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夏观凌处理完庄内事物,便来到木屋,他迟疑着伸手敲了敲门,里面没反应,他推开门,笑南正坐在床上发呆,他走进去,望着一口未动的饭菜,说道:
“都凉了,我帮你热热吧。”
笑南跑过去,抢过食盒就往地上摔,
“我不吃你做的东西,你为什么不杀我?”
“师弟,你先冷静下来。”
笑南继续道:
“你不杀我,就不怕我去山庄告你吗?你不杀我,我会杀了你的。”
她的神经已经崩到了极限,
“那你就杀了我好了,好过我痛苦地活在这世上。”
夏观凌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
“反正我的仇也报了,活着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笑南从未见他如此恼怒,噎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一字一句道:
“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任何亲人,是你,是你才能让我感到温暖,我本打算报完仇就下去见我的父母,是你,是你给我活下去的希望,即使我做了很多错事,但是,对于你,我无愧于心,我就是负了天下所有人,都舍不得负你,可是你,你却口口声声说要杀我。”
他每说一句便上前一步,笑南只能一步步后退,到最后,已是无路可退,她跌坐在床上,夏观凌蹲下身来,
“我承认,是我不好,我不该吓唬你,可是我,我从来都没有伤害过你。”
没有伤害过,真的没有伤害过吗?即使身体没有伤害过,那心灵呢?她每天的生活都如在炼狱般,那不叫伤害吗?
“那你,你前天晚上杀了山庄的人,我亲眼所见。”
夏观突然凌笑了,
“你笑什么?”
笑南审视着他,
“我笑你傻呀,我是掌门,怎么会杀自己门派弟子,那几个人,分明是黑鹰堂,打入我派的卧底,不杀他们,山庄又要遭受一次大劫,你愿意看到吗?”
笑南低头想了一阵,
“真的?可是,昨天晚上……”
“昨天的事,你还好意思说,你不知道不能擅闯山庄吗?若不是我,你现在还能在这跟我说话?昨天晚上,你一个姑娘家跑到我房间去干吗?若是被人撞见了,传扬出去,我堂堂一个掌门,居然金屋藏娇,岂不是要身败名裂?到时候你是不是要对我负责?”
一番话,说得笑南早就脸红到脖子根了。
“我只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这人缺根筋。”
笑南只觉得他的话句句在理,自己找不到不信的理由,这个柔情似水的师兄,跟昨天晚上那个不近人情的山庄掌门判若两人,她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毕竟,这段时日以来,他对自己关怀备至的照顾,是真真切切的,没有任何一位掌门,会对一个弃徒如此用心用情,最后,她还是选择相信他。
“你,刚才说报仇,你找到杀你爹的仇人了?”
她的声音柔和了许多,夏观凌眼神闪烁了一下,
“是的,那几位恶人,我当上掌门之后就去杀了他们。”
“恭喜你了。你这么年轻就当了掌门,又报了仇。”
“其实我对这个掌门之位根本不感兴趣,只要再做一件事,我的人生就圆满了。”
“什么事?”
夏观凌回视着她,眼中溢满温情,
“我上次说过,希望和我心爱的姑娘共度一生,那样,我的人生就圆满了。”
笑南忙低下了头,不去看他,夏观凌握着她的手,笑南想要抽回,却被握得更紧,
“那个姑娘就是你,笑南!”
这个称呼第一次从他嘴里说出,笑南听得不太习惯,而他却说的那么顺口,
“我的话你明白吗?我的心意你懂吗?我希望你能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和我过一辈子。”
“……”
笑南整个人都懵了,她第一次遇上这种事,不知道如何应对。她不傻,每次从他那炙热的眼神中都能看到燃烧的情意,她想过逃,可那人却像要把她紧紧困住,令她无路可逃。
“我……我要考虑一下。”
夏观凌柔声道:
“好,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他语气坚定,拉她起身,后一把拥她入怀,他抱得那么紧,笑南感觉全身骨头都被勒得生疼,她只能瞪大眼睛,看着前面的那堵墙。
“对了,”
她推开他,
“你怎么和那个坏女人在一起?”
“坏女人?”
夏观凌脑中又是一道惊雷炸开,他望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就是那个身边带着只红狐狸的坏女人。”
笑南于是把前天晚上那只狐狸怎么引她去山坳里,她怎么担心受怕才冲上山庄之事说了一遍,夏观凌静静的听着,等她说完,脸色微愠,
“你什么时候见我和那个女人在一过?”
“我,没见到过。”
笑南忙答道。
“那你就乱猜?”
