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前未婚夫家的事情赢然自然是记得的, 毕竟当时还因陈家和便宜爹赢赋怼了好几个来回。
但是在赢然看来,那场只存在于记忆里的婚约和她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更因为她没有亲身参与订婚和退婚中任何一个事件, 所以记忆点就更虚无了。
从离开京都的那一刻起,什么前未婚夫就完全抛到脑后了。
实在是没有想到,陈家最后居然会是以大瓜的方式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大小姐不高兴吗?”秋雨觉得赢然过于平静了,之前没想起来也就罢了,怎么想起来了看着也不像是很高兴的样子。
“高兴。”赢然点头, 虽然因果关系并不直接, 但原主的死亡也有陈家退婚的一部分原因在, 陈家倒霉她自然是高兴的,“这样吧, 今晚开一坛清梨酒庆祝。”
“……大小姐, 你就是想喝清梨酒而已吧。”秋雨无语驳回赢然的建议,“不行的大小姐, 清梨酒不能连饮,你昨儿个才喝了一坛子, 要到后日才能再喝!”
清梨酒是这个温泉庄子上的大夫酿制的一种药酒,主要作用用于日常压制太子殿下当初的怨毒, 用的是以毒攻毒的法子。
理所当然的, 清梨酒没病单喝对于正常人来说是有毒的, 只是毒性缓和,不日日叠加的话很快就会被人体正常排出。
偏偏这种药酒味道极好, 太子殿下一日说漏嘴之后赢然就让弄了一坛试一试,结果就爱上了这种万分醇香的果酒。
但是因为清梨酒的毒性, 所以喝起来不能连饮, 一次一坛是极限, 再饮最少也许相隔三日。
但是自从喝过清梨酒之后赢然再喝别的总觉得差点什么,当然也尝试减去那些有毒的药材酿制,但这样一来味道就完全变了。
太子殿下怨自己嘴快,赢然倒是觉得正常,越是有毒的越是鲜艳美味是很正常的事情,不然为什么有人拼死吃河豚呢?
“……秋雨我想喝,那点子毒真的对我没用。”赢然眨巴着眼睛期待的看着秋雨。
秋雨以前还会被赢然磨一磨就心软,但是清梨酒绝不可能。
“那好吧,那今晚我要喝一种没喝过的酒。”赢然再次得到否定答案就放弃了,虽然还是很馋清梨酒,但是她向来不强求,没有清梨酒,别的也行,她不挑。
秋雨无奈只能点头,然后去给她张罗。
至于陈家,那是什么,又被赢然扔到脑后了。
但是赢然将陈家扔到了脑后,赢家却不会!
当初订下儿女亲家也是你情我愿大家欢喜的,结果退婚就让个毛头小子冲上门甩了庚帖,可见陈家早就看不上赢家了。
赢赋虽然当初对大闺女怼得翻白眼,但是他也知道,大闺女说的事实,若不是他十几年窝在礼部侍中的位置上一动不动,陈家也不至于这么肆无忌惮,一点体面也不给赢家留,连摆样子上门商量都没有就单方面过来退婚了。
而且那时候陈家那个时候来退婚未必没有借大闺女被退学的风头,避免被人说他们家背信弃义,但对于赢家来说陈家的举动就是落井下石。
若是没有陈家退婚,又或者陈家缓一缓不要在那个风口浪尖上添一把柴,他家大闺女也不会跑去参加那什老子的相亲宴会,自然也不会撞上瑜王府那不讲理的郡主。
那他家大闺女就不会被驱逐出京,大好年华独身待在江南的小庄子里埋没青春。
赢然越想越气,听闻陈家被流放,就要抄袖子去幸灾乐祸。
然后被罗氏拦住了:“老爷今日若是去将陈家人羞辱一番,心里是爽快了,但是大小姐和我们家的名声可就要败了。老爷还记得多年前那小庄子的原来主人吗?”
赢赋叉着腰站在院子里半响默默放下袖子:“不去骂那一家子已经是老子最后给他们的体面了,去送东西是绝对不可能的!”
“老爷您又想错了。”罗氏微微一笑,“这一家子前头这么作贱大小姐恶心我们家,老爷就这样轻易放他们走,你可甘心?”
“夫人的意思是?”赢赋不经意的想到大闺女走时说的话,让他有事听夫人的话,顿时嘴角抽了抽。
“当初陈家这么对我们,如今让他们当我们家的踏脚石想必也是没有丝毫怨言的。”罗氏虽是继母,但赢然也是从小在她面前长大的,不管如何也是她教养长大的,陈家退婚的做法不但作贱赢然,也是狠狠打了她当家主母的脸,她要是心里不记恨那才有鬼了。
但是比起无意义只有当下爽快的报复行为,让这一家子成为他们家远久利益的踏脚石才更解气。
为此她不介意表现的大度一些,给予一些小恩小惠。
罗氏对着赢赋招了招手,等到丈夫弯下腰罗氏才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
赢赋先是瞪大眼不情愿,但是听着听着不由点头:“夫人好想法,为夫立刻去办。”
“老爷可要记好了,这前后可不能说错了。”罗氏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声。
“夫人可是小看为夫?”赢赋在赢然离开京都后很是难过了一阵,倒不是单纯的为了大闺女,也是为了自己的无力,又想起了自己也曾意气风发,多年仕途不得寸进早已经磨灭了他的雄心壮志,成了以前他最看不上的庸俗的人之一,“为夫当年也是正经进士出身!”
