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蓄水池的水已经排掉七成,两人都可以自由呼吸了。
俩人悬在半空中,苏问秋在下面,老魏在上面。
苏问秋的姿势特别难受,整个上半身向下倾斜,血都冲到脑袋里去了。他只能用手抓住手镣,失去了水的浮力就感觉身体特别沉重,这个姿势维持了一会就肌肉酸痛。
老魏感激地说道:“先生,我真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好,老魏这条命是你的了,以后但凡有什么事儿您直接吩咐。”
苏问秋轻轻一笑:“不用说什么了,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还客气什么,你需要方便一下吗?”
老魏一阵沉默,其实苏问秋是想撒泡尿,但尿意也不是太强,况且他现在这个体位撒尿,估计会尿一身,先忍耐一会好了。
他们虽然得救了,可仍然被困,全身冰冷,关节酸痛,皮肤烧灼,那种难受的感觉简直无法形容。
老魏突然小声地哼起歌来,苏问问听着感觉有些心安,问道:“在哼什么呢?”
他说道:“孩儿他娘以前哄孩子睡觉时候唱的,我也不知道,听多了就记住了。”
苏问秋问道:“小孩子都听这个吗?”
老魏笑道:“都是我们这种小门小户的家里哄孩子的伎俩,想必先生不曾听过。”
苏问秋说道:“这个案子完了,带着孩子来我家玩儿吧!我推荐他去县学读书”
老魏点点头:“好!先生有心了!”
老魏沉默了好一会儿,又道:“先生,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再勇敢一点的!有些人一旦失去是无可挽回的,以前孩子他娘在世的时候我不常回家,可就在刚才生死之前,心中竟都是他们!”
苏问秋听出话里的暗示,心脏一阵狂跳。
他想等这案子结束了,哪怕天塌下来,他都不管了,他要对苏异说心意,苏异已经走了那么多步,剩下的就让自己去走吧。
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他深刻体会到破案生涯的危险,也许哪一天,连想说出那句话都没有机会了。
思及此,苏问秋突然一阵剧烈咳嗽,老魏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我使劲敲打门板叫道:“先生,你怎么了?”
苏问秋说道:“没事,咳嗽而已。”
“你骗我,你吐血了,你中毒了吗?”从老魏的声音中能听得出来心急如焚。
苏问秋不说话,老魏激动起来,大声叫道:“你怎么了?快回答!”
苏问秋低声说道:“没事,我真的没事!”
苏问秋紧咬牙关,自己可能是呛了一些水,毒素进到了肠胃里面。水里的毒素虽然剂量不大,不会致命,但是这样一直熬到天亮,说不定会落下病根。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老魏激动地说道:“有人来了,喊救命吧!”
俩人一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是有生以来头一次呼救,后来不管了,命都快没了还要什么脸,扯开了嗓子喊。脚步声越来越近,突然咣当一声,有人推开木门进来。
听见脚步声慢慢接近,苏问秋突然有点害怕,该不会是凶手回来看看他俩有没有死吧?他可没精力再玩新项目了。
当那人来到泳池边,苏问秋才看清,来者正是苏异!
他看见门板上的二人,眼睛一下瞪得很大,冷冷的按住刀柄道刀柄道:“我一定要宰了那家伙。”
老魏喜出望外地说道:“赶紧放我们下来,先生不能再耽搁了。”
苏异转身寻找什么东西,老魏焦急地道:“喂,你在磨蹭什么?”
苏异转了一圈,又走回来,把身上的外袍脱了。
苏问秋突然间意识到,自己没穿什么衣服,他刚刚是在找衣服。
苏异把外袍放在一边,抽出刀砍断麻绳,苏问秋和老魏一起掉下来的时候,他用一只手稳稳托住苏问秋的腹部,飞快地砍开他们手脚上的镣铐。
挣脱束缚之后,苏问秋才看清自己的样子。
自己披着苏异的外袍,下面就跟没穿衣服一样,身上只有一条不过膝盖的亵裤和一件里衣,被水打湿就好像透明的一样,能清晰地看见胸前凸起的点点泛着粉红色,胸口还沾着一些血迹。
苏异看了半晌,苏问秋的脸一阵绯红,苏异说道:“你先把衣服穿好。”
“不!”苏问秋说完,突然扑过来,紧紧地搂着苏异,把脑袋抵在他的胸口
苏异顺势用手环住他的身体,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苏问秋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抽噎着打嗝,还一边大喊苏异的名字:“阿异!阿异!你怎么才来呀!我好疼啊!你之前还跟我闹别扭!我好疼你知不知道!”
