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妍看出徽月犹豫不决,便道:“别听他胡说,这里原是刘泫那狗贼的宅子,哪里来的夫妻房。这宅子有九进深,找一间房单独给女郎住很容易。”
徽月道了声“多谢”。
第一次当人质,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山匪都这么善解人意。
孟妍抱着手臂,笑了笑,“过来罢。”
徽月启步跟上,衣袖上紧接传来一股力道。
她顿住,回眸。
薛宁颇委屈地望着她,“带不带我?”
薛宁的背后,丁梨露出两排大白牙傻笑,乐呵呵地看热闹。
徽月羞得开不了口,一把抓住薛宁的手腕,带着他快步跟上孟妍。
孟妍将两人带进五进院的东跨院,院里还套着个院子。
光是这圈地方圆,足以可见刘宅的恢弘气派。
院里更是遍布假山怪石鱼池荷湖,刘泫的骄奢淫逸已可见一斑。
套院里有两间房的房门前各守了两个山匪,乍一瞧,都是凶神恶煞的。
孟妍推开的房门离那两间都远,“二位就住这里罢,有人送饭,不要乱跑,需要什么,知会门外的兄弟一声就是了。”
徽月勉力笑笑。
孟妍说得倒挺客气的,可实际上,就是抓了他们“吃牢饭”来了。
交待完,孟妍抱着手臂准备离开,擦身经过薛宁时,斜睨了他一眼。
“对了,”孟妍忽地停下来,“女郎你可知,刘泫的宅子为何如此多的房间?”
笑容颇有几分不怀好意。
无非是豪奢纵欲,但徽月还是配合道:“为何?”
孟妍靠近,声音压得虽然低,但并不妨碍薛宁听见,“他有几十房妾,养的外室更是数不胜数,传说他每天都要连着将她们都宠幸一遍,快到连他府上的下人连收拾都来不及,所以就建了这么多房室,让那些美姬各自等他。”
徽月瞳孔震惊,恨不能戳聋双耳。
见徽月如此,孟妍得逞地笑了,“晚上没炭火,女郎忍耐些。”
然后扬长而去。
徽月不知孟妍跟她说这些是何意,大抵是想调笑她一番。
她很羞愤,但是得强装镇定,提着裙摆进了屋内。
里头冷冰冰的,和外面冰天雪地的温度差不了多少。
薛宁正在问门口那俩人要热水。
徽月瞥见他彤红的双手,好似刚从火炉里拿出来的。
她想起这一路,他一直将她的手紧捂在左手掌心里,没松开过一刻。
只送来一盆热水,水面浮着一层油光,伴有几片黑色杂质。
搭在盆沿上的脸帕也发黄。
瞥见徽月难以置信的表情,薛宁走出去道:“换一盆干净的水。”
“没了。老子排队帮你们打的,你们爱洗不洗。”
薛宁压抑着火气,“在哪儿排队,我自己去。”
桓彪瞟他一眼,“垂花门那儿。”
等薛宁走了,桓彪忍不住讥讽道:“咱们寨子这么多人,烧水锅炉十二个时辰不歇也烧不够用,大当家都得将就用油锅烧的水,他还挑上了。去了也是白去。”
旁边那人只是笑笑。
没想到半盏茶的功夫过去,还真让薛宁端回来一盆澄澈的锅炉水。
徽月见他气喘吁吁的,担心道:“你怎么了?这水,怎么弄来的?”
