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影给打过电话之后,仲宁武立马就尝试去联系周陶桃的父母。
放下手机,年影的思绪有些飘忽,忽地想起刚刚那个刑警队长打电话时油腔滑调的样子。
画面有些恍惚,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看到了史蒂文在说话。
年影被自己奇怪的联想惊到了,两个人的外形完全没有相似之处。
史蒂文应该要矮一点,有着颠国人的明显特征,瘦削但很有弧度的脸庞,高挺的鼻梁,深蓝色的眼眸,一头金黄散乱的长发,常年是穿着正装的绅士打扮。而那个花队长显然是人高马大的硬汉形象,看上去成熟老练,保经世事的沧桑感。
她又想了想,好像明白了,自己看到的是一个油嘴滑舌、嬉皮笑脸的男人形象。
史蒂文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年影已经没有办法从记忆的碎片中寻找到蛛丝马迹了,只知道当史蒂文与这个形象渐渐融合在一起时,她对他的信任感越来越低,两个人的隔阂和猜忌慢慢变多。
油嘴滑舌、嬉皮笑脸的男人不值得信任,年影的生活经验不断加强着这个认知。
可是那个绅士的、可爱的、善解人意的史蒂文,总会不断地勾起她的回忆和思念。
年影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可是当年史蒂文去迷国是否太过匆忙和决绝?与她不过讨论两次,一周不到的时间就匆匆离开颠国弃她不顾,这实在不是什么绅士的做法。
那两次沟通中,年影没有感受到丈夫的诚恳,只有花言巧语和语气轻浮的糊弄。更重要的是,那时候,年影已经被诊断为中度抑郁,身边只有自己的丈夫史蒂文可以依靠。
年影孤身孑影一人留在颠国大都会,身心状态每况愈下。如果说史蒂文为了梦想离开她远赴迷国还情有可原,那么当年影在参与史蒂文家族的聚会时,听到关于史蒂文“结交女伴”的消息时,内心则完全陷入绝望。
带着决绝之心,年影凭着心中最后一丝勇气,逃离了伤心地,回到国内。
想到这里,眼前突然闪过开着车的红色魔鬼脸庞,年影回过神来。
车祸带走了史蒂文,他突然出现在安都,却是以死亡的身影面对年影。
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变心,出轨的事有几分真几分假?
心底的疑问永远没有了答案。
第二天下班前,宫春阳打来电话,说是晚上一起吃饭,“失踪事件”有了新情况,大家碰个头。
年影走出办公室所在大楼,寒风扑面而来,冷得打了个哆嗦。天空灰蒙蒙的,好像有一点下雨,年影伸出手去接飘落的雨线。
可是落到手中的不像是雨,倒像是雪粒,在手中停了一瞬便又消失不见。
安都这样的南方城市也要下雪了吗?寒意袭人。
年影招了一辆出租车,犹豫了两秒,还是钻了进去。
到的时候,宫春阳和仲宁武已经坐在包间了,年影抬手看了下时间,还好没迟到。
仲宁武已经为周陶桃失踪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才一天,年影看他的样子好像突然老了几岁,疲惫尽数展现在脸上。
他费尽周折才打听到周陶桃的小姑的电话,但是小姑还在犹豫要不要报警。
原来周陶桃的爸妈高中的时候离异,妈妈就此消失,爸爸是个成天忙生意的商人,根本没空照顾她,所以才转学到清源,住在奶奶和小姑的家里。这些事情仲宁武在高中的时候就从周陶桃那里知道了,分享秘密是建立亲密关系的重要方法。
仲宁武以前不知道的是,小姑和周陶桃的爸爸关系不好,奶奶去世之后,周陶桃与小姑就断了联系。因为打听到现在周陶桃的爹还在牢里蹲着呢,仲宁武只能希望她的小姑能帮帮忙。
成绩好人又美的周陶桃,背后也是一个破碎的家庭,自信与毫不在意外界眼光的背后,又是一颗怎样孤独而强大的心。
“她不像是会为了钱嫁入豪门的人啊?怎么会……”宫春阳不解。
“大概就是刚好遇上了,时机合适吧,我猜。”仲宁武的目光很远,很远,深不见底。他也不能明白周陶桃的选择。
年影微微抿了一口红酒,放下酒杯,“也许她只是看到了真爱呢?没有在意什么有钱没钱,豪门还是贵族?”
