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从大日之上垂落的光柱,感受着体内越发充盈和磅礴的昊天神辉,熊初墨和那十几名老道士虔诚的脸上写满了狂喜。
昊天回应了他们,他们如何不喜?
尤其是在天穹之上,方才消失不见的神国虚影再次缓缓凝聚而出的时候,他们便更是激动的浑身颤抖。
然而,他们高兴的神情只持续了短短几个呼吸。
徐川修成元始真解第七重之后,他对于元始金章的掌控也是强了许多。
虽然仍旧很难动用,但却可以借来元始金章的一分气机加持自身。
实际上的作用或许没有多少,但由此带来的威慑力却是瞬间拉满。
当他一步踏出,可怖的气息冲天而起的刹那,漫天的光明似乎都隐隐停滞了一瞬。
随后,在熊初墨和那十几名老道士难以置信和呆滞的眼神中。
天穹之上的神国虚影瞬间隐没不见,方才气势骇人,彰显着无尽光明的十几道光柱也随之消散。
他们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仿佛瞬间从天堂跌入了地狱。
有人悲戚的哭嚎起来,有人不甘的仰天长啸,甚至还有人崩溃的破口大骂。
可不论他们怎么做,都无法抹去一个惨痛的事实。
昊天抛弃了他们。
而在此时此地,昊天的离去,便意味着死亡。
“看来你们的主人并不是很在意你们!”徐川冷漠无情的感慨了一句,随后挥手向前拍落。
一掌落下,便好似囊括了整个天地,浩瀚的力量和威压之下,那十几名天启境的道门强者当场便被拍成了一团血雾。
只有熊初墨一人在漫天血雾之中,瑟瑟发抖。
矮小的身影,残缺的躯体配上他此刻写满了恐惧的丑陋脸庞,让人很难相信,他便是那个曾经看起来高大无比,威势惊人的西陵掌教。
而他之所以能够活下来,并不是徐川杀不了他,或者一时心软。
而是徐川觉得熊初墨或许更适合死在另一个人的手里。
他看向了一直望着他的莫山山,脸上浮现一抹温和的笑容,随后便看向了神情复杂,清亮的眸子有几分犹豫不决的叶红鱼。
在叶红鱼心中,熊初墨对她而言如同师长,还是有几分情面的。
至少,当年她任性的将陈皮皮赶出知守观,她的亲哥哥叶苏因此要杀她的时候,是熊初墨出面保下了她,将她带到了裁决神殿。
不论叶苏是真的想要杀她,还是在观主面前做出的姿态,熊初墨某种意义上对她而言都有着救命之恩。
所以,她在犹豫,要不要去还了这个情分,如此她也才算彻底与西陵割裂了个干净。
自此之后,西陵于她便只有仇怨,而无恩义。
逼她下嫁罗克敌之仇,三番五次想让她去死的仇,以及年幼时,在知守观承受的凌辱之仇!
在许多人的注视下,徐川径直走到了叶红鱼的身前,十分自然的牵起了她的手。
叶红鱼不由有些疑惑,他们之间牵手已经算是常态,她也早已经不知不觉的习惯了这份亲密的举动,她疑惑的是,此时此地,徐川做出这种举动的原因。
徐川没有解释,只是拉着她的手向前走去,叶红鱼虽然疑惑,却也没有抗拒,颇有几分柔顺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这一幕看的远处极力想要隐藏自己气息的罗克敌分外的愤怒,那个一身红妆,清冷高洁的女人本该是属于他的东西。
可此刻,他却只能远远的看着别的男人牵着她的手,甚至看着这一幕的他连一丝的声音都不敢发出,生怕那个恐怖的男人会突然注意到他的存在。
而此刻,徐川已经牵着叶红鱼来到了熊初墨的面前,大约隔着四五米距离的地方。
他缓缓开口,向着熊初墨问道:“你可知,十几年前,偷入知守观的黑衣人是谁?”
