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徽月的小脑袋瓜里,她帮忙擦擦薛宁的嘴角,或是薛宁接过丝帕自己擦,都在礼制内。
无可厚非。
唯独无法理解薛宁为何要握着她的手一寸寸捻过他的嘴角。
多余,且,感觉很莫名。
更让徽月抓狂的是,薛宁从始至终都直勾勾地凝视着她,他仿佛不知羞的。
“谢谢姑娘。”
徽月脸红了,薛宁得逞了,还要不依不饶地故意靠近人家耳畔撩拨一句。
罗生被雷得外焦里嫩,一把将自家女郎抢过来护在身后,然后狠狠啐了薛宁一口,“登徒浪子!我看你八成是在路上调戏良家妇女被打残的!”
纯善如徽月也不由得开始严肃地思考这种事情的合理性了。
此人举止如此轻佻,罗生的猜测并不是绝无可能。
薛宁轻笑一声,神色傲慢,刚醒时那警惕的模样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经淬炼的气定神闲。
他不愿理会罗生的无礼之言,不依不饶地盯着徽月。
“你再看!”罗生将自家女郎挡得结结实实,薛宁这才罢休。
到此为止,薛宁终于舍得瞧罗生一眼,然脱口而出便是欠揍的挑衅:“看来郢刑统里还得再加一条,诽谤实在该当论罪。”
罗生嫌弃地拧着眉头,啐他都嫌脏了自己的涎水,“我去你的,你当天下是你家的,你说加就加!”
薛宁轻轻挑眉,妖媚劲儿都绽了出来。
可不巧了嘛,他正好他娘的姓薛。
“女郎,要我说,我们已经为这小子耽误两日了,实在不宜再耽误下去。我们车马轻便,现在启程还能追上牧叔。”
倒不是罗生能帮钱牧多少忙,只是山高路远的,有钱牧在身边,罗生心里踏实。
早一日追上,罗生心里就早一刻踏实。
徽月忧心忡忡地望了薛宁一眼,看到他浑身傲骨,丝毫不愿徽月因为可怜他而为他停留下来。
“明日动身。”
等徽月和罗生离开,薛宁终于不再端着架子,吃痛地缓缓躺下。
左胳膊绑着石膏,左胸也固定着胸带,可他稍动仍会痛不欲生。
郎中开的活血化瘀和止痛药又被他打翻在地,他唯有硬撑过去。
-
“女郎,我们当真不管他了?”
薛宁对女使的所作所为实在让罗生气愤,可罪也不致死。
若是徽月真在他的怂恿下丢下薛宁不管,罗生觉着,将来的每日他的良心都会受到磋磨。
徽月失笑:“你要如何?”
“不若我们留下几贯钱,供他在此处养月余的伤。”
徽月点头,“交由你办。”
自然要罗生去办,他可不敢再让女郎和那家伙接触,那薛宁如狼似虎的,只怕没过几日就能把女郎“生吞活剥”了。
罗生估摸着,薛宁就算不是登徒浪子,至少也是秦楼楚馆的常客,反正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而女郎呢?与她同年的小青梅都是三个稚子的娘了,她却还是懵懂如豆蔻,对情爱之事可谓一窍不通。
家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这丫头,账本在她眼里约莫比天下男子都清秀。
若任由女郎将薛宁带在身边,真可谓引狼入室。
这种事情,女郎懵懂,罗生可得替女郎防范着。
徽月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她信得过罗生,重要的事都喜欢交给他去办,仅此而已。
至于薛宁是虎是狼,徽月不关心,也腾不出心思关心。
如今萦绕在徽月心头挥之不去,宛如压境浓云的烦心事,是如何才能说服父亲不逼她嫁人。
自徽月及笄以来,上尹家提亲的人就没断过。
无论官宦世家还是书香门第,亦或同样有头有脸的商贾人家,无一例外,都被徽月拒绝了。
她不愿嫁人,讨厌被拘束,对那种后半生都被困在深宅大院打理中馈和生奶孩子的生活,恐惧至极。
可徽月偏生得姝色无双,又经常抛头露面,知她容貌姣好家财殷实的人家也无可避免地范围极广。
于是仍有好些慕名提亲的人家,供尹父挑选。
这不,最近便叫尹端方相中一个贡生,名叫冯琛,秋斌已过,只待入冬后进京省试。
尹端方也不是胡乱挑个冯琛应付差事,这个女婿人选,是他深思熟虑后万里挑一的。
女儿不喜被困在深宅大院,正好,冯琛父母双亡无亲无故。
女儿不喜男子三妻四妾,正好,冯琛才华虽横溢,却从不恃才撩妹,端方雅正的人品十里八乡有目共睹。
尹端方不喜窝囊入赘的女婿,正好,冯琛眼下虽无家业,但他前途大好,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简直不要太美满。
在尹父的不懈努力下,徽月终于答应见冯琛一面,俗谓“相亲”。
本是一个月前就该见面的,因为徽月要去江宁各织行处理供货事宜,约好的一面也不得已一拖再拖。
这次回去,徽月可躲不掉了。
这许多年来,上门提亲的虽多,却也都止于相亲。
能让徽月答应见一面的,这冯琛还是第一个。
也正因为是第一次,所以徽月很紧张。
父亲给她冯琛所作的诗词,纸张都被她翻烂了。
她读的遍数越多,心中就越没来由的惶惶然,丝毫不像父亲所说,会因这些诗词对冯琛产生莫大的兴趣。
在尹父的想象中,这一路,冯琛虽未与徽月同行,但冯琛的诗词中蕴含的才华必会将徽月折服。
等徽月回到宿州,早已怀春一路,而见到冯琛时,又发现他仪表堂堂,仙姿玉骨,届时二人结为秦晋之好,便是水到渠成。
无论如何,届时总要见面,徽月得想办法应付过去,于是又打起十二分精神,定要从冯琛的诗词里揪出他的“把柄”。
因太入神,罗生叩门她都没听见。
“女郎,那小子不见了。”
闻言,徽月终于将埋在书案上的头抬了起来,不解道:“他……不是残了?”
