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办案的几个人早早赶到提刑司衙门,集合之后奔马赶往那所善堂,赶到的时候是辰时末,一群孩子在院子里做读书嬉戏,许珍娘正在教一个女孩识字,她穿着灰白的棉布衣裙,笑得很灿烂。
当看见苏问秋时,她一言不发地走出来,跟他们来到外面,她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你们会来找我的。”
“怎么会想到躲在这里?”苏问秋问道。
“躲?”她摇头笑道“我没想过躲,这家善堂是我小时候呆过的地方,我有空就会来看这里的孩子们。昨天楚大夫被捕,我知道我也逃不掉,在被你们找到之前我想多为孩子们做些事情。”
陆倾云说道“假如我不认识你,真想不到你会是连杀四人的凶手。”
许珍娘脸色一变“四人?曲黄氏没死吗?”
苏问秋说道“我们发现得及时,她捡回了一条命,不得不说,你的下毒手法太巧妙了。”
陆倾云问道“许姑娘,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许珍娘眼神黯淡地说起一切的原由,因为脸上的胎记,她一直以来生活在别人的嘲笑中,没有朋友,也没男人愿意与她共度一生,每一天都是黯淡无光,如同行尸走肉般度过。
直到褚南兴的出现,为她的生活带来了一缕光,因为褚南兴是唯一一个会对她微笑,对她说谢谢的男人。
她知道褚南兴的微笑仅仅出于教养,但她就是抵挡不住他的魄力,就像阳光照耀在身上一样,她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他!
但是很快她发现,褚大夫是个风流倜傥的男人,身边永远不缺女人,而且都是令人嫉妒的美女,她永远是他身边那个不起眼的药娘,他们平时一句多余的交谈都没有,就像隔着一整个人间。
她能做的,就是默默收集他的东西,旧衣服、头发、用过的绢帕,每天深夜默默地思念他,难过到不行的时候就往自己胳膊上划一刀。
说到这里,许珍娘拉开袖子,上面是一道又一道的刀疤,层层叠叠地覆盖在一起!
她自欺欺人地对自己说,虽然褚大夫身边的女人换了一茬又一茬,但只有她陪伴他的时间最长,每天能看到褚大夫的笑容就足够了。
大概三个月前的一天晚上,褚大夫不知有什么烦心事,脾气特别暴躁。当时诊室里只有他俩,褚大夫叫她脱掉衣服,她早就对自己的姻缘绝望了,所以她怀着激动的心情满足了他,那天晚上对她来说就像做梦一样甜蜜。
她想或许是褚大夫感受到了她的真心。
可是第二天,褚大夫对这件事绝口不提,许珍娘满心的幻想再次破灭了,她知道他当时只是拿她发泄罢了。
后来,许珍娘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她不敢直接告诉褚大夫,因为褚大夫一定会逼她喝堕 胎药,于是悄悄写了封匿名信,收买隔着大半个城的小叫花子帮她送信。
褚大夫看见信之后异常烦躁,挨个把五个女人询问了一遍,唯独没有想到她,好像那晚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
极度悲伤之下她突然想到,假如把褚大夫周围的女人全部杀光,那样的话自己会不会有希望呢?那晚发生的事给了她信心和勇气,褚大夫虽然像神一样高不可攀,但这位神也是会眷临她的。
于是她将想法付诸实践,她抓了十几年的药,药理早就通透了,花了一点时间稍作准备,重拾以前学过的东西,便展开了她疯狂的猎杀……
许珍娘用略带兴奋的口吻诉说着这些,她眼里是对褚南兴满满的眷恋,四条人命似乎完全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苏异嘲笑道“杀光他身边的女人又能怎样?你难道不知道那褚南兴是什么品行,没有女人他就不会再去找吗?”
许珍娘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就再杀,杀到他在意我为止!为了让他离不开我,我还给他配了那种药。”
苏异难以置信,江湖混迹多年,他从未讲过这种女人:“你至于吗?就为了这种人渣!”
许珍娘突然冲过来,吼道“不许你侮辱他!”
苏问秋本想挡在苏异身前护住苏异,且上前理论,苏异却立即用身体挡住他。
许珍娘个子不高,可是发起火的样子就像头母狮,面目表情狰狞骇人。
陆倾云说道“我能理解你,就算那个人不完美,只要喜欢上了,他就是完美无缺的。”
许珍娘点了点头,林樊说道“行了,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理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许珍娘,你将为你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
许珍娘冷笑道“你们奈何不了我,因为我怀孕了!”