被他问得没办法回答,笑南眼睛如小鹿般不知所措,夏观凌笑笑,
“笑南,那女人是黑鹰堂的人,我们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怎么会有来往,你那天只不过是巧合,那女人若真来了,她绝不会放过你,再说了,山林里动物野兽众多,一两只跑进家里不足为奇。”
笑南尴尬得无以复加,她怪自己不该太多心,
夏观凌见她满面绯红,一脸愧疚,顿时心跳如鼓。笑南这副模样,真叫人欲罢不能。他心底的恶魔在蠢蠢欲动,张牙舞爪,现在他完全可以为所欲为,笑南也无力反抗。可他不能这么做,他知道笑南现在还没有完全接纳自己,贪一时之欢,毁掉的是长长久久的光,他拔除内心所有爪牙,
“好了,别再胡思乱想,饿了没,我去给你做吃的。”
他拍拍她的脸,笑南这才感到腹中饥渴,她已经整整两天滴水未进了。
看着夏观凌忙碌的背影,她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夏观凌总算是把笑南给哄住了。他原本没打算争这掌门之位,容沧海选择的是周翮,他虽然比周翮更适合,但他志不在此,也不多想,谁料天意弄人。
那日他在给容沧海下药,正好被前去探病的周翮发现,周翮为人忠诚正直,夏观凌知道他不好应付。但论玩弄权谋,周翮毕竟不是他的对手。
不见天日的地牢里,周翮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他躺在潮湿的地上,神情恍惚。门吱呀一声开了,周翮忙支撑着坐起来,夏观凌慢慢走了进来,周翮气愤难当,冲上去一把抓过他,提手就要打,可一提真气,丹田便隐隐作痛,他无力地抓着夏观凌质问道:
“你这畜牲,你把师父弄到哪去了?”
夏观凌整整衣服,
“大师兄不要动怒,我这就带你去见他。”
周翮大喜,跟着他在阴暗的地牢里绕了一大圈,来到一个四面高墙,没有门窗的牢房前,一个低矮的小洞,人只有屈身匍匐才能进。周翮不知动了哪里机关,一面墙居然开了,他们进入牢内,周翮眼见角落里有一物,光线昏暗,看不太真切,他内心隐隐觉得不对劲,近前细看,但见是一个人身,花脸,光头,没有四肢,眼眶空洞,没有鼻子、耳朵,只剩下一堆血肉模糊的窟窿,周翮看了一回,又惊又怕,他迟疑着开口,
“师父,是你吗?”
那人听了,身子扭动,嘴巴张的老大,却没有舌头,眼眶流出浑浊的血泪,周翮大骇,他回过头揪住夏观凌就要打,却半分力气也无,夏观凌一把将他推倒,周翮心疼难忍,颤巍巍爬到容沧海身边,却不敢碰他,只得咚咚咚磕头不止,涕泪横流。
“你这畜牲,师父对你有养育之恩,你为何丧心病狂,如此待他?”
周翮咬牙切齿问道。夏观凌亦是一脸哀伤,语气却是前所未有地平静,
“为什么?你问你的好师父。我忘了,他已经不能说了。大师兄,没有人生来就是魔鬼,都是被逼的,我的父母死得那么惨,我从小到大受了多少苦,你知道吗?你心目中仁慈公道的师父师叔,不过是踩着别人的尸体上位,饮着别人的鲜血狂欢的无耻小人,该到还的时候了。”
周翮听着他的话,心中悲痛不已,他听过夏江南夫妇的事,也知道夏观凌是他们的儿子,当年容沧海找到夏观凌,心中非常欣慰,他跟着师父师叔,亲眼听着见着容沧海想要扶养夏观凌的决心,夏观凌也很争气,没有让师父失望,可不想,夏观凌却误以为师父是杀父仇人。他声嘶力竭道:
“二师弟,江湖传闻不可信,你被仇恨蒙蔽了心智,你把自己的恩师当仇人,如此对待,你糊涂呀,你这是欺师灭祖,不得好死。”
他字字血泪,说到最后,竟呕出一口血来。
夏观凌脸上神情忽明忽暗,
“他若真的杀了你父母,为何又要抚养你?”
周翮瞪着他,不住地质问。
“他不过是为了名声,好让江湖人称赞罢了。便宜江明月那条老狗,他们自以为天衣无缝,无人知晓,却不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苦苦等待这么多年,为的就是为我父母报仇雪恨的这一天,我没有揭露他的恶行,对外只说他是病死,已是最大的仁慈。”
他泄愤般诉说完这一切,看着周翮,又恢复从前的恭敬谦和,语调平静,仿佛谈论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大师兄,我无意杀你,我会带你出去,但你出去后,即将成为新一任掌门,师弟害怕极了,你就躺着出去吧,你放心,山庄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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