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阮流荒被热醒来,一睁眼就看见头顶的水晶灯,他猛地坐起来掀开被子,看着这里黑白色调的房屋构造,手足无措。
所以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皱着眉头下床,第一时间去掀开一角窗帘看了眼,明亮的光线照进来,有些耀眼,让他宿醉的头也有些疼,便扶住微疼的脑袋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那个神经病的话他还挺有印象来着,好像说什么手指断了之类的,想卖惨拉走他?之后的记忆模模糊糊,那人的脸也记不清。
阮流荒不再回想,往窗外看去。
后花园里,庄阿姨正在浇花,花儿鲜艳点着水滴,摇摇欲坠。而花藤上的鸟笼里囚着一只鹦鹉,庄阿姨哼着一曲小调,它就重复自己学来的话语,大多数却都是“嗯”。
他拉上窗帘,去床头柜拿自己的手机,发现有很多消息传来,白成浩发的最多,昨天还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他去微信号回复了,马上就收到爱心来电。
白成浩在电话里大喊大叫,就差哭爹喊娘:“特么的,小六儿,你昨晚去哪里了?我以为你被绑架,差点报警。”
“我没事,就是昨晚遇到几位外面认识的朋友,他们约我喝酒来着,然后大家都喝醉了就没回去,在酒店歇了一晚。”
“那就好,你下次记得说一声,我妈担心坏了,我都特别害怕你被绑了。”
“放心,肯定不会。”
“行吧,不跟你聊了,你赶紧醒醒酒,回来之后记得来店里就行,让我妈放下心来。”
“嗯,好。”
聊完挂了电话,他才想起来腕子上那条手链,条件反射地摸了摸,确认它的存在以后,才再次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
他遇见危险的事情后就碰到顾方径了,那再之后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压根儿没印象。
阮流荒使劲儿搓了搓链子的边缘,这要是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咋整。
倒回床上躺着,他仍然觉得太窘迫了,翻个身抱住被子,他在心里忏悔着,却又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薰衣草?
他仔细嗅了两下,还真是,熟悉的香味,感觉昨晚好像在哪里闻见过,他仔细想了想,但还是没印象。
叠齐被子,兜里的手机又突然振动,是信息,一个不认识的人:那啥,之前的事一笔勾销,我绝对不会再做什么傻逼事了。
他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周旻,盯着那串文字默然不语,他发现周旻也是个二货,这文字里透出来的决绝,让他着实想笑。
看来对他的定义还得改一改,虽然是个只知道谈恋爱的脑残,但在有些事上还是挺仗义的,跟中二病没什么区别。
没回消息,他撑起身子环视着周围,有些暗,但能看见这房间单调却有格局,有个电脑桌在床对面,床侧面有个书桌,放着一些书本笔和卷子。
他拿起一个本子眯着眸子看了看,姓名写着“顾方径”,三个大字笔锋犀利,张扬跋扈,有着自己独有的风格。
和他时好时难看的字体形成了鲜明对比,顾方径每本书的字体都一样,但他就属于连写自己的名字都能千奇百怪的类型。
看着“顾方径”三个字,果然老师说的还是对的,人的字就是第二张脸,他现在就觉得挺赏心悦目的。
“笃笃笃。”门口传来敲门声,他马上放下本子,房间门就被打开了,灯突然亮起,他看向来人。
顾方径见他站在自己书桌旁,还有些惊讶他已经起床了,他以为这人应该还躺着呢。
而阮流荒则有些尴尬,因为不知道昨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的缘故,他看见顾方径总有点不自在。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对方。
“你……”
“我……”
他们同时开口,阮流荒赶紧扔下话头:“你先说,你先说。”
顾方径看他这幅模样,还挺新奇,这是又恢复老样子了:“你头还疼不疼?”
“不疼了,”就是有点不舒服,还有点饿。他在心里默默念叨了句。
“庄阿姨熬了点粥,你下楼吃点吧。”
“嗯……”听见美食,阮流荒咽了咽口水,然而想到某些可能性,他表情有些犹豫,不自在地问,“我昨晚没干什么吧?”
“?”顾方径疑惑。
“这是你的房间吧?我们昨晚一起……”睡的?后面两字他没好意思说出来。
顾方径听到这里就明白了,不过看见人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他还挺想逗逗他,便刻意蹙眉:“嗯?你具体点?是在问什么?”
“就……”阮流荒嘴唇蠕动,却不知道怎么讲,考虑片刻还是呐呐地,“就是,我们是不是一起……”
讲到这里他就停住,原谅他还是没法说出口,感觉怪怪的。
看见他又无意识地摸颈子,顾方径的心情可谓是不要太好,顿时玩心也收了,不再吊他胃口:“我是在外面的沙发上睡的。”
“沙发?”