听苏问秋语无伦次地喊疼,他一边抱着人像哄孩子一样安抚,一边检查他受了什么伤。
最后看见那对不正常弯曲的拇指的时候,一下子便明白苏问秋是如何将手从手镣中取出。
眼中杀机愈发盛大,但碍于身前这哭喊着抽噎打嗝的孩子,终究没有现在就去将那人碎尸万段
等俩人抱够了,苏异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过来到苏问秋面前命令道:“喝掉。”
瓶里装的是苏家的解毒剂,苏问秋和老魏各喝了一半,感觉身体舒畅了不少。
苏问秋才发现苏异的裤子上沾满泥点,似乎找了很久才找到他们,忽然感觉他之前还对他说为什么不早点实在有点残忍。
他带着哭腔问道:“通知林捕头他们了吗?”
苏异递过来一只机关雀,他拿在手上犹豫了一下,一只手被苏问秋抱在怀里枕着,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操作。
老魏接过去,快速写了几个字塞在机关雀的肚子里,放飞了。
二人失踪已经有一个半时辰了,提刑司里早就炸了锅,四处寻找他俩,收到老魏的消息之后,他们激动坏了,邬寐和林樊赶紧我带了大夫过去接人。
机关雀放出去之后,他们长松了一口气,苏问秋仍然赖在苏异身边。
苏问秋的身体虽然都冷得跟冰块一样,可是苏异仍然能感觉到他皮肤的热量,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
苏问秋却觉得,这一刻靠着苏异的感觉,非常真实、温暖、亲切!
他们一直坐在泳池底部,腻在一起,刚刚还嫌时间过得慢,现在却希望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刻。
老魏一动不动地坐在旁边盼着衙门来人,直到外面传来马蹄声,双苏才分开,苏异明显感觉到,这一次去鬼门关走了一遭,苏问秋看他的眼神变得充满柔情蜜意。
老魏已经先出了门跟林樊汇报事件经过。
苏异则扯了身上的衣服,不顾苏问秋的痛呼,帮他把断指固定回去,说道:“掰断的时候怎么不喊疼!走吧,回家了。”
苏问秋刚站起来,苏异却不他了,他突然半跪下来,低着头说道:“这次是我的失职,按照苏家家法,你有权利处罚我。”
“处罚你?”苏问秋蹲下去,扑在苏异身上,情不自禁吻在他的脸颊道:“那就罚你一辈子保护我吧!”
苏异起身,不声不响地直接像抱孩子一样拖起苏问秋,扣着少年的脑袋就吻了下去,动作霸道却极尽温柔,然后抵着他的额头:“我一定会保护好你,我的少主啊!别在伤害自己了……”
不好意思让其他人久等,二人来到外面,看见几辆马车和百十号人驻扎在人家的院子前后,那家的家主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多官差上来就围了他家,带着妻儿在角落,连杯茶都想不起来上。
陆倾云跑过来,一把打在苏问秋肩膀上,哭着说道:“臭小子,你要把我吓死了,吃着饭突然失踪了,我还以为你们出事了呢。”
邬寐也跑来:“问秋,你怎么弄成这样?”
其它围过来人的也是一堆问题,苏问秋现在已经精疲力竭,根本没心情回答这些琐碎的问题,苏异直接把怀里的人拢了拢,说道:“让他先休息一会,之后再说。”
苏问秋却趴在他的胸口道:“不,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闫钏应该就在这附近,我们得赶紧把他抓住。”
林樊插话道:“你可以休息,犯人已经落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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