薛宁不厚道地笑了笑,“抢的。”
他在宅子里绕了一圈,把追他的那个人甩没了才跑回来的。
水自是洒了的,好在还有一半。
“洗罢。”薛宁催她。
徽月摇头,“你的手,冻得好红,还有你的衣裳,都湿了,你先……啊。”
她话说到一半,整个人被薛宁单手揽着腰抱坐在书案上。
黑影拢过来和失去重心都在一刹那间,她的心险些跳出嗓子眼。
薛宁不由分说地脱了她的绣鞋,解了她的布袜。
“阿宁,我自己来。”徽月慌乱抓住他的手腕,音色发颤。
薛宁站起身,无奈笑笑,“早这样不好么,非得我动手。”
徽月不敢还嘴,怕又惹得他发疯。
她把木盆端上书案,拿出手帕细细擦了擦脸。
擦额头的时候,尤其小心,力道稍重便会疼得挠心。
待擦完了,她看向一边斜倚着镂花隔板的薛宁,“你也洗洗罢。”
薛宁睨了一眼自己的手,今天几乎沾满了江赐的血,他用雪洗过,但没洗干净,“我用那盆。”
“你不是,嫌弃那盆水么。”
薛宁不想解释那么多,只道:“快点洗脚,洗完躺进被窝里去。”
天越来越暗,这屋里连一盏油灯都没有,薛宁的脸色也正跟着变差,发白。
徽月乖乖坐到书案上,犹犹豫豫脱了布袜。
期间抬眸瞧了薛宁一眼,他倚在那里,正在闭目养神。
屋里晦暗,快要看不清五指了。
她这才放心地把脚伸进水里。
水快温了,泡着也不舒服,徽月伸进去一会儿就把脚拿出来了。
没有洗脚布。
很尴尬。
薛宁走过来蹲在她身前,握住她的小腿,用干净的袖子细细擦去她脚上的水珠。
动作很轻,扫过脚心很痒。
“阿宁。”徽月反应过来,娇软地唤他,一壁挣扎着将嫩红的脚藏进裙摆里,“你不用这样。”
薛宁现下正是烦躁,他起身,双手撑着书案,把徽月圈在怀里,语气说不出的阴冷,“尹徽月,我伺候你,你还不乐意?”
徽月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怕摔,只好紧紧攥着他的衣领。
又不喜欢他强势地靠太近,所以极力往后仰。
就这么别扭着。
周遭一切越来越黑,薛宁呼吸急促,拼命贴近小丫头汲取她身上的味道。
终是没忍住,咬上她的耳垂。
“阿宁。”
徽月害怕死了,这样的薛宁压迫感太强了。
她强撑门面,抚着薛宁的耳朵。
察觉他正在冒冷汗,她忍着害怕温柔地擦去他脸上的密汗,颤着软绵绵的嗓子道:“别害怕阿宁,别害怕。”
其实根本就是在安慰她自己。
那一刻,像那根在薛宁身体里硬撑的骨头碎了,他软进徽月怀里,揽着她抱着她,放肆地打着冷颤。
徽月抚着他的背,触他的衣裳,才发现他衣袍大半都是湿润的。
每个看过薛宁的郎中都说他最易邪寒侵体,而今天,他偏穿着这身湿衣裳在凛冽北风呼啸中强撑了一下午。
“阿宁,你又病了。”语气里有她不曾察觉的心疼。
薛宁埋在她肩窝,闷声闷气“嗯”了一声。
是,他发病了。
半晌,他缓好以后,直起身子,揽着徽月的背和腿弯,将她抱到床上替她盖着腿,“睡罢,刚刚我病疯了,别和我一般见识。”
“阿宁,让他们请个郎中来,看看你。”徽月仰望着他,清眸澄澈。
“不用。”几盏油灯就能解决的事,非要让郎中来糊弄一顿干嘛。
徽月见他逞强,情急之下拉住他的手,“别不爱惜身体。”
薛宁挣开了,徽月猝不及防。
他自己也愣了一瞬,末了,只是冷淡地道:“脏。”
然后便走了。
徽月呆住,他嫌她手脏?!