虽然是同进士。
但再是如夫人也比考不上进士的读书人强上许多。
“是是是,那今次就看老爷的了。”罗氏看着这大半年轻减不少的赢赋露出了一个笑容,她还记得当初嫁给这个男人当继室的时候,她看中的可不是什么官宦人家,而是这男人那张好看的皮相。
毕竟是生出京都有名废物花瓶的男人,那长相身段虽不至于夸张到绝世无双,但绝对是能让大姑娘小媳妇脸红心跳的。
当年刚二十出头的丈夫可是身高腿长白皮俊俏的忧郁美郎君,如今……她也只能从儿子身上想象一下丈夫的当年了。
罗氏感概一声: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
中年发福以至于容貌身材都大走样的赢赋可不知道妻子的内心感概,他这会儿招呼了车夫另外还带上一个外头粗使的婆子上街一同采买,看着不到一两银子就换到的一大堆东西,心里感概一声老百姓的日子可真难过啊。
区区一两银子就能置办这么多东西,但大多数百姓依然缺衣少食,可见日子有多难过了。
诶……
赢赋的感概只是一瞬间,作为一个俸禄只够家里嚼用,其他都要靠妻子张罗的清贫衙门官员,赢赋和其他官员一比除了必要的应酬几乎不下馆子,喝花酒押妓这种事情更是想都不敢想。
想想下头几个孩子嫁的嫁,娶的娶,赢赋对于不能直接打脸陈家的那点子怨气一下子就没有了。
刑部大牢前挨挨挤挤站了好些男男女女,数一数得有差不多三百多人。
前些日子一桩兵部贪污吃空饷杀良冒功的案子将整个兵部,包括兵部侍郎在内全部拉下了马,如今整个兵部只剩下小猫三两只瑟瑟发抖躲过一劫。
而眼前这些穿着灰色囚衣的男男女女主要是这一次的从犯,有收受贿赂失职不查包庇下属的兵部尚书全家,有同流合污篡改兵丁名册谎报功勋的兵部侍郎,还有参合在里面一起被波及的侍中等官员。
除此之外其中还有此次主犯的家眷,都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十三岁以上的男子全都进了天牢等待秋后问斩。
这三百多人虽然都是流放犯,但一部分过去之后会落户成当地的平民,一部分则是成为军户屯田,最后一部分罪责最重的等待他们都是挖矿,开河,营妓这类不死也会去大半条命的活计。
陈家作为从犯主要人物,未来肯定不会好,但是性命肯定没有危险,毕竟他还是荣王的岳父,哪怕荣王也受到了波及,但只是失了左膀右臂,并不是说荣王身上的优势就消失了。
岳父一家的落马还不至于让荣王伤筋动骨。
所以这一次来送流放犯人的亲眷还是挺多的,毕竟万一最后要是荣王起来了,这也是卖个好,而且这也显得自家仁义。
荣王这会儿在府里反省,所以并没有人过来,但是陈家早知道荣王私下里已经打过招呼了,这些官差们会在路上照顾他们的,所以并不慌乱。
但看着别人家都有好多亲眷过来送行,只有他们一家子孤零零站在一边就看着很可怜。
但没办法陈家的家底子并不厚,一众亲族也都是普通老百姓,以往家族都靠着他们家,如今主家都倒了没有牵扯九族已经够让大家庆幸的了,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来送行。
所以当有马车停到陈家一行人边上的时候,不但陈家人很惊讶,旁边的人也都很惊讶。
等到看到出来的人大部分人都很疑惑:这人是谁?
“陈兄好久不见。”赢赋下了马车走到还算整洁的陈楚面前拱了拱手,“小弟来送送你。”
陈楚看着赢赋微微皱眉,脸上有震惊又不可置信有警惕就是没有欢喜激动,只见他也抬手一拱:“不敢,原来是赢大人,没想到今日赢大人会来送我陈某。”
“呵,小弟也没想到。”赢赋忍住了脸上的快意,只留一脸沧海桑田地感概,“陈兄不必担忧,小弟这次来送你,也是为我们两家之间的恩怨做个了断。”
陈楚:这是来落井下石的?还让我不要担忧?你觉得我有病?
“赢大人说笑了,陈某可不记得和赢大人还有什么恩怨。”陈楚拒绝交谈,“赢大人若是无事还是走吧。”
“陈兄……还记得当年我们一同考举人一同考进士,定下儿女亲家,不过二十多年怎么就走到现在这个地步?”赢赋差点没忍住大耳刮子直接拍到陈楚脸上,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小弟自问没有做错什么,便是当初你们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让大侄子上门退婚我们也认下了,今日我来送陈兄何至于如此对待小弟?”