“嗯,客房收拾出来用在别的地方了,又怕你不自在,所以我在沙发凑合了一晚。”
阮流荒这时才醒过来,听清这话后不太好意思,是他的错,就不应该喝那么多酒,还想多,看来周旻和昨晚那个不怀好意的男人都给他留下后遗症了。
“额哈哈,那……委屈你了。”阮流荒面色凝重,觉得自己绝对不能再喝那么多酒了,不然绝对可能脑子出问题。
顾方径见他脸色变了又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开口回答:“不委屈,你下楼喝点粥吧,现在还早。”
阮流荒听见最后那句还早有些诧异,点亮手机屏幕看了看,发现居然才早上八点多。刚刚打电话的时候自动忽略了,但这和他平时的作息相差也太远了吧,他平时早上起床的时间都是十点起步,绝不会早一点的。
看来是酒精的问题,果然不能再喝多了。
跟随顾方径下楼的途中,阮流荒打量起这个家来,发现顾方径家竟然还是小型的独栋别墅,共三层,装修别具一格。
从楼梯下来,映入眼帘的是右边的黑白色沙发,左边的餐桌;庄阿姨这时已经在厨房忙碌着了,没一会儿就端出来一些美食,搁着老远都能闻见香味。
他吸了吸鼻子,味蕾在被刺激着。南瓜粥散发的味道飘在空中,让他肚子也跟着动了动。
他现在就想狼吞虎咽吃个早餐,他快饿慌了。
饶是他特别饿,他还是没有忽略在沙发上坐着的男人,因为那张脸跟顾方径有几分相似,但其风格却尽不相同。
顾梓权的头发留长了稍许,带些微卷,此时慵懒地坐在沙发上曲起一条腿,摆弄着手里的玩具小人……
而且那小人的腿似乎有些不太灵活,每次他一掰腿的时候都会很用力,手指骨节就会特别明显,和顾方径的手一样好看。
阮流荒愣愣地看着他在玩他小时候都不会涉足的玩具,内心无比震撼,这画风似乎不太对……吧。
他瞥了眼毫无表情的顾方径,又望了望倜傥不羁的顾梓权,敛了神色,抿着薄唇,默默跟在顾方径身后。
顾梓权瞅他弟把那男生带下来了,放下手中的奥特曼,慢悠悠地走到餐桌椅上坐了下来。
不规矩地坐下后,他一只手放在椅子的棱柱上撑着,另一只手扣着桌面,轻轻敲打。
阮流荒听见这声音,感觉心里咚咚的在打鼓,他又紧张起来。对于这个不认识的男人一个人,他只能低头盯着桌面,在心里憋着一长串话。
顾梓权却一直在打量他弟带回来的这个男生。
昨晚顾方径把人送回来后,居然让他睡了自己的房间,那可是他这个哥哥在长大了以后!也从来没有过的待遇。
他忿忿不平中又带了点好奇,直盯着阮流荒瞧。
阮流荒本来对于他的关注还挺不安的,但被他的眼神看着,有些烦闷,抬眸瞥了他一眼,眼神清冷,却表现得毫无怨念。
他的脸一展露出来,顾梓权就挑了挑眉。
熟悉的脸,感觉在哪见过?
他想着自己是不是见过他弟的这个朋友,却一时半会儿没有头绪,只好放弃,可却像是没收到阮流荒的眼神一样,视线一直定在他身上。
阮流荒也被盯得毫无脾气,只能任他看,自己也不自在,就低头发呆。
顾方径本来想让他坐着等会儿,他去厨房看看,结果等他和庄阿姨聊完出来就看见这诡异的气氛。他哥在注视着阮流荒,而阮流荒低着头,就像是被骂哭一样。
他心里梗住,走过去挡住他哥的视线,还和他哥眼神交流了一波。
顾梓权看着他弟眯起的双眼,咳两声,转头去喝摆在桌上的南瓜粥了。
阮流荒听见这声咳,条件反射地抬起头,结果就看见旁边的顾方径。
侧颜好看的他给阮流荒带来太大震撼,而本来记得他想问顾方径什么问题来着,经过刚刚那么一发愣,他也给忘了。
顾方径看着他茫然的表情,在他旁边坐下。
“喝粥吧,南瓜粥挺醒酒的。”
阮流荒听见这话,果然也不纠结了,先填饱肚子再说吧,然而他吃着吃着,却发现顾方径刚刚那话好像不对……
他酒不是早醒了吗?
他不确定地瞧了一眼顾方径,却见这人镇定自若地在喝粥。
阮流荒:“……”难道是他想多了?
喝完粥,顾方径带着他去楼上自己的书房里待了会儿,也就是在这里,他才明白昨晚那股薰衣草味是从哪里闻到的。
原来是从顾方径身上闻到的,那……他当时得靠的多近?
在这待了没两个小时,阮流荒就提议自己先回去了,不然白成浩还会打电话催他的。
出来以后,他才发现这里是个别墅区,而且就在落霞公园附近,所以顾方径是和他一起散着步往落霞公园的公交车站走的。
路过落霞小区门口时,他不经意间往里看了一下,然后收回视线,继续往公交车站走。
两个人没有任何话题地坐在站牌处等了几分钟,公交车就缓缓驶来,停在了远处的红绿灯口。
阮流荒站起来,看着顾方径,犹豫地说:“那我就……先走了?”
“嗯。”顾方径起身,准备送他。
远处的公交车缓慢开过来,阮流荒漏出来的后颈在他眼里挺招摇,他道别:“路上小心。”
阮流荒回了声好,看着驶来的公交车,欲言又止,在最后几秒钟才开口:“昨天的事谢谢了,再见。”
公交车门打开,他没等人回答就立马跑上去扫完码坐在最后一排。车上人少,他又去看顾方径。
顾方径停留在原地,短发被风吹过有些摇晃,他脊背挺直地站在那里看着阮流荒,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而后公交车发动,慢慢向前跑,阮流荒竟觉得有些念念不舍,又对着顾方径招了招手,向他告别。
车子开过顾方径面前,带起一阵凉风。风微微拂过,他看见顾方径抬起手,手指微微晃动。
于是他又笑着小幅度地摆了摆五根手指,却听见外面的他小声地说:“不谢,学校再见。”
他本想转头的,听见这话,又猛地转过来了,车子却已经驶过,开始逐渐加速,早已看不见人。
而他愣怔着回味那几个字,没控制住嘴角的弧度,心里想着:声音真好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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