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石寨在这一代的山上并不少见。
乱世那些年,不只是土匪靠着这种寨子安营扎寨,有不少村落也为了躲灾用石头盖了这种寨子。
这种石寨坚固耐用,有不少遗留了下来。
张一直接带着方兴艾入了石洞。
石壁上燃了火把,竟是洞中洞。
张一挑了一个走进去,方兴艾紧随其后。
越往里走温度越高,传来了“叮叮哐哐”的敲击声。
起先是平地,后边是向下的石阶,待台阶走进,是个巨大的山洞。洞中都是铁匠,赤膊上阵,手中敲打锻造的,是刀。
“寨主!”
本来坐在洞口桌前四脚朝天的人慌忙起身,迎了上来。
“今天进度怎么样?”
张一随手拿起一把刀,在手里掂了掂。
“还成,正常进度。就是里边有一个看着不行了,那会儿已经送回去了,挺不过去就只能施肥用了!”
“地牢里新来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关两天老实了,就能挑出来用了。”
张一对着火把看了看刀柄处,随手又把刀扔了回去。
“这批好刀,印记不换!”
“为何?这怎么跟之前的区分?”
“印记做深些,清晰的,不像上一批还有些遮掩的那种。毕竟咱们寨子不能靠着次品兵器过活,价值也太低了。做出来的又不是比别人差。”
“是是是,都听寨主的!”那人说完看了一眼方兴艾,“这位是?”
“瞧好了!新来的兄弟!方兴艾!”
“哎呦,方寨头好!您往后有事儿可以直接知会我赵子!”
张一推搡了赵子一把,“去去去!少拿土匪这一套跟方寨头来往,这可是寨子的军师,我的人。别挡着了,我带他去里边看看。”
赵子听了这话,笑的更加谄媚,退到了一边儿,“行嘞!寨主里边请!方寨头里边请!”
待两人走过,他才冲着洞里的铁匠喊道,“印记都加上,清晰的,不遮掩的,一看就有来头的那种!这批好刀,可是要卖好价钱的。”
方兴艾看这规模,怕是个私造兵器之地,沾上就是株连九族。
他面色微沉,心道是真的上了贼船。
待穿过幽长的山洞,他才知道什么叫人间炼狱。
这么大规模的私造兵器,需要的壮劳力必然不少,消耗的壮劳力也不少。
至于赵子刚说的看着不行的,怕也不是一个,只是在他们眼中的不行,就是真的不行了。
眼前的人们瘦如干柴,眼神无光,一个个都似行尸,走肉都说不上。
方兴艾的手握成了拳,再也无法维持脸上无风无波的表情。
张一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的表情。
“怎么?见不得?”
“确实!”
方兴艾吐出两个字。
眼瞅着张一变了脸色,他继续道:“我只是觉得这样,人并没有被利用好,做事也并没有效率,每隔一段时间出去找人进来,如此多来几次,怕是会被人发现端倪。不如内部改变用人方式,既是石寨,人能良性生存和循环,才是长久之计!”
张一没听懂,但是能听出来说的有些道理,还是对寨子好的道理。
“你等会儿!我没明白!”
张一本就世代为海上贼匪,虽然近些年低调,却也凭着狠辣和对航线的敏感畅行无阻多年,不少人找他压货。
这私造兵器也是在帮人压货的过程中,别人顺手给了一条路。
只是这路一开始好走,后边他觉得越走越窄,心下又不想放弃,岸上比海上好混多了。
最近上边用另一派用的更多,他也就长了心眼儿。
心眼儿确实是长了,但是长的并不多。
“我的意思是,用人不是您这么用的。这些人本可以更好的利用,这寨子也可以团结一心,人丁兴旺。”
这话张一倒是听懂了。他本意是想用眼前这场景威慑方兴艾,没想到这人根本不用洗脑就倒戈了。
张一勾住了方兴艾的肩膀,“兄弟,走,这也没什么好看的了。出去叫上哥几个,咱们聊聊!”
方兴艾再出山洞的时候,觉得恍如隔世。
他抬头看了一眼,这才知道为何这崖壁平台上的房间难以攀登,也极为低矮。
是特意为里面的那些人准备的。他们被当成牲口圈养,防止逃跑和生事。
那些跟他一起来的,怕是处境也并不好。
入夜,那些人果然颤颤巍巍的被赶上了崖壁里的房子,只得了些残羹冷炙。
锻造铁器的人待遇还稍微好些,至少今夜看来,是跟他们围了一堆篝火,有酒有肉有自由。
方兴艾坐在张一身边,总觉得那些人看过来的眼神有些奇怪。
“别看了!方寨头可是我请过来搞正事儿的,谁要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别怪我不客气!”
