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的笑声,惹得虚浮子脸色瞬间转黑:“你又是谁?”
她笑着挽起一个兰花指,戳了戳梵音:“伺候他的。”
“好一个不要脸的花和尚!”虚浮子怒戳梵音,“说什么自己是苦修僧,只怕是什么邪魔外道吧!”
被指的梵音面色一沉,想他一介大妖,便是被关在桃家的地下,也不曾有人对他如此不敬,何况一个什么都不是道观观主?
然,虚浮子浑然不觉梵音之厉色,还犹如一只臭屁的公鸡般洋洋自得:“他是妖,乃李家师兄亲口断定,焉能有错?!”
所以今日这一居,出头的是林家,实则谋划的是李家?
虚浮子的倨傲,惹得梵音怒极反笑,他噗呲一声,手指轻弹,一搓鲜艳的火苗,在他指尖跳舞:“其实,他不是妖,贫僧才是。”
“……”虚浮子一惊,畏惧和戒备再次浮于眼底,他将戳人的拂尘横回自己身前,“看来李家主算得准,千年之诅咒,果真要来了。”
连一个小小观主,也知道妖族留下过千年诅咒?
还是有人在肆意散播这桩事?
桃夭心里百转千回时,虚浮子已经小退数步,和山民站在一处,他以一种甚为道貌岸然的表情,对立于周身的山民言:“各位,不出贫道所料,这大妖是来救同党的!”
山民看她和梵音的狐疑神色,立刻转为凶狠。她丝毫不怀疑,只要那虚浮子一声令下,山民便会举着火把,对他们群起而攻之。
桃夭思虑越发地重。
此般威信,绝不是一日两日能有的。
这里是荒僻山林,而非城镇闹事,类如虚浮子这等化外之人,若非时常来山里走一走,又怎么可能立在这等牢不可破的威信?
只不知,虚浮子的威名,是只在此处,还是在无数处?
桃夭和梵音久久不言,虚浮子却已另有猜测,他又一次戳起拂尘,大声言道:“大妖,还有那只女妖,若你们识相,便速速退走,贫道可不与你们为难,可若你们不识相,贫道便只能将你们一起投入大火,同它们一起烧成灰。”
这话刚说完,桃夭和梵音还没来得及梵音,山民却先闹了起来,他们纷纷高举火把,愤怒至极道:“虚浮子道长,您怎么能放过两只大妖?!是您说的,大妖不同于妖兽,若留下他们性命,一定会叫无数无辜百姓惨死!”
一众山民纷纷响应:“对啊,对啊,遇妖若不杀,便等于同人间的罪人,便是任由它们祸害人间,不能不杀——”
说罢,几十山民纷纷激荡起来,俨然做好了虚浮子一声令下,便冲上去和梵音杀个你死我活的准备!
可虚浮子敢下令吗?
他不敢。
山民不知山里设有惊神阵,但虚浮子知道。
不管梵音和她是不是妖,她和梵音都不该过得来,可他们过来了,便说明他们的修为远比虚浮子高出许多。
清楚这一点的虚浮子,又怎么可能舍命和梵音相搏?只见虚浮子的双腿,随着山民越发激昂的叫喊声,越发地颤抖,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青白。
虚浮子根本进不得。
然,山民不觉,杀声依旧。
是以,虚浮子也退不得。
就在虚浮子进退两难时,桃夭勾着笑,走到了人前,她一边轻拍梵音肩膀,一边劝诫道:“大哥,别闹。”
“哈?”
桃夭伸手,按下梵音点着火苗的指尖,然后客客气气地和虚浮子见礼:“即墨桃家,桃家主门下七弟子,离娘,见过虚浮子道长。”
但,桃夭的这番做派,并未叫虚浮子收起犹疑,他反而越发戒备地问:“你是桃家人?”
桃夭随即眼神一冷,反问:“怎么,近来在九疑,有人敢冒充桃家弟子吗?若有,还请道长指路。”
虚浮子这才笑笑,收起拂尘:“桃道友有礼。”
“我家大哥孩子心性,常喜欢恶作剧,他见道长面善,这才骗道长,说自己是一只妖,还请道长多多担待。”
虚浮子笑笑,不甚在意道:“无妨,无妨。”
他真信了桃夭吗?
并不是,因为他那只握拂尘的手背,青筋暴突。
桃夭又道:“虚浮子道长,山民不知妖族事,但你我身为仙门中人,当知道,自一千年前起,祈夜大陆便没有了大妖,想来我家大哥说得不错,那一人当不是妖。”
“不可能!”心有畏惧的虚浮子,毅然决然地摇头,“桃道友,大妖之隐藏行迹的本事,绝非你我能看破的。贫道或许修为不够,兴许能眼拙,但玉门李家绝不会看错。”
这姓林的,怕不是李家寄养在林家的一条狗吧?
还是说,他今日若退了,他日李家便不会叫他好过?
