面墙靠着,强忍着不适冷漠地看着对面两个人。
黄毛侧脸和腿都有些疼,妈的,酒瓶还被抢了,那可是他用来装逼的,不然带来干嘛。
靠,要不是他老大突然要来上厕所,他也不至于这样。他轻揉着脸撑起来,索性不管了,靠着墙面喊起疼来。
老大看见他的样子,知道这小弟是不管用了,只能自己去。
看他的样子,应该还是个高中生,学生应该都会有着同情心,利用他对别人的可怜之心,应该就能靠近他吧。
他缓慢几步上前,行走到离阮流荒两米处,伸直了自己断去五指的手,他精神不太正常,甚至还用着委屈的语气和人卖惨:“哥哥的手指都没有了,你可以帮我吹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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