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月轻颤眼睫,没有应声。
的确是想了。
她不想撒谎,也不想承认。
她这样子,落在尔容眼里,便成了倔强和逞强,“姑娘,那阿宁不值得你这般伤神。”
徽月倒没有伤神,只是觉得不习惯。
“姑娘你忙得焦头烂额这几日,他非但一个字都不关心,反而和林家姑娘勾搭上了。”
“玉珂?”
林玉珂是林瑞的妹妹,宿州城出了名的刁蛮千金。
沛芹先前有事没事上尹家来跟徽月吐口水的时候,常讲起这小姑子有多磨人。
但磨人归磨人,沛芹也拿这小妖精没办法。
“他们,怎么认识的?”徽月好奇。
尔容气得咬牙,“还真是多亏了表公子。听兰兰说,表公子这几日带着那个阿宁泡在勾栏瓦舍里,天不黑都不带着家的,每晚回来都是一身酒气,也不知在外头浪成了什么样。”
越说她越气愤,“今儿个下午,那林家姑娘直接找上门来了,也没个规矩,直冲冲地问江娘子要人。”
“哪里有人呢?阿宁照例跟表公子在外头鬼混呢。”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徽月闺房廊檐下。
雪飘如絮,斜斜地随风袅娜。
“要人?她要阿宁?”
尔容愁得两道浓眉都拧到一处去了,“可不是嘛。她听表公子说阿宁只是尹家的宿客,过来要把阿宁的东西都搬走。”
“搬了?”
“江娘子哪能让她搬啊。她一听不许,竟说无论多少钱她都出得起,那趾高气昂的样子,好像我们尹家缺钱似的。”
徽月听完,倒很平静,“这件事,阿宁知道吗?”
林玉珂有底气直接上门搬东西,应该早就和阿宁达成合意了吧。
如果是阿宁愿意和她走,徽月没什么意见。
尔容气哼哼,“他俩晚上又是喝醉了回来的,比姑娘你早不了多少。醉了吐,吐了睡,没有半刻是清醒的,谁知道他知不知道呢。”
徽月淡淡的,“那明天问问罢。”
尔容心疼坏了,姑娘心里肯定很在意很想哭,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对了,他的伤,如何了?”
养伤期间胡吃海喝,真的没事么?徽月有点担心。
尔容一愣,“姑娘,那么无情的狗男人,你还关心他做甚,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徽月想了想,有道理。
至少今晚,她真的没心思管了。
-
月上中天,宿州一不起眼的瓦房屋。
猎猎北风似冲杀的将士,认准窗户上的破洞往里冲,将堵住破洞的破棉布冲掉,疯狂肆虐着躺在木床上闭目的项麟。
屋内灰墙黑地,家具破败,除一张木床外,便只剩一张木桌。
桌上一盏油灯,光线昏暗。
他缓缓打开眼睫,愣怔许久,才将那个男人拿着剪刀疯了似的捅杀他的画面硬生生从脑海里割了出去。
当侍卫多年,第一次遇见如此狠毒的角色。
他不知自己躺了几天,但到现在,依然想起就胆寒。
五感渐渐归位。
他右手臂有些麻木刺痛,费力抬头看,瞥见一颗圆圆的小脑袋抱着他的手臂。
他占了人家的床、枕头和棉被,人家只是借用一下他的手臂。
倒不过分。
他是被这小家伙救了。
想来也是他命不该绝。
那日与殿下相见后,他目送殿下进了田氏成衣店,正打算离开,瞥见从里头走出来的江赐。
江赐后脖子上的刺青被衣领掩去大半,但露出的一个尖还是引起了项麟的警惕。
那让他想起在大横山上伏杀的阉党。
清点数目的时候,他便发现那些阉党后脖子上都有一块奇怪的月纹刺青,位置或偏上或偏下,大小也不一。