本打算缓和一下气氛,叫今日的事善了,顺带再问出些别的,却不想虚浮子怕死归怕死,脑子却憨。
“桃道友,杀妖的大好时辰将要过,两位若不信,尽可以留下围观,看火烧上去,可会叫他现出原形!”
罢了,桃夭摇摇头,向左走半步,给身后的梵音让出道:“三毛儿,上——切记,莫要伤人性命。”
“……”梵音扶额,浅叹,“女施主,贫僧不是狗……”
话音将落,一众山民皆昏厥倒地,至于那虚浮子,已然化作天际的一个黑点,不知被梵音丢去了哪里?
他既是个修仙者,当还能活着?
“女施主,对这些愚民,何必心软?”
她是心软吗?
难道就因为山民愚,就活该被打死吗?
也亏他念了许多年的佛经!
桃夭懒得搭理一脑袋里只有吃的坑货。她转身,一边快步跑上草堆,想要查看陆离状况,一边心里寻思,若李家抓陆离,是为前家主报仇,那么拿捏一无所知的山民,又意欲何为?
天将亮时,梵音又从桃夭手里坑得一大笔钱帛,才勉为其难帮着她,将重伤不醒的陆离,带进了九疑城。
桃夭就近敲开一家客栈的门,小二打着哈欠,不耐地开门迎客,然他那双讨人厌的小眼睛,在看见半靠在梵音身上,人事不省的陆离时,便慌不择路地要关门。
桃夭抬脚,卡住门扉。
小二黑着脸道:“两位,小店已客满。”
一家靠城门的客栈,也敢说自己客满?不过是看陆离面色惨白,担心他会死在客栈,因此惹来晦气,这才不肯让他们进门。
桃夭笑笑,从衣袖里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
小二的黑脸,一瞬间转晴,他搓着手,接过银子,放在嘴边啃了一口,待确定银两为真时,笑得眉眼弯弯。
他一边让开道,一边舔笑着解释:“两位,小店住客真不少,照理客人给的钱,住天子一号房妥妥的,但——”
“无妨。”
小二见桃夭这般大度,便越发地客气起来:“客官,虽天子一号房有人,但地字一号和二号房还空着。”
“有劳。”
小二领着桃夭和梵音,顺着楼梯往上,等梵音把陆离丢上床榻,便急急忙忙道:“女施主,贫僧累了一路,实在挨不住饿,这便先去吃两口。”
说罢,也不等桃夭说话,便跑得无影无踪。
梵音本事大,她又拦不住,便只能眼看下他跑了没了妖影。
桃夭又从袖中摸出一两银子,递给一样目瞪口呆的小二:“劳烦帮忙请个郎中。”
“啊……好嘞~”小二欢欢喜喜地走了。
房里一静,桃夭的脸便垮了下来。
即墨城主是给了她一笔钱帛,可也不是多得花不完,这才离开桃家多久,大半的钱帛便进了梵音口袋。
这厮不是打算痛改前非,好好为妖族崛起奋斗妖生吗?
怎么才出桃家,便开始不着调?
莫不是打算反悔吧?
时间因为郁闷走得极快,等她回过神,小二已去而复返,领着郎中立在走廊敲房门。桃夭客客气气地请郎中进门,替陆离诊治,她自己却被郎中赶了出来。
百无聊赖中,她半倚靠在廊柱,看楼下小二殷勤迎客。
进门的大半都是提着法器的人修,且进门时的面色都难掩疲惫,一看便是奔忙了一整夜。这些人,都去干嘛了?
此时,天色已大亮。
说起来,这似乎是她头一回真正路过人间,先前在增城,只略略看了几眼人间烟火,便叫厌恶妖的凡人,打得抱头鼠窜。
突然,她听见一声开门声,两个楼上的住客,提着长剑,从她身后擦肩,一边缓步下楼,一边招呼小二上早点。
待两人坐下,便开始话家常。
率先说话的是个脸色疲惫到惨白的年轻人修:“大师兄,咱们都累死累活找了好几日,连半点妖的踪迹都没看到,只怕是传言有误,九疑根本没有妖。”
“不会。”对面的大胡子毫不犹豫地摇摇头。
“可——”白脸的说传言有误,显然是不想接着找,奈何叫大胡子横了一眼,变得诺诺不敢言。
他闷了片刻,到底不甘心道:“大师兄,如今九疑城里又不止咱们在找妖,多少人修都在找妖,可有谁找到了?”
大胡子面色一沉,刚要训话,小二送来一碟子白馒头,放到桌上的动作半点不客气,且他送完馒头还杵在桌旁没有走:“两位,烦请结一下昨日的食宿费。”篳趣閣
原来一众人修齐聚九疑,皆意在寻妖。
至于寻得是谁,桃夭都不必猜,便知道寻得是陆离的灵宠小白。
然,她不知道的是,为何这么多人修都要寻小白?总不能真是为了天道苍生,在无偿奔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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