她说的是事实,两年前天子五台山拜佛,怜悯上苍有好生之德,念及稚子尚未出世,何其无辜,乃定,犯妇在临盆前可暂缓行刑。
林樊说道“那是我们大人的事情,我们只负责抓捕。”
许珍娘伸出手等着枷锁:“行,我陪你们走一趟。”
苏异说道“慢着!”
他把手指搭在她的脉博上,把了一会脉,摇头道“很遗憾,你没怀孕。”
怀孕的人脉象特殊,像滚珠一样,苏异曾经学过一些浅显的医术,这点粗线的脉象不会看错。
许珍娘大惊失色“不可能,我明明和褚大夫……”
陆倾云也上前去帮她把脉,说道“有那种事情也未必会怀孕,你只是月信紊乱罢了,你一直窝在那种不通风的地方制度,身体总会有影响的,不信可以多找几个大夫给你把脉!”
“既然这样的话……”许珍娘的舌头一卷,牙齿间多了一个弹丸,里面有一些液体,那一定她配好的毒药“我的人生已经够灰暗了,我不再去大牢走一遭,左右都是死,不如我自己了结!”
众人大惊失色,只要她轻轻一咬就会命丧九泉,陆倾云叫道“别做傻事!”
苏问秋说道“喂,你死了,谁给褚大夫配解药?他也会死的。”
许珍娘瞪大眼睛,突然吐掉毒药,蹲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林樊一挥手,有差役立即给她戴上枷锁。
许珍娘被押上随行的囚车之后,邬寐感慨道“问世间情为何物……”
林樊从后面一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啦,情圣,上马吧!”
邬寐拒绝道“你看看苏异那瘪犊子都知道跟问秋骑一匹马,你看看你!”
林樊苦笑不得地把人哄上了马:“那不是问秋不会骑马。”
回去的路上,苏问秋说道“我真搞不懂,女人为什么都喜欢坏男人?”
陆倾云骑马跟他和苏异并排说道“这你就说错了,女人不是喜欢坏男人,而是喜欢与众不同的男人。”
说着她慢慢伸出手挽住苏问秋的胳膊,苏异猛的一拉缰绳,陆倾云被马带的一个趔趄差点掉下马去,大声抱怨“你干嘛!”
苏异视若无睹地把她的手从苏问秋的袖子上扒拉下去说道:“问秋,晚上还叫登临楼来送些吃食怎么样?”
苏问秋一阵尴尬,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想起了上一次登临楼的掌柜晚上夜宿的时候他和苏异住在同一个房间的事儿。
在苏异不可抗拒的眼神下,苏问秋只好答应了。
陆倾云眼角促狭,调笑说道:“登临楼啊,我还没吃过,晚上姐姐就去你们家吃饭了!”
“主人家并未请你!”
两人相互瞪眼,然后互不理睬,苏问秋也急了,不知道陆倾云到底是怎么个意思,甚至觉得今天非得把话说明白不可,就郑重地对陆倾云说道“其实我跟阿异是……”
苏异满眼期待地等他回答,可话到嘴边又有些说不出,一时觉得羞臊,只能说道“特别亲密的关系,你明白吧?”
陆倾云伸出一个指头调笑道“亲密到什么程度!我么小时候姐姐弟弟也很亲密啊。”
瞧着苏异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色,陆倾云觉得再说下去,说不定这人就要拔刀了。
说好的心胸宽广,侠肝义胆呢!
苏异却不理他,一骑绝尘,就想就带着苏问秋打马离开,却奈何街上行人太多,根本没有办法纵马离开。
乌怏怏的人群中忽然传出了尖叫,苏问秋一转头就看见,途经的竟是冯记肉铺,一个浑身是血的屠夫冲了进去,面目惊恐,跑着也是踉踉跄跄,活像是丢了魂儿似的。
一行人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却奈何还押解着刚刚抓捕归案的许珍娘不便细细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邬寐唤来老六,叫他找人盯着冯记肉铺,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若是有趣便回禀一声。
这件事暂时就搁着了,林樊手上还有几桩案子要处理,没有精力去搭理一个肉铺和屠宰场出现的变故。
当时的他们也都是纯属好奇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能把那样的彪形的屠夫吓得六神无主。
却谁都没料到后来竟牵扯出一桩诡异离奇的案件,这桩案件并不复杂,但诡异程度确实苏问秋自与提刑司一起破案起,生平仅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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