心中警觉,项麟当下便决定跟着江赐,待到人少时,绑了他审一审。
江赐在活水巷转了两圈,最后在一家果干铺前谨慎地四下探望了一番,似是觉得没有熟人,便泥鳅似的游了进去。
项麟在外头等了快一盏茶的功夫也不见江赐出来,便也佯装进去买果干。
谁知里头并没有江赐。
空无一人。
项麟出来后,继续在附近盯着那家果干铺。
片刻后,江赐便出来了,手里拿着包果干,边走边吃。
他越走越偏僻,最后拐进一条窄巷。
项麟正准备动手,江赐却猛地转过身来。
那神色,分明就是故意将项麟引到此处的。
二人扭打起来,项麟的身手竟不及江赐。
而江赐还发现自己袖中藏了把剪刀,便毫不犹豫地刺中项麟腹部。
项麟倒地,江赐似恶魔般掐着他的脖子,又猛地刺了他几剪刀。
见他失血过多当场休克,江赐以为他死了,这才罢手离去。
项麟现在醒了,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那个江赐很危险,而且藏得很深。
更要命的是,江赐离殿下很近。
若江赐真是阉党,倘若让他发现殿下的身份。
殿下危矣。
-
徽月难得睡到晌午才醒。
她听见外面沅芷和澧兰的笑闹声,软绵绵地唤了几声“尔容”。
等了半晌也不见尔容进来,徽月只好“自力更生”。
她慢吞吞地钻出被窝穿上袄裙,坐在镜子前一扫一妆台的面首,想也没想果断放弃,直接披发拉开闺房的门。
尔容和张妈妈正在池心亭闲聊呢。
沅芷澧兰两个在池桥上堆雪。
“尔容,姑娘饿啦!”徽月仍有些懵懵的,语调像小孩儿一样嗲。
尔容这下终于听见了,忙走下池桥,经过沅芷澧兰时,让她们去厨房端点吃的来。
徽月被尔容按回镜子前坐着。
“姑娘,咱们今儿换个髻式罢,反正不出门,俏丽点也无妨。”
“你开心就好。”徽月可不就像尔容的泥娃娃嘛,任她“揉捏”。
尔容笑笑,挽起发髻来,两手灵活得不像话。
不消片刻,灵蛇髻就让她盘出了型。
髻尾插了根流苏珍珠坠,衬得徽月这张“苦瓜脸”也有几分灵动了。
沅芷端了早点来,放在外间桌子上后,轻轻叩了叩镂花隔板,道:“姑娘,林家姑娘又来了。”
尔容白眼一翻,嘀咕:“她家修城墙的罢,脸皮那么厚。”
徽月拍拍她的手,柔声,“不可无礼。”
尔容抿抿嘴,“姑娘,你要出去看看嘛。”
徽月摇头,“她找的是阿宁。”
以徽月对薛宁的了解,他的决定不会受任何人左右。
哪怕是徽月。
若是薛宁和林玉珂看对眼了,他会走的,谁都留不住。
过了半晌,徽月刚吃下一块早点,张妈妈进来道:“姑娘,江娘子请你出去一趟。”
徽月一愣,虽想不明白,但庶母既然请了她,自有庶母的道理。
待她到正堂,惊觉里头可热闹。
江觅意居主位,林玉珂坐在东面,薛宁和卫崇两个则挨坐在西边。
他俩脸上的疲倦像是复刻过的,一模一样:眼尾耷拉着,两眼无神,一脸沧桑。
“庶母。”徽月福了福身。
江觅意招手,让她挨着自己坐在西侧。
林玉珂穿一身枫叶红色的袄裙,惹眼又艳丽。
她本胜券在握地望着薛宁,徽月来了,她的目光自然就落在徽月身上。
“今儿叫你们三个过来,是林姑娘的意思。”
江觅意实在懒得应付林玉珂,干脆“组个局”,让他们小年轻自己解决这烂摊子。
林玉珂微笑着点点头。
“林姑娘要接阿宁走,我没意见。”江觅意又道。
这几日薛宁轻易就被卫崇带进了秦楼楚馆,江觅意虽知这是尹端方和卫崇的“密谋”,但不管怎么说,薛宁的表现叫人过于失望。
林玉珂目光锁住徽月,“尹姐姐,你呢?”
