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着手准备种痘的事宜了,尚沩去了趟皇宫呈递了一封假条。
原以为要再等几日才能收到皇帝的回复,结果刚送进去没几分钟,信封就被宫人拿出来了。
尚沩脸色一变,心想不会直接驳回了吧。
他面色凝重地接过纸信。
“麻烦公公了。”
尚沩没打开信,细薄的纸张被他再叠了一层,按进怀中。
骑着疾风飞奔回府邸。一路上,尚沩都在暗自思忖违反圣命会死的可能性有多大。
将疾风牵到马厩,尚沩终于取出那封黄纸信。
朱砂红的标记很明显,尚沩一眼就看见了。
“已阅,准。”
尚沩一愣,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结果。
尚沩收起微微茫然的表情,将信叠好放入衣袖中,面无表情地喊来府中的管事。
“今日我会种上‘人痘’,所以接下来的七天我会染上天花,需要你们的照顾。一会儿吩咐下去,记得都戴上面帘,以免这七天我传染给你们。”
王照应了声,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原地踌躇了几分。
“怎么了?”尚沩问。
王照惶恐地看了一眼尚沩,低下头道:“尚公子,这‘人痘’还有不确定性,万一……”
尚沩听懂了王照的怀疑和言外之意,眼神闪过一丝冷冽,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语:“我相信他。”
王照呆愣了一下,冷汗直下,瞬间打湿额角的发丝,整个背脊凉飕飕的。
尚沩离开了,但王照却不敢直起身子,一直维持着弯腰的姿势过了许久。
独自回到屋内,尚沩按照医师说的做法,取出痘绵。
眼神聚焦到眼前两个小小的痘绵上。
尚沩深吸一口气,没有犹豫,快速的将痘绵塞进鼻腔里。
接下来的六个时辰,尚沩不知道能干些什么,只能躺在床上。
这是少有的空闲时间,可以什么都不用做,但尚沩却是有些不适应。
习惯了忙碌的生活,骤的变缓让他感到一阵无聊。
他的生活枯燥无味,一时间竟然连发呆也是一片空白。
无聊疲惫的神经让尚沩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眼睛闭上的那一刻,尚沩庆幸:
总算是不用那么困难地度过这艰难的六个时辰了……
——
沈清气的跑回医所,途中赌气的没扭头去看。
本以为尚沩会上前来最追他,可他气呼呼地等了好久,都没人过来。
沈清心里咯噔一下,怒气去了个大半,不可置信的转过身。果然,门口一个人也没有。
沈清委屈极了,这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结局,一双圆圆的眼睛瞬间蓄满了水光。
短暂的委屈气愤之后,沈清感到的是害怕和自我怀疑。
是不是他太自以为是了?
他明明知道的,那件事尚沩一直都没查清楚,那事像是一根针似的,刺在两人心里。
过不去踏不来。
尚沩好心,决定放下恨意。可沈清应该要知道的,不该那么无所谓,不该那么多事,不该那么惹人烦。
毕竟从前再好的关系,也经不起一个天大误会的磋磨。更何况,这个误会到现在还没有解开。
患得患失的心理愈发严重,沈清陷在深深的懊恼和自责中,不断鞭打着自己的内心。
他又不可避免的害怕了。
沈清喃喃出声:“阿沩……”
眼睫轻眨,沈清轻轻落下一滴泪。
三日后——
朝会上,沈清用余光悄悄往左边张望了会儿。
果然,并没有尚沩的身影。
无事不告假。
沈清已经能确定尚沩接种了“人痘”。
先前不确定尚沩是否已经种痘,所以沈清也不敢冒然前去。如今,尚沩十有八九已经得了天花,正发着高热,起着疹子。
沈清咬咬牙,心一横,也不管尚沩对他的讨厌会不会加深了,决心下了朝后去尚沩府上看看。
如果真是了,那沈清说什么都要留在那儿照看他,不然沈清真的不放心,心口整日都惶惶的,没底。
早朝沈清压根没听,全在走神。
沈辞毅又时刻关注着天花的进展,问了好几个问题,沈清次次都没反应过来。还好场上有许多同僚在,都急得表现自己,沈清这才勉强逃过一劫。
出了皇宫后,沈清就直奔尚沩的府邸。
等不及回家一趟,沈清直接就在路上买完了所有东西。
“笃笃——”
沈清叩动门扣。
稍微等上几分,沈清就听见了吱呀一声门开了,露出了只够一人通过的缝隙,而那道空间里是一名男子。
“您好。您找谁?”