明明刚用干净的水洗过的。
屋里黑定了,徽月看不清薛宁的身形,只听得见他拨弄水洗手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他拉开房门,将两盆水倒了出去。
檐角挂有灯,不过光也很微弱。
“我出去一会儿,你快睡,别害怕,我很快回来。”
没等徽月应声,房门已经合上了。
徽月缩坐成一团,决心等他。
可等到门外的山匪都换了一班,还是不见薛宁。
她将焐热的被子拍紧,免得散了辛苦积攒的温度。
然后涩生生地用脚丫子试探了几下地板的冰冷,罢了,心一横,踩上去,提着裙摆走去穿布袜和绣鞋。
她得把薛宁找回来啊。
“开门。”
房门大开,烛光暖意霎时亮彻一室。
孟妍走了进来,一手举着烛灯,胳膊上还挂着个包裹,另一只手端着一盘馒头。
“还没睡?”孟妍把东西都往书案上一搁,见徽月模样警惕,笑道:“不用等了,他出去找灯,昏倒在半路,被抬进我爹的屋子了,郎中已在来的路上。今晚,女郎将就将就自己一个人睡罢。”
“找灯?”
孟妍失笑,“女郎不知道吗?那家伙在屋里没发疯?”
徽月噎住,要看是哪种疯了。
孟妍道:“他在院子里失了控,逢人就掐脖子,见了光才冷静下来,像是某种心疾。”
徽月怅然,难怪薛宁离开屋子前整个人都很奇怪。
“看来,女郎和那家伙之间,并没有我想得那么熟悉。”
徽月不知孟妍在庆幸个什么劲儿,“我和阿宁熟与不熟,姑娘就这般在意?”
孟妍笑笑,眸中尽是冷意,“早些休息罢。”
背着手,潇洒而去。
门关上后,阻绝了院子里的风雪声和冷意,室内一时阒寂至极。
徽月干巴巴啃着馒头,想起薛宁在东娉院的时候,每晚天擦黑就令小武点燃一室烛火。
他原是这般怕黑的,怕到生理反应那般强烈,怕到成疾。
可她原先竟一直觉得,他只是从小被养得铺张惯了。
到底是没用心在他身上。
其实孟妍说得不错,算下来,她或许还没有小武了解薛宁。
这夜她睡得并不好。
脚总也捂不热,心里还揣着杂乱沉重的思绪。
所以哪怕挨到凌晨,迷迷糊糊睡着了,觉也很轻,轻到有人掀被角给她添汤婆子的时候,她一下子就醒了,软软呢喃,“妈妈。”
徽月还以为自己在家呢。
这二十年,除了张妈妈,再没别个会冒寒给她添汤婆子了。
薛宁含笑蹲在床头,和徽月两厢对望。
她有点发懵,“阿宁?”
说着,伸了个懒腰,伸出被窝的手试探地轻点了一下薛宁的耳廓。
冰凉的冷意烫着她的指尖,好凉好凉。
应该不是做梦。
薛宁替她掖好被角,“再睡罢,还早。”
徽月不肯,起身侧坐着,朝床沿挪了挪,然后用手背贴了贴薛宁的额头。
冰冰凉凉的,并没有发烧。
“我说过我没那么脆弱。”薛宁无奈,他太知道小丫头担心他什么了。
没发烧就好,徽月昨晚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阿宁,我才知道,你那么怕黑。”
闻言,薛宁的眸子下意识躲闪了一瞬。
知道他有此症的人,看他的眼神多会带着一种看怪物的怜悯。
他怕徽月也这么看他。
“阿宁,你小时候,一定过得很苦罢?”徽月问得很轻,生怕会触到他的“伤口”。
薛宁浅笑,“我忘了。”
他不想记得的事,统统等于已经忘了。
如此方能快活一点。
病就是病了,他并不想揪着成因不放手,他更愿意想的,是怎么减少自己发病。
徽月知道自己猜对了。
那么怕黑的人,何止是幼时过得苦,徽月都疑心薛宁是不是从小受了太多虐待。
她想了解他更多一些,便问:“所以,昨晚,是因你发病才……,是吗?”