笑意客套又疏离。
徽月愣住,缓缓侧过头觑了一眼薛宁。
他的表情很奇怪,像是生气,又像只是麻木。
“这种事,你还是问阿宁罢。我尊重他。”
林玉珂觉得这不过是徽月糊弄她的说词,便道:“是你从象姑院花一千贯买了他,他的卖身契在你手里,我自然要问你啊。你要多少都可以,两千贯?三千贯?”
卫崇没想到自己也会被拉出来“处刑”,一直用手遮着脸,听到林玉珂这么豪横地报价,眼眶都跟着睁大了。
徽月很难不察觉到薛宁突然甩过来的冷眼凝视,勉力轻笑一声,“林姑娘,阿宁是良民。卖他的人,我已经告进天牢。卖身契也是伪造。至于那一千贯,只是权宜之策,事后已经追回。”
处决告示在衙门外贴了十天,但谁愿意看啊。
都只愿意信话本里编的离谱故事。
“可卫志业明明说他是你的男宠啊。”林玉珂道。
卫崇就知道少不了自己,真的很想逃。
“志业,是你说的?”江觅意冷冷扫了他一眼。
卫崇委屈巴巴,“我也不知道表姐说的那些事情,外面都说……”
“你表姐你不问,你信外面的胡说八道?!”
卫崇噤了声。
明明连舅舅都不知道,明明主意都是舅舅出的。
挨骂的却只有他。
“罢了罢了,”林玉珂有些不耐烦,“不管怎么说,我想带他走。是不是只要他愿意,你们就会放他走?”
就算不是贱籍,薛宁无权无势还没钱,连家都没有,和贱籍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林玉珂的话音落,江觅意和卫崇齐刷刷看向徽月。
这问题,好像只有徽月有资格回答。
“是。”徽月听到自己几乎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
本来就该如此。
要是他愿意,为什么不放他走呢。
林家,也不差。
“那就好,”林玉珂的目光重回薛宁身上,突然发现他从始至终好像一句话都没说,“你跟我走罢,你在这里应该也不开心,否则怎么会连着几天都跑到同一家脚店在同一个地方喝闷酒。跟我走罢,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薛宁歪斜倚着右边的桌子,一直撑着额角。
听到这话,他掀开眼睫睨向林玉珂,嗤笑一声,懒洋洋道:“什么都能给我。你个子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他嗓音有些沙哑,应是多日醉酒的缘故,但却平添了几分男人魅力。
“我有这个实力。”林玉珂本就有底气,不怕别人质疑她。
薛宁的态度虽然很冲,但林玉珂欣赏他这股劲儿,逆来顺受的性格她一点也不喜欢。
“挺好的,”薛宁笑笑,瞥向一旁极力透明起来的徽月,“那就简单点,把她的心给我。”
林玉珂顺着薛宁的眸子看向徽月,眉轻轻一拧,嗤笑一声,“原来如此,是我冒犯了。江娘子,玉珂叨扰了。”
说完便转身就走。