罗生也纳闷呢,那小子腿上几道伤口都不浅,居然还能让他跑了,“女郎,他伤得那副模样,要是晕倒在哪个犄角旮旯,会不会死掉?”
“没人接他?”
薛宁对生人那般警惕,定是值事让他养成的习惯。
如今醒了,定是赶着去和同门汇合。倒都在徽月的意料之中。
罗生摇头,“大堂的人力小张说他是自己一个人离开的。”
大堂里人杂,小张能记得薛宁,多亏了他那张昳丽的脸,过目想忘都难。
徽月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本就是萍水相逢。再者,薛宁的性情说不出的古怪,徽月就算想帮他也无从下手。
就在这时,窗外惊现一道白闪,闷雷声随之炸响,雨也跟着倾注而下。
罗生瞠目结舌,不由得苦笑一声,“我去找他罢,实在不行,把他绑回宿州,养好他那副烂身子再由他自生自灭。”
然后骂骂咧咧地夺门而出。
徽月本还在为和冯琛见面的事发愁,见罗生如此,不由得发笑。
或许等薛宁养好身子,罗生又会舍不得他自生自灭了。
徽月慢慢敛了笑意,踱步至窗前,浅葱色长袍随风翻飞着,发白的指节随着雨打芭蕉的韵律在窗台上轻叩着。
良久,她抽出靠在书案边的二十四骨油纸伞,缓步走了出去。
-
项麟追上钱牧以后,暗中跟了他一个日夜。
钱牧一行人只是正常的吃住和赶路,再有就是将押的这批货看得比命还重要,除此之外,也看不出任何不妥的地方。
不过钱牧为人很谨慎,项麟不敢靠得太近,正在考虑如何才能不引起钱牧的防备而打听到钱牧此行有没有遇到“不寻常”的事。
可巧迎来一场暴雨,荒郊野外的也没个去处,赶路的人都聚挤在一家客邸,等雨歇的这会儿功夫,都在大堂里热情似火地闲聊。
项麟“一个不小心”将饭汤洒了一个年轻的趟子手一身,趁着人多又嘈杂,钱牧顾不上这个趟子手,终于成功将人家骗进自己房中换衣服去了。
为了掩饰身份,项麟一行人都换上了寻常百姓的行头,房间里备的也是。
趟子手看不出端倪,边换还边安慰项麟别往心里去。
项麟背对着他,叹道:“这几日暴雨连绵,不便赶路,愁得我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迷迷瞪瞪的,这才冲撞了李兄。”
这话简直说到小李心坎里去了。
他这几日何尝不是忧得吃不好睡不好,尤其是横跨大横山那段路,更叫一个惊心动魄,“谁说不是呢。项兄,我听你口音纯正,你是京城来的?”
项麟略一僵,“是。李兄你呢?”
“宿州符离。京城好哇,繁华鼎盛。怎的不继续待在京城,跑到这穷乡僻壤来做甚?”
项麟苦笑,这话项麟也想问当今圣上,好好的太子,为何要将他遣到大横山那种穷山恶水的地方去,害得他们这些东宫侍卫也不得不跟着吃苦受累。
“我急着去滁州探亲,族中长辈病入膏肓,我赶着去看他最后一眼,偏逢暴雨。”项麟觑了小李一眼,见他膀子还光着,于是继续胡诌道:“我本想从大横山上走,快一日是一日,但看这雨势,怕是上山危险,又不敢赌上小命。”
小李听了直摇头,“项兄你倒是租匹快马啊,比你冒险上山强多了。”
项麟附和:“也是。况且那附近匪患也多,要是不凑巧被抢光了扔在破庙里,光景可是凄凉。”
小李听了,犹豫半晌,凑到项麟身边道:“总之我劝你千万别走大横山。”
项麟故作不解:“李兄可是知道些什么?”