听见这一句疑问,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偷入知守观这几个字眼却已经透漏出几分不同寻常的气息。
知守观可是天下不可知之地存在几乎最为悠久的地方,周围常年有着大阵守护,便数整个人间怕是也没有几个能够悄无声息的潜入知守观之中。
而听到这一句话的熊初墨和叶红鱼却是双双神情剧变。
熊初墨是惊慌,是一种埋藏在心底许多年的秘密突然间重见天日的恐惧。
叶红鱼却是痛苦,是愤怒。
是心底的伤疤被重新掀开的血淋淋的痛苦,是一想起当年发生之事便压抑不住的愤怒。
她目光有些冷冽有些沉重的落在熊初墨的身上,充满了审视和几分难以置信。
她相信徐川不会毫无来由的发问,既然如此,要么熊初墨一直知道当年那个人是谁,要么...
剩下的一种可能她不愿再去想,因为如果真的如她所想的一般,她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可笑至极?
她只是看着熊初墨,然后等待他口中的答案。
熊初墨此刻基本已经有了必死之心,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从徐川手中离开,既然如此,他更不会当着无数人的面揭露出当年那件事,将自己的丑恶大白于天下。
虽然如今的他已经足够丑陋,但心灵上,他却依旧是万人敬仰的那个西陵掌教。
然而,就在他准备开口一通胡言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却忽然回荡起了徐川的那一句问话。
每一个字都如同雷鸣一般在他脑海中炸响,所有的念头和意识瞬间变得一片空白,只能茫然的甚至机械性的回答起了这个问题。
“是我,当年我趁知守观中无人,潜入了知守观,我控制不住,她太诱人了,那一夜...”
说到这里,他满脸的回味,开始准备详细的讲述当夜的细节。
徐川皱着眉头,自然不会让他继续说下去,简单的动念之下,熊初墨发出一声惨叫,舌头直接在他口中炸开,鲜血混着碎肉从他口中吐出,剧烈的疼痛瞬间将他从茫然中惊醒,回想起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他脸色骤然苍白,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叶红鱼则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一股极其森寒强大的杀意压抑不住的从她身上爆发了出来。
“原来是你!”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前所未有的凄厉。
是了,能够潜入知守观的本就没有几人,这些年,她调查了很多人,但唯独没有调查这个看起来光明伟岸,对她有着救命之恩的掌教。
谁能够想到,堂堂西陵掌教,竟会对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孩生出邪念?
此刻,徐川已经松开了牵着叶红鱼的手,缓缓道:“他是你的了。”
顿时叶红鱼再也不必压抑那份根本无法压抑的怒火和杀意,握着一柄游鱼一般的道剑,刺向了熊初墨。
这是极其强大的一剑,如同一道流星砸落,耀眼而凶悍。
生死关头,熊初墨压下了心头的羞愧和慌张,用仅存的一只手掌,向着叶红鱼挥了过去。
虽然没有了天启神术的加持,甚至还少了一条胳膊和一条腿,他却依旧拥有着知命巅峰的强大力量。
而叶红鱼距离知命巅峰却仍旧还有一些距离,就算他比叶红鱼少了一手一脚,仍旧不是叶红鱼想杀便能杀的存在。
手掌之下,一股霸道,凶悍的力量喷吐而出,强势的破开了叶红鱼那股锋锐的剑势,落在了叶红鱼手中游鱼般的道剑之上。
一股大力之下,道剑竟直接飞了出去。
然而熊初墨脸色却是大变,因为他没有从道剑上感受到什么抵抗的力量,几乎是他掌落下的瞬间,道剑便飞了出去。
他的力量虽然比叶红鱼强一些,但也不至于强到了这般摧枯拉朽的地步。
他惊骇的看向叶红鱼,顿时便看见了那一双冷漠到了极致的双眼。
顿时,他心头便不由微凉。
如他所想的一般,叶红鱼在他手掌落下的瞬间,便选择了弃剑。