她做事向来如此,干净利落洒脱,绝不拖泥带水。
薛宁看徽月的眼神有故事,林玉珂才没心思横插一脚。
走到一半,林玉珂退回来拧住卫崇的耳朵,“你给我出来。”
待正堂里安静下来,徽月漠然起身,朝江觅意福了福身,便朝垂花门走去。
薛宁目光紧随她的髻尾,几息后,他追了上去。
徽月拐进东北角门,薛宁也跟着走进去。
“阿宁,这是姑娘的院子,你已经不住这里了,不能随便进。”
尔容要拦,却没拦住。
她说话间薛宁已经拉住徽月的手腕。
尔容默默闭了嘴,退到一边站着。
“你生气了?”薛宁用指腹轻轻摩挲徽月手腕背面,嗓音低而沙哑,却是说不出的温柔。
徽月不喜手腕传来的痒意,要挣开,却被他更大力地握着。
“你松开,我没有生气。”语气倒是平和。
薛宁不上她的当。
“她不是我招惹来的,我这几日只喝酒了,没招惹任何人。”
薛宁本来也想随便找个人刺激刺激小丫头,让她认识到自己的内心。
可走进勾栏瓦舍秦楼楚馆的薛宁,满脑子都是徽月。
倪曲郢雨幕下她撑伞而来,郊外池塘她捧腮笑靥如花。
她的一颦一笑宛如刻在他骨髓里,酒喝得越多,那念头越清晰。
——他嗜之如命。
为此,甚至连多和别的女人说一句话都觉恶心。
他才知他栽得如此厉害。
那些欲擒故纵的招数,他玩不起。
他做不到不见她。
这几天唯有醉了他才能忍过去。
简直太难熬了。
徽月只觉得莫名其妙,“我没说是你,招惹的。你的伤,不能喝太多酒。”
薛宁靠近一步,勾唇笑笑,“尹徽月,你在关心我吗?能不能再直白些,说你担心我。”
徽月受不了他的耳语,蹙着眉侧身躲开,“你如果非要多想,你的伤势,我不会再过问了。”
薛宁怅然若失,“我也不想喝,可是我想你。”
“你!”徽月恼他的口无遮拦,这种话说得太轻浮了。
“尹徽月,我说的是真话,真话你也听不了么。”
徽月让自己缓了缓,抬眸认真看着他,“阿宁,我希望你,在说那些之前,先学会尊重我。”
薛宁颓然。
所谓尊重,是不是得像冯琛一样,一份心意揣十年,最后只得个倘若榜上有名,再见一面的约定。
十年不见,他会疯的。
一天都会。
他缓缓松开徽月的手腕,眸中噙着可怜,“尹徽月,那你要不,教教我怎么喜欢你。”
徽月怔住。
“我的方式你不喜欢,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想让我怎么做。我该怎么做,你才不会厌烦。”
徽月缓缓道:“可是你知道,我不会嫁人。”
既然知道,干嘛还要喜欢她呢。
还是说,这就是薛宁为人的一种态度,明知是南墙,偏要往上撞?
“只要能让我陪着你,我守着你一辈子也没关系,你别讨厌我就行。”声音低若蚊蝇。
徽月摇头,薛宁的想法太有问题,怎么能以她为重心,人难道不该为自己而活?
可是憋了半晌,却只道出个:“我不讨厌你。你好好养伤,好不好?”
“我好了,你是不是就会赶我走了?”