薛宁装傻,“才怎样?我不懂。”
徽月抿嘴嘀咕:“才,咬我。”奶音撩人,远比什么手段都致命。
薛宁的心彷如正被一片片白羽拂过,燥得他不停滚动喉结。
撑着床沿,他在徽月关切的眸光中缓缓倚近。
徽月罕见没躲开,默默攥紧捂在胸口的锦被。
他故意在她耳边停顿住一会儿,才低声坏笑道:“不全是。”
“何意?”徽月没躲,但是耳朵好痒,她用手捂住了。
薛宁握着她的手腕,认真且有些不耐烦地望着她的眼睛,“尹徽月,装傻就没意思了,我说过的,我想亲你。”
徽月羞死了。
那晚抬脚就能跑,这一刻往哪儿跑啊。
她紧张得攥着小拳头,眼神躲闪。
“发病,只不过是忍不住做了我想做但不能做的事,明白了么?”
“嗯。”
薛宁见她扭捏得不像话,笑了笑,“现在大白天,我又不会发病,你怕什么?”
想了想,也是。
徽月刚如言卸下紧张,便听他在耳边如恶魔般低语道:“可是以后不一定。”
徽月恼得在他右胳膊上砸了两拳,力道对薛宁来说轻如挠痒。
他笑出声,徽月也忍不住发笑。
“还睡不睡,不睡起来。”
徽月摇头,“不睡了。”
等薛宁去排了盆水回来,徽月堪堪啃完一个大馒头。
仍是在书案上洗脸。
薛宁在一旁静静望着她皎洁明丽的面庞,柔声道:“今日我让他们请个郎中给你看看额头,总这么青紫不消也不是办法。”
徽月犹豫道:“会不会太麻烦了?”
他们毕竟是人质,不是被请来做客的。
话音未落,孟妍叩门入内,笑道:“收拾好了吗?我们大当家有请。”
薛宁不理,就着徽月用过的洗脸水豪放地搓了搓脸。
徽月愣了愣,问道:“我们两个吗?”
孟妍点头,“自然。”
薛宁洗完脸,朝徽月伸出手,“帕子。”
徽月下意识将手帕攥得更紧,“我的。”她就这么点自由财产了。
“嫌弃我?”到这个节骨眼,还分这么清。
罢了,薛宁的心早就被伤惯了。
倒不是嫌弃,只是不习惯而已。
徽月顿了顿,按住他用袖子擦脸的动作,鬼使神差地用帕子帮他擦干了脸上的水珠,气哼哼的:“才没有嫌弃你。”
孟妍别开眼,“二位恩爱完,自己到垂花门去。”
说罢,抱着手臂调头离开。
-
正对垂花门的正房内,早已摆好了酒席。
徽月和薛宁赶到时,席位已快被占满。
主位上坐着孟巴,其他人徽月皆觉陌生。
薛宁牵着她,寻了一处靠门口也靠后的桌子坐下了。
片刻后,一个额角冒汗的山匪急匆匆跑到孟巴身边,俯身低语了几句。
孟巴听了,朗声笑道:“柳知州不肯出席,诸位意下如何?”
柳知州?!
徽月蓦地攥紧薛宁的袖口,这群山匪竟连柳知州也敢绑?!
可是想想,他们毕竟是做出攻城之举的山匪,还有什么不敢为的呢。
薛宁睨了一眼袖口,手臂绕到徽月身后轻拍她的背,“别怕。”
列坐孟巴右侧,穿虎裘的雄壮山匪登时喝道:“绑了来,倒给他脸了!”