此时此刻,她不想和熊初墨纠缠下去,她只想用最快最简洁的办法令熊初墨去死。
最简单的办法自然是让徐川出手,但她想自己来。
她想亲手让熊初墨在无尽的痛苦和哀嚎中死去。
不过熊初墨毕竟修行了许多年,就算没有了天启神术,修为念力也依旧在她之上。
正面抗衡,她胜算并不大。
但熊初墨少了一条胳膊和一条腿。
就给了她机会。
她以本命剑爆发出了强悍的力量逼迫熊初墨与她正面抗衡。
却在关键时刻弃剑不管,令熊初墨的力量落在空处。
如此她便可以趁势直奔熊初墨的要害而去。
倘若熊初墨双臂皆在,自然可以凭借另外一只手轻易将叶红鱼击退。
甚至在叶红鱼弃剑之时,迅速出手将叶红鱼重伤。
但此刻的他却只有一只手可用。
面对叶红鱼指尖萦绕的森森剑芒,他只能强行爆发出昊天神辉以念力控制着挡在身前。
只是没有手掌作为引导,终究显得有些薄弱。
尤其是,叶红鱼指尖的那一缕剑芒也并不简单,隐约间有大河流淌,亦有星河幻灭,甚至有时空交替的幻象在其中生灭。
噗的一声闷响。
剑芒落在了熊初墨的胸口,落在了他的气海雪山之上。
在熊初墨愤怒和不甘的眼神中,将他一生的修为毁于一旦。
一瞬间,他苍老了无数,也丑陋了无数。
叶红鱼眼眸中则涌起了一丝快意,但这不过才刚刚开始。
接连两道剑芒划过虚无,将熊初墨仅剩的一臂一腿齐齐的斩了下来。
又有两道剑芒落下,戳瞎了熊初墨的双眼。
又有两道剑芒落下,斩去了熊初墨的双耳。
最后两道剑芒,一道削去了熊初墨的鼻子,一道则刺向了他双腿之间。
虽然熊初墨本就是天阉之身,但此刻才真正的被阉了个彻底。
血水肆意的流淌,熊初墨痛苦的躺在地上发出呜呜的哀嚎,成了一个人彘。
叶红鱼张狂的大笑,一边笑一边流泪,好似已经疯了一般。
当然,她依旧在不断的斩出一道道剑芒。
剑芒很薄很细,能够精准的切下熊初墨很小的一块肉,却不会令熊初墨在短时间内死去。
显然,她要将熊初墨凌迟而死!
而她便是那个行刑人!
看到这一幕,叶苏彻底沉默了下去,他这个哥哥果然一直都不合格。
歧山大师则看着这颇有几分血腥残忍的画面,转过了目光不忍再看,叹息着默诵佛经。
而那些看到这一幕的神殿骑兵和农奴们则满脸的恐惧,恐惧到浑身都在战栗。
莫山山脸色也有些苍白,当然同样也有几分心疼。
叶红鱼所承受的痛苦,远比她多了太多。
在无数人的注视下,熊初墨的哀嚎声渐渐的淡了下去,气息越发的微弱。
此刻熊初墨的惨状完全已经无法直视。
而叶红鱼也有些机械甚至死寂一般的一剑剑斩落。
直到她的手再次被徐川抓住,整个人也被直接拥在了怀里,才停止了这种机械死板的动作。
“过去了。”
温和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徐川,然后闭上了眼睛,竟就这么直接睡了过去。
一日的战斗,再加上情绪的大起大落,终于令她到了极限,此刻进入了一种温暖安全的坏境,便再也坚持不住,昏睡了起来。
徐川有些怜惜的将叶红鱼横抱了起来,转过身的瞬间,还剩下一口气的熊初墨当场爆开,化作了一团血雾。
与此同时,那数千神殿骑兵也随之一同爆开,包括将自己隐藏在里面的罗克敌。
浓郁的血腥气息令许多人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徐川看了一眼那些数量庞大的农奴,然后看向了歧山大师,说道:“大师,这些人就交给你了。”
歧山大师缓缓道:“老僧必定竭尽全力。”
徐川微微颌首,随后抱着叶红鱼来到了李慢慢,君陌和余帘的面前。
“今日多谢诸位先生援手,若有闲暇,可愿随我去明宗山门一聚?”
李慢慢摇头道:“我们师兄妹也没有帮上什么忙,实在当不起这份谢意,至于明宗山门,他日我们师兄妹自会登门拜访。”
他日吗?徐川不置可否,他笑着道:“那便告辞,有缘再见!”
话落,远处竟有马儿嘶鸣的声音从上方响起,声音中带着几分说不出惊慌和恐惧。
随后,在无数人震撼的目光中,伴随着呼啸,一匹很是寻常的白马竟拖着一辆马车破空而来。
好似在虚空中奔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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