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观凌给笑南买了只八哥,没事她就逗弄一番,这天给八哥喂完食,出门去河边打水。去的路上要经过一条小道,笑南正漫不经心地走着,突觉脚踝上一紧,顿时心中一惊,一股强烈的恐惧笼上心头,大叫一声,不及查看,反射性地抽腿,随后猛地一踢,似乎踢中了一人。
那人闷哼一声,被踢中胸前,滚入旁边草丛,不再动弹。笑南恨恨骂道:
“什么混账东西,躲在这里偷袭你祖宗?”
静默片刻,见那边迟迟没有动静,笑南心下疑惑,自己那一脚踢的并不重,怎么那贼人就不动了?也不知是不是死了。难不成是自己情急之下使出蛮力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壮着胆,扒开草丛寻去。
那人趴着躺在不远处,一动不动,她虽没有江湖经验,却深知江湖险恶,以防有诈,不敢轻易行动,便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慢慢靠近。她算好距离和位置,若那人突然发难,她就会毫不犹豫地一刀朝他刺去。走到近前,将那人翻过身来,匕首立即对准他脖子。再仔细瞧来,惊得哑口无言。那人不是别人,而是毕生死对头——李兴。那张脸虽然沾了污渍,但打死笑南都能认得出来。她小时候还照着这张脸画过像准备扎小人,却总是画不好。
只见他双目紧闭,满身血污,尚有微弱气息,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开来。笑南不由得一阵心惊肉跳,这人怎么会在这里,他武功不弱,却还受如此重伤,难道山庄又遭劫了?想至此她浑身血液上涌,头脑一热就要往山上冲,刚跑出两步,猛的想起来,自己已不再是山庄弟子,且今生不得再踏入半步,去,还是不去?她急得团团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忽见得远处天空焰火炸响,这是山庄的信号,分为好几种,有求援的,有发号施令的,有提醒各个关口加强戒备的,还有紧急召唤的。这种焰火形状属于紧急召唤,颜色为绿色,代表山庄一切安全,只是有要紧事件。笑南不禁松了口气。
笑南对于李兴,真的没有半分好感,两人从小掐到大,她是吵也吵不过,打也打不赢,还每次所有罪过都是她担,当时她被逐出师门,所有人都跪下求饶,唯独这李兴冷面无情,置身事外,行“刀山火海”之日,所有人都来为她送行,李兴更是面都没露过。也不知这次怎么会弄得这般狼狈。
她想象过无数次这人的种种落魄下场,眼下看着此人现在的模样,她本该高兴,但望着那满身的伤,闭着眼脸上仍旧刚毅的表情,又有些于心不忍。
笑南简单地帮他止了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李兴弄回木屋,一边扶他一边嘴里骂道:
“你这人怎么跟头猪一样重?”
刚关好门,准备帮他清创,外面传来一阵急促而嘈杂的脚步声,一人喊道:
“二师兄,这里有户人家,要不要进去搜一搜。”
紧接着敲门声大起。笑南不知对方来头,一时不知该不该开门。
“休要胡来!”
一声喝断,声音戛然而止,笑南侧耳细听,那怒喝之声如此熟悉,不就是夏观凌吗?
夏观凌严厉的声音再次传来,
“山庄规矩,不得恃强凌弱,扰乱民众,不得欺凌吓唬百姓,你是不知道吗?若是你会如此愚蠢躲进民宅,那不等于瓮中捉鳖?”
那人听了夏观凌的话连连应诺,
“是是是,二师兄说得对。”
“你们确定他是往这山下来了?”