小李叹道:“山上血流成河,最近纷扰颇多,你别走就对了。”
镖车从破庙里出来下山的时候,不巧撞见诸多被从山上扔下来的尸体,血快把半边山的树丛都染红了。
也正是如此,钱牧怕徽月救的男人是个麻烦,特意嘱咐那天在西殿的趟子手不准跟任何人提起此事,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别人怎么想的小李不知道,反正他是被吓得不轻。
也不知死了多少人,才能流那么多血。
想想还是后怕。
项麟见小李是真的害怕,并没有危言耸听,便不再引他回想起那天的事情了。
钱牧一行人下山的时候,康台还没来得及上山,那些吓人的死尸血海,想必是房将军手下的侍卫汇成的。
“我换好了,该出去了,否则镖头又该骂人了。”小李挠挠头,笑得腼腆。
“去吧。”
项麟紧跟在小李身后走出房间,将守在屋外“闲聊打闹”的两个侍卫唤进屋内。
“没问出什么。”项麟如是道。
另外两人都不敢吭声。
“你们两个把消息带给将军,其他人随我继续跟着他们。”
“是。”
项麟非得跟着钱牧看到他把所有的货都交出去才会死心,哪怕只有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他也绝不会放弃。
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必不会轻易死在那群阉党的刀下。
他坚信。
-
远山青翠葱茏,云雾在山间蒸腾翻滚,近处的小镇青砖绿瓦,雨丝宛如银线,好像勾勒这副远山近水的水墨画师傅故意描摹上去的。
美得不甚真切。
徽月走在生苔的石板路上,青色油纸伞盛着墙角屋檐落下的带着砖瓦和泥土味道的雨水。
她一身浅葱色交领长袍,两鬓青丝各勾出一缕,用一根玉色丝带系在腰间,风雨扑面而来时,她的墨发便会在风中飘绕。
冰肌玉骨,如神似仙。
她在这雨幕中苦寻了很久,神色已有些倦怠。
在她不抱任何希望,转身准备回客邸时,却见不远处的门檐下,一袭白衣的薛宁正直勾勾地望着她。
隔得稍远,徽月看不清薛宁的神色。
待她缓缓走近,薛宁已别过头去,正面无表情地“欣赏”这场大雨。
“玉佩当了?”
见薛宁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徽月寻了个话题问他。
薛宁仍是不语。
待徽月扭头看他时,他已然合上双目,整个人昏沉沉地向前倒去。
徽月忙的抢上前将人抱住。
油纸伞摔落在地。
徽月半截身子露在门檐外,雨很快便浸湿了她的后背。
薛宁靠在徽月肩头,很虚弱,但还是拼命清醒着:“他们都不敢收。”
徽月并不意外,那块玉佩的价值,粗略可以买下这小镇中的十个当铺。
她扶着薛宁的胳膊,撑着他站直,“进去坐着,等雨停。”
薛宁耷拉着眉眼,点了点头。
当铺主人见两人进来躲雨,并不轰人,反而让小厮提了一壶热水过来,“瞧着二位郎才女貌,气质出众,是京城之地来倪曲郢游山玩水的?”
徽月谢过热水,缓缓摇头,“只是经过。”
当铺主人和善地笑笑,“也是。京城什么没有,你们小夫妻何犯得着跑到这里来。”
徽月刚刚倒了一杯水递给薛宁,闻言,有些莫名当铺主人是怎么把他们看成夫妻的,“不是夫妻。”
“哦?那是兄妹?”
徽月摇头,“不是。”
“哦~,姐弟。”
徽月继续摇头,“不是。”
为何在当铺主人眼里,她非得与左边这个家伙有点关系才行?
“下个月成亲。”薛宁躺在太师椅里,纤白玉指圈着影青瓷茶杯,懒洋洋道。
徽月正要矢口否认,却见当铺主人居然爽朗笑笑,心满意足地回到柜台后算他的账本去了。
好吧,徽月头一次这般无语。
“怎么?失望?”薛宁唇边噙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冷冷地浮在脸上。
徽月不解:“为何失望?”
薛宁不答,反问:“你如今年岁几何?”
徽月从不介意别人问她年岁,大方道:“二十。”
薛宁脸上一副“糟糕透了”的表情,继续下刀子:“成亲了么?”