宫春阳和仲宁武看向年影,听她嘴里飘出一句,“可惜你们男人都太会伪装……”
宫春阳抬手刚想说什么,仲宁武的手机响起来。
他看了看手机,又看了在座的两位,表情有点厌烦,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不是给你发了消息嘛,不回来吃饭。现在在外面陪客户呢。”
“骗人,你同事说你今天早就下班了!”电话那头的声音一下响亮起来,听起来很生气。
“没骗你,我做什么又不会跟我同事汇报,下班就是去见客户了,回来再说,啊!你怎么变得疑神疑鬼的!”仲宁武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嫂子?”宫春阳举起酒杯,示意仲宁武举杯碰一下。
仲宁武低头“嗯”了一声,和宫春阳随意地碰了一下,灌下一大口红酒。
宫春阳试图打圆场,“直接说在跟我们一起吃饭不就得了,没必要假装见客户呀。”
“得了吧,我如果说见老同学,你嫂子更要多想了,还不得问问都有谁,在哪,聊什么……懒得解释”
年影哂笑一下。
拉回正题,“对了,春阳,刑警队的人有来找过你吗?”
她和仲宁武交流了眼神,昨天电话里已经说了情况,继续说道:“昨天那个刑警队长到我公司来了,说我住的地方和发现文斯的养殖场很近……”
“他这是什么意思啊,怀疑你?!”宫春阳啪的从后仰的姿势变为前倾,靠近年影,不快地骂道,“这人是脑子有病吧!”
年影见他这么激动,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他说只是刚好查到,顺便提一句。”
然后宽慰宫春阳别激动,不是把她当成了嫌疑犯,不用担心。
这个人脑子有没有病不清楚,倒是挺奇怪的。
她看向仲宁武,问他警察有没有向他了解杜戈维和那个姓荣的女同学的事。
仲宁武这才想起杜戈维这边的事,昨天下午是有警察去了单位找他,但是他在忙周陶桃的事,根本不在公司。警察是通过电话询问的,他已经把自己知道的关于杜戈维和同学荣辉的事都说了。
据仲宁武耳闻,那个女同学荣辉的经济条件应该挺好的,跟杜戈维一样都是做金融行业的,可能她们有一些工作上的业务往来,这个荣辉把对杜戈维的倾慕从学校一直带到了工作中。但是这个荣同学好像是已婚人士。
具体杜戈维和她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样的,仲宁武就不清楚了。
“这么说,警察在调查这个荣辉跟杜戈维的死有没有关系?”宫春阳听得有些云里雾里。
仲宁武点头赞同,在彻底排除自杀之前,这至少是一个方向。
大家交流了看法,文斯的案子自然是一起凶杀案,杜戈维的案子还不能定性,周陶桃很可能也有危险。
年影当初觉得可能只是单纯的消失,纯属巧合,现在的事实已经告诉她不可能那么“单纯”了。
年影看见仲宁武一直紧锁眉头,知道他的心思都集中在周陶桃的事情上,便问道。
“那周陶桃的事现在怎么办?就一直等着,寄希望于她小姑报案么?”
仲宁武的手指在桌面上规律地点着,过了几秒钟,像是做了决定,“不行我就去监狱见见她爸,让她爸找警察。”
年影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仲宁武倒是为了周陶桃十分用心了,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现在如果他不尽心尽力,可能就没有人会去追问周陶桃到底在哪了。
可是他作为一个已婚男人,这样为另一女人殚精竭虑,对她的妻子真的公平吗?这样的行为算是出轨了吗?
年影的心里一时也没有答案,或者答案只能由仲宁武他自己给得出。
她告诉仲宁武,自己会找警察说说,再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办法。
饭桌上大家情绪低落,陷入一阵沉默。
宫春阳用筷子敲了敲红酒杯,“诶,还有件事没说呢!振作振作,失踪事件真不简单,又出大新闻了!”
