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平，砝码，烧杯，试管——”康斯坦丁细数。“有点不太符合我对你的想象啊，老兄。”
“所以你的想象里是什么？中世纪炼金术士的道具的黄铜坩埚么？”克劳利翻了个白眼，抻紧一次性橡胶手套做成弹簧打在康斯坦丁脸上。“滚出去。”
此时他已经换了一身行头，打扮的好像个实验室里的化学老师，如果他的助手不是一个只会喋喋不休，还会用酒精灯点烟抽的胡渣男就对味儿了。
杰森等在外面，无聊的只能玩手机，还没有网络信号。这外面光秃秃的，除了绿植什么都没有，他又不能跟植物对话。
不过索性在他的耐心耗尽之前，两个男人就端着沸腾的坩埚上桌了。
“我们这是要做什么，这汤看着还挺有食欲的啊操！”
只见克劳利一只手钳着杰森的胳膊，用一把黄铜蛇纹匕首快速的在他手腕处划下一个巨大的伤口。而一旁的康斯坦丁还帮忙抱住杰森不让他挣扎，嘴里念念有词道：“抱歉了老兄，要不然他就该对我下手了。”
所以对我下手就可以么？杰森恨不得一肘子锄在他脸上。
只见鲜红的血液流出伤口，滴进坩埚里，金色的液体没有与红色的液体融合，而是泾渭分明的如同油水镀了一层膜。
很快金色液体像是开始试探一般，推过去一个小小的气泡。
气泡破裂后，它便后知后觉的终于发现了这是什么，金色的液体欢快的沸腾起来，在坩埚中攀高升起，在三人眼中竟如如同金色的群蛇一般恐怖。哗啦，落下的群蛇整个跳入鲜红的海洋。它们贪婪的吸附着每一滴血液，无声的尖叫着，欢腾着。等到一切结束，坩埚里只剩一碗金色的浓汤。
“魔物的本性就是如此贪婪，连它们的每一滴骨血皆如此。”红发恶魔摊手做下总结。
“说真的，怪恶心的。”杰森作为被‘吃’那一方，简直要感同身受了。
等等，他突然想到什么。“把这个东西打进体内呢？”“哦，我是说，人类。”他说。
在他焦急的目光中红发恶魔咧嘴一笑，暴露的牙齿如同鲨鱼般尖锐。
“找死呗。答案只有一种，那就是被污染。”恶魔像是想起什么，咯咯的笑了起来。“简单来说就是会变成魔族的亚种，受到其他魔物驱使。”
“我曾经在中世纪见过低阶的魔物把□□直接排入附近的水源，联通的镇子居民喝下那种污水顷刻之间就会被污染，父母若是被污染便会先撕扯烂其子，子若受污染先杀血亲，邻居亦遭殃。总而言之还挺残酷的，天使反正是见不得那个，我记得他为了这事避世入睡了好久。”
“不过你不用担心，男孩。”见杰森难看的脸色，克劳利补充道。
“早在五百多年前，地球上的最后一只魔族就已经灭绝了。至于这个——”他指了指。“八成是你们人类在哪里发现的残留吧。”
“当真如此？”杰森转向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康斯坦丁。
“啊啊。”恶魔猎人心不在焉的回答，一口浓烟从他的肺部进入，鼻腔退出。“我在地狱的时候确实有听过相关传闻。”
“关于十字军东征，以及大天使米迦勒的化身亲手杀死最后一任魔王什么的。”
“魔王一死，所有魔物溃不成军，被悉数绞杀。”
“从此世界归属于人类，而天界与地狱制衡，事件仅剩二者在此后百年争斗不休。”
杰森狐疑的看着这两个神棍絮絮叨叨，并决定无论他们说的是真是假，这事多半要列入蝙蝠电脑的审核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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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克劳利说。“让我们跳过沉重的话题，先生们。”
“你们脸上的晦暗表情就好像被匈牙利妖精捕获的哥布林一样。”