徽月苦笑,薛宁真的太敏感了,“不会,只要你不想走。”
得了这句话,薛宁便不再纠缠徽月,折身回了西厢。
尔容默默走到徽月身边,替她拢了拢大氅,“姑娘,我怎么觉着,今儿的阿宁像是魔怔了。”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阿宁刚刚很像被小武附体了,谨小慎微的样子太不像阿宁本人。
明明在正堂里怼林玉珂那会儿还是“阿宁的风采”。
徽月心累,“酒喝多了罢。”
八成还没太清醒。
-
京城,秦国公府。
名为府,楼宇规模和圈地方圆却快赛过皇城。
不过细数里头住的人物,便不觉有何夸张了。
秦国公自不必说,曾随先帝征杀四方,戍守国门四十年,稚子小儿都会道一句“秦公千古”。
更乃圣上之舅父,太后之嫡兄。
秦国公嫡出二子一女,长子任太傅,次子为宰相,小女乃皇后。
皇后虽已故,但圣上至今未再立后,后宫而今由贵妃执掌。
其庶出子也都才华斐然,官至六品以上。
到了孙辈,更是人才济济,而今光是状元郎已有三位,进士更是十个手指头数不过来。
如此之多的子孙都挤在秦国公府,这府邸修得不够大,还真的住不下。
要说那么多子孙中最特别的,当数长乐郡主江晏如。
秦国公嫡系血脉中,仅有她一个孙女,祖父母疼她如命,几个哥哥更是排着队宠她。
她三岁获封,从小荣宠不断,京中五陵年少任谁都不敢肖想她,谁都知道,她只能是未来太子妃。
雪接连下了几日,天地之间是冰封一切的纯白。
嬷嬷在前头领着,惠书瑶的步子迈得谨慎,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待拐过恢弘气派的角门,眼前忽地一片苍茫。
皓空银雪之间,江晏如一袭单薄红衣,正在纵马疾驰。
这跨院空旷如漠,只有江晏如的御马声低转回响。
她耀眼得让人不太敢直视。
嬷嬷说江晏如刚开始骑,惠书瑶势必要等很久,不如先去江晏如闺房歇着。
惠书瑶身子娇弱,江晏如一直记挂在心上,特意嘱咐过她们这些下人。
一个时辰后,江晏如被人拥着走进闺房。
美人榻上,惠书瑶正小憩着。
屋里暖意洋洋,熏香怡人,任谁走进来都会有点困意。
江晏如挥退下人,自己轻手轻脚跑到屏风后沐浴,免得吵醒惠书瑶。
过了会儿,惠书瑶自己醒了,绕到屏风后。
姐妹两个相视一笑,互相拿水泼了会儿对方。
江晏如没敢下重手,怕惠书瑶轻易又病了。
她们两个的母亲是亲姊妹,各自又没有姊妹,所以从小就亲对方,一块儿长到大。
不过惠书瑶身娇体弱,每年二到十月都会去江南亲戚那里住,以药养身,以景养心。
二人只过年这段时间能相见,粘得也就更紧。
“消息这么灵通,我一回来你就来了?我还想着今晚去找你呢。”
提起这个,惠书瑶脸色都白了,“冉冉,最近京中谣言四起,说太子殿下死于剿匪,命断大横山。”
江晏如敛了笑,颇具英气的眉眼沉静下来,“不是谣言。我和他一起去的。”
她亲眼看着房戬抱着薛宁一起摔下陡坡。
后来阉党搜山,她弄伤自己去给康台报信。天衣无缝。
“可我好像在回来的商船上看见他了。”
“什么?!”
惠书瑶冷静道:“我回来时并不知他被陛下赶出京剿匪一事,在客舱里看见他也只当是遇见了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但是这几日突然听说那些谣言,再经你这么说,我更确信他一定就是太子。”
江晏如沉默了,她的确没有亲眼看到他死。
到底是不忍心。
但没想到那样的绝境中,他还能苟活下来。
倒真是大难不死了。
“他没认出你?”
惠书瑶想了想,“一来我和他的确不熟,几次见面都是在国宴上,他是太子,万众瞩目,我只不过是楚国公府不起眼的三姑娘,他哪里能记得我,二来,我进去时戴着帷帽,从头到尾只说了句‘茗雪,走罢’。”
两姐妹互相望着,喷笑出声。
惠书瑶推她,“你别笑了,怎么办啊,都怪我当时糊涂,差点我就把他给你带回来了。”
江晏如轻揉她的脸,“现在也能啊,他从何处下船,你留意了吗?”
“宿州。”惠书瑶倒真留意了,“可是宿州那么大,找起人来,不简直是大海捞针嘛。”
“没关系,我会找到他的。”江晏如语气幽冷,纤细玉指勾起一片白兰花,轻柔地掐断瓣身。
怕吓着惠书瑶,她温婉笑笑,“无论他在哪儿,我都会把他找出来。”
光听着这话,倒是痴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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