年影心里一紧,抬头盯着宫春阳,什么大新闻,难道又发现有人死亡?
“年影,看你的样子是真不知道。我已经跟小武儿说过了,我们的同学,又发现了一具尸体……”
果然,事情是在往越来越糟的方向发展,周陶桃的事应该抓紧办,年影心想。
“是谁?”
“康乐易。不在我们之前的失踪名单里。这个同学你还有印象吗?他的尸体被发现漂浮在清河上,今天上午就上了同城热搜,视频都有。”宫春阳看着年影说道。
年影拿过酒杯,仰头喝下一口酒,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不仅发现了一具尸体,还是新增的人员,情况比预想中还要严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个人都对这个同学没有印象,仲宁武拿出毕业照一查,发现站在最后一排角落的康乐易,班上真正的边缘人,小透明。
宫春阳认为,康乐易是在清源县发现的,安都这边肯定不会管,现在只有他们才能把安都和清源联系在一起,“应该催促他们他们联合办案或者,那个叫什么来着,并案处理?”
“时间紧迫,我这就去明州监狱找周陶桃的爸……”仲宁武说着就站起来去拿自己的公文包。
宫春阳起身去抓住他的肩膀,声音有些沉,“小武儿,别那么急。马上就去?你也得照顾照顾嫂子的情绪啊,不像我,现在单身汉一个,要不我替你去得了……”
仲宁武打断,“不行,你不清楚情况,都不一定能见上她爸,我在明州还有些关系……”
他反手拍拍宫春阳,让春阳不用担心自己,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宫春阳喊道:“路上小心!账我来结。”
年影单手撑着下巴,歪过头看着宫春阳,好奇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是单身汉了?在安都第一次偶遇的时候,我记得你说过自己结婚了呀。”
宫春阳坐回自己的位置,摸了摸下巴,有些尴尬地说道,“结是结了,不过已经离婚了。”
说完,好像是怕有什么误会似的,赶紧补充道,“不是见到你之后才离的啊,早离了。我有两个孩子,他们现在跟着妈妈,我隔三差五地去看看他们。”
“噢。”年影竟然傻笑出来,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
她今天酒喝得有点多,面颊滚烫,脸蛋已经整个红透,眼神迷离。
宫春阳看着年影的样子,也跟着傻笑起来。
他想起来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年影的脸也是涨得通红,不过那次他被吓到了。
课间休息的时候,年影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正在居高临下地戏弄同桌,手上还不停地有动作。坐在木凳上的同桌被迫连人带凳子倒向另一侧的墙壁,伸出一只手抵挡年影的“攻击”。
宫春阳原本在和其他男生疯玩,路过年影位置的时候刚好看见年影前倾很有压迫感的姿势,便故意恶作剧地用力一推年影。
毫无防备地年影自然往前一倒,全身都扑向自己的同桌,一嘴亲向同桌男生的脸颊,好在最后一刻年影用手撑住了桌面,但是身体还是已经倒在了同桌半侧着身上。
瞬间,三个人的脸都胀得通红,场面极其尴尬。反应过来的年影怒火攻心,蹭地爬起来,转身就抡起一巴掌甩向推自己的同学,等到看清是宫春阳的脸,她的手突然停在半空,表情愤怒到震惊,再到愤怒。
“宫春阳,你太过分了!”
宫春阳没想到自己这一推的力道这么大,看到刚才的画面之后立马后悔了,面对年影的责骂,只是呆站在原地,丝毫没有反应。
幸好这时候上课铃声响了起来,年影收回自己举在半空的手,拉回在同桌位置上的凳子,坐下谁也不看。
宫春阳悻悻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这件小事大家很快就忘记了,年影也没有因为这件事一直记恨他,但是年影那张气得红嘟嘟的脸蛋和看到他之后神情的转换却永远印在了他的脑子里。
他曾经以为,他们青梅竹马的关系有可能更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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