声如炸雷,能吓哭一排稚子。
孟巴笑了笑,“就依三弟所言。”
“是。”
半盏茶后,五花大绑的柳玚被两个山匪抗了进来。
柳玚仪容颇为凌乱,头发乱糟糟的。
他虽被缠得宛如一只毛虫,但双脚一落地,便立刻倔强地跳起来推倒一桌酒食。
“反了天了!”慕武跳起来,撸起袖子要教训柳玚一顿。
“三弟!”孟巴皱眉,厉声。
慕武的气焰立刻就偃息了。
孟巴这才看向一脸怒气的柳玚,道:“快把柳知州嘴里的破布拿出来。”
小匪犹豫道:“大当家,他骂人,感觉他骂得很脏,但我们又听不懂,连嘴都还不了。”
罢了,孟巴挥挥手,示意将柳玚按到位置上坐下。
柳玚挣扎了一会儿,精力告罄。
到此,正房里才彻底安静下来。
孟巴的耐心非常人能及,他一直惬意地撑着额角,默默盯着柳玚,随他闹。
“带刘泫父子!”
一声令下,小匪们拖着两个男子进了正房。
肥壮的中年男子被扒光了,身上冻得满是青红。
年轻些的虽衣衫仍在,但浑身尽是鞭伤,触目惊心。
徽月受惊般别过头,羞恼叹气。
薛宁用手捂住她的眼睛,轻轻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他们为何要这样?”徽月只是觉得好残忍。
柳玚睨着趴在地上的刘泫父子,眸中没有怜悯。
孟巴缓缓道:“柳知州可知你再度被贬,多亏了这俩小人?”
柳玚不吭声,显然是早便猜到了。
皇帝爱些奇花异草,刘泫那在京城的表哥正是魏钧的朋党,有了这层关系和门路,他便强令虞县下辖乡民弃田种花,研究各种匪夷所思的嫁接品种。
一边中饱私囊,一边搜刮民脂民膏。
两年时间,虞县乡民已是负债累累,到了不得不卖儿卖女才能生存下去的地步。
柳玚知道此事后,见三令五申仍不奏效,便上奏朝廷强烈要求罢黜刘泫官职。
然这折子不出意外地提前被魏钧抽了出去。
刘泫紧跟着随意捏了个罪名状告柳玚。
只要有魏钧的针对,没什么罪名不能成立。
当今圣上亲奸佞远贤臣,天下皆知。
可知道又如何呢。
魏党一脉在朝中盘踞,势力稳固,一般人除了朝他们的名字上吐口水撒泡尿,还能做些什么呢。
“你二人清醒了一夜,可还想起自己遗漏了什么罪名没有?”孟巴的嗓音醇厚。
他一边说着,一边斟了一大碗酒,含笑洒在刘泫之子身上。
刘翎痛苦的叫声如针扎着众人的耳廓。
刘泫忙不迭磕头如捣蒜,“有,还有,我不该诬陷柳大人。”
军师在状纸上挥毫添上几笔,由小匪拿给刘泫签字画押。
一份刘泫的罪己状,一份刘泫揭露朝中魏党结党营私、排除异己、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状告书。
两份皆摆在柳玚面前。
孟巴将宿州百姓为柳玚写的“功德书”一并扔过去,“我相信柳知州的为人,一般人走不到京城去,但柳知州可以。”
说罢,孟巴示意小匪还柳玚一会儿嘴巴的自由。
柳玚并没有破口大骂,只是久久凝视着状告书上陈列的细到受害者姓甚名谁的罪名,难以自持。
“你们占城,就是为此?”
说着,他慢慢扫视着屋内被孟巴“请”来的人质,瞥见角落的薛宁,他猛地震诧住,愣在当场。
孟巴顺着柳玚的目光看过去,看到的是徽月,便不以为意,回道:“柳知州请放心,若你此行不测,虞县会为你而殉葬。”
“你!”柳玚忽地笑出声,笑如朗月入怀,叫人听了只觉畅快,“何必呢,何必呢!东西,柳某送一趟又何妨。殉葬一事,大可不必。”
孟巴听了,叫小匪解绑柳玚,端起酒杯敬他。
柳玚回敬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壮士切记,切记啊。”
喝了这杯酒后,柳玚收了状纸和功德书,退出酒席。
慕武小声嘀咕:“这是跑了?也没说啥时候去送。”
柳玚朗声:“今日。现在。此刻不去,更待何时!”
他揣的是他的道,随身碎骨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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