“二师兄,我肯定,那叛徒冲破关卡,打伤守卫,往这边来了。”
笑南听着二人的对话,心中疑惑不解,她忙走到窗边,从缝隙往外望去,果不其然,外面竟都是是盟剑山庄子弟,个个神情严肃,手持利刃,声势浩大,足有上百号人,一派箭在弦上,蓄势待发之势。为首的正是夏观凌。此刻的他没有昔日的温文谦和,全身上下却洋溢着一股威严锐利的气势,笑南瞪大双眼,不知发生何事,心中一惊。夏观凌又道:
“前面西去便是集市,那边路面宽阔,人多好掩护,极易躲藏,我看他定是往那边方向去了。”
刘恒煜也在其中,他一脸担忧,对夏观凌道:
“二师兄,我看三师兄绝不会做出这种事,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
夏观凌不容他说完,
“那也要先找到他再说。”
说完他面向众人,厉声道:
“还不快追,耽误了事情,拿你们试问。”
众人应了一声,忙急往那方向追了去。夏观凌眼望着刘恒煜,刘恒煜犹豫片刻,也去了。夏观凌随着队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往木屋看了一眼,还是跟着一起去了。
笑南乍一见是山庄弟子,许久未见,内心激动,本应该开门叙旧,奈何容沧海曾说过不许她以任何理由再见山庄之人。同时她发现,虽是昔日同门,但看那群人杀气腾腾的气势,不由得心里一阵阵发寒。且夏观凌将她藏在此处,山庄无人知晓,她也不能陷夏观凌于危险之中。
李兴除了后背有一处很深的伤之外,其他地方都不严重,好在伤口不足致命,估计是避让及时,笑南看着那狰狞的伤口,心里一阵阵发悚。
好容易处理完伤口,但因失血过多,李兴暂时昏迷着。笑南又打水帮他把脸擦干净。忙了大半天,看着他躺在床上,笑南猛地想起之前夏观凌和刘恒煜的对话。刘恒煜说,栽赃嫁祸,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这一身的伤,是山庄所赐?他被冤枉了?可是,师父那么喜欢这棺材脸,怎么会容许他伤成这样?
自己这样稀里糊涂救了他,不就是窝藏山庄罪犯?四师兄的话语又是什么意思?想了半天,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到外面去透透气。
眼睛不经意瞥过床上之人,不由得呆呆地望了好一会,那人生得是极好看的,她没读过书,不会说什么词语来形容,只是那人安静闭着眼的样子,少了平时的冷傲孤寂,反而更增添了几分英气。可一旦想起之前的种种,她又气不打一处来。
她忽然心头得意,没想到你这半死不活的棺材脸今天会落到我的手里,她抬起手,想要狠狠给他一耳刮子,又想着他现在是个病号,自己不能趁人之危。手慢慢放下,心里仍想着:等他醒了,旧仇新恨结算一下,一定要好好羞辱他一番,以报这多年来的……
多年来的什么?仇恨吗?不至于,多年来的欺凌?说欺凌,也不确切。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她晃了晃脑袋,开门出去,在外面游荡着。
想着那人醒来后需要调理身体,可家里没什么好食材,她平时是个极懒之人,夏观凌来了会给她做好吃的,自己一人就懒得动手,都是随便吃点。当下便去集市上买了些肉回来,准备给他炖点汤,心里还想着那人若是醒了,见了自己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提着肉和菜回到小屋,却已是人去床空。她忙屋里屋外四处寻了一遍,没有踪影,回到屋里,眼见桌上放着一块布,像是从亵衣上撕下来的,上面的字鲜红刺目,还透着股腥味,笑南算了下,总共十个字,那棺材脸,不知道自己不识字吗?写这个破玩意干什么?
臭小子,果然是个没良心的,连声谢都不说就这么走了?刚才踢他一脚一点都不冤。她心里失落落的,将布丢在一边,暗自气恼,有种错付的感觉。回头想想走了也好,山庄那边要抓他,不在这里自己也少了不必要的麻烦,同门一场,救他一次,也算是仁至义尽,后来若被擒,就不干自己的事了,想至此,她心下释然。又怕夏观凌来了见到那块布,于是忙点了灯,将之燃成灰烬。
生活又恢复平静,笑南一直等着夏观凌来,好带来山庄的消息。不想夏观凌却是连着连两个月都没来过。笑南心里很不安,上次看夏观凌领着人去追李兴,后来李兴也走了,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她既希望夏观凌不要回庄受罚,又不希望李兴被抓,一心挂两头,终日惴惴不安。
这日刚散步回来,远远看见屋子的烟囱里冒着白烟,她眼中一亮,心下欢喜,三步并着两步跑了过去,推门入内,对上的是夏观凌一张俊雅的脸,如松般玉立,正眉眼含笑望着她。
她不敢迎接他的目光,低下头去,默然不语。从夏观凌这个角度看去,是那不胜娇羞的风情,他痴痴地望着她,似是呆了。
“师兄,菜焦了。”
一声提醒将他才想起来锅里正炒着菜,一时手忙脚乱,笑南见了不禁莞尔。
只要看着笑南品尝着自己做的饭菜,夏观凌心里就无比满足。笑南现在在他面前越来越腼腆了,与之前的古灵精怪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不知道是因为离开山庄,还是渐渐长大的原因,不过,不管怎样,他发现,自己对她的感情,是与日俱增。究竟为什么,他也说不来,或许,是因为同命相怜,又或许是小时候的那一块地瓜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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