张一扬声,那些人的眼神才有所收敛。
方兴艾深知张一好糊弄,剩下几个跟他同去京都的可说不好,当初他被哄骗来,这几位步步攻心,功不可没。
他索性一副为了保命而折腰的态度,从寨子的基本建设到安抚人心,讲的头头是道,话里话外都能透露出不仅仅是为了寨子,还想让自己过的更舒服的意思,毕竟,自私的人才最好利用。
这些人听完倒也没有人反对,主要是每次外出都带人回来,确实有些风险。
方兴艾最后提出了从新来的人入手的想法,说自己愿意去做说客。
一时间篝火旁只剩下柴火燃烧的轻微爆破声。
“怎么没人应声了?”张一撂下了手中的酒坛子,“还怕这几个人反了天不成?这般畏首畏尾?”
剩下的人这才松了口。
横竖就这么几个人,不行就继续捆起来关着。往常有新人进来,都是关起来,关到心里再没了希望,放出来之后给个小屋就能感恩戴德,后边用起来就顺手了。
“话说,方寨头是寨主从京都搞来的?”
留守石寨的孙三问道,又用那种□□裸的不怀好意的目光看了过去。
“这石寨都好久没进过女人了,我也懒得出去,寨主怎么没顺手拐几个女人回来。”
“出海经商的名义,哪有女人经商的。惯的你们!”
张一呛声。
方兴艾下意识想起了鹿门月,有谋略有智慧,经商手腕不俗,心下有些后悔没有跟着她踏踏实实在京都做生意。
“警告你,别打方寨头的主意,这可是咱寨子里的军师,见他如见我!我隔壁那个房间,留给他,半夜若是有人敢骚扰,别怪我不客气!”
张一的话打断了方兴艾的思绪。
“哈哈哈,万一方寨头自己愿意呢?寨主不能自己吃独食啊!”
这些人瞬间哄笑。
方兴艾根本没明白什么意思,脸上露出些许迷茫之意。
“方寨头不会听不懂吧?是个雏儿?”孙三语气里满是猥琐之意。
方兴艾这才察觉了这人不怀好意的方式,面色沉了下来。
“有火晚上关上门随便你们怎么泄!别想着搞方寨头!”
见张一坚持,孙三只得收了目光。
“方寨头不必理会,往常给他们找姑娘回来,三天两头就弄死了。横竖男人也能互相泄火,住的又是大通铺,关了灯关了门随便他们怎么去搞。你放心,你不点头,谁也不敢强迫你……”
方兴艾压下了心头的恶心之意,想起了花街后巷那些被当货物一样卖来卖去的女子。
若不是自己表现出了些利用价值,怕是……
这张一怕是一开始打得就是别的主意。毕竟他在这一群土匪中,当真算个弱柳扶风,白面书生的存在。
方兴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至少在被利用完之前,暂时算是安全的。
余何栖拓下来的印刻标记,终于传到了明锦树的手中。
他信上也说了要摸排北疆最近走海货的商队,只是还需要一段时间。
季昭和明家父子于书房商议过后,已经派人暗中去查这标记。
明定看到眼前的印记,总感觉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若是熟悉,必然有迹可循。
明锦燃直接将这些年来查到的海上贼匪的案子都翻了出来,并没有相似的标记。
明定让他往前找,一直找到了十年前去,果然找到了一支歼灭已久的海上贼匪的标志。
“若真的跟这一支有关系,怕也是这些贼匪的后人。必然还是混迹在他们熟悉的海域,这样范围就能缩小到这个程度。”
明锦燃照着记录在册的线索,圈定了一个大概位置。
地势复杂,支流交汇,暗礁遍布。
据说当初这群海上贼匪的窝点就在这个区域,只不过易守难攻,斩杀了贼匪头目和几个核心人物之后就结案了。
如此看来,怕是留下的后人或者族人,死灰复燃了。
“我的人就是在这附近跟丢的!”
季昭指了一个位置,范围就又缩小了许多。
“如果能联系上将军府的暗卫,就能里应外合。”
“这是他们的地盘,别说联系内应,就算是我们出兵,想神不知鬼不觉的靠近,怕都是困难!”
明定的手指敲着桌子。
“再者,我们不能确定对方有多少人,有什么反击方式。”
能蛰伏这么多年没有动静,又突然让这标记现世,他不得不多想。
“这样,我先派几个人摸过去,三皇子的人虽然不凡,但是水上之事怕是不如我海防府的人。说不准就摸到了什么东西。”
季昭自然同意,海防府的人去水路追踪,必定事半功倍。
不管怎么样,算是有了新的线索,不至于停滞不前。
只是他想的更为长远,很可能把这些人一锅端了,幕后主使的线索也就断了。心下只能盼着余何栖在北疆的摸排能有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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