“并未。”
薛宁右肘倚着太师椅,上半身缓缓靠近正襟危坐的徽月,脸上浮现起一个奸诈兮兮的笑容,“这么大岁数还孤身一人,你不愁嫁?”
徽月虽然心宽,并不介意薛宁嘲笑她,但她心里清楚,能对一个女孩子说出这种话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多谢关心。”
徽月目视着前方虚空,雨影在她眼中跳舞。
薛宁则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盯着徽月的侧颜,欠揍道:“你似乎不缺钱,怎会嫁不出去?”
没有几百贯揣在身上,会敢捡他这个大麻烦?
而且,她长得也并不让人觉得讨厌哎。
徽月真的恼了,她这辈子还真没遇到过这么无聊透顶的人,“你……”
她想骂人。
小姑娘愠怒时烟眉轻轻拧着,虽瞪人,却不凶,倒像嗔怒。
这模样无端引得薛宁发笑,“我怎么了?”
“你……”徽月从没骂过人,竟措不出词来。
薛宁逗弄她的兴趣正浓,“怎么不说?结巴了?”
“你!”徽月登时站了起来,就像被谁踩了尾巴。
薛宁呆呆地仰头看着她,瞧她这么大的反应,好像他真的刺中了什么似的,不由得发笑。
徽月后悔没控制住情绪,扭头走向门口。
算账的当铺主人笑着瞧二人打情骂俏,对薛宁道:“郎君可得好好珍惜娘子,那般俊俏的人儿,只怕别人抢着踏破她们家门槛哪。”
薛宁挑眉,当真?
罢了,这掌柜的估计跟每对进来躲雨的男女都这么说。
他撑着身子缓缓走到徽月身后,俯身倚在她耳边,宛如一个恶魔,轻声道:“小结巴?”
徽月虎躯一震,忙的朝门口退去两三步,攥着手心,气恼地瞪着薛宁。
薛宁这下心中已经笃定自己猜对了,笑得像个打了胜仗的流氓,哪有半点君子风范。
只可惜他长得极好,再欠揍也是风流俊朗的模样。
的确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徽月现在极为后悔出来寻他。
早知他是如此恶劣的根性,在那破庙里徽月就不该多管闲事。
薛宁缓缓逼近徽月,直到她退无可退,才握着她的胳膊俯身低声道:“你伪装得真好,若非巧合,我可能也永远不会知道。”
这算是夸奖吗?
徽月并不觉得开心。
她现在有种被架在火上烤炙的感觉。
身后是漂泊的大雨,身前是充满危险气息的薛宁。
“我不是。”
冷静下来,她还想挣扎一下。
薛宁玩味地笑着,“哦?是么。背一首九言绝句听听?”
他说着,像逗弄爱宠似的挑了一下徽月的下巴。
徽月受惊一般抖了一下,愣怔片刻,严肃道:“你不许,再碰我!”
如果早上薛宁握着她的手擦他嘴角的时候,徽月是受惊,那么现在,对于薛宁的轻佻,徽月只觉厌恶。
“生气了?”薛宁的语气愉快极了。
徽月用衣袖用力擦了擦自己的下巴。丝帕洗了,还晾在客邸。
她不明白整件事情让人高兴的点在哪里,她生气了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你是不是有病?”
“是。”薛宁答得很痛快,表情很轻松。
徽月不免皱眉,看来薛宁是知道他自己性格古怪的,并且还有点以此为荣。
“有病得治。”
她的语气很诚恳,没来由的好笑。可惜薛宁得的病,药石无医。
“小结巴,你明天要走?”
徽月别开眼,不愿再理会这个有病的家伙。
薛宁笑着咬咬牙,很好,敢在他面前耍脾气,“我叫阿宁,你呢?”
徽月犹豫了片刻,“尹徽月。”
“明天就走?”
徽月点头。
“好,带上我。”薛宁的语气就好像在路边遇到一个拉车的,给了人家一串钱,让人家把他拉着走走,他好到处看看风景一样。
徽月不禁想起罗生说的话。
这种人,要么想讹银钱,要么想骗吃骗喝。
薛宁很无辜,他从怀里拿出那块透雕蟠螭纹玉佩的时候,发现徽月正用一种“你不会真是那种人吧”的眼神打量着他。
“这个当给你,总不算骗吃骗喝了?”
徽月愣着不打算接。
薛宁便将玉佩直接塞进人家姑娘怀里。
“为什么?”徽月不理解,明明早上还一副要和她同归于尽的样子,只是出来当了个玉佩,态度就转变这么多?
“你很聪明,应该看得出来我不要你可怜我。”
这倒是。“那现在?”
“现在我手上有你的把柄,你带我走,就不是你可怜我,而是我在要挟你。”
“什么?”
薛宁低笑,“小结巴。”
徽月瞬间垮下脸来。
这人什么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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