陈楚怒目:“都是过去的事情还有何好说?如今我陈家落到这个地步赢大人莫非还要来踩一脚?”
赢赋这是真的震惊了,他看着陈楚觉得自己可能从来都不了解这个曾经的好友:“陈兄为何会觉得小弟是来踩你一脚?你我昔日好歹是儿女亲家,便是婚约不在你我也还有二十多年的交情在,现在你却说我来送你是要踩你一脚?当真是荒谬至极……陈楚,好你个陈楚,你莫不是早就看不上我赢赋?我说你们陈家怎么赶着我儿退学前后脚就上门退亲,哪怕缓上一缓也不至于让我儿如此声名狼藉,我当是大侄儿年少气盛你阻拦不急,现在看来怕是你们家当初就打着落井下石作践我儿名声的主意?!”
赢赋一大段话将在场的所有人的记忆从深处翻了起来。
哦,这是那废物花瓶的父亲。
对哦……这陈家就是那废物花瓶刚被退学就上门退亲的男方。
当时所有人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如今再回头看看,这陈家确实太过失礼,上门退婚招呼不打就让小辈上门了,实在是没规矩。
还专门赶在那风口浪尖上,但凡姑娘弱一点说不定想不开就自伐了。
不是说陈家那位公子还是有名的谦和贵公子吗?
就这?
上赶著作贱订婚十多年的未婚妻,这也太狼心狗肺了。
“赢赋你胡说八道什么?退婚之事早已了结,你现在拿出来说怕不是要踩着我陈家上位吧!”陈楚见周围围观的人看他们一家子的眼神都变了,立刻反驳。
“上什么位?老子在礼部蹲了十几年用得着这时候踩你上位?”赢赋一反刚才的伤心一下子变得无比愤怒起来,对着陈楚咆哮道,“我当你是兄弟,你却当我赢赋是不知世故的棒槌?”
“哼,窝了十几年,如今有机会可不要抓紧?”陈楚抓住了这一点不放。
“要是老子要上位就轮不到你儿子上我家退婚了,而是我上你家退婚了。”赢赋呸一口,“就你生闺女了?老子闺女就是再废物也是这京都数一数二的大美人,老子要是想要靠歪门邪道爬上去,还用踩你?”
其他人:有一说一,废物花瓶确实是京都难得一见的美人,要不然也不会受到别人这么多的关注,也不会叫她花瓶,不就是因为她的美貌实在是让人难以忽视嘛!
陈楚一口气堵在了胸口不上不上,这赢赋不但表达了不屑,夸赞了他闺女的美貌,还内涵他是靠卖女儿上位的!
“行了,我也不跟你争辩了。”赢赋摆摆手让婆子领着两个大包袱上前,“你不仁我却不能不义,这二十多年的交情我是真的放在心上,今日便做个了结,这些东西就当这二十多年你我的兄弟情谊,今日之后你们便是对面不相识的陌生人了,陈楚,我赢赋今日与你恩断义绝再无瓜葛。”说完不等陈楚反应转身爬上马车就走了。
留下两个大包袱和气得心肝疼的陈楚,以及四周无数感概赢赋此人仁义的围观者。
而坐在马车里的赢赋抬手按了按眼角,今日这场戏他不全是演的,他是真的难过,但彻底了断之后却也爽快轻松,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日后再见到大闺女应该也能理直气壮一点了。
上午赢赋在刑部大牢门前的精彩表演,不到一天就传遍了整个京都,赢然的花瓶之名才次响彻整个京都。
但因为赢然已经离开京都,所以大家八卦的方向主要是:美人到底有多美?还有美人为什么离开京都?
前头这个问题很多人能回答,毕竟赢然以前上武校参加宴会啥的见的人很多,大家都能很明确的描述出这位美人的相貌,至于美人为什么离京知道的人就少了。
于是赢然的几个弟弟妹妹就在武校被人各种打听,等听到赢然因为和安合郡主撞衫所以被驱逐出京都的时候都是一脸【啥?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等到听到宴会举办地点的时候,所有人就更加无语了。
这安合郡主虽然都知道有些骄纵任性,但如此不讲理,堂堂官宦人家的嫡长女被人以这种可笑无理的理由驱逐出京都,简直是匪夷所思。
这简直是在京都所有官家小姐的敏感点上反复横跳了。
赢赋这个五品官确实不大,京都一抓一大把,但正是因为多,所以低级官员的闺女也多,瑜王府如此蛮不讲理岂不是让小官家的闺女们人人自危?
而所有低级官员中最猛的,还能上达天听的就是御史台的御史大人们了,普遍只有五六品的御史们反应极快,一下子就找到了刷业绩的点,于是赢赋在刑部大牢门前送完陈楚不过两天,参瑜王府的奏本就堆了半人高。
温泉庄子里秋雨激动地讲完自家老爷大杀陈楚,然后就是瑜王府的焦头烂额:“大小姐瑜王府的安合郡主你总还记得吧。”
“……记得,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的那个郡主。”赢然抿上一口清梨酒郑重点头。
秋雨:最开始的停顿真的很可疑。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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