“尚沩,我找尚公子。”沈清略微有些急促。
只见那戴着面帘的瘦小男子并没有将门打得更开,而是直接了当的拒绝了他。
“抱歉。公子,尚将军现在并不方便接待客人。您请回吧。”
再看清男子身上的装扮和听见他的拒绝后,沈清已经完全可以确定,尚沩就在房中,此时大多数正熬着高烧带来的折磨。
见门作势就要关上了,沈清赶紧表明了身份。
“我知道尚将军他种了‘人痘’。我是小皇子沈清,是这次‘人痘’的研制者之一,我想,有我在,尚将军恢复的可能性会更大些。”
沈清相信能做上管事的下人不会太笨。自己说的那么直白,他会权衡好利弊的。
果然,沉重的门缓缓推开,“下人先前眼拙,没瞧出是小皇子。小皇子,请进。”
沈清也戴上了面帘,才走进去。张望了一会儿府内,等到管事关好大门过来带路,沈清才停止了观察,跟着他走。
“殿下,下人姓王名照,如果您愿意,您可以叫我王管事。”
途中,王照向沈清粗略地介绍了自己。
沈清颔首,道了声:“王管事。”
走过一道长廊,终于来到了一座房门前。
王管事象征性的叩了叩门,随即便推门而入。
过了一处转弯,沈清才看到躺在床上的尚沩。
尚沩此时并不好受,疹子有时候会流脓,浸的人浑身黏糊糊的。高热不断,连连续续反复着来,脑子像是被搅成了浆糊,又痛又晕,鲜少有清醒的时候。
“尚将军,小皇子来看您了。”
沈清看着不同于往日脆弱的尚沩,心中满是心疼和酸涩。
“阿沩……”
尚沩听见熟悉的称呼和声音,混沌的思绪挣扎出一丝清醒。
“沈清……”尚沩现在哪还顾得上礼教规矩什么的,遵从内心,沙哑的声音喊出沈清的名字。
“你怎么来了?”
沈清娇哼了一声,委屈道:“怎么我一来你就这样,你不想让我来?”
王照眼见两人的气氛不一样,赶忙跑了,留下两人在屋里。
尚沩游离于清醒与不清醒间,昏沉难受的脑袋让他少了些清明,皱着眉细细想了想,尚沩轻轻说出:“不想。”
沈清瞪大眼睛,没想到尚沩回答的这样干脆。
沈清顿时更委屈了,哼哼唧唧地质问:“为什么……?”
沈清做好了被尚沩恶语相向的准备,眼睛一直盯着尚沩看,一副要把尚沩的表情都研究个遍的模样。
只见尚沩好像有些难堪和羞耻,艰难的抬起一只手遮住自己的脸。
“很丑。不想让你看见。”
沈清一愣。
此时的尚沩像是一个率真的孩子,问什么答什么,直白可爱的不行。
简单的一句话,就让沈清的脸颊红透了,心跳也快了许多。
气氛安静了许久,沈清才反应过来,他扯下尚沩的手,轻轻安慰道:“不用害怕,我不嫌弃你。”
沈清的声音温软,像是春风一样钻进人心里。
“阿沩,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独一无二的那个。”
尚沩本来还要挣扎一下的,可听见沈清传进耳边的话,他迟钝的用黏糊的大脑思索了一下后便不再挣扎了,模模糊糊之间,心里好像有根小芽在疯长。
尚沩睡过去了。
毫无保留地将脆弱的自己呈现出来。
沈清退了出去,找到王照,告诉他自己将留宿几天。
王照虽然感到惊讶,但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应声答应后便退下去吩咐人收拾房间了。
对于尚沩,沈清会用最好的方法,最好的药物去保障他的痊愈。
沈清闭了闭眼。
百分百……
对于尚沩,他要的是百分百的生存率,他不会给意外一丝机会。
沈清问了一名正在打扫的丫鬟,借到了厨房。
尽管他们看起来都不太愿意的样子——唯唯诺诺地站在一旁,唯恐沈清下一刻就要斩了他们,胆战心惊的护着这小皇子。
沈清觉得自己这身份有时候挺麻烦的,就像现在这样,沈清说了真的没事,不会将他们怎么样,可他们还是害怕,硬要待在这闷热的厨房里看他熬药。
沈清索性也不在说了,只当他们是空气,自顾自的熬药。
药熬好后,沈清欲要端进尚沩房里,结果那群下人们都冲了上来,像是终于找到事情做了。
“小皇子,下人帮您端过去!”
“小皇子,丫头帮您洗罐子!”
……
沈清失笑,知道他们做这事习惯了,现在自己要亲自做让他们有些不安,于是便放任他们去了。
药熬了几个时辰,现在已经是午时一刻了。
见尚沩的饭菜也被端上来了,沈清有些懊恼。
他忘记了要先吃饭才喝药。
现在两者撞到一起……属实是有些麻烦了。
尚沩早醒了,见饭菜来了便撑着身子起来。
“阿沩,你可以自己吃吗?”
尚沩快速的看了沈清一眼,没说话,动了动手拿起勺子,用行动证明给沈清看。
沈清嗯了一声,认命的将药汤递给门外的丫鬟,吩咐她拿去厨房热一下,三刻后钟再取来。
见丫鬟去了,沈清便钻进了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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