“一样什么？”杰森没听懂这个玩笑。
“绿，而且知道自己过会儿要下油锅，所以是灰绿。”克劳利解释。“可以开始我们下一个委托了么？我不觉得麻烦先生你支付的报酬足以占用我的个人时间这么久。”这么说着，恶魔突然从黑色休闲西装的有口袋里拿出一朵鲜花，细细的嗅闻起来。
“嘿！”康斯坦丁一眼眼熟，他摸裤子口袋，果然只剩下个空了的密封袋。“你是什么时候把它顺走的？”
“呵，列车上吧。”沉溺于花香的恶魔好心的回话。“我倒是很满意这个报酬，值得一个深渊里的生物耗费一小时零三十二分十七秒。”
“真是精确，不过那可不是付给你的。”康斯坦丁说。“那是下一项委托，你——嘿！”
他眼睁睁的看着恶魔把它丢进嘴里，上下舔/弄两下似乎在用上颚堂感受，像是后知后觉的听见他的话，克劳利还揪住花杆把它给从嘴里扯了出来。“还要么？”他舔舔嘴。
恶，康斯坦丁看见花瓣上还有一滴口水正在向下落，忙摆手。于是恶魔又把它塞回嘴里，咀嚼几下直接吞进肚中。嗯——克劳利满足的长舒一口气，表情自在的像是吃下整只牡蛎的亚兹拉斐尔。
见杰森和康斯坦丁一齐盯着他，克劳利摆手。“别这么愁眉苦脸的嘛，先生们。”他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捞出一整束白雏菊。“大不了我赔给你们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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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的手里拿着一朵小花，他的指尖本该轻微用力。然而方法不当，雏菊的根部已经快被他掐烂了，花瓣还依旧保持着白色。
他的眼前又浮现出恶魔的那套说辞。
“握住，然后注入魔力。”克劳利说。“无色的花卉就是天然的魔力测试纸，不同性质的魔力会给它带来不同的颜色。早期一些有魔力的人类自发组织的互助小组——天使是这么称呼他们的，就用的这种办法窥探初学者的魔力属性。”
“虽然在我看来都是狗屁，人类这种生物天生就没有魔族或者自然的精灵一类的亲近大地中涌动的魔力，你们能使用的只有自己出生后所携带的那么一点。好了好了，别用白眼看我，当然也有类似于你们这位‘麻烦先生’这种异类。但是还是可笑。”
“虽然我看的出来你还没有受过什么系统性的教育，不过释放魔力只是最基础的操作，现在，通过冥想把身体的活力——这么说你能稍微懂一些？注入到指尖，至多十分钟——”
现在已经半小时过去了，杰森手里的白雏菊依旧丝毫没有变化，这使他感到沮丧，连刚刚在走廊这边的康斯坦丁都已经抽完烟回去了。临走前他还拍拍杰森的肩膀，留下一句：“魔力的源泉一般同施术者的强烈情感或是冲动联系在一起。”
强烈的情感？冲动？杰森开始调动回忆。
自从从坟墓里爬出来，被撒拉路的绿色池水泡过后他的心就被无穷的愤怒所笼罩着，为此他可以炸掉黑面具的基地，割断蝙蝠侠的绳索割开二代罗宾提姆德雷克的喉咙——然而一切证明那都是徒劳的。他想证明的永远得不到回应，想杀死的人绝不会死，他就好像一只泥一般瘫死在地上，断掉了四肢的斑点狗，向布鲁斯吠叫？没有回应的努力是徒劳的。
可他那时候不信，于是又用千倍百倍，更加极端的手段激怒对方，来回的在蝙蝠侠的底线上跳舞——依旧什么都没有，早在他被蝙蝠镖割破喉咙的时候他就应该想清楚的。
杰森下意识的抚摸着喉咙，那条伤疤依旧在，和他身上其它万千条伤疤组成一个证明，证明名为杰森陶德的存在又跌倒了一次，把自己摔得遍体鳞伤。
就在他沉浸在思绪中的时候，不知不觉间，手上花瓣开始被染红了，慢慢的猩红划过山坡，比落日更红，比血更妖艳。
“在我所知的颜色里绿色代表治愈，紫色代表邪恶，黄色一般都是些浩然正气的家伙。”
“就像是维山帝那一脉，全是金色，主脉的源泉抹掉了他们弟子原有的属性。”
“红的有点发黑那种人的性格爱憎都很显眼，八成都会有强烈的自毁倾向，暴虐的脾气以及刨根问底的性格，再极端点就是混沌魔法，那种家伙把感情看的重于一切，情感就是他们最强的魔力源泉。”
“至于蓝色嘛，我已经有两百多年没见到咯，上一次见面还是在维多利亚时期。”克劳利捅捅身边的约翰·康斯坦丁。“那种人要是死了，你记得把他的坟墓告诉天使，八成能保送到天堂。这种人的人格都极为高尚。”
“可是这又关我什么事呢？”康斯坦丁又点了根烟。“又不是叫我上天堂。”
“要是我先告诉你呢？”他又好奇的顺便一问。
“那么多半会在这里啦。”恶魔拍拍自己的肚子。“这种颜色的灵魂最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啦，虽然好像把我也给骂了。”
“哦对了，从我这边已经能看到男孩的结果出来了。”恶魔提了提自己的墨镜。“那么赶紧让他滚去送外卖。”
“哦，还拿着手机。”克劳利嗤笑。“指望着一个从创世纪时代就存在的恶魔，家里会连着wifi。”他满脸写着嫌弃。“跑起来，懒惰的男孩，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么？人类真是愈发退化了。”
于是在发现花朵终于变色的杰森拉开克劳利那扇金漆雕花大门，却发现门外是一处水泥走廊。里面一对母女紧张的看着目瞪口呆的杰森，母亲死死的搂着女儿，那女孩还自以为小声的对她妈妈说：大哥哥好像有神经病。
“恶魔山羊的眼球什么的都不要，你觉得我会缺这个？”始作俑者看着康斯坦丁左右翻找，不断地从他的空间口袋里掏出些破烂。“你要是没东西付可以拿你那只朱雀神鸟抵账。”
“嘿！”康斯坦丁满脸写着‘这是敲诈’。“刚刚你吃花的时候不是说已经付清了么？”
“这是另外的价格，毕竟还有天使的介绍费。”克劳利双手环胸。“赖账门都没有。”
于是康斯坦丁一边嘟囔着恶魔都是小气鬼，一边又深入的找了找，他记得深处有一件八百年历史的法器，不过好像被自己‘稍微’多用了那么几下。
然而他往外掏时顺道带出来了些什么东西，一个黑色的手提箱落在克劳利脚边被他提起，按下锁扣。
里面装着的是个玻璃罐子，克劳利看了一眼，说了声：就它了。
康斯坦丁却认出，那是一瓶子捣碎的人类灵魂。
那是他从蛇男和蛇头恶魔手里拿到，还没来得及打开看看的箱子。里面的东西让人不难想到他们究竟做了何等交易：一条被蛇头许诺可以安全偷渡到美国的通道，一群等待获得幸福甚至开始幻想未来的难民，等来的却是一张恶魔的血盆大口。”
康斯坦丁凝视着那一罐子的绝望，据说恶魔认为越是这样灵魂越是甘美，紧绷的肩膀突然一下子松懈下来。
“行啦，那就给你吧。”他垂下眼眸。反正捣碎的灵魂再也无法复原了，既无法去天堂也无法去地狱，只是一团稀烂的能量光团罢了。
“好叻。”克劳利答道，于是他打了个响指。
火焰瞬间从箱子的一侧燃起，蔓延，火舌很快吞没了整个箱子。
“你？”康斯坦丁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一切。“你不吃么？”他知道这东西对恶魔有多大的好处，所以才值得蛇男恶魔忙前忙后。
“懒的变强咯。”克劳利一脸的无所谓。“反正我和天使都能继续活很久。”
“而且破坏同僚的业绩。”克劳利弯起唇角。“本来就是我这个坏